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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8 见面
“嗯？”缇奇合书的动作一顿，尽管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但还是用了想再听一遍的语调。
“我说，找个机会带我去见千年公吧。”亚连走上前，在缇奇身旁坐下，伸出手握着他的。
“如果我没理解错，你的意思是……”缇奇放下书，看向他的眼睛里并无波澜，而口中的话语却没有继续下去，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我不走了。”他道。
我不走了。
有什么东西滴咚一声落入了水面，带出如释重负的涟漪。
男人看着他，没有说话。
“虽然之前有很多顾虑，但现在，我决定留下。”
少年说话时的神态很是认真，眼睛亮亮的。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到目前为止千年伯爵好像还不打算要我的命，虽然不知道以后。有些事，我需要找他当面确认一下。”
少年的目光很坚定，似乎还藏着些什么自己读不出来的东西。
“只是见一面，之后的事我自有办法。诺亚和教团之间的争斗，我哪方都不想帮。”
少年的眉心此刻并不平整，微微蹙起个倔强的幅度。
“这些天我们的事，早晚都逃不过他的耳目，那么索性就如实告诉他好了。这之前的很多事，我想……你也需要向他解释一下的吧。”
少年微抿着嘴唇的样子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看起来其实是有些可爱的。
“所以，我想一起去。”
少年笑了，就像印象中的每一次那样，淡淡的，暖暖的，隐隐散发着阳光的味道。
缇奇修长的手指撩开他的额发，暗金色的眼睛看进他那一片澄澈的灰。
“好。”
最后他道。
“正好千年公在虎头湾有桩生意要谈，就直接去那里找他好了。”
这桩生意Boss原本就想叫他同去的，后来被他推掉了。
只是想和少年再多待几天而已。
“嗯。”攥着睡衣一角的手指轻轻松开，亚连转过身，刚要离开时却又被男人从背后环住。
“别动。”
耳语一般的命令。
他抱得那样紧，搂着自己的臂弯一收再收，像是要生生嵌入他的身体里一般。
“决定了，”最后男人轻呼了口气，宣布道，“以后每天都要这样问晨安。”
“那我早晚有天会被你勒死。”对方适时地破坏了气氛，“话说缇奇你刷牙没……”
“嗯，那再加个晨吻。”
“诶？不对我不是这个意思，喂……唔……”
事情意外地顺利，而亚连却高兴不起来。
他很清楚那桩生意是怎么回事，见面地点在哪里，什么时候，有哪些人。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需要做的，只是在那个时间段让缇奇出现在那里而已。之后的事情，圣洁传来的讯息里没有提到，也不需要提到。
或许不知道更好。
亚连本能地不愿去想，他别无选择。将军的命令只说让缇奇去到那里，并未让自己有其他举动。而他则决定赌一把，与缇奇同去。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这一举动能否改变什么，更不知道见到千年伯爵后能有几分胜算，他甚至都不确定，那个诺亚Boss会不会直接翻脸扣人而不是陪自己演上一出蹩脚的戏码。
所以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尽可能地享受着那真假参半的快乐，尽可能地笑，尽可能地忘掉那步步逼近的日期。
然而这一天还是来了。
“好了，走吧。”缇奇在镜子前正了正领带，取下了衣架上的帽子。
“嗯。”亚连拉过背后的连衣帽，罩在了头上。
还在被通缉中，出门不得不万事小心。
“貌似又要迟到了，”缇奇看了看表，一脸的习以为常，丝毫没有赶时间的意思，“不过无所谓，省得去早了在那儿待太久，无聊得很。”
“嗯。”亚连轻声答了句，低头看着光洁的地板砖，那颜色白净得有些晃眼。
不会太久的。
“诺亚的很多人都见过你，一会还是尽量避开好了，省得麻烦。”
“嗯。”
“不过有我在，这些都不用太担心。”缇奇隔着帽子揉了揉亚连的头，然后转身开门。
然而当手搭上门把的时候，缇奇的动作却忽然一滞，他回过头，看到少年左手捏着他的衣角站在身后，微低着头，帽檐遮就的小片阴影下看不清脸。
“缇奇……”少年的声音透着些压抑，却依然平稳。
别去。
“怎么了？”他问，轻柔的声线带出上扬的尾音，刚好停在关切的位置。
不要去。
西装布料上的褶皱略添了几分，然后又渐渐淡去，仿佛不曾出现过一般。
“没什么，”最后亚连松开手，“走吧。”
但缇奇却没有动，他望着少年耸拉的帽檐，片刻沉默。
“想好了么，”他问，“真要去？”
“嗯，没事的。”亚连抬起头，对他笑，“而且有你在，不是么？”
帽檐之下是那美好如常的笑容，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这句我爱听。”缇奇满意地一勾嘴角，“那走吧。”
然后男人终于拉开门，一脚踏入了晨光之中，黑色的背影很快被过多的明亮所包围，仿佛下一刻就将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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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亚谈生意，Boss一向是很少出面的，但很少并不代表不会。一般这种时候只会是两种情况：一是价钱够高，二是目标够大。不过往往这二者总是相辅相成的。
这幢位于虎头湾近郊的二层别墅独门独院，清静得很，用来谈生意最合适不过了。
“别的话不多说，”千年伯爵靠在沙发里，微眯着眼睛看向这次的买主，“我就想知道，你所说的这桩买卖，究竟‘大’在哪儿？”
坐在对面的男人身形不高，肤色偏黑，有几分非洲人血统，右耳垂打着个耳钉。而此人，正是与利基·维尔一同直接效命于将军的鲁尔。
“我要做掉的那个人，你也认识。”鲁尔摩挲着胡子拉碴的下巴，似笑非笑地道，“我想这桩买卖，你们应该会很乐意合作。”
“哦？”千年伯爵眉梢一挑，道，“说说看。”
“黑色教团的掌舵者，”鲁尔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那个‘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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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路面上行驶得很平稳，速度并没多快，甚至到十字路口的时候也没有刻意去赶那最后两秒的绿灯，而是不紧不慢地停了下来。
“城西新开了家糯米丸子店，下次带你去尝尝。”缇奇拉了手刹，很不顾交通安全地将手肘搁在车窗上，“比你常去的那家好。”
“嗯，好。”亚连没有看他，目光停留在车内挂着的小饰物上，象牙状的坠子左右摇摆，在重力的作用下幅度渐弱。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缇奇百无聊赖地瞧着对面的车流，亚连则继续将目光聚焦在那摆动幅度小了很多的象牙坠子上。
这样的情形似乎有过类似的。
不，又不太一样。
那天下着大雨，而今天只是多云，早上还看到了太阳。
那天的路面很宽，车流很少，以至于抛锚了都找不到援手；而今天的车很多，很吵，一面高声催促着前头的人一面想尽办法加塞。
真的很吵。
几辆加塞的车占去了一半右转弯车道，引得被堵在后面的车主们照喇叭一通狂拍。
嘀——嘀嘀——
接连不断的汽笛声尖锐刺耳，粗鲁地折磨着他的听觉。
亚连觉得车里闷急了。
好吵，真的好吵。不远处某幢高楼正在施工，叮叮当当地，间或带着电钻拉长的哀鸣；路对面的店铺里大减价，门口拉生意的店员毫无新意地高声重复着那么三两句吆喝；斜后方两个被刮擦的车主正扯着嗓门激烈争吵，面红脖子粗甚至有动手的迹象。
其实都是些小事。
这些人的生活或许太过平淡，才会为了些小事而反应过激。
真是幸福。
亚连心烦意乱地换了个姿势，一手撑着脑袋，将注意力从已经静止的坠子转移到红灯的读秒上。
还有半分钟。
半分钟后，在这里挤挤攘攘的人们都将离开，沿着各自的道路，去往各自的目的地，并且不再重逢。
人生那么长，相聚那么短，没有谁注定与谁天荒地老。行路匆匆，谁又知道哪一次的别离，才会是最后一次呢？
还剩十秒。
红色的数字一下一下地变少，仿佛无情的宣判者，在预读着相聚于此的你我所剩不多的时间。
五秒。
再过一个路口就是目的地。
四秒。
依教团的作风，周围的路段都会设法封锁。
三秒。
那边地势空旷，人又少，进去的人很难不被发觉地溜出来。
两秒。
谈判已经开始，埋伏的人大概已经就位了。
一秒。
引擎发动的声音响成一片，人们各怀心事地握着方向盘，蓄势待发。
绿灯亮了。
司机们如蒙大赦，油门一踩，各奔前程。
缇奇依旧不紧不慢地直行，单手控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习惯性地伸向口袋时才想起在少年的勒令下已戒烟好一阵，于是又收回了动作。
“缇奇……”
这时少年突然叫他。
“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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