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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9 陪你
亚连知道现在是他逃跑的最佳时机，他应该马上离开这里，跑得越远越好。但他没有。也许是好奇，也许是还没反应过来，也许……
总之，他没有动。
巷子里的枪声还在继续，似乎远了些，少了些。又过了一会儿，却像是停了。
这条较偏的巷子本就没多少人，一场骚乱之下更是跑得一干二净，此刻没了交战的声响，突然间就静得有些可怕。
真的停了。
听不到那边动静的亚连没来由地感到心下一空，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有那么一瞬，他竟有种跑回去看看情况的冲动。而就在这时，巷子深处隐约传来一阵引擎声，很快便由远及近，伴着再次响起的枪声，一转眼就出了巷口。
“上车！”
随着男人的喝声传来，一辆黑色跑车冲出小路，一个急转便拐了过来，车门大开。亚连闻言一动，鬼使神差地上前一步，却又突然停下，没了动作。车子急急一刹，又立刻倒回。
“快上来！”缇奇大喝。
亚连不说话，只是看一眼驾驶座上的男人，退了一步，然后转身。缇奇见状也不废话，当下一俯身冲出车门，一把拽住亚连就往回拖。
“让开！”亚连怒吼着拼命挣扎，力气竟也出奇地大。
缇奇自然是不让，照亚连膝盖后窝猛地一顶让其失去平衡，随即便以极强硬的力道将其拽上车塞进了副驾驶座。
“给我老实点！”缇奇冲着又立即要起身下车的亚连大喝，一把将其摁了回去，“我要真放了手你还能活到现在？”
“不管你想干什么，我没空奉陪！”亚连狂躁得如一头发怒的幼豹，“放开！”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跟我走，”缇奇一把攥住亚连的手将枪口抵在自己眉心，死死地盯着那双盛满怒意的眼睛，道，“要么开枪。”
挣扎略停。
狭窄的空间内出现了短暂的平静，夹杂着些许喘息，两人在沉默中对视。凌厉强硬与憎恶不甘无声对撞，互不相让。
下一秒，车子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街边长椅，两个孩子坐在一块儿谈笑正欢。
较大的那个似乎在说着什么很有趣的事情，逗得小的那个咯咯直笑，糖葫芦的糖浆沾了满嘴。
突然一连串的撞击声从身后的小道中传出，最后砰地一声，一辆黑色小车撞飞了路边的垃圾桶，疯了一般就朝街上冲过来。较大的孩子被这一幕吓了一跳，赶紧抓着较小的那个立即跑开，小家伙似是还没回过神来，苦着脸扭过头去，冲掉在地上的食物嘟囔着“糖，糖……”。
下一刻，小车干脆利落地撞翻了长椅，在不算宽敞的街道上一个急转，将地上的那串糖葫芦碾了个粉碎后便又开足马力，扬长而去。
不待尘嚣落定，另一个方向又突然驶来了辆灰色小车，很快便从这转瞬狼藉的街道中飞驰而过，于碎裂的糖葫芦边留下点斑驳的痕迹。
“还真跟上了。”缇奇赞许似的一挑眉头，将目光从后视镜上收回，瞟了眼身旁的人，“你惹的麻烦不小嘛。”
亚连默不作声，只专心望着窗外的路况，留给对方一个白色的后脑勺。
这个男人一早就认定了自己不会开枪。他一早就知道——那把枪，已无子弹。那道选择题，他根本就没给自己选择的机会。打从一见面开始，一切就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就如之前冲回巷里，他便算准了自己不会走。
他知道，他总是知道。
一次又一次地，不论是算是赌，最终都还是他赢了。这个男人似乎永远都是那么成竹在胸的样子，无法捉摸，无懈可击。
那些人已经看到了自己和缇奇一起行动，这就意味着那通敌的罪名之于他已是更难摆脱。事实上，即便撇开这些不谈，单单是眼前这人，他就不想再与之有任何交集。
而现在，他居然又和这个人坐在了同一辆车上。
亚连难以置信地想着。要么是这个男人疯了，要么就是自己疯了。
追兵的行动比想象中还要快，这不消片刻的工夫就已调动了两车人，还都有枪。这一路紧逼之下双方的距离已逐渐拉近，枪弹如雨点般砸在车身和车窗上，砰砰砰响个不停。
“你最近很出名啊。不过那照片模糊了点，没本人好看。”车子几乎被缇奇开成了飞碟，一阵风似地在路道间横冲直撞，而他倒依旧是一副四平八稳的模样，娴熟控车之余还不忘调笑几句。
“找个隐蔽的路口放我下车，然后你继续开车把他们引开。”亚连全然不理会对方的话语，自顾自地说着，“如果你要帮我，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不放。”
“那我自己跳车。”说着手就已搭上了车门。
“锁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亚连回过头瞪着身边的人。
“帮你。”
“够了！”亚连大喝，目光里仿佛要喷出火来，“这种笑话说一次就够了，你当我傻么？”
“是挺傻。”
“你……”
“所以我陪你。”缇奇突然道，平静无波的声音在满世界枪林弹雨的喧嚣中竟显得无比清晰，“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总之坏人干坏事不需要理由。这场笑话，你只要在一旁好好欣赏着就行。只此一回，不收门票。”
男人轻描淡写地说着，英俊的侧脸在一片纷乱之中泛着凝定的光，自信而故我。周遭的火力越来越猛，但于此刻却恍如静止了般。
咔——哗啦——
下一秒，苦苦支撑了许久的后车窗玻璃终于在又一轮枪击之下轰然破裂，晶莹的碎玻璃片折射着冰冷的阳光在喧嚣中四射飞溅。
“趴下——”
缇奇扳过亚连的脑袋往下一摁，将其整个人护在了身下，紧接着车身猛地一震，似是被追上来的一辆车撞了个结实，如林弹雨仍未停息，不断落在座椅背上，砸出砰砰的闷响，甚至间或从两人耳边咻咻飞过，在前挡风玻璃留下若干触目惊心的洞眼。
“帮我控制方向盘。”缇奇松开亚连的时候已双手握枪，叮嘱过一声之后便起身探出了车窗，枪声响得几乎没有间隙。
亚连伸手在第一时间稳住了方向盘，他甚至都完全没考虑过为何要听从那人的吩咐，所有反应几乎全凭直觉以及本能。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没多久缇奇又坐回了车里，呼吸略见急促却无慌乱，而也就在他重新握住方向盘的同时，后方乍然一声巨响，那辆紧追不舍的小车燃着熊熊大火，失去控制地重重撞上了路边的电线杆，浓烟伴着爆炸声滚滚外溢。
三枪命中。两枪破油罐，一枪引燃。一气呵成，车毁人亡。
虽说车盖已在刚才的撞击下变形，又凭借着特制突击步枪的超高火力所助，但能在如此刁钻的角度之下一举得手，这等枪法也实在是令人咋舌了。
然而这并不是松口气的时候，浓烟之中很快又冲出了另一辆车，伴着枪声再次迅速逼近。亚连接下缇奇扔来的枪，也不等他说什么便立即转身开火，不多时，一名倚窗连射的队员便腕部中弹，手里的枪立时飞了出去。亚连的枪法虽不及缇奇，但作掩护也已绰绰有余。
黑色小车猛一摆尾，如入水游鱼般一头扎进另一条路的车流之中，迅速穿梭而过。而紧随其后的另一辆车却是不管不顾，在接连撞翻四辆车后便如脱缰野马般直直追了上去。
眼见车流的掩护丝毫不起作用，缇奇也不再一门心思见缝插针，而是开足了马力狠拉距离。一路疾驰之下很快又到了个十字路口，远望一眼，各由不同方向撞翻障碍极速驶来的那三辆车终于令得缇奇心头一惊。
前狼后虎，进退两难，唯有放手一搏了。
“抓紧——”
缇奇大喝一声，猛地将油门一踩到底，黑色小车便如一头暴起扑食的野兽骤然加速，状若疯狂地对直冲了出去。
与其同时加速的，还有那三辆已冲至路口的车。
此刻的红灯显然已成了摆设，四辆视交规为无物的汽车玩命般地狂奔而出，转瞬便已相距咫尺。而就在两辆对向车即将一前一后拦住去路之时，那辆狼狈不堪的黑色小车却悍不惧死地生生插入了其间距之中，车身与两侧车头在一阵锐响之下带着肉眼可见的火星急擦而过，硬是在两面夹击之下挤了出去。而固守在后的那辆吉普刚一急转便被黑色小车险险错开，在与车尾狠狠一个对撞之后便顽强地再加马力，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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