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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堡矮人克鲁（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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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
蚊虫发出嗡嗡声，绕着摩南的头飞了一圈又一圈。
石屋里本来应该有些闷热，但地势高也就没什么感觉了，倒是尚未装上门扇和窗框的那两个通风口处有微凉的夜风闯进来。
摩南翻了个身，沮丧地发觉一点睡意也没有。
“安格？”
他试探性地轻声唤着，没有回应。
“安格，你睡着了吗？”毫不气馁。
黑暗里似乎传来一声叹气，随后他听见东方人慢吞吞地应到：“什么事？”
摩南趴在石床上，用双手枕着下巴，好奇地问：“你说过你从求知之屋逃跑了，为什么？”难道对这个神奇的男人而言也存在无法面对的挑战？还是说，这个世界上有他不能解决的问题？
对方没有应声。
“安格？”领主催促道。
“……因为看到了不想再见的人。”室内一阵悉嗦，管家似乎也翻了个身面朝向墙壁，透露出他不打算再说什么的意愿。
“安格，这不公平！”
“唔……”东方人的声音变得懒洋洋地，就像他刚睡醒一般，“我曾经与一个人殊死搏斗，我的心无法再负荷一次这样的战斗。”
“哦，你一定很讨厌那个人。”
“你错了。”安格否定了摩南的臆测，静默半晌，轻声道，“我爱他。”
领主惊讶地在黑暗里瞪大双眼。巴萨语第二、第三人称都有男女之别，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安格说的是“他”而不是“她”？
“我睁开眼，第一个见到的就是他。红发，个子不高，左手总拿着魔法书。”安格平稳的嗓音流淌在摩南耳边，就像一个睡前的小故事。
“那是个隐藏极深的人类法师，所谓的家族——祖父、父亲、儿子都由他一个人扮演。我不知道他的年龄，但能清晰地感到他骄傲于自己的法力和一切成就。
摩南，据我所见你追求奥术的动力几乎只是好奇，这是好事，不要改变它。我提到的这位法师，他对魔法力量的渴求比你强烈得多，我们因此经历了许多冒险，有些充满趣味，也有一部分恶心至极我甚至不愿再想起。
就这样他获得了不错的声名，作为一位冒险家和……龙语研究者。
我们将彼此当作最亲密的情人。
最初我崇拜他的力量，崇拜得恨不能造个神殿，将全世界作为牺牲送上去。到后来吸引我的变成了他本身，他表面温和其实暴烈的性情，他那神一般坚定的信念。而对于他来说，选择我也许是因为已经没有寻常人能够入得了他的眼。”
不知为何，安格说话的时候上下牙齿紧紧地咬合着，他的“恨不能”听起来是真正地在恨。
“我希望他能够像财宝一样永远留在身边，却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能做的就是保护他的安全。
摩南，你或许觉得我想要保护一名法师是不自量力，但过去的某个时期里，我也懂得使用强大的魔法来击败对手。
唔，我说到哪里了？
对了，他的敌人很多。他们企图杀死他，后来他受到法术的诱惑落入敌对势力手中。那些人宣称将要实施火刑。我承认当时慌了神，为了救他，我屈服于敌人的意志、接受控制。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的时候我才发觉自己做了很糟糕的事情。
他获得自由的同时也知道了我的所作所为，我成为他唯一的污点。他憎恶我，想要毁灭我，拿着法杖将我从平原驱赶到火山之巅，什么样的解释也听不进去。
我竭力反击，战斗持续了好几个日出和日落，巨大的悲伤压得我喘不过气。在死亡之前，我终于被他击败了。”
——对不起，安格，我不知道故事是这样。
摩南想表达自己的歉意，却发觉自己无法动弹，连移动一根指头也办不到。
“我将永远记住他那种怜悯的眼神，就像倒在他脚下的是奄奄一息的小鸟。他给了我一个……”安格沉默了片刻，说，“一个诅咒，让我再也无法使用魔法。这个惩罚将持续到我的生命结束。
从那以后，我失去了与他的联系，无论怎样也不能见到他。十几年后传来不幸的消息，他死于一场蓄谋已久的暗杀。
我静下心继续积累财宝，一个人四处旅行。
说来好笑，因为他害怕被人诅咒而没有留下任何真实的画像，以致到如今我几乎完全忘记他的模样——直到在求知之屋里又一次见到那个活生生的他。
让我回顾那样悲伤的战斗？
不，任何宝藏都没有这么大的魅力，我拒绝接受考验，即使它只是一场测试。”
平和的语调就像一只小白船轻缓地滑过深绿色湖面。它没入石屋外深邃的黑暗里，转眼便找不到踪迹。
摩南迷迷糊糊地想象着那位传奇性的法师，很快沉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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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哈哈哈哈！摩南小子，起床啦？”
矮人大叔显然刚用山泉冲洗过他的头发和胡须，它们正打着卷缩成一团。
“是的，所以请借给我们两匹马，斯杜雷。对了，还需要路上吃的食物……”摩南挠着脸颊，昨天晚上的蚊虫狠狠地叮了他，皮肤又红又痒。
“没问题。”矮人仰头大喊，“——克鲁？克鲁？”
视线在附近扫上几圈，他放弃地摊开手：“不知道那孩子又跑啥地方去了，你们跟我来，跟我来。”
“他经常失踪？”安格问。
“嗯，应该是钻进哪个角落睡觉了吧？别管他！”
“安格？”笨拙地爬上马背，摩南回头对管家说，“呃、你愿意告诉我那个故事，我很开心，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
领主骑乘的马匹不耐烦地踏着步子开始打转，管家伸手拉住缰绳。“那个故事？你指什么？”他微笑着问。
“就是昨晚上那个关于法师的故事，你说……”
安格飞快地看看四周，压低声音警告道：“法师这个词不要随便出口，先生。无论您梦到了什么，我们昨夜睡得很早，这是事实。”
是梦？
摩南愣住了。他回忆起那种难以动弹的感觉，无法判断自己是否只不过做了一场奇怪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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煞风景地跳出来说一句，什么叫雏鸟？就是你啊安格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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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为你弹奏萧邦的夜曲
纪念我死去的爱情
跟夜风一样的声音
心碎得很好听
手在键盘敲很轻
我给的思念很小心
你埋葬的地方叫幽冥
──《夜曲》
歌手：周杰伦
专辑：十一月的萧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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