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织奇异事件簿系列

　　十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杀害结城先生？”

　　“误杀……难道结城洋子的死不是意外吗？”

　　“怎么还有个同犯？那个人是谁？”

　　一时间，不同的质疑声纷纷从室内各个方向响起来。

　　撒加等这些声音稍稍平息一些，缓缓地站起身来：“接下来的说明，将牵扯到一位女士的生活隐私，不过因为事关案件真相，所以恳请您务必原谅我的唐突。”他按照日式礼节朝对面微微一躬。

　　一时间室内鸦雀无声，数道惊异的视线集中被致意的对象——村山女士身上。

　　村山女士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那张精心修饰的面孔上布满了惶恐之色。

　　“撒加先生，我不明白……您这是什么意思？”

　　“您是破案的关键，我记得您是六月二日那天晚上和结城先生最后一个讲话的人。”撒加的表情很随和，语气听起来也并不尖锐，但还是给她以巨大的压迫感。

　　“这一点我母亲刚才已经说过了，结城先生问她几句那自助式洗衣机要怎么用，两个人只在楼梯上说了几句话！”管理员不满地从旁边插过来，伸臂护住自己的母亲。

　　“事实上并非如此吧。问几句话这种事情在门口完全可以完成，村山夫人却陪着对方一直走向楼梯，还特意离开了值班室的视线……这难道不意味着接下来的谈话，村山夫人和结城先生都并不希望第三个人听到吗？”

　　“我……只是出于对邻居的热情，所以才多说了几句话，还送出了几步，这样做并不那么奇怪吧。”村山女士的手指几乎陷进了儿子手臂上的肌肉里，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只是邻居关系？事实并非如此，如果结城先生急切地要找一个人求助帮他处理尸体，还有谁比同住在一座公寓又身为情人的你更符合他的要求呢？”

　　“！！！！！”

　　在众人无声的惊呼下，村山女士猛然站起来，她颤抖着嘴唇几乎说不出话来。

　　皆川经理等人内心均受到巨大的震荡，案发之前，结城龙平就陷入了婚外情的丑闻漩涡，只不过这不伦之恋的对象他一直忌讳莫深。如果事实真如撒加所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的情况下，两年来居然一点痕迹也没显露，那不能不说村山女士还真是个能隐忍的女人……

　　碰！管理员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茶几上，打断了众人的遐想。

　　“一派胡言，毫无根据！你是在污蔑！！诽谤！！”他红着眼睛跳起来，如果不是被两个警员联手架住他，显然就要冲上来挥拳了。

　　撒加只是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头来：“寻找这个证据花了我们一点时间。在结城太太的博客日记里，我们找到了线索——她曾匿名雇佣过一个私人侦探调查丈夫的出轨对象，可惜还没查出结果洋子就失踪了，于是此事不了了之。不过那位侦探先生倒是意外的敬业，根据结城太太在博客日记里提到的方式，我们联系到他，发现他居然一直留着某些照片待价而沽。”

　　配合着撒加的话，山崎默默地将几张编了号照片推到村山女士面前。

　　村山女士颤抖着将照片拿起来看了一会，脸色迅速灰败了下去。

　　管理员村山也停止了挣扎，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已经没人想去看他的表情了。

　　纱织也忍不住将目光转开，在揭穿这件事情上，她所起的作用实在很大，公寓内的住户们几乎都对待人温和友善的村山一家抱有好感，有时候还真是什么也不知道比较幸福啊。虽然并不觉得自己的决定是错误的，但少女还是无法按捺内心泛起的歉疚感。

　　村山女士默默坐回去，两手相互紧紧地交握着，看来是不想对这件事再作任何回应。

　　撒加将照片放回文件袋，但他没打算给任何人情绪缓冲的机会：“让我们回到六月二日那天晚上，当时结城先生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上楼拿了被单，以教他使用自助式洗衣机做借口，带村山女士来到洋子的出事现场。他们怎么交换意见姑且不论，反正最终的结果是村山女士帮结城先生将洋子搬走藏匿于后者的后备箱内，并为其掩饰。而村山先生，大概对自己母亲和结城的事早有觉察，出于私心和自尊，更多半是想岔了，总之他对母亲回来的时间和异状只字未提，于是村山女士顺利逃开了警方的关注。

　　“我想村山女士一开始根本没想过事情会那么严重。结城先生最初的想法也大概只是将女儿私下火化后藏匿起来。反正法律上，失踪七年的人就会被宣布死亡。那个时候，以立衣冠冢的名义再将洋子重新安葬，同时也能避过眼下的危机，这是一个对结城很有利的处置方式。但是事情的发展却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是什么样的意外？”皆川经理忍不住追问道。

　　“意外就是，结城洋子那个时候其实并没有死。”

　　小野太太忍不住“啊”地一声叫出来又掩住口。

　　“医学上有过这样的记载，电击会造成人的心跳骤停。应该说结城洋子当时只是处在一种心跳暂停呼吸极其微弱的假死状态，再加上当时她的身体被雨水带走了大量的体温，只是看起来像死了。但是当时已经陷入惊慌失措状况下的结城却没注意到这一点，于是洋子就被关入了封闭的汽车后备箱。她从中有过短暂的苏醒，可惜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里，在氧气越来越稀少的密闭空间里，还是没有逃离悲剧的结局……”

　　纱织微微打了个寒战。

　　但撒加的眼神令她重新镇定下来。揭穿这个秘密的过程实在给人以荒诞离奇之感，紫发少女和那个死去的孩子一直存在着某种心灵上的感应，她曾不止一次在似梦非梦的情况下进入死者的记忆，读取她感官的记录。洗衣房事件如此，和服店事件亦是如此。而撒加想通以后，迅速利用了这一点。

　　根据纱织感受到的信息，案子很快进入豁然开朗的阶段。

　　“这么一来，结城先生和村山女士成了无意间的杀人凶手。”

　　“你胡扯！！！”管理员再次大声咆哮起来。

　　没人再去关注他，此时众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在村山女士身上，她双目紧闭，恍若一切未闻。
　　“可以想象，第二天当村山先生准备将女儿取出‘火化’的时候，迎接他的是什么样的惊喜。而且我猜，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村山女士不仅帮了忙，大概还起到了重要的主导作用吧？这也是你们感情交恶的开始。”

　　村山女士倏地张开眼睛，眼眶内盛满了泪水，仍旧是不发一言。

　　“事后的一个月，将女儿亲手推进死亡的结城先生陷入了寝食难安精神濒临崩溃的境地。而村山女士也一直心惊胆战。最糟糕的是，看起来结城不会再坚守他们的罪恶多久了，他甚至养成了酗酒的习惯，于是村山女士觉得自己必须采取行动了。那天深夜，只穿着袜子的村山女士拿着提前复制的钥匙，来到了五楼。凌晨时间，房客们都在入睡，而村山先生，只要在他的晚饭中加一点有助于睡眠的东西，也不会出来打扰。于是村山女士顺利地打开了酒醉的结城住所的房门，用准备好的钝器击打结城的头部，致使他深度昏迷，再用我前面所说的方法制造了结城自杀的假象后将他从楼顶推下去，当然，事后还要记得抹去自己来时的所有痕迹，村山先生就这样永远地闭上了嘴巴。”

　　“你只是找到了村山不是自杀的迹象，但是仅凭这个就认定我母亲是凶手，你有什么确凿的证据！！”村山管理员如困兽犹斗，猛地挣脱了警员的手。

　　“有关证据，山崎警部找得很是辛苦。前几天警方已重新于奈桥公寓的五楼对地毯下方的地面进行了地毯式排查，在走廊和平台交界的台阶处，发现了两种纤维。一种是染成黑色的茧绸残丝，这和当年从结城浴衣上取样一致，另一种则来自一块古旧青色羊毛地毯，几十年前蒙古国的舶来品，整个社区大概只有村山女士的试衣间里仅存那么一块……

　　这是个沉重的打击，管理员一下子白了脸。

　　“而且，结城龙平的那辆车，事发之后就没有再被使用，一直停在老宅的车库内。不过，后备箱内的车垫虽已更换，内壁上却迄今还残留着一点属于小女孩的皮肤组织和指甲划痕。此外，车垫下方也找到了很有力的佐证——村山女士阳台上养着一盆薰衣草是吧？两年前那一天，因为担心即将到来的台风毁损花木，她特意把它移到了安全的地方，但是茎叶上带着香味的绒毛却沾到衣服上，又在搬动洋子的时候被带进了车厢内……”

　　“……”

　　“最后一点算意外之喜，洋子死亡恰好遇到雷雨天，放置于结城老宅的燃料受潮，窑炉在使用过程中出现了问题，故此尸体燃烧不是很完全，窑炉内壁、庭院土层都找到了结城洋子的DNA残留物，奈桥公寓的下水道内的取样也在进行中，现在进程如何？山崎警官？”

　　“啊？……应该快出结果了。”山崎警部干巴巴地接口道，“综上所述，警方正式以涉嫌过失杀人和蓄意谋杀的双重罪名拘捕和起诉村山千惠，同时以涉嫌做伪证的名义拘捕起诉管理员村京介。二位可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一连串的打击下，管理员的眼神已经趋于绝望。

　　“就让一切到此为止吧！”村山女士则缓缓站起了身，“你们指控关于我的一切，我都不否认。”她好像一下子苍老了足有十岁。

　　“别说了……”管理员想要抱住她，他的话痛苦地哽在了喉咙里。

　　村山女士甩开了儿子的手：“但这和我儿子没有任何关系，他不过是发现了我和结城君的秘密关系，才隐瞒我的异样。他根本不知道我曾做过那样残忍可怕的罪行……”

　　“母亲！”

　　“闭嘴！哪怕是在法庭上我也敢说，你本来就不知情！只是上蹿下跳徒劳地想维护我已经不存在的体面！”

　　村山管理员屈辱地咬住了嘴唇。

　　“村山女士，您真的是……”皆川经理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依旧无法相信自己刚才所听到的话。

　　村山女士苦笑：“真不知道怎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本来只是想安慰一下婚姻不幸的结城先生，却抵挡不住诱惑，变成了不正经的坏女人；不忍看到那个男人陷入困境，却偏偏变成了杀人犯。我为了这份不伦的感情，染上了连自己都不齿的丑恶，他却抱着酒瓶一边狂饮烂醉，一边咒骂我毁了他的生活，问我为什么不把他也杀掉……那段时间里，我简直像堕入地狱里……这是报应吗？”

　　她轻笑着仰起头，透明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众人默默无言，纱织迟疑再三，还是递过去一条手绢。

　　村山女士忽然连同她的手一起抓住，像溺水的人抓住岸边最后的那根稻草一样热切地倾诉：“后来就如撒加先生所说……于是我也开始仇视他，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没有他，一切就可以回归平静就好了……有段时间我频繁地做梦。纱织小姐，你相信吗？有时，我梦见我把那个孩子救起来；有时，我又梦见我挖空心思，制造结城的自杀现场，永远地消除了隐患——可惜，好梦总会一场空，噩梦却变为活生生的现实。”

　　“那又如何，做出选择的，一直是你自己啊。”少女的指尖从她手中滑落，男性的手臂阻隔在她们之间。

　　村山女士怔怔地抬起头来，看到的，是撒加.杰明那逆着光的眉眼。

　　如名画中的帝王般高贵的男子完美疏离的表情仿佛开裂了一道小缝，混合着自嘲、怀念、悔恨等复杂情绪的涟漪从上面一闪而过，瞬间又归于平静。他将紫发少女挡在自己的背后。

　　“我不该选择他的……如果选错了还可以重来一次就好了~~~~”村山女士突然伏地痛哭起来。

　　“那需要被你伤害的人肯再给你机会……可惜，他们死了。”撒加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陷入悔恨的女子，握紧了掌心里同伴传来的温度。

　　他为自己庆幸，当他想重新做选择的时候，他想要补偿的那些人，还在这个世界上，而且，始终都在那里等着他。

　　*********

　　发生了很多事情，还好装饰一新的奈桥剧场开业在即，略略冲淡了村山一家离去后的伤感气氛。

　　按照约定，包括山崎兄弟在内的一干熟人都收到了周末首映的电影票，开场戏是新上档的灵异推理片。

　　受此影响，小早川女士近期开始构思一部新剧本，故事原型便是奈桥公寓的命案，这几日正磨着山崎警官和撒加索要授权。皆川经理认为这是个宣传的好机会，竟同意以后无条件提供案发现场作为拍摄场地。

　　纱织刚给行李打了包寄出去，小野太太和东小姐现在一唱一和缠着她，要她留下以后的联络地址——为的是将来可以把这部“具有特殊意义的伟大电影”的首映票寄给她——居然为还没影的事考虑如此周到，女人的思维可真是一日千里，这是堂弟先生的评语。瞳觉得这件事很具挑战性，在她看来，能扮演纱织角色的女演员太难找了——天生的薰衣草发色实在是罕见。

　　撒加在一旁无语，三年后的电影票居然是从这起的渊源，那个疑似纱织的曾经在屏幕上一闪而过的纤细身影，不知转过身后，相似度还能剩下几成。

　　真是奇怪的时间顺序。

　　撒加与纱织的穿越，促使结城命案的真相得以大白，小早川女士又以此为素材进行剧本创作，于是有了新电影的诞生，再后来就是三年后的纱织收到电影票，与撒加来到了奈桥剧场……前前后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互为因果，严丝合缝，竟是找不到是从哪里开始……

　　历史像是一条自衔其尾的怪异蛇环。

　　尽管心情比较古怪，撒加还是以过来人的经验建议将该剧本命名为——《奈桥水》。

　　小早川女士对这个名字很中意，进电梯门的时候还在翻来覆去地叨念，连女儿何时落在身后都没注意。

　　因为几位警员和剧场职员的加入，电梯超载了，所以纱织、撒加和瞳留下来等待下趟乘坐。

　　电梯落下去，刚才还充斥着人声的走廊一下子寂静下来，整个公寓变得格外空旷凄清。

　　不知为什么，这次等待的时间有点长了，再加上连夜整理行李根本没休息好，纱织很快陷入了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要不是被撒加挽着，她大概会直接跌到地毯上去。终于，随着“叮”的一声响，门边的红字重新定格在了“5”的数字上。前方的女孩移动了瘦弱的身躯，穿着黑色攀带皮鞋的小脚迈向门内的红毯，紧接着，紧绷的热度从背后传过来——撒加几乎是和自己同时跨进了电梯，手依然看似无意地靠近她的手臂。

　　纱织的睡意忽然跑得无影无踪，她若有所思地望着对面低着头的女孩，斟酌着要怎样把一些事情告诉她。

　　“两天前，我去警署探视了村山女士。”

　　女孩抬起那双黑水珠似的眸子，似乎不解她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话题。

　　纱织目光闪动：“山崎警部告诉我，村山女士确实有很严重的梦游症。我曾在夜间的走廊上，看到沾着水的女性脚印，应该就是她留下的吧。她也曾讲过自己偶尔会做梦跑去洗衣房，大概……不是谎言呢。”

　　女孩漆黑的眼睛闪了闪，没有答话。

　　“而且村山女士还告诉我一件事，原来奈桥公寓的地下，沉睡着的还有一个人。”

　　对面的女孩模糊的表情渐渐转向怪异。

　　纱织深深地吸气，把余下的话一口气说出来：“那个人就是结城先生，原来他竟真有留下过遗嘱的。他要母亲在他死后，将一半骨灰撒在奈桥公寓，他说怕洋子万一回来，一个人在那太过寂寞……”

　　无法形容的复杂神情渐渐充满在这双黑色空洞的眼睛里，女孩怔怔地看着她。

　　纱织想起自己初听到这个消息的心情，眼前的女孩所受的震撼，应该是百倍地甚于自己吧。

　　“其实两年前警方会认为结城先生是自杀，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点。而且结城先生还在遗嘱里说，无论他是用什么样的方式终结自己的生命，都是自杀，当时警方只觉得是普通的绝笔而已，但现在看看……真不知道结城先生是怎么想的？还有他突然出现的睡前酗酒习惯，故意把复制门匙送给村山女士的行为，想起来总觉得别有深意……”

　　“……”

　　“说起来，结城先生在某种程度上还是……挺在意女儿的……还有洋子的妈妈，她不是个好母亲，但也因为女儿的失踪重病不起……山崎警部，也一直没有放弃追查洋子的下落，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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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徒劳地安慰而已，看起来还是失败了，因为晶莹的泪水，正自黑色的刘海下聚集，化为透明的水流缓缓地滑下。

　　穿着黑皮鞋的孩子，突然显得好遥远，瘦小的身子缩成一团，脸孔埋在手心，肩膀无声地耸动着……

　　纱织觉得喉咙像被什么哽住了。

　　叮的一声，撒加高大的身影阻隔了她的视线，冷凝的神情打断了她的伤感。

　　“门开了。”他轻声提醒。

　　“我知道。”她没有动。

　　完全没有留给犹豫的时间，她被一把挟起带出去。

　　后来的记忆变得有点模糊，自己好像挣扎着喊了句什么，但完全听不到任何声息，只记得无数道光束从背后扑过来，将蓝发友人身后的一切淹没在令人炫目的白光中……

　　褪去了颜色的视野中，那个蜷成一团的小小身影是她最后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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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已经坐在地上。

　　近在咫尺的是撒加担忧的神情。

　　“这里是……”纱织依然带着几分缓不过神来的茫然。

　　撒加回头看了一眼：“……结束后的世界。”

　　少女的瞳孔缓缓有了焦距。她离开他的扶持，站直了身体，打量着他们当下身处的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场景。

　　白光已散，凝滞的时间仿佛流动起来，笼罩在黄色光影中的大厅渐渐清晰，音乐自播放厅大门隐隐透出。好许久没有感受到的夜晚的清爽薄凉，从检票口吹来的晚风，混合着售卖部咖啡和爆米花的暖香。不远处的玻璃橱窗反射着灯光，里面的海报上，《盗梦空间》的男主人公带着戏谑地笑意俯视着世界。

　　“在那边，好像还没有正式和‘她’交谈过一次啊。”纱织想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感慨地说了句。

　　“既然你不再做噩梦，那就说明她的痛苦结束了。”属于男性的大手放在她头顶，带来让人安心的暖意。

　　“……也是。”

　　虽然有点遗憾，但还是可以接受的结局，所以不必无谓的伤怀。

　　直到结束前的几天，她才想明白双子座圣斗士若无其事的表象下掩盖着的深深隐忧：住在奈桥公寓的时候他们几乎过的是半隐居式生活，还有那个看似可笑的“战时戒严状态”的真正用意。三年前的世界危机重重，有圣域的背叛者，还有游荡在外的海界与冥军的敌对势力，再加上奈桥公寓的异常，作为唯一的守护者，代理教皇才是更急切返回的那个人吧。

　　“对不起，这些日子让你担心了。”

　　年轻的代理教皇再次无言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相较于永远停留在过去时光里的友人，无论她有多么留恋，也只能与现在的伙伴相伴往前走……

　　可还是忍不住会再次回首，把视线重新投向那扇正在缓缓闭合的电梯门。

　　门扇之间，方才站立的地方早已空无一人，深红色的地毯上，仍有一汪水渍的阴影。

　　【洋子……】叹息般低语掠过心底。

　　“回去吧。”撒加说。

　　【再见了。】

　　铁栅合拢，两个世界被隔开。

　　抑制了很久的眼泪终于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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