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织奇异事件簿系列

　　二

　　完全没有来得及思考，在有意识的采取行动之前，双子座男人条件反射性地站了起来，以只有黄金圣斗士才能拥有的光速向屏幕冲过去。在接触到屏幕的一瞬间，映射着投像的巨大屏幕仅仅是出现了如同细石投水的水纹一样的波动，但是不过一秒钟后就又恢复了平静。

　　曾经坐了两个人的座位就这样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变空，没人注意到电影院里少了两个人。

　　穿越屏幕的过程仿佛是在穿越一层极其粘稠的液体，从皮肤径直渗透入体内的那种粘腻的感觉让善于适应各种环境的撒加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接下来，仿佛是在黑白交错的异次元空间中飞行一般，冷热随着光线的明暗不断交替着，连脚下也变得空荡荡的，像没有碰到任何实物。似乎过了很漫长的时间，也似乎稍纵即逝。在停下来的瞬间，撒加惊觉自己在刚刚的那段旅行中完全失去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

　　踏出去的脚终于踩在了实实在在的地面上，周围暗寂下来，恢复成光线昏暗的灰蒙蒙的颜色。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阴暗的大楼之中。

　　一种特殊的感觉让他心中一宽。

　　纱织的小宇宙，大概就在附近三公里内的范围内，平和而温暖的气息，若有若无地传过来。
　　她应该是平安无事的。

　　但是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撒加观察了一下周围。

　　他所置身的这个地方看起来仿佛是走廊靠近安全梯的位置，地上铺着厚地毯,白粉的墙壁上写着一个醒目的“5F”，看建筑的布置结构应该就是电影中的那座老旧公寓，充斥着熟悉又陌生的异样感。如果他能抵达这个地方的话，纱织应该也有可能，会不会有人见过她呢？或许可以找一个人问一下。

　　前方有座带着铁栏杆的老式电梯，但是撒加还记得自己来到的是一部恐怖电影的背景。自然不会选择把自己关闭在狭小的电梯里的行为。

　　朝下走了一会，他听到了叮当作响的声音。沿着楼梯看下去，一个穿着制服腰上挂着手电棒的男子正走上来，个子不高，很清瘦。斜射的阳光透过楼梯旁的窗户照亮了他的面容，那是张和善而普通的脸。撒加扫了一眼，确定方才的声音只是来自他手中拿着的那一大串钥匙。

　　“请问你是否是这的管理员？”确定了对方只是个普通男人，撒加用日语询问。

　　乍一见他，那个人似乎吓了一大跳，连话都有点说不利索：“初……初次见面，我是管理员村山。您是来看房子的吗先生？这座物业的租金非常便宜。”

　　“抱歉，我不想租房子。我在找一个女孩。有人告诉我她似乎来过这。”撒加继续不落痕迹地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这个，我不能随便透露客户的详细情况，请您见谅。”管理员迟疑了一下，很抱歉地说。
　　撒加移动了下身躯，那种极具威胁性的身高和自然散发的凌厉气势逼得对方连退了数步。

　　“……”没有遭到任何威胁，几张钞票被塞到手里，管理员似乎被完全搞糊涂的样子。

　　“或者，我来提问，你只要点头或摇头就可以。”撒加让自己露出了看起来很亲切的笑容。

　　“那……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今天是不是有个紫发的女孩来过这里？她的年龄大约是十三四岁，穿着白色的裙子。”

　　“……”对方刷的一声变了脸色，嗫嚅着说不出话来，一直盯着他的撒加知道自己押对宝了

　　“她来时情况有点异常，比如说，无法解释自己怎么来到这的……”

　　“请问……请问您……就是纱织小姐一直在等的撒加.杰明那先生？”完全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回答，但是却让年轻的代理教皇彻底松了口气。

　　“对，我一直在找她。她几点过来的？”

　　“应该是中午，但是那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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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未遇到过如此不合逻辑的事情，时间的确出现了混乱……被领进值班室时，撒加曾飞快地扫了墙上的电子日历一眼，注意到当前的日期为三年前的六月十二日。压下心中的惊讶，他不动声色地和对方攀谈起来。

　　由于无法解释自己的来处，纱织被看作是由于某种原因而离家出走的可怜少女，经介绍在村山母亲的和服店里帮忙。在交谈的过程中，撒加发现这位村山先生对纱织很有好感，同时也对撒加身为监护人却这么晚才找来颇有微词。对此，撒加的解释是自己平日里在国外，得到消息过晚，又对东京太过陌生，因此找了很久才找到这里。貌似这个理由被接受了，因为在那之后，村山的态度比刚交谈时热情了许多。

　　“请问现在她在什么地方？”

　　村山抬手看了眼腕表，正好四点半：“她现在应该还在店里面帮忙，要等打烊后跟我的母亲一起回来。”

　　“我希望能够尽快见到纱织，可以告诉我怎么去那里么？”

　　“和服店就在北边的马路上，朝西第二个路口，走路十分钟就到。”生怕撒加迷路，管理员找出纸和笔，认真地画了张路线图，并且写上了具体的地址,“总之，和她好好谈谈吧。纱织是个好孩子，但是脾气很是执拗。以我的经验看，在她自己想通以前，最好还是不要强行带她回去比较好。”

　　“谢谢。”双子座的代理教皇在心中苦笑，他完全无法解释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从目前的状况看，能否顺利回去还是个未知数。

　　向村山道别，走出了公寓的大门，熟悉而又陌生的异样感再次涌现。

　　撒加看了下手里的路线图和地址，改变了主意，绕向了这所建筑的后面。在找到纱织前，他必须先去确认一件事。

　　随着视角的移动，砖红色与白色涂料覆盖的墙体渐渐显现，庄严而老旧的乔治亚风格的建筑风格。虽然装修还没彻底完工，但大门上方的金属色大字已经挂上。

　　闪闪发亮的——“奈桥演舞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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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最新款式的男士浴衣更换到了衣架上”，纱织变换了各个角度观察了一下，确认没有问题后，舒了口气。

　　这种夏天才穿的和服衣料远比普通的和服要轻薄，里面也没有衬，稍不注意的话，就会出现褶皱，所以挂的时候要特别小心。

　　她目前所工作的地方是一间古朴的小店，只有一个橱窗，开间也很小，但是历史却很悠久，算得上是百年老店。屋子的通风条件不太好，仅忙碌了一会，她的鼻尖儿上就渗出了细汗，两颊绯红。

　　和许多日本片里的老店女招待一样，纱织今天是传统的和式妆扮。如冻酒一样清凉的颜色的夏式和服，银白色的腰带在背后打出蝴蝶结，薰衣草色的长发挽在头上，露出白皙的脖颈，一举一动带着种端庄的风情。

　　并没有要求店员一定要穿和服，但店长村山女士似乎在看到纱织第一次换上和式妆扮后就有了把她当作活动模特的意思。这让穿惯了洋装的她在刚开始工作的时候有些不适应，还好最近已经习惯了。算起来，来到这里已经有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起初自己拼命在那所旧公寓寻找来时的路口，但是确定这只是在做无用功后，也只有等待了。

　　迄今为止仍然不明白为什么会来到三年前的这个地方，但……应该是有某种使命需要完成吧。总有自己需要做的事情，也总有自己做得到的事情，即使只是自欺欺人，可这样想着，心情也可以慢慢地平静下来。

　　但是自己这样突然失踪，大家一定很担心吧。习惯了和大家在一起热热闹闹的生活，像现在这样漫无目的地等待……好孤单……

　　挂在门口的铜制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同店的店员小姐的声音有点慌张地响了起来：“欢……欢迎光临！”

　　纱织也迅速转过身，深深弯下腰去：“欢迎光临！”

　　“……果然是在这。”低沉而清朗的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尽管是一直盼望的事，但直起腰的纱织还是瞬间楞住了。

　　无视旁人的侧目，那人走过来对她微笑：“一会没注意就跑得无影无踪……真是不让人放心啊。这段时间还好么？”

　　走失许久的孩子终于见到了亲人般的心情，纱织的眼中一下蒙上了一层氤氲的雾气：“……撒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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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和家人再见面真是太幸福了，什么事都要好好商量哦。”虽然已不再年轻，但村山店长依然是位笑起来非常甜美的的女性，纤细的眉眼与柔和的语调总让人感到清茶雾气般的温暖。

　　“这段时间，承蒙您照顾了。”已经换下和服的纱织深深一躬。

　　在撒加以监护人的身份道谢之后，两个人离开小小的成衣店来到附近的街心花园里谈话。夕阳下的古木葱茏的小花园里甚是僻静，免去了在别处总是因为两人的外貌太过显眼而引人注目的麻烦。

　　找到座椅坐下后，撒加很自然地问起纱织到来时的情景。

　　听到他的问话，少女现出了苦笑的表情：“我也无法解释，当时才注意到镜头里的公寓很像是在身处的剧院背面，然后周围一黑，灯光再次亮起来时,就发现自己就坐的演播厅成了装修整理中的样子，还把里面试灯的工人吓了一跳,连时间也倒流至三年前。说起来，我貌似是很容易引发灵异事件的体质呢？”

　　“灵异事件没什么可怕的，毕竟连‘鬼王’我们都打过了。可这回跑到恐怖片里来，确实有点麻烦。这一个月来有没有遇到过其它特别的事？”看到纱织安然无恙令撒加宽慰了许多，但还是想再确认一下。

　　听到这话的少女垂下了澄澈的眸子，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安的神色。

　　“有麻烦吗？”

　　“应该说……只是有不祥的感觉和一些无法解释的迹象。”纱织谨慎地选择着词句来表达，但总觉得词不达意,“虽然说目前我过得很平静，但总觉得现在住的地方阴森森的，奇怪的是其他人貌似都没这感觉。特别是晚上，有时能听见奇怪的脚步声，你若也待一晚就知道了……而且……”

　　“而且？”

　　“……我看到那对母女了，我是说很像电影主角的那两个人——她们也住在五楼上。”纱织的眼底有深深的担忧。

　　“哦……？”撒加微微皱眉，虽然并不是很意外的事情，但也总是觉得从心里往外的不舒服。

　　“是的，经常会在清晨碰到。每次都会打招呼……撒加，这是不是意味着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如果真的会发生糟糕的事，有外力介入的话，能够阻止吗？”紫发的少女下意识地捉住了他的袖子，希望听到肯定的答案。

　　思索了一下，撒加斟字酌句地回答：“雅典娜，不论是进入了电影或者是真的回到了三年前，作为旁观者的我们，都不应过多地去干涉别人的命运……即使是女神和圣斗士。”

　　“为什么你们总说同样的话……卡妙是，撒加也是……”充满希冀的小脸整个垮了下来。

　　看到她失望的表情，撒加微微一笑：“看来，即使我要袖手旁观，你还是会主动卷进去吧，完全不考虑危险的后果。”

　　“我知道可能会有危险……但是……这一个月来，住在这里的大家都对我很照顾，我总不能就这样袖手旁观……”心思完全被撒加说中，纱织脸上泛起一丝红色，“而且，我是雅典娜啊，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保护自己的！”

　　果然还是这种遇到危险就自动往前冲的性格，撒加无力地扶额。

　　“而且……”纱织两眼发亮地望着对方，“现在撒加来到我身边，你会帮我不是么？”

　　“……”

　　注意到对方的不赞同，少女连忙改口：“其实我自己来也可以，撒加君只要努力寻找来时的……路口就好……”发现对方的脸上的寒气越来越重，少女立刻闭上了嘴巴。

　　“……若非是完全了解您的个性，我会把刚才的话当作是对圣斗士的侮辱。”冷沉如水的声音。

　　“对不起……”纱织怯怯地道歉。

　　盯着对方看了一会，撒加嘴角换上了柔和的表情：“如你所说，保护女神是我们圣斗士的天职，女神的决定就是我们的决定。所以，请相信我会协助您，不要再说方才那种话了。”

　　“你的意思是肯帮忙？真的么？”纱织的心情转为雀跃。

　　“是啊。而且，那栋大厦恐怕是我们回去原来时间的关键所在，在搞清楚具体原因之前，暂时也只好住在那里了。”撒加微微一笑。

　　“撒加最好了！”紫色的小猫开心地扑进对面人的怀里撒娇。

　　几只在一旁觅食的鸽子被吓了一跳，拍打着翅膀飞向远处。

　　回去的路上，两人翻来覆去讨论着之前那场电影和现在状况的关系，甚至还把电影票从撒加的口袋里翻出来来回地观察，但是只印着场次和剧院名的戏票上实在没有什么过多的线索，让人不免有些失望。转眼红日已经没入远处的建筑之后，两人终于再次回到那栋灰暗的高大建筑之中。

　　**********

　　管理员很好说话，这是让两人都感到高兴的事。

　　更何况，打着冠冕堂皇的“家族纠纷还没解决，希望暂时让纱织留在这里”的旗号，没有理由不会得到充分的谅解。

　　但是，在撒加要求和纱织住到一起并说明二人关系为“继父女”之后，管理员的脸上如果能不带着那副被雷劈了的表情，就更加完美了。不过纱织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就是了，撒加显然早就知道她背后称他后爹的历史，她真想直接去找堵墙来撞一撞……

　　不管怎么说，短期租用了三层中间的一套小公寓后，年轻的代理教皇也临时在这里住下。

　　住宿环境可谓简陋，需要添置的日用品也有许多，如果不考虑空间不大的问题，“同居”的生活总的来说还算很顺利。

　　两人基本上对家务活都不擅长，但是撒加会简单的烹饪，纱织懂清扫，衣服可以拿到底层的洗衣房去洗，勉强可以应付得下去。

　　很快到了就寝时间。

　　互相道过晚安，撒加关上灯，走向外室，房间里立时显得寂静起来。

　　两个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在以前的一个月中，虽然知道隔壁有村山一家人作伴，但纱织一直被莫名的不安笼罩着，无法安睡。为了能够让自己面对大门，她甚至强忍着改变了自己一向良好的睡姿，整夜都向左躺着。但今天……隔着纸门也可以感觉到撒加的小宇宙，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放心地背转过身体。那么久以来，终于可以再次放松着进入梦乡。

　　隔壁，蓝色的双眼骤然睁开，然而紧接着，锐利的视线柔和下来，向纱织所在的方向注视了一会儿，撒加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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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答……

　　半夜时分，门外突然传来轻微的声响。几乎就在同时，双子座圣斗士睁开了双眼。

　　轻轻拉开纱织房间的纸门后，目光首先向内室触目可及的床上扫去。少女的呼吸仍然绵长香甜。

　　几乎就在同时，仿佛拖曳着什么的脚步声在门外划过。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撒加无疑会在第一时间选择出去看个究竟。但是现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需要保护的对象。

　　微一思量，撒加无声无息地站起身来到床边，轻拍熟睡中的少女。

　　“……嗯？”在酣眠中被吵醒，任是谁也会想问为什么。不过，预料到这点，撒加的另一只手早就轻轻捂在纱织的嘴上。

　　[失礼了。]不等少女发问，撒加开始用小宇宙进行对话，[你听过这声音吗？]

　　侧耳倾听了一会，纱织点了点头。

　　[去看过吗？]

　　少女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

　　[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没有冒进，很好。但总要确认一下，恐怕我们今天需要到走廊上看看。]
　　终于可以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纱织的睡意早已无影无踪，心脏跳得飞快。

　　[轻轻地穿鞋，把睡袍披上……过来。]再次叮嘱了一句，撒加轻轻牵住少女的手腕，将她护在身侧向门口走去。

　　侧着身推开门，撒加小心地察看着周围，但是，漆黑的走廓空荡荡的，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

　　然而，当房前灯被打开后，他听到身边少女轻微的抽气声——长长的走廊上，两排带水的脚印从黑暗中伸展而出，继而又没入前方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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