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ng a lullaby for you

　　紫，你知道我们无法给予彼此安慰。
　　你在我身边，甚至无法安然入睡。
　　让我为你唱一首摇篮曲吧，紫。
　　至少，此时此刻，我将令你感觉温暖。
　　紫。
　　我只能对你说，我很抱歉。
　　面对你的脆弱和孤独，我无能为力。
　　我们都是寂寞的人。
　　无法互相安慰。
　　但至少，让我为你唱一首摇篮曲吧，紫。

　　紫，你曾经对我说，敏，我们不被救赎。直到死。
　　那时你目光灼灼，转瞬暗淡失色。
　　我们不被救赎。
　　直到死。
　　我在心中默默品读这句话。
　　可是我不曾想过死。
　　你知道吗，紫。
　　我从来，都不需要救赎。

　　遇见你，那瞬间永生难忘。
　　你灿若星辰的眼，却有那么淡然的神色。
　　我知道你也一样寂寞。
　　所以我将你拥在怀里，没有一丝犹豫。
　　我说，你终于回到这里。
　　你嘴角上扬，轻声地笑。
　　“我叫紫……你呢？”
　　“我叫敏。”

　　从我将你留在身边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已注定要互相伤害。
　　你和我，都是对伤害上瘾的人。
　　寂寞无处排遣。学会在黑暗中拥抱，但那终究只是恩慈，不是安慰，所以没有温暖，所以不会有温暖。

　　你对我微笑。嘴角上扬。你自然地摆出轻蔑神色。
　　即使那不是你的本意。
　　我看着你。我的眼神不带丝毫感情。你始终警惕。
　　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音。
　　那笑声这样冰冷。
　　我听见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
　　是你的心，还是我的感情？
　　我曾经问你，为何一个人蜷缩在那条黑暗的小巷里。
　　你说，你在逃。尽量逃开自己所有的过去。所有。
　　我轻轻抱住你，紫，在我身边，你没有过去。
　　答应我。一切重新开始。
　　我不在乎你的过去。
　　我在乎的是你。
　　你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敏，你我之间，不可有戏言。
　　我答应你。
　　敏，我不是向你索要承诺。我只是向你确认。
　　是的，紫，你我之间，不曾有过戏言。

　　后来我后悔，若是那时我给你一个承诺，或是更多承诺，是不是我们不会始终这样冰冷。
　　承诺会让人心生温暖，会让人感觉自己被在乎，被重视。
　　但可惜我没有早一点发现。
　　当我意识到应该要给予你承诺的时候，你的心，早已冰冷。
　　我亦不是火。我亦没有炙热。
　　所以我无法温暖你。
　　我甚至无法温暖我自己。

　　紫，你害怕吗？
　　这样漫长的夜晚。这样无边的黑暗。
　　我知道你不害怕。
　　我们都贪恋着黑暗与寂静。
　　况且有你在我身边。
　　你的左手握住我的右手，十指紧扣。
　　我们都不开口说什么。在黑暗中我们无话可说。
　　我们都爱着这样的沉默。感觉自身在经历一场沉没，安静的，安静的，陷落于世界某处。
　　在这样的时刻，是否感觉到幸福，紫？
　　那种我们都无法企及的东西，幸福。
　　或许就握在手里，也说不定。
　　你说是吗，紫？

　　紫在阳台上种了仙人掌。很多。那些墨绿色的植物，凌厉而尖锐。
　　我外出工作的时候，紫就在家侍弄这些长着利刺的植物。
　　那天我回家的时候，紫突然按住我的手，敏，仙人掌死了。
　　我愣愣地看着她，我们可以再买，何必这样惊心？
　　紫问我，你可知它们为何死去？
　　我耸耸肩膀，植物的命本就脆弱。
　　不。敏。是水浇得太多。它们是被淹死的。
　　紫的眼神幽暗。我突然感到一阵寒冷。
　　敏。有些东西，接受得太多，会伤害自己。也会伤害别人。
　　我突然就有不好的预感。
　　紫，不要多想。
　　我忘不了我的过去。敏。我是肮脏的。我杀了我的继父，逃到这里。
　　不要想了。紫。我抓住她的手臂。
　　敏，你看，我的手上沾满那个死人的血。黑色的……
　　紫！
　　我把她推倒在地上，狠很甩了她两耳光。
　　你不要忘了，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背负了不幸的过去！
　　我们在一起的目的，并不是要揭开那些伤痕！
　　我们该要互相安慰的。我从来，都不在乎你的过去。
　　紫，你明白吗？
　　我皱着眉望她。
　　呵呵。敏，你从来不懂得对人尖锐。你会受伤的。
　　我只是对你不尖锐！紫！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痛心地向她怒吼。
　　伤害我的，只有你。紫，为什么？
　　我们不该遇见的，敏。
　　你后悔进入我的生活，紫？
　　是的，我早该知道我们无法给予彼此安慰。我后悔在乎你。
　　但是我不后悔。紫。
　　我握住她冰凉的手掌。
　　不要离开我，好吗？
　　即使不能给予对方安慰，我们仍然是在乎彼此的。
　　这样已经足够。
　　这样已是安慰。

　　我们会在傍晚的时候出门散步。
　　紫执意要抱着一盆仙人掌。她已经能够掌握好对它们水分的给予。它们没有再经历死亡。
　　紫的另一只手牵住我。十根手指，缠绕到疼痛。
　　紫说疼痛能令人满足。令人铭记。当你伸出手抓住什么的时候，总是安心的吧。
　　我没有反驳。我没有反驳她的理由。
　　我已经习惯与她十指交握，我已经习惯了那种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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