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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如初见
六月初。艳阳天。
铜镜前冰肌玉骨的人儿随意绾了髻,不经意一瞧,远山微黛惊翠眉,耀眼明眸秀巧鼻,樱色薄唇皓色齿,顾盼生辉一笑倾。
……
沉默了良久,她故作深沉的叹了口气,转身出门。难得的没有去与涂湖,她支开了喜儿独自在宫中闲逛。
明媚骄阳下,她身着白色襦裙,脂粉未施,清新怡人。可似乎佳人光顾着得瑟去了,全然忘记自己是个路痴,竟是走出了西宫也不知。
一路上走走停停看看,却发现不知为何这宫中不管是宫女、太监、侍卫都少得可怜,她想找个人问路都不成。
“不至于小气到这个地步吧……”她埋怨道,踮起脚左右看看,然后就看见了湖心亭坐立的修长身影。她想了想,正抬步准备过去问问“兄台,你可知前路怎走”,却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脚下一滑直直向湖边一株柳树撞去,那纤细可爱的柳树怎经得住她撞啊,在风中颤了两下差点折了。她被撞得头晕眼花,捂住疼得厉害的额角往后退了几步,却哪知直接就栽进了于涂湖。
这于涂湖最是清澈透亮,比起种满荷花的与涂湖不知深了多少,她不会泅水,这水中连一棵救命用的杂草也没有,所以只好咬紧牙关不断的挣扎……
在湖心亭饮酒的尉迟珩面不改色的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看着她在水挣扎了许久终于要有下沉的迹象时,才抿了口酒,不慌不忙的叫了远处的侍卫将她捞起来。
……
当她终于重回地面,躺在大口大口喘着气时,心里早已把那乱扔香蕉皮,直接害她摔倒的人已咒骂了千遍万遍。
尉迟珩执了酒杯从汉白玉石砌成的曲廊上慢慢踱了过来,站在她面前,如同天神一般,居高临下的俯视她。如黑曜石般清澈灿烂的眼眸里尽是和煦的笑意,薄凉的唇轻轻往上翘起,那丰神俊朗的黑衣男子轻轻开了口——
“朕见你在水中手舞足蹈玩得欢乐,实在不忍心将你捞上来呀……”
她微愣,扯了扯湿漉漉的衣服站起身来。
额头有些疼,大概是蹭树时蹭破了皮……她纤长的手指颤颤巍巍的覆上了光洁的额头,蹭了蹭,一瞧见指尖染了血,浑身都湿透了的佳人大概突然地就有些生气了……
“玩得欢乐?你他妈的哪只眼睛看见我在笑了啊!哪只哪只啊!”大概有些生气的佳人得理不饶人了,叉着腰指着人家鼻子骂。
尉迟珩看着她,没有说话。
夏风微拂,树枝上不知名的鸟儿清脆的啼了两声,振动翅膀飞上天空,这边的佳人突然的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了……
朕……朕?朕!
“哎呀喂……”佳人感叹道,突然有片刻的失神。
尉迟珩突然的就笑了。
“啊哈……啊哈哈……”佳人觉着背后冷汗都下来了,干笑了两声着强行收回了指着他鼻尖的手,困扰着挠了挠湿成一团的头,心中也早已慎重的下定了决心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于是这么想着,她也笑了:“呀……哈哈……还是陛下懂我的心啊……这大热天的,下湖游泳可真是快活啊!哈哈……”
“什么名字?”帝王微笑着,声线低沉温柔。
名字!?她瞬间僵直了背,突然想起她压根没问过这身子正主的名字!某人有些后悔为什么她会这么懒了……
她伸手略带猥琐的抠了抠背,若有若无的想起好像有人唤过她苏……苏……苏什么来着?
“嗯?”
“苏……苏……苏菲?”她望着别处不确定的轻声回答道。
苏菲弹力贴身?
“哦,苏妃?”尉迟珩笑得愈加温柔,沉吟片刻,命在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宫女将她带回华桫宫。
她大大的松了口气,打了个喷嚏顺带万分感激的跟着宫女回了华桫宫。
然而一天未过,苏妃苏乙己指着帝王鼻子骂的消息,被当日看热闹的小宫女偷偷传开了。闻者无一不惊叹,兵部尚书苏余风之女苏乙己果然是个女中豪杰啊……
惊叹之余,幸灾乐祸的当然也有。人人说法各不相同,此处便不再一一复述。帝王无心后宫之事,从临幸过任何一位妃子,如今苏乙己做出如此出格之事,也不知帝王会如何处之。
总之,整个西宫都乱作了一团。
而苏乙己,便坐正在这风口浪尖,额上贴了狗皮膏药,拥着锦衾流鼻涕……
“娘娘,还冷吗?”
喜儿帮她紧了紧锦被,这二伏的天,还拥着这么厚的被子,不会捂出啥毛病吧……
“唔……不冷,还有点热……阿……阿嚏!”她吸了吸鼻子,“那什么,喜儿,我想吃绿豆……。”
“好好。”喜儿无奈的应道,退出房门去了膳房。
床塌边的木窗半遮半掩,偶尔清风夹着湖中缕缕荷香扑面而来。阳光下尘埃浮动,苏乙己轻轻闭上了眼,瘫在榻上做昏迷状。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轻柔舒缓,明显喜儿乒乒乓乓的脚步声跟她比起来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苏乙己也没睡熟,想了想立刻掀了褥子,风情万种的侧躺在榻上,还装模作样的把玩着榻边的流苏。
秦年瑾踏着碎步进了门,见苏乙己正做作的打着呵欠,便故作亲昵的坐在塌边,拉了她的手。秦年瑾是住在华青宫的嫔妃,苏乙己以前没上心的听喜儿抱怨过,此人极度的刁钻刻薄凶狠善妒……
其实只要与她无交集,对方是个没心没肺的杀人狂她都无所谓,可偏偏这人却自己找上了门……
“听说妹妹你生病了,年瑾这几日忙着筹备陛下生辰庆典都腾不出空来,今日稍稍空闲,便特过来看看。妹妹的身子可好些了?”
苏乙己抖了抖眉,坐起身来柔声说道:“好些了,不过是风寒,不碍事的。”
“怎能不碍事?妹妹可是苏家千金,又不是什么乡野村妇……咦?妹妹额头怎么了?”
苏乙己满脸黑线,心想你才是乡野村妇,你全家都是乡野村妇。而瑾妃似乎很满意苏乙己的表情,笑着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一盒胭脂。
“这是上好的燕地胭脂,我猜想你面色肯定不好,便顺便拿了一盒过来,还望妹妹莫要嫌弃……”
“怎会嫌弃……”苏乙己笑着接过制作精美的胭脂盒,打开了细细的看着。她闻不到什么味道,鼻子却痒得直打喷嚏。
“妹妹?”瑾妃面带担忧之色,急忙问她怎么了。
苏乙己揉了揉鼻子,依然是笑着对她说道:“无妨,不过是风寒。这胭脂红腻而多香,这果然上乘,苏乙己谢过了。”
于是瑾妃也笑了,与她寒暄了半天才随便找了借口离开。
见她走远,苏乙己顺手就把胭脂扔在净手的水盆里。
喜儿端着绿豆糕进来时,正好与瑾妃擦肩。她疾步走进寝宫,一眼便见了那在水中妖冶绽放的艳红胭脂,心中一紧:“瑾妃送的?为何洒了?”
苏乙己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接过糕点,倚在榻上慢条斯理的说道:“不是我喜欢的颜色。”
喜儿愣了愣,翻了个白眼退出了房门。
苏乙己一边往嘴里塞着绿豆糕,一边看着窗外出神。她本以为穿越后,可以成天吃吃喝喝只管长膘,没想到还是逃不过俗套。
胭脂粉末里刺鼻香味本是极其细微的,只不过苏乙己感冒了,鼻腔异常敏感,这才发觉了端倪。
这瑾妃定是猜准了帝王无心后宫的勾心斗角,才故作模样送来胭脂。她若是心软些,大不了是让她出点红斑长点痘子……心若是狠些,大可毁了她容颜。就算做到如此地步,她也不可能闹到陛下面前去,毕竟昨日之事还未平息。
她怎能不知道啊,在这宫中,人心难测四字的意义。
端上绿豆糕推门而出,今日阳光甚好,她站在门口莫名其妙的大笑了两声,就往前院走去。
一路喷嚏连连的到了与涂湖畔,正准备躺在树荫下睡午觉的,斜眼便看见了正好路过的那个珠围翠绕的美貌女子。
“苏妃你日日坐在这与涂湖畔,就算池里的芙蕖生得再美,怕也该厌了吧。”
女子也瞧见她了,笑着走到她身边坐下。
“只不过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苏乙己说。
“没事就来华冬宫来打牌九啊,正好差一个人呢……”女子端庄大方的笑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拍了拍大腿,“说起牌九就突然想起来了,昨日王公公不是说陛下诞辰的晚宴上所有妃子都要作诗吗,我虽是作了,但是念给陛下听还是有些……”
为什么说起牌九就想起来了啊……苏乙己嘴角微微抽搐。
“不过说来也怪,陛下封了我们这四个贵族之女做妃子,却从未宠幸过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这可不应该的啊……”
“可能陛下不近女色吧。”苏乙己挑了挑眉头,心想着这封建王朝的专业长舌妇懂得可真多。
“谁知到呢。诶,不过倒是略有耳闻,陛下与文官乐达、武官袁禾走得很近呢。”
“啊……”某人理解的点着头。
柳妃还准备说些什么,身侧贴身宫女绿儿却突然软软糯糯的开了口:“柳妃娘娘,打牌九的时间到了,云妃娘娘还在华冬宫等你呢。”
于是某个愿为牌九事业奉献终身的长舌妇这时才惊觉过来,她叫了一声,立即起身与她作别,急冲冲的往华冬宫奔去。
她也不介意,咬了口绿豆糕依旧坐在树下昏昏欲睡,姿势都没挪一下。
那灰眸女子为什么偏偏要问她喜欢什么男人,而不问问她想去哪呢?她不愿做妃子,若是穿越,她更愿意去浪迹天涯,说不定还会遇见一个眉目清秀的潇洒少年郎,逍遥自在的过日子。英雄什么的,咬咬牙就都是浮云了。
阳光透过层层堆积的树叶斑斓的洒在她身上,那般恬静美好。但若是知道了日后的痛彻心扉,回想起这般般入画的良辰美景,内心再是悲戚,也难与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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