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破仑的宠妃

　　马尔梅松的下午总是阳光明媚，因为约瑟芬喜欢玫瑰，所以这里种着各式各样的玫瑰花，我不喜欢那种招摇妖艳的花朵，我更向往那传说中的普罗旺斯的薰衣草花海。不过估计这个时期应该没有。
　　我懒懒的拈起一朵玫瑰，突然勾起了嘴角。记得没穿越前情人节流行送死玫瑰，用特别的烘制程序让红玫瑰花在绽放之前就枯萎，玫瑰就死了，留下它的尸骸，但花瓣不会掉落破碎，能永久的保持原来的模样。而且像真正的玫瑰一样，死玫瑰也有着各种含义。1朵是恨，4朵是往事随风飘逝，我已释怀。而108朵却是求婚的意思，玫瑰凋萎前，我们结婚好不好。不要让我的心，因为你的不在而荒芜。我不知道那时接受死玫瑰或是送出死玫瑰的人会有怎样的心态，但我知道，我的心现在就如玫瑰般凋零。放眼过去，似乎一地明媚的花海都变成了死去玫瑰的尸骸，祭奠着注定绝望的爱情。
　　“兰斯小姐，见到您真高兴，您一如既往的美丽。”就在我发呆的时候，熟悉的圆滑老练的声音让我回国了神，塔列朗正站在白色的栅栏边上微笑着看着我。
　　“谢谢您的赞美，塔列朗先生，您怎么有时间过来了？”我提着裙摆，一步一步走了过去，我不喜欢塔列朗甚于富歇，或许是因为他也是大贵族的原因吧。我无法原谅这些贵族在大革命时对自己身份的背叛，正如我潜意识里无法原谅自己现在呆在拿破仑的身旁。
　　“听说明天这里会有一个沙龙，我有一位朋友，他想让他那年轻的儿子也来看看法兰西的上流社会，不知道您能不能允许他来参加？”
　　“您的朋友的儿子？恕我冒昧，可以知道他的名字吗？”我有些愕然，名单是早已定好的，究竟是谁想要参加这个沙龙？
　　“他是奥地利人，一个优雅的贵族，叫克莱门斯•梅特涅。”
　　梅特涅？！我眼皮一跳，塔列朗，这可是将来能取代你的的外交家啊，传说中的“欧洲的马车夫”，当年在米兰我们还有过那么一面之缘呢。我狐疑的看着塔列朗，我现在很怀疑梅特涅是他所谓的朋友的儿子，十有八九是这只老狐狸又收贿赂了。
　　“当然没问题，但是塔列朗先生，我让您帮我办的事您怎么还没有办？”我点点头，然后冷冷的盯着塔列朗。
　　“真抱歉，亲爱的兰斯，您该知道，巴拉斯还是有一定势力的，此刻他刚刚退出政坛，如果马上传出他死亡的消息，那么将会对我们造成很不利的影响。”塔列朗圆滑的朝我笑着。
　　“那我不管，塔列朗先生。我只知道，如果您再不替我出一口气，我就会把您那些受贿的事都说出来，到时候虽然波拿巴不会处罚您，可是您也会失去他的信任。”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塔列朗，直勾勾的冷笑。
　　“您竟然威胁我？”塔列朗的声音很冷，“这将是一个聪明人犯的最大的错误。”
　　“塔列朗先生，您该知道，您和我的身份是一样的，我们是最不该对立的两个人，我尊敬您，但是您也该把我的事放在心上，您不会逼我和富歇合作吧。我猜这不是您期望看到的。”我摆弄着手中的玫瑰，一瓣一瓣的撕下艳红的花瓣，花汁溅在手上，像极了冰冷的鲜血。
　　“如果您一定要出这口气，那就下毒吧，慢性毒药，一点一点下在他的饮食了，这样您可满意？”塔列朗老谋深算的看了我半天，很久以后才慢慢的说。
　　“好，还请您多费心了。”我点点头，的确，我不该急在一时，慢慢来吧，巴拉斯，你要为当年对塔利昂夫人的纵容和对我无礼的窥视付出代价。就是你和塔利昂夫人把我推到了拿破仑身边，我恨你！
　　“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塔列朗还是一如既往的礼貌的笑着，我却能看出其中的戒备，“您是否介意先见见那位梅特涅先生？”
　　“不，”我微笑了起来，克莱门斯•梅特涅，塔列朗，我要培养一个可以夺取你在外交上所有光辉的人，因为你也是大革命时期的背叛者，你背叛了贵族，抛弃了自己的身份，“我很想见见他，现在就让他来吧。”
　　“谢谢您对他的厚爱，他已经等在外面了。”
　　“很好，请他进来吧，我想他不会介意喝一杯咖啡。”我抛下手中只剩花蕊的玫瑰，拖着长长的裙摆走向铺了白色蕾丝桌布的圆桌，阳光照到雪白的瓷器上，反射出不应有的刺目。
　　“葛林若小姐。”梅特涅是一个漂亮的青年，他比我大六岁。不知是奥地利的宫廷还是他的伯爵妻子将他熏陶出一种别样的气质。我爱着拉纳，但我也不得不承认拉纳缺乏贵族的彬彬有礼和风度翩翩的气质。我和拿破仑在一起，但我明白拿破仑的人格魅力再吸引人，他也不具备贵族的优雅温文。而梅特涅无疑是贵族中的典范，我第一眼看见他就很喜欢，或许这也是某种程度上的自恋吧。
　　“请叫我兰斯，我不想再听到‘葛林若’这个姓氏。”我轻柔的笑，葛林若这个贵族的姓氏已经在我手里堕落到了极致，如果可能，我希望他们不知道我的姓，只知道一个兰斯。说这是鸵鸟的行为也好，说这是逃避也好，总之这样能让我心里好过点。
　　“抱歉，兰斯小姐。”梅特涅弯下腰，礼貌的吻了吻我的手，他柔亮的红发落在了我的手背上，我笑着，越发喜欢那文雅的气质，虽然哈布斯堡王朝死气沉沉，但它教出来的贵族却出乎意料的讨人喜欢。
　　“您很想参加这个沙龙？”喝着咖啡，我能感到温和的风掠过我的发梢，“我能知道原因吗？”
　　“法兰西是一个让人着迷的国度，我喜欢它的一切，恢弘的建筑，洛可可的花纹，沙龙里醉人的芳香，从我少年时我就无比向往这一切。而这一次终于有机会来法国，还赶上了这次沙龙盛会，主持沙龙的还是全法兰西最美的女人，我想我没有理由错过。”梅特涅那拿捏的格外精准的笑容简直会让每一个女人沉沦。我也是女人，所以我低下头喝咖啡，掩饰自己脸颊的红晕。
　　“听说您家里是外交世家，您认为奥地利和法国是否该联合起来，奥地利是否该改变它对法国的敌视态度？”我匆忙抛出一个问题，这样他应该能说不短的时间。
　　“我很少听到女人对我提这种问题，”梅特涅的眼神一闪，嘴角的笑意有些挂不住了，温软的一张脸很快严肃下来。
　　我噙着笑意轻笑，手中的扇子越发晃得得意洋洋。到底还是年轻人，远没有塔列朗那只老狐狸那般老谋深算，还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呢：“波旁王朝从法兰西逃走了，一个国王还失去了脑袋，共和国出现在法兰西的大地上，古老的哈布斯堡王朝要多久才能接受这些变革，消除对法兰西的敌视呢？”
　　“变革带来的敌视永远不会消退，因为变革总意味着一部分既得利益者失去了他们原有的特权，所以他们的相同利益者总会对变革表示敌视，您不是也如此吗？”梅特涅纤细的眉毛拧成了一团，逐字逐句的慢慢说道。
　　“如果您现在是奥地利的外交大臣，而我是法兰西的统治者，那么刚才的话就决定了我们两国的外交发展。”我没有回答梅特涅的提问，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大革命让我失去了太多，但作为一个明了历史轨迹的人，我又无法敌视新生的法兰西共和国，因为它实在是一个进步的产物，这算是一个不可调和的矛盾吧，“说起来，您还真是保守。”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奥地利无法承受像法兰西一样的变革，假如我在那里发动一场革命，那么这个古老的帝国会分崩离析。奥地利是美丽的，而美丽的事物总是脆弱的，它不像法兰西那样有凝聚力，一场革命带给它的不会是涅槃后的新生，而是坠入地狱的门票。至于您说我保守，或许是吧，我无法相信有一天平民也会登上神圣的王座，颐指气使的发号施令。”梅特涅眨眨眼睛，但已经没有了笑容。
　　“也许您不久之后就会看到让您气结的这一幕了。”我微笑着看着风中摇曳的玫瑰，过不了几年，一介平民的拿破仑就要加冕成为法兰西的帝王了。那时你该如何调整你的态度呢，梅特涅？
　　“小姐，波拿巴将军正在找您。”就在我和梅特涅相对无言的时候，安妮适时的出现了。
　　“什么事？”我扬扬头，放下了咖啡，手中还握着咖啡匙。
　　“拉纳将军来了。”
　　“叮当”。咖啡匙落在地上，雪白的碎片散落在玫瑰里，带着绝望的气息。我机械的弯腰去捡，尖锐的瓷片划破了手指，一滴血落进草丛中。
　　下一分钟，我的手被一双温热的手握在了手里，梅特涅温软的唇含住了渗血的手指，轻轻地吮吸着。他低着头，我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但是千万不要以为他爱上我了，我想他只是聪明的可以从我的失态中揣摩出那只属于贵族间的爱恨情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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