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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轻狂
冬至这日,青滢忽然接到了罗燕萍的电话,这倒是让她颇感意外。她还以为她死在外面了也不会有人过问呢。
不过挂了电话后她便只余冷笑了。罗燕萍只是问问她有关赔款的事情罢了,还顺便提了一句青滢的班主任前天打了电话到家里,说是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希望青滢可以尽快返校。
青滢对这位班主任颇是忌惮,尽管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脱离“苦海”了,但还是下意识地想要乖乖听话。或许这就是应试教育体制下对学生的精神摧残吧。明明她也算是二十一世纪祖国的花骨朵之一,却在还没开放的时候就已经养成了奴性心理。
离开的时候,她并没有和罗以勋告别。他们本来便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从此两相忘便好。
她赖了他这些日子,想来这住院费便已经花费了他不少银子了。她并不是个特别贪婪的人,差不多也就得了。
近日流感闹得凶,青滢回到学校的这日正赶上扎流感疫苗。扎针就扎针吧,也没什么,关键是校长为了给学生们“节省”出学习的时间,就把下个月的体检给提了前,打算两件事一起办了,省得学生们闹腾得没心思学习。其实校长的担心不无道理,虽然体检不是啥有意思的事儿,但这的确是一件会突然打断课堂的事儿。每年都是,老师正上着课呢,外头邻班的学生便来嚷嚷了:“哎,该你班了!”屋里头的学生们便风似的开始脱衣服往外面跑,怎么拦都拦不住,只留下老师一人在教室前面干瞪眼。
不过,体检就体检吧,今年还非得占用他们班的教室。可能是因为他们班离校门口最近的缘故?青滢抱着箱子往实验楼走的时候,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他们全班都要搬到那个没有暖气的实验室,而且还要把自己的书全都搬去。青滢放眼望去,几乎是人手一个箱子。她也不例外,而且,她的箱子还格外的沉。她不喜欢和别人借东西,因此什么都尽量能够带齐。
走到连接实验楼和教学楼的走廊时,青滢便已经是筋疲力尽了。胳膊酸得好像一碰就会断掉一样,她真想把这大箱子顺手扔了得个痛快。
走廊的窗户虽然都是关着的,但因为这所学校已经太古老了,窗框大多是透风的。青滢的手冻得通红,实在是坚持不住,便勉勉强强把箱子暂时放到了窗台上,搓着双手哈了哈热气试图让冻僵的手恢复一点力气。
窗外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原来下雪了。
青滢虽然不喜欢脏兮兮的雪和雪球打在身上的滋味,但看到这景象还不是忍不住轻轻笑了。或许是因为下雪便不用上那该死的课间操?又或许只是单纯地因为这雪使得校园有了表面的干净?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在不远处响起,说话人正是陈铎宇:“客气了,身为男生应该做的。”
青滢下意识地微微转过身去,正巧和他四目相对。
他手里抱着一个粉红色的整理箱,旁边站着一脸微笑的袁沅。
他的神色有一丝慌乱,仿佛怀里抱着的是一个定时炸弹一样。青滢看了不由嗤笑一声,抱起自己的箱子转身就走。
不知是因为下了雪走廊被人踩得湿滑,还是过路的同学撒了水,青滢才一转身便重重跌倒在地。
箱子翻了,书撒了一地。肮脏的雪水浸湿了她的校服裤子,好在那蹩脚的校服是黑色的,不仔细看并看不出是湿了。青滢竟感到一丝庆幸,幸好,幸好是黑色的裤子。
陈铎宇见状吓了一跳,赶忙放下手中的箱子跑上前来,却不敢去扶青滢,而是手忙脚乱地在一边帮她捡书和一些类似于镜子的小东西。
青滢不屑地笑了笑,像看个孩子一样看着陈铎宇:“怎么,怕我?没必要,别摆出那副做错事了的表情来。你他妈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说罢她也不再去看他的表情,只是胡乱把东西扔到了箱子里,挣扎着爬了起来。留给陈铎宇的,只有一个倔强的背影。
期末的时候往往要做比平时更多的卷子。他们还没有分文理科,语数外理化史地政八科,加起来每天要做的卷子可以订成一本新的练习册。青滢一般只做历史和化学,别的都以超人的速度抄了了事。
不知是因为刚刚搬到了实验室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天晚课的时候大家都格外兴奋。和平时只对作业多小声抱怨不同,竟有不少人都大声喊了起来,有的人甚至往讲台上扔纸团,还有的弄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因为历史发了八张卷子,而且都是没有选择题的那种。
历史课代表颤颤巍巍地好不容易才发完了卷子,青滢刚低下头去,却听陈铎宇大声宣布:“数学老师补发三张卷子。”
他功课很好,尤其是数学,总是考年级前三名,因此在班里担任数学课代表。青滢不知为什么此刻听了他的声音觉得那么烦躁,便大喊一声:“刚才不是都发过五张了?”
周围出奇的安静,竟没有几个人出声附和。是因为陈铎宇在班里很有威信?还是他们脑子出了问题?
陈铎宇只是默默看了她一眼,并没多说什么,默默地发起了卷子来。
“哇,你看他认真的样子好帅哦!”“真的耶,他真的好优秀……”“反正只是三张卷子,比历史强多了……”
青滢翻了个白眼,忽然就想起《庄子·齐物论》里讲过的故事:有个养猴人拿橡子喂猴。他对猴子说,早上每只猴子给三个,晚上给四个。猴子就很不乐意,于是养猴人就换成早上四个,晚上三个。猴子们就很高兴。
数学之前发了五张,现在又发了三张,和历史老太太留的又有什么区别?
“靠,都有病吧!”一群神经病,陈铎宇有什么好?
“你才有病”“疯了吧你”“脑残吗”……
乱七八糟的声音如潮水一般涌向青滢,却分辨不出都是谁的声音。
青滢只觉顿时头疼难耐,脑袋好像要爆炸一样。她痛苦地用双手捂住了头,踉跄着走出教室。
自习课,看学生自习的老师还没来。可没有老师的假条或者家长来接,她是走不出这校门的。
走到操场之后,或许是因为寒冷,青滢的脑子清醒了不少,可一些她不想看到的画面忽然又涌现在脑海。
课间操时候高傲的袁沅,操场上无法给她承诺的陈铎宇,走在一起的两人……
该死,头疼得愈发厉害了。
青滢掏出手机,将联系人列表翻了好几遍也没想到能来接她的人。罗燕萍?青滢就算因为头痛而死了,她说不定不仅不管还会喊一声痛快。紫姬姐?她倒是一定会来,可她现在住高新园区,离学校很远,来来回回要很晚才能回家,青滢不想折腾对自己最好的姐姐。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按下了绿色键,打给罗以勋。她头疼得这么厉害,估计是“脑震荡”又犯了,得他负责没错吧?
“什么事?”还不及她开口,罗以勋率先不耐烦地问道。
青滢轻轻呼出一口白气,扶额道:“我头疼,来学校接我。”
罗以勋嗤笑一声,语气懒懒:“怎么,脑子病又犯了?”
青滢只觉得头疼欲裂,懒得与他计较,于是干脆地命令道:“你才是脑子病,快来。”
他出身于豪门世家,从小主宰别人惯了,这样被别人命令还是第一次。就连那位骄纵的蓝大小姐在他面前也要顾忌几分,这个小丫头却是完全没把他当回事儿,让他怎么忍耐?几乎是想都没想,罗以勋便冲电话喊道:“死丫头,你也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吧,我凭什么就要听你的?大爷忙着呢,你学校离医院那么近,自己滚去。”说罢他也不等青滢再说什么,便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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