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回殇

作者: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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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罗敷夜歌(一)



      啼莺散尽,余花乱罢,寂寞画堂深院。
      多愁之秋终将末,风回落叶,天远雁声稀。

      那般苍凉江湖,怎比世外湛然明扬之光?
      沿若耶溪一路南下,溪畔青山叠翠,溪内流水澄碧,两岸风光如画,大有旖旎绰约之姿。溪边一路粉墙黛瓦,皆是江南小镇模样,溪上拱桥鳞次栉比,多为九曲回肠之貌。
      翠溪中一只乌篷旧船,小鱼儿般逡巡穿梭,甫一靠岸,一人蓝衫便踏出甲板,付了船资,沿石板青路向着一户寻常民居而去。
      院落不大,石中纹理多有青苔遍布,一路斑驳的绿意。一个十岁光景女孩,正欢快踢着一只红翎毽子,嘴里只惦记着个数,丝毫不曾留意有人进了门来。
      堂屋外一个女子独坐于木椅之上,着一件半旧的碧柳色水纬罗滚边月华裙,秀发亦只插了一支米珠与淡粉色珊瑚结成的素钗。看她眉目是颇清隽的,一动不动望定女孩,眼角笑纹好似凝固,眼神却是荒凉已极。男子绕过回廊,行至女子身后,缓缓将她拥住,方觉她全身一颤,竟似在梦中惊醒般转过头来,见了是他,这才嫣然一笑。
      “天冷了,吹着风怕又病了。”男子淡淡一笑,便将女子打横抱起。
      “晌午天光颇和,就想等你回来,只是有些微风,都不碍事的。”女子靠在他肩上,声音柔柔。
      “是我回来的晚了,”男子蹙眉,旋即又一眨眼,“今日发了薪资,我买了你们娘俩爱吃的松子糕。”
      “咦?”女子抬头一笑,“快喊了襄儿进来趁热吃。”
      “你还怕那鬼丫头闻不见香味不成?”男子打趣一笑,将女子安置在厅中,才又直起身来,回头一叠声轻唤女孩乳名。
      女子缓缓闭上双眼,气息疏疏淡淡。
      此时夕阳西下,村落里四处炊烟袅袅,如烟似雾地将这村庄映照得恍如隔世,好似那一天之后,时光竟再没走过一分一毫。

      三年之前,当他们举家迁往绍兴城中,搬进这间民居那一刻,她就知道,司徒宁琅与唐潇的结局竟是如出一辙,属于江湖的那颗心,死了。
      她断了两只脚,一只手,断断续续的,如今已能顺利的操纵轮椅,只是厅堂厨房那些琐碎,仍旧心力不足;沈玦在城内学堂谋了一份差事,也戒了酒,如今竟有模有样的被人唤作沈先生;说来也怪,那一夜过去,弥儿竟不再记得过去种种,宁琅便索性为她改了闺名叫襄儿,随了玉璃的柳姓,要她改口称自己为师父;并做主让莜夜和善舞在半年前成了亲,搬出去自立了门户,如今与自己只隔着一条街。
      只是,沈玦与她,无人提起以后的事。
      他们没有成亲,每次夜半惊醒的时候,宁琅就隔着薄薄的泥坯墙听隔壁浅浅呼吸,心里才能够稍觉安慰。
      城东有人总在夜深无人时分,用支玄铁萧吹奏一曲少年游,偶尔宁琅实在难以入眠,起身推窗而望时,会看到沈玦一人独立于月色之下,长长寥落身影,举首望天,神色哀恸悲怆,竟似已非言语能及。
      宁琅似乎隐隐觉得,长居绍兴城并非沈玦一时兴起,因果缘起,总是注定的。
      只是那些,她都并不去问。
      甚至,她也不问自己,当初用铁藜山庄百年基业换白家唯一命脉,与决然磕碎那支玉连环,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毕竟晏楦此刻离她,已是太远太远。
      而昔日骄傲粲然如她,又怎会料到今日竟是这般结局?
      只是,这样就真的已是结局了吗?
      沈玦,轻羽阁三少爷,一袭蓝衣翩翩,一柄飞瀑在手,凭祖传迷侠剑法行走四海,立志尝遍天下美酒,江湖人称“天涯一过”。
      那样的他,又甘心了吗?

      十一月末,霜凋岸草,雾隐城堞。
      沈玦放了课,仍旧搭乘溪畔泊着的一只乌篷船,听潺潺水流,一路家去。
      躬身踏至船头,抬头望天,只觉灰昼蒙蒙,隐隐像是有雨。不知何时,迎面一只朱棚翠盖的扁舟悠悠驶过,与平常行船皆不是一般颜色,船头一人青衫翠巾,与沈玦四目相对,缓缓擦肩而过。
      来人朝他淡淡颔首,手执一杯沉沉女儿红,眼波一荡,唇角微扬,竟叫沈玦不期然全身一凛。
      而后又在那片大泽天光之中渐渐隐去,云淡风轻。
      沈玦并未回望,却不知为何,指尖已在瞬间冰凉透骨。
      那一晚没有月色,雨并未来,却是一场小雪,江南水乡多年不见的漫漫轻雪,悠扬而至。
      “宁琅,睡了么?”房门外有人轻叩,是沈玦声音。
      “还没,三哥请进。”宁琅滚动轮椅,回望门口。
      沈玦推门踏进,怀中抱着一坛深巷里酒家沽来的陈年佳酿。
      “今晚实在难得,想来我俩已有多年不曾坐在一处,煮酒听雪。”
      听他这般开口,宁琅忽而心头一紧。不,不是许久不曾,而是从未有过。此刻她举目,凝望月下沈玦轮廓,像是他此刻就要远行,远得好似再也不会回来。
      因他不许未来,宁琅便懂,别离都只是早晚。而此刻这一句话终于如箭在弦,才知自己原来仍会痛心刻骨。袖中右手暗暗握紧,叮咛自己,他若要走,她就不留。
      于是缓缓垂下眉梢,淡约一笑,接过酒坛揽在怀里,由沈玦抱她出了庭院。
      “冷吗?”将她裹在白狐羽衣之中,那般柔柔问道。
      宁琅摇摇头,透过厚厚绢帛传递而来的对方身上温度,才叫她真心觉得暖和。
      在青石阶前坐定,看眼前清晰眉雪,炉上酒香四处飘散,宁琅靠在沈玦肩上,一动也不忍动,像是生怕一不小心就打破那一池萍碎。
      “还记得我们初遇之时,我曾对你说起那人吗?”
      “嗯。”宁琅闭了眼,点点头,“就为了她,我还对你拔刀相向。”
      “那时你快人快语,没一点心事,倒叫人看了好生羡慕,”沈玦一笑,执起酒杯一饮而尽,“此番重逢,你为何却不问我?”
      “世间事,若看得太通透,下场未必是好的,装一时糊涂,其实比一世精明难的多了。”
      “宁琅,当真什么都瞒不过你一双慧眼。”
      “我记得当年初见三哥,你身边那支玄铁萧是随手不离的,这次再见,却没有了,想必是已赠了什么人,”宁琅苦笑,“你别处不去,却一路直奔绍兴而来,所为何故,我心里其实隐隐有数。城东每夜那一曲哀彻、箫声凄切,你都听在心上,我也看在眼里。三哥,若只隔着几曲长桥,为何不去相见?”
      沈玦听了,举杯的手指倏地悬在了半空,颇为惊诧的偏头看她,转而却也释然,既是司徒宁琅,又有什么是看不透呢?
      “不见,并不同于不想见、不能见,一面能有多难,难的只是见过之后,又要如何……”
      说罢,沈玦轻阖眉目,抬头任由雪花飘落于面庞之上,转瞬成珠。

      我与她相遇在绍兴城外、稽东黄陈村,那片万余亩的千年香榧林中,我于一场血战后直起身来,劫后余生之感直入胸肺,须臾竟连那血腥味道也觉清爽,只一侧目,她就在身侧。
      其时她手中的贞女剑竟比她还要高,轻纱罩住白皙面庞,不知是谁,唯有眼神清澈得令人心疼。
      那个瞬间,好似置身梦中,忽而令我摇摇欲坠。
      我被她捡回,置于林中一处树屋,其时我身上早已伤痕累累,只是战罢方觉全身剧痛。半梦半醒之间,我伸手去揭她面纱,她并无防备,倒像是被我偷袭,脸色顿时通红,一掌将我打晕。
      恍惚中我看清她面容,并无特别出众,若非得形容一二,那便只能说是好似一注清泉,令人无论何时见了,都只觉心旷神怡,什么疼痛疲惫也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救了我的命,却也摘了我的心。
      多年之后,我也自知或许只是因了大难不死之故,才令那时邂逅变得如此美好,然而无论何时何地,每当我再回想当初情景,却仍旧心跳不止。
      那一年,我十五岁。
      一年之后,我才见了你。
      我也时常自我嘲讽,若是这次序颠倒,说不定如今竟有另一番境遇。
      只是此刻说来,都只愈发显得轻佻。

      她复姓容成,单名一个素字,与我同年。
      偏偏我却不知道,其时她已是贞馆馆主尚君懿的爱徒,而我于那场血战之中亲手屠尽的人,便赫然全是贞馆中人。
      说来也是宿怨,我虽名为轻羽阁三少爷,却师承江湖隐者——北客肖泽。师父教我调息吐纳之法,所以虽然我仍以迷侠剑行走江湖,内功心法却与两位兄长不是一路。
      而那贞馆馆主尚君懿之所以终身未嫁,便是因了我师父之故。其中诸多因果,师父自然不会与我细说,只是少不得那些巧合误会横在二人中间,才终于换得遗恨终身。而师父生前所留一份秘宝,至今下落不明,却促成了我与贞馆多年来数次交锋的始末由来。
      如此说来,我俩种下这番情债祸根,倒是天意,竟不能怪谁。
      她生性悲天悯人、却偏又有付古道热肠的爽朗性子,那榧林树屋里除却我一人,还有她捡回的各种飞禽走兽,她曾说过,被她救过的活物不计其数,人,我却是第一个。
      那几日,我就在树屋养伤,她不在的时候,便帮她照料那些“伤患”。
      只是好景不长,我与她相交之事终于被她师父知道,彼时她只得十五岁过半,依贞馆规矩尚未到可以出手杀人的年纪,于是师父下令,要她亲手剜出我双眼,便不将其逐出师门。
      那一夜,我俩相背而坐,我要她随我一道离开,她只是不肯。
      而一夜之后,她终于对我拔剑相向。
      “也曾有人对师父亲口说了这句话,如今却怎样,还不都是一走了之?”
      “天下多少男子,怎能一言以蔽之?”
      “你或者也会将我遗弃,而师父却不会,若你是我,该当如何抉择?”
      “如若不试,又怎会知道那答案?”
      听我说完,她捏起的剑诀骤然停在半空,表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迷惑。不错,永远不知道答案,当比最坏答案更令人焦灼。一人若是亲手斩断希望,那便如于自身留下一道伤,今后岁月唯有独自猜测那终其一生也不得的结果,又将情何以堪呢?
      就在那一刹那,一道流光猝不及防在我面前一闪而逝,她已背对我执剑而立,贞女剑上血迹斑斑,她曾捡回的一只杂斑幼兽却成了剑下亡魂。
      “你走吧,我会用这双眼睛去向师父交代。”
      那一刻,虽然我看不到她脸上悲痛,却也知道那时决定对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次日,她不告而别。
      而一别之后,再见已是千帆沧海。

      起初的几年,我四处寻她,一刻不敢放松。只是尚君懿与我都在四下寻访秘宝所在,因此倒要尽量避开贞馆中人,所以我多方打探,都不得要领。
      几十个月过去,我深觉如此下去不是办法,想她生死未卜,或者早已有了意中男子,就算彼此心意如初,再见也不知又会是何种田地,只是这般思索,方觉自己竟是在为此刻迟疑而开脱,倒真成了负心薄幸,扪心自问,爱她之心究竟有无一丝减退,几番思量,答案竟是始终如一。
      如此自问自答,周而复始,我这番心事终成内伤,扰得我不能向前也无法后退,整日浑浑噩噩,不能振奋。
      渐渐,我开始好酒贪杯,凭一醉解千般愁。因此江湖上多有不实之传,人人都以我为轻狂不羁之人。而那时江湖盛传西子湖畔绕梁水坞之中藏着天下最好的酒,住着世间最美的人,自弃如我,又怎会不去?
      也是那一年,我遇见了泊名。
      绕梁水坞,江南一处足够入画的好景致。而水坞的主人,便是江湖人称素手神医的倾城红颜秋水泊名。她是中原第一名医秋水云天的关门弟子,为人孤傲清绝,然而偶尔顽劣之心一起,却是另一番精灵古怪。那个女子,若是心情好了,尽可散尽千金施药救人,然而若是稍有不慎惹她皱眉,那便是皇亲国戚,也决不出手相助,倘若遇见了咄咄逼人之辈,那么调配的恐怕就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了。如此一来,江湖虽然能人辈出,却鲜少有人敢唐突了这位喜怒无常的绝代佳人。
      初见她时,我竟真有一霎晕眩。不只因为她实在太美,江湖盛传的四大美人之中,她便赫然排在第二,而更加重要的是,她与素素,竟那般神似,一颦一笑,举手投足,竟像是两具躯壳之中,藏了同一人魂魄。
      而那时她回望我,竟也浅浅笑起。
      只是她把我看作一般纨绔子弟,因此最初,都不过是有心捉弄。
      我与她约定,若能保她不受歹人所害,她便许我满仓佳酿。
      那时她说,入夜我最怕黑,我屋外船廊之上点着十二支蜡烛,你帮我看好,若是灭了一支,晚上我便要做噩梦。于是湖上夜黑风急的深秋夜色,我便常常飞奔在十二支蜡烛之间,彻夜不眠。
      对于素素的诸多想念期盼,不知为何,唯有在泊名身边,才能稍觉安定,不再如杂草那般疯狂滋长。以至于我竟不愿离她左右,无论她如何胡闹,我总能比平日宽容,于是都不去计较。
      渐渐的,开始习惯她的存在。
      一晃便是三年。
      三年之间,我也常去往各个州县去寻访我师父遗物,却在不知不觉之中把绕梁水坞当作第二个家。每次辗转之后,总要回到那里小住几日,与她沽酒垂钓,宿船听雨,也托她之福,几次大难不死。时光流走又好似全然没走,只是泊名的眼神渐渐的沉寂下来,初时乖戾不再,取而代之以温和平静,而她的生活,我只是一直远远望着,并不打扰。
      那是我与她二人默契,并非刻意保持所谓距离,只是彼此明白,这种感情,与男欢女爱无关。
      在纷繁芜杂的江湖,互相依靠,知道不管身在何处,有人惦念。
      五年之后,寻常一日。
      当我再度回到绕梁水坞的那一刻,还未步入船舱,只听到一个声音,撞开旧时记忆跌跌撞撞传入耳中。令我这些年来魂牵梦绕的那个人,突如其来般就在眼前。虽已是五年之久,但那声音却总是萦绕在我梦里,从没一刻淡忘。那个她,紫衣黑发,不是当年那个衣衫单薄的小女孩,她的眼神之中有野心,冷冽的叫我心寒。她高傲的俯视脚下众生,嘴角一抹薄薄凉意,手中的佩剑散发琳琅光彩,那一刻我的心,突然冷了。
      江湖,终于是将她改变了。

      泊名一见是我,疾走几步上前挽住我臂弯,而我与素素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如哽在喉,竟连一个字都不能出口。
      如此尴尬的重逢,不在我预料之内。
      她的眼神那样平静,并无一丝波澜,原来她早已不记得我是谁。
      她带来了一个病人,因此在水坞小住。病人是一个男子,因为剧毒的关系而失去了视力。她对他悉心照顾,软语温存。泊名面露难色,说只有找到可以替换的双眼,才有可能治愈。这时素素略一踌躇,便抬起头拿双眼望我,淡淡一笑。
      入夜时分,我俩在船廊相遇。她的脸颊在月色之中倒映着湖面波光,脸上悲喜却看不真切。
      “你欠我一对眼睛,如今可否还给我?”转身微微莞尔,却是这般问我。
      那一刻,我就那么突然地、愣在了原地。原来不是已经遗忘,而是根本不再在乎。她当时没有挖出我双眼,如今却为了另一个男子,想要讨回这笔债。而我俩之间的羁绊,也就要随着这双眼睛的易主,终于画上句号。
      却原来这些年的寻觅牵挂,到头来只换得一对眼睛的偿还。
      “他是我要嫁的人,南宫世家的长子南宫遥,”素素回眸一笑,“别问我对他用情深浅,只是贞馆需要南宫世家的力量,他瞎了自然无损什么利益,只是如今我医好他,他更要对我死心塌地。若能如此,又有什么不好?”
      “找到我又如何?我们已是天涯之隔。”听她那般云淡风轻的诉说,仿佛那只是别人的故事。
      “我不想毁掉你我前尘,你若心里真有我,就自己动手吧……”素素转身,“秋水姑娘说多拖无益,不如明天清早你就取下双眼,胜算应有九成,今晚你可以考虑清楚……”
      “你若想通,我仍等你……”我匆匆打断她说话,而她沉默许久,叹一口气,便踱回自己房间。
      那夜我独坐于船头,与月影三人抱坛畅饮。酒过三旬,停杯一问,世间情为何物,却苦无一人能应。才道这世上,原来只剩我一个。
      此去经年,我终于等到那最坏答案,却也至此如释重负,至少,“如果”二字再也不会萦绕在我心头,只是胸中剧痛,无药可解。

      静待千帆过后,红日穿透浮云。
      次日清晨,一切都准备妥当。泊名望着我,脸上全是不解,却也只是问了一句,你是否值得?
      我并不回答,只把双眼望向素素,而她却轻轻别过头去,不再看我。
      其时我并不觉得自己愚蠢,对她,我自始至终不能自持,好似那一刻,我已全然不是我自己。当我决绝提起右手直奔双眼而去,眼前剑光却又再一次刺痛我视线,那是素素的剑,江湖之中位列巅峰的剑,那般逼人而又耀眼的,穿透盲眼男子的胸膛,快得连一句质疑都没机会问出口。
      “已是这些年了,你为何还记得?”她问我,眼神之中竟有昔日那光。
      只是这样望着,我已心满意足。
      “你……是否愿意带我去看看,江湖之外的世界?”素素垂下眼眸,放下手中的剑,淡然望我,“我走投无路了,如今我已与整个贞馆为敌,你是否愿意和我一起,远走天涯?是否可以答应我,今生今世绝不负我?”
      “我自然答应你。”听她这话,我也笑了,并无丝毫迟疑。
      “我不准!”而此刻一旁的泊名却突然开口,“无论他是生是死,是盲是瘸,我都要留他在身边,你又能么?”
      说罢抬头望我,眼神清亮,却有从未曾见的依恋。
      在那一刻,我迟疑了。
      缘悭数面的朝思暮想与三年之间的朝夕相对,横在决定的两端,纵然胸怀再是坦荡磊落,只怕也无法瞬间取舍。
      然而,就只是这片刻迟疑,却又再度斩断我与素素那得来不易的再续之缘。
      “原来,一厢情愿的那个人,竟是我……”素素突然冷笑,染血的贞女剑再度出手,只是不同的,这一剑竟贯穿我的胸膛,刹那间我的血,夺目的伴随着她的泪,一齐潸然而下。
      我想要握住她的手,她却比我先一步踉跄后退,而后决然转身离开,再也不回一次头。只剩下泊名环抱着我逐渐冰冷的身体,自语道:“我再救你最后一次,从此,你我便再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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