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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十五
罗布族为死去的人举行了集体葬礼，在他们念诵可兰经的时候，辛龙子独自离开了驻地，杨云骢跟在他的身后。
辛龙子说：“你别跟着我了，你是一个自私的人。”
杨云骢沉默不语，他们一起看见卓一航慢慢地走了过来。
辛龙子眼睛又湿了，他说：“师父，你怎么下山了？”
孑然一身的卓一航看起来憔悴不堪，他一边咳嗽一边走过来。辛龙子觉得他的咳嗽声象是有一只手在他的心头上骚一样，让他不舒服极了。
“龙子，你怎么还不回山？你都下山很久了。”卓一航说，他的声音象敲竹子一样空洞。
辛龙子固执地说：“我就是不回山，你收了我当徒弟只是为了让给你看那两朵花，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卓一航叹了口气，他说龙子，我要死了，你随我回山吧！
辛龙子有些悲哀地说，你死了以后，我就得继续给你看着那两朵花对不对？你当年收我的时候，就是这样想的。你早就想让我把命都卖给你对不对？你算什么师傅，你什么时候真地关心过我，你关心地只是那两朵花。
卓一航默默地看着他，过了很久才说：“龙子，你一直向我要这把宝剑，我今天是专程送给你的。我知道你再也不会回山了，以后你自己小心吧！”卓一航手一挥，一把剑便飞了过来，辛龙子接住剑，愣愣地发了一会儿呆，再抬起头，卓一航已经慢慢地向北而去。
他便忽然悲从衷来。
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他对杨云骢说：“把这封信带给白发魔女，这是我没有作的事情，我希望你帮我作完。”
杨云骢接过信点了点头，辛龙子笑了笑，他说我再也不下山了，想不到山下那么可怕，我们本来是最好的朋友，到了山下，你们就都变了。
我要回山去了，以后，我都不想再见你们。
辛龙子快步向他的师傅追去。
两个影子一前一后，越走越远，慢慢地消失在天边。
回过头，天蒙禅师站在他的身后，杨云骢问：“你也要走了吗？”
天蒙禅师点了点头，“我师兄告诉我，寺院外面的生活不适合我，我以前不相信，如今我终于相信了。”
杨云骢说：“你不是要和我比剑吗？”
天蒙禅师笑了笑，“我不和你比剑，你连自己都打不赢还和别人打什么？”
杨云骢说：“你说什么？”
天蒙禅师说：“我说你战不胜自己，你活着只是给别人看的，对不对？你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天蒙禅师笑了笑，他转身而去，风中传来他念六字真言的声音：奄嘛呢叭咪哞
“他们都走了，你为什么还不走？”飞红巾说。
杨云骢默然许久说：“你要我走？”
飞红巾淡淡地说，“罗布族如今只剩下妇孺了，我不想再和清庭斗下去，再斗下去只会死更多的人，我忽然明白当初是我们太任性了，再怎么样，以我们这些边陲小族，都不可能是清人的对手，连你们汉人都输给他们了，我们拿什么和他们斗。”
“你放弃了？”
飞红巾笑笑说：“我只恨我放弃得太晚，如果能早一点，也许他们就都不必死了。”
杨云骢说：“你这样是不对的，你不应该放弃。”
飞红巾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是忠良之后，所以你自己也一定要作一个英雄，可是，如果要牺牲别人的命来使自己成为英雄，那样对吗？”
杨云骢发了会儿呆，他说：“我不希望牺牲谁的生命。”
飞红巾笑了笑，“是的，我现在明白了，只要草原上的人都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谁来统治又有什么关系呢？何必争那么一口气，我只希望草原上的人们都能平安地活下去。”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罗布族悲哀的妇女们，“现在我也不那么恨楚昭南了，就算他不带兵来，迟早也会有人带兵来的，虽然现在是快了一点，但不这样，我却还不会明白呢！”
她说你走吧，不要再回来了，我们罗布族的人都不再想看见你。
飞红巾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悲哀之意，她转过头，头上的丝巾随风飞扬，拂到杨云骢的脸上，杨云骢心里就不由地悲伤，他想，难道是我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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