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曾是天堂

　　时间很快到了周五的下午，黄小如一下班便去超市购买了很多黄仲良爱吃的点心，然后驾车去了北边。到了别墅，她才听刘妈说爸爸近几天感到有些不适，所以直接把心理医生请到了家里做治疗。一连两天，除了吃饭的时间，黄小如没有见到爸爸几面，大多数时间只能陪刘妈做做饭，打理花园。也许是爸爸的病情又有些反复，每每遇到这种时候，黄小如总是不可避免地感到很失落，她多么希望爸爸能够持续稳定地好转起来，一次次的希望变为失望，让她的内心有些无助了。为了不影响爸爸的治疗，她下午早早地离开了，临走前嘱咐了刘妈很多很多，比如多留心爸爸的情绪变化，不要过多地询问和打扰他，多煮一些易消化的东西给他吃。刘妈一一记在心里，对于黄小如的绵绵孝心，刘妈不禁感叹，老爷有这么一位贴心的女儿，真是不幸中的幸事。

　　不知不觉又过去了几周，黄仲良的病情没有太大的起色，被病痛折磨的他已经很少出门，也不见任何人，不接任何电话。刘妈五一期间也没有回老家，尽管她很惦念老家的亲人，但是老爷在这种身体状况下，她知道自己依然应该留下来全力照顾。这么多年的主仆关系，刘妈已经把黄仲良看成了自己的一位亲人。这段时间，黄小如一直没有机会见到爸爸，这使她的情绪变得很压抑，工作上时常烦躁不安，胡樾也因此被骂哭了好几次。但是为了让爸爸在安静的环境下再度好转起来，她自始至终没有向别墅打过任何电话，只能每天晚上通过短信向刘妈询问爸爸的恢复情况。之前酒后冒犯黄小如的王山也感觉到她近来情绪有些反常，于是冒着被臭骂的危险几次打电话安慰，但每次都被冷淡地拒绝。无奈之下，王山只能偶尔躲在她的楼下偷偷停驻一会儿，痴痴地望着她家的灯光。

　　又是一个周五的晚上，黄小如一个人闷坐在家里，自从黄仲良病情反复以来，她每逢心情糟糕的时候，就把沈玉晗和栾梅约出来喝酒聊天。这个周末，因为沈玉晗要去郊区参加拓展训练，而栾梅要在家照顾生病的婆婆，其他朋友也各有各的事情，寂寞的黄小如感到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她穿着睡衣倚靠在沙发上，漫无目的地按着遥控器，电视频道被她心烦意乱地调来调去。找不到任何打发时间的办法，她只好关了电视，开始一个人喝闷酒。突然，她想起了一个人，一段时间没有联络了，不知道那个阳光大男孩最近在做什么。刚刚认识的朋友，也不能就这么失去了联络。于是，黄小如拿起了电话。刚刚七点钟，张欣的电话却没有人接，她好生失望，不甘心地又连着拨了好几通。终于，这一次电话铃刚响了几声，电话那头传来了张欣气喘吁吁的声音：“喂？是小如啊？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打篮球。”张欣说罢，咕噜咕噜地喝起水来。“哈，你还真是投入啊，刚下班就去打球，都七点了，你还没有吃晚饭吗？”听着张欣爽朗的声音，黄小如的心情逐渐好了很多。“没呢，现在天黑得晚了，晚上也没什么事情，我和几个朋友准备挑灯夜战。”张欣笑呵呵答道。“我最近心情不好，闷得要命，本来想找你聊聊天，但是你这么忙，就不打扰了，你去玩吧。”黄小如又失落了起来。张欣听完她的话，停顿了一下，说道：“嗨，不开心的事情常有，出来运动运动就会好很多，今天可能来不及了，明天一早我还来练球，要不你也来吧。”黄小如被他的话触动了：“好啊，那明天我去找你，需要我接你吗？不要客气，我经常给朋友当司机。”“不用，我住的离这儿很近，而且我会很早来，你知道北体吧？到了以后要是找不到就给我打电话。”张欣说道。“放心，我会找到的，那我明天八点钟到那，你要等着我啊。”黄小如开心地放下了电话。

　　终于找到了事情做，黄小如轻舒了一口气。稍稍感到一点幸福的她，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运动服，离开大学后，她很少参加运动，业余时间基本都花在逛街，聚会，泡酒吧上，这些都已经让她感到有些无趣了。意外在酒吧被人骚扰，意外被张欣出手相救，自己珍爱的项链意外重生，现在朋友圈子里又多了一个充满阳光气质的玩伴，这些让她感到沉闷乏味的生活总算有了些改变。由于她是个购衣狂，大小衣柜中数不尽的衣服被她象搜犯人一样扔得满地都是。终于她找到了年会时抽中的一套美津浓运动服，这套衣服从拿到手到现在，一直没有拆开过，在塑料包装袋里被压得皱皱巴巴。“明天要是就这么穿出去，肯定会被他笑的。”黄小如一边想着，一边踢开周遭的衣服，腾出一条“小路”走向了客厅。她展开熨衣板，拿起熨斗仔细地熨着这套崭新的运动服。眼看衣服已经很平整了，稍微晾了一会儿，满怀成就感的她穿了起来，在梳妆台前摆着各种姿势。臭美了半天后，黄小如终于满意地换回了之前的睡衣，蹲坐着把之前散落一地的衣服一件件收拾回了衣柜。已经快九点了，想到明天要早起，她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然后把闹钟定到了六点半。

　　第二天早上，沉睡中的黄小如被闹钟吵起，很久没有这么早醒过了，她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穿上拖鞋去厨房弄早餐。她是个很会生活的家伙，考虑到接下来的一上午运动量会很大，便煎了一个鸡蛋，热了一大杯牛奶，又切了许多厚厚的面包片放到烤箱里。二十分钟后，用餐完毕的她少见地一点妆都没有画，只是一身粉色运动装，配着雪白的球鞋。她背着一个运动背包准备出门，刚刚迈出门口，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又跑回了自己的卧室，从抽屉里拿出两块巧克力揣在口袋里。想了想已经没有忘记的东西，这才放心地锁门去了地下车库。

　　周六的早上，路上车很少，大约四十多分钟，黄小如就开到了北京体育大学。她把车子停在路边，这是她告别大学生活后，第三次来到校园。第一次是被学弟学妹请去介绍工作心得；第二次是伙同沈玉晗，栾梅等吃喝一族应邀参加老友舞会。前不久刚剪成短发的黄小如今天带了一个很可爱的粉色发卡，刘海被斜着束在额头右边。即使没有化妆，阳光下的她依然显得靓丽逼人，一点也看不出是二十八岁的样子。几个成群结队的小男生，像是刚刚泡了一夜网吧回宿舍，他们经过黄小如身边时，都轻佻地吹着口哨。黄小如笑着没有理睬他们，跟几个女生打听到篮球场的位置后，便寻路走去。大约走了十分钟，黄小如已经找到了篮球场。球场上没有几个人，这个时间，大多数男生应该还在宿舍里埋头大睡。远远望去，在较近的一个篮球架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反复地运球上篮。

　　“嗨，张欣。”黄小如走上前去，甜甜地笑着。“哟，这么早就来了？”张欣也笑着向她打了个招呼，然后放下球，从架子后的运动包里拿出毛巾和一瓶水，一边擦着汗一边走了过来。“你不是更早？看你一身汗的样子，像是刚从泳池里出来。”黄小如开着他的玩笑。张欣不好意思地笑笑，带着她来到场边的台阶上坐下。刚刚坐下的黄小如又开始刁难他：“你看你，我大老远跑来陪你练球，你却只顾自己喝水，都不给我拿一瓶。”“真是，我太粗心了。”张欣起身刚要去，黄小如便顽皮地从自己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了盖子说：“算啦，我自己带了，作为朋友，我都想着你，先扣你十分，百分制，扣光就绝交。”她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两块巧克力。“谢谢小丫头。”张欣刚要把两块都接过去，黄小如突然只拿了一块递给他，说道：“下次要记得我才行，这次只给吃一块。”说完自己打开包装纸，把巧克力掰了一半塞进嘴里。张欣被这个可爱的女孩戏弄得哭笑不得，刚想说些什么来反击，黄小如又说道：“小丫头？你怎么知道我比你小？”张欣见她这么问，也毫不示弱地说道：“感觉就是比我小，我二十九岁，你呢？”黄小如一听，果然稍微大自己一点，尽管年纪相仿，她能感觉到张欣并不像自己那样情感外露，这个高高大大的家伙从来都是一幅淡然的样子，虽不拖泥带水，却也不太热情，透着一股让人猜不透的神秘感。“确实比我大一点点，但我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小。”黄小如不服气地说。“好了，你不是要练球吗？走吧。”张欣站了起来，没有管她，自己向对面的球场走去。

　　黄小如在公司里向来都是被前呼后拥的对象，在生意场上也被许多同行夸赞。眼前这个男孩子对自己好像不太热心，让她有些失望。她轻轻哼了一声，心想：“遇到本小姐，算你不太走运。”于是，黄小如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也走到篮球场上。“接着。”张欣快速把球传给了她。黄小如已有准备，稳稳地接住了。张欣接着又说：“上个篮。”“好，你看仔细喽，我打得不差的。”她边说边拿着球走到三分线外。很久没有摸篮球了，黄小如深深吸了一口气，嘴里喊着：“我来了。”说着便运球向篮下冲去，高挑的个子，纤细的腰肢，让她在眼光下分外惹眼。“停。”张欣喊了一声，接着低头忍不住笑着说：“走步了。”黄小如正在跑着，被张欣的喊声吓了一跳，慌忙停了下来。她抬头看着张欣笑呵呵的样子，不服气地争辩着：“走步？不可能！我大学时候就已经练得不走步了。”“是吗？那可能是生疏了吧，看我的。”张欣从她手里接过皮球，也站到同样的位置，一个箭步，快速运球上篮，一米八五的身高让他在腾空后显得更加舒展。“砰”的一声，皮球被他生生扣进了篮筐。“哇噻，这个家伙还真酷啊。”黄小如心想。

　　接下来，张欣又做了一个运球上篮的示范。黄小如的身高不可能扣篮，张欣就像教练一样反复地教她如何起步，如何打板进球。几个回合下来，黄小如已经被折腾地大汗淋漓。“你投篮手感不好，到罚球点这里来，我教你。”张欣招呼她拿着球过来。张欣先做了几个示范，次次中的，黄小如佩服地直点头。“你来试试。”张欣把球交给了她。黄小如按照张欣的示范，连续投了三个都不中。“唉，都怪我很久没练过了。”黄小如撅着嘴给自己辩解。“不是，是你的瞄准和出手姿势不对，来，你站好。”黄小如拿着球，做出了投篮瞄准的准备动作。张欣走到她身后，说：“背部微弯，先做准备，原地拍球找一下手感，准备好后，开始瞄篮，盯住篮圈上离你最远的一点，双腿分开，膝盖微屈，不要并拢，右脚靠近罚球线，指向篮圈中央。用手指持球，球和手掌心要有空隙。”张欣边说边用手扶着她的双臂，仔细地纠正着。和一个男孩子贴得这么近，黄小如脸颊羞得通红。正在尴尬中，张欣突然说道：“投。”黄小如慌了神，匆忙把球投了出去，球在经过一条难看的抛物线后，撞在篮圈上弹了回来。“已经不错了，多练练就好。”张欣安慰着黄小如。“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太晒了，要不你去那边坐一会儿吧。”张欣看着她红扑扑的俏脸问道。“我，没事，我再多练几次，我自己练就好了。”黄小如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张欣摸不着头脑，就说：“好，你练练，我去那边练练双杠。”说完，张欣去了训练器械那边。“这个白痴，靠那么近，一身汗味。”黄小如心里笑着这个可爱的大男孩，然后又反复练习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可以投进一两个了。“张欣，张欣，我练累了，你过来好吗？”黄小如把手心张开像喇叭一样放在嘴边喊着。张欣听到后，马上下杠，向她这边走来。“我今天不想打了，下午还想逛逛街，你还要继续练吗？”黄小如擦了擦汗对张欣说道。“我也练得差不多了，你回去吧，我溜达回家。”张欣说道。“那何必呢，反正我也开车了，我顺便送你回家，你就不要推辞啦。”黄小如笑道。“那，好吧，我住得离这儿不远。”张欣说道。各自收拾好东西后，张欣背着运动包，手里捧着球，两人一起走出了校门。

　　车子向张欣家的方向开去。“再过两个红绿灯，右转就到了。”张欣指着前面的方向。“好的。”黄小如说道。刚到第一个路口，红灯亮了，黄小如把车停了下来。“你很喜欢听外文歌曲？”张欣听着车子里放的《You raise me up》（《你鼓舞了我》）说道。黄小如把脸转向他，会心地笑着说：“是啊，在我心目中，爸爸就是我的偶像，每当我失落难过的时候，我就会听这首歌。”“是这样啊，我也很爱我的爸爸。”两人谈话的同时，都没有注意到侧后方一辆黑色Civic正巧也停了下来，车里是王山。他今天来这附近拜访朋友，刚巧去超市购物回来。看着前面的车子，还有车牌号码，王山很轻易地辨认出车里那个清爽女孩就是黄小如，可是再看看旁边那个陌生的男孩，两个人正在有说有笑地交流着，王山心头突然一阵冰凉，情绪顿时跌落到了谷底。他不知道这个男孩是谁，黄小如朋友虽多，但是这种情景难免让王山疑窦丛生，一直对黄小如苦苦追求的他，最难以接受的就是看到梦中女孩和其他男孩亲密地在一起。绿灯已经亮了，黄小如的车早已向前开了出去，王山还在傻傻地愣着，他身后的车子不约而同地鸣起不满的滴声，这时王山反应过来，还沉浸在忧虑中的他，经过红绿灯后，悄悄地变线，跟在黄小如后面。等黄小如的车子拐进小路后，王山这才悄悄地停靠在不远的路边。看到从车里走出了一个阳光帅气的男生，王山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此时黄小如也热情地对男孩挥手道别，这让王山的醋意油然而生。为了不让黄小如发现，王山抢在她之前发动引擎开走了。带着复杂心情的王山，没有直接开去朋友家，而是一路乱溜达着以排解失落的心情。“他是谁？是小如的朋友？亲戚？男朋友？”王山的脑子越想越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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