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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梦而已
方小寂走近前去,颇心虚地朝他笑了一笑,叶还君却是未理,直接将脸转开看向窗外去了。书桌前被扔了一地纸书,方小寂蹲下身将那乱纸慢慢捡起来,重新放回案角上。叶还君仍坐着,他一语不发,倚在案上的泛白手指微微绻着,掩在一圈精美繁复的袖口花纹里,颇显凉冷。
“你还知道回来。”叶还君转过头来,带着冷冰冰的笑意呛她,“怎么不干脆在那过夜?”方小寂手里摩挲着宣纸,一半心思还在怀里揣着的黄坟散上,一时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竟老实道:“你不是不喜欢我往九华堡去吗,我怕你生气。”
叶还君闻言愣了一下,道:“原来你还记得我不喜欢你往九华堡去,我真是惶恐,劳你这样记在心上,更没想到原来你怕我生气。”他摇了摇扇,又笑道,“你这是故意趁我不在的时候往九华堡去的么?好吧,你真对九华堡那般放不下,何不跟你的陆小姐来个合家团圆什么的,在那里喝喝茶,聊聊江湖事,再说说叶还君的坏话。对了,那个传说中对你一见钟情的程澜也在吧,终身大事顺便重新解决一下,岂不爽快。”
“你干什么不说话。”叶还君抬头看了她一眼,静了片刻,索性道,“你不想跟我一般见识是不是,刚好我也不想跟你一般见识。你滚吧!”
这滚字不免说得过份,以叶还君对她的深情,还从未说过这样的重话。但方小寂听着也不回一句,自然也没滚。叶还君对方小寂恶语泄愤,照理应是觉得爽快才是,不想看她这样,却是惹得自己心疼起来。因为近期江湖上谣言,要处置的事情突然多了很多,加上断断续续的闭关,身体承受化血的不适,身心受累,连带脾气也差起来。其实这都是他自己的原因,全不关方小寂什么事,他想,指不定在方小寂看来他这根本叫做不可理喻。
“抱歉,是我不对。你要滚了,我都不知道去哪找你回来。”叶还君又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道,“哪天要因为我叫你滚你就滚了,我决不原谅你。”
这变脸的速度就跟翻书一样快,快三十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喜怒无常。她却不知道短短几句话,叶还君的脑子已过了多少想法,也没意识到其实只对着她,叶还君才会喜怒无常。
“我知道你讲气话。不过你这人可真不讲道理……”方小寂抬眼看着他,嘴唇微张好像还要说什么,叶还君等着她,不想她又摇了摇头,只拣起一旁的茶杯道,“好了,你生完气就好了。我去给你倒茶。”
隔壁间就是茶室,方小寂从书房出来推门进去,拣着茶壶注了杯荷叶泡的温水,她愣愣站了片刻,掏出怀里的青瓶抖了些粉未进去。那粉未略显灰黄,溶进微黄的茶水里倒是一点也看不出端倪。她执着那白瓷杯看了许久,凑近嘴边慢喝掉一半,又重新注满,端着就准备给叶还君送去。
刚走出茶室门口,又犹豫起来。踌躇了片刻走回去,刚迈了两步却又顿住,来来回回四五次,又发现杯中的温茶已冷了。她走出茶室,沙地一声将水沥在门外,回去重新倒了一杯,又抖了些黄坟散进去。
将茶水轻漾了几圈,拿起旁边的青瓶,正要揣回怀里去。不想叶还君突然出现在门口唤了她一声。她心中一慌,手中的青瓶如猛然长刺一般狠扎了一下她的手,她一抖,那瓶子噔地就砸在桌上,咕噜几下滚动又摔在地上。她连忙低身,弯腰钻到桌下去捡。叶还君走过来,将她从桌下拉着扶出来,直接问:“你手里抓着什么要紧的东西,这样慌张?”
方小寂若是镇定自若跟他说这是清凉散,下在茶里给你去暑,也许叶还君就相信了。偏得她连一句谎话都不会撒,只死拽着那瓶子一语不发。叶还君何等通透之人,光看着已有了五分猜测。“你方才难道是要给我下药?”他摊着手,道:“给我看看是什么。”
方小寂下意识背手过去,叶还君一皱眉,过去一手箍住她,直接将那瓶子从她手里抠了出来。“刚才在书房,就看你心不在焉的,是在想这个?”叶还君退后两步,拧开那青瓶倒出一些粉未来,他看了看,也没问是什么,只问:“你今天去九华堡,陆芷清给你的?”
他全然不相信方小寂会给他下毒药,但若不是毒药,又何必如此鬼祟。此时方小寂点了点头,叶还君看着冷笑了一声,刚刚平复下去的怒火又窜了上来,“你定是被陆芷清骗了。”他皱着眉问,“这到底干什么用的?”方小寂不说话,叶还君转头道“来人!”,门外侍者应声而入,叶还道:“将哑医叫来。”
方小寂慢慢站好了,抬头看着叶还君,一五一十道:“这是黄坟散,她说你身体里有金液却死丹的不老砂,我想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外面的那些谣言是不是真的。”
叶还君苦笑了一声道:“你说什么,你大可说得再清楚一些。”他静了片刻,侧头哈了一声,复又用疑惑的眼色看方小寂。
“小寂,你觉得我不好吗?”
方小寂抬头看他,那脆弱伤心的神情,如果不是装的,该多令人神碎,入目之际,几乎能想像得到他的身体在逐渐冰冷下去,她连忙摇了摇头:“算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这样,我再不去九华堡就是了。”
叶还君道:“我只问你,你觉得我不好吗?”
方小寂看着他,只道:“好了,别这样,我错了不行吗?别孩子似的啊……”
叶还君敛了神色,又笑了一声,走到那茶桌前注了杯温水,那从容的神色,好像方才的伤心是装出来似的。他将那瓶子拧开,执着水走到方小寂面前把剩下的黄坟散尽数抖进水杯里去。方小寂怔怔看着他,问你干什么,叶还君执着白瓷杯漾了几漾,仰头将水一饮而尽。
方小寂看着呆了一呆,此时哑医应召而来,躬身在几丈外请示。叶还君转过头,问他一个身怀不老砂的人喝了黄坟散,是会如何?
半天之后,掌心发红,三日不褪,与络石花毒一样的效果,并无大碍。
叶还君嗯了一声,道可以了,下去吧。说完突然意识到什么,又叫住了哑医,将那青瓶递给他,那青瓶瓶口犹沾着细碎的粉未,叶还君说你看看,这是黄坟散,还是络石花毒?哑医拨着细看了一眼,道:是络石花毒。
叶还君闻言,如闻笑话般忍不住笑了一声。方呆,你听到了,这是络石花毒,话说不管我身体里有没有不老砂,掌心都是会红的。你看,你又被陆芷清骗了。他笑着走近方小寂,坐在她身边将她的脸捧过来:真是无聊,其实她忘了,我身怀圣猼之血,百毒不侵,不管黄坟散,还是络石花毒,对我都没有作用。所以说回来,我这掌心无论如何都不会红的。你看我多诚实,把这个告诉你了。
方小寂怔怔的,叶还君这番语气神色,她从未见过,依然温柔着,但让人颇觉陌生。叶还君摸了摸她的头发,将她额前的碎发括到耳后,略笑着,转身出门去了。
方小寂空坐着,不免对陆芷清心生怨忿,为什么要骗她?大概因为她好骗吧,想到此处,又不免责恨起自己来。他想着该去向叶还君说些什么话,无论如何此举真是伤了他的心了。但叶还君一个下午都不见踪影,直到入夜回来,由妙绶扶着进了寝殿,才知道这人下午出去外头喝酒了。
叶还君本少喝酒,喝成这烂醉的模样,更是从来没有。方小寂从妙绶手里接过他,闻到他满身的酒气,问他要不要去沐浴。但叶还君迷糊着,好似也没听到,挨到床榻一躺,翻个身就睡。
你好歹把外衣脱了再睡啊。方小寂摇着叶还君,叶还君呢喃了几声也不理她。她起身往外间去,亲自用几片小灵芝熬了点清汤,回来的时候见他趴着睡在枕褥之间。方小寂用力将他翻转过来,看到他的脸都是湿的。拍着他的脸唤了几声,叶还君才慢慢醒过来,他的眼神茫然地游离了一会,落到方小寂脸上,开口轻道:小寂……
这是怎么啦,脸湿成这样,方小寂拭了拭他的脸,颇为好笑地问,你哭了么?
叶还君扯了点笑,抬手将手背搁在额上,绣着银白花纹的紫袖遮了他半张脸。我做恶梦了,他道,我梦见了余人。
叶还君梦见了苏余人。大抵是深冬的时候,池边的朱槿不合时宜地开得艳盛,纷扬的雪花里,一片刺眼浓烈的绚丽,倒映在水中,分不清是树上红枝压着地上白雪,还是地上白雪压着水中红枝。开晴被他抱在怀里,咿咿呀呀地跟他说话。门外有人唤了他一声,他抬头看出去,见到苏余人在池边朝他招手,刚刚十岁出头的模样,穿着如花槿一样艳丽的红衣,脸上是天真烂漫的笑靥。外面很冷,开晴不想出去,叶还君于是只朝她摇了摇手。苏余人不停地唤他,他只做未理,想她喊累了自然会找别人。直到他听到苏余人的哭声,抬头看她,发现她一身红衣正往下滴着血水,满脸血污地朝他伸手。他抱着开晴跑过去,问她怎么了。苏余人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很兴奋地笑道我抓到你了。她好像被人挖去了心,胸口血淋淋地空着一大块,叶还君一阵目眩,哗然一声被她拉进池水中去。池中一片红黑不见渊底,苏余人拉着他,好像要把他拉进深处的地狱里。叶还君推开怀里的叶开晴让她快跑,但叶开晴依恋地抱着他,一定要和他在一起,猛然一个踉跄摔进池水里去,竟一下被淹死了。他流了好多眼泪,心痛得清醒过来,发现只是一个恶梦。
方小寂听了,抚着他的脸安慰他,说余人的事都过去一年多了,怎么还会做这样的梦呢。那孩子虽然叛逆顽皮,但对你却是很好,魂魄若在,也不会害你的。
叶还君侧了个身,伸手搂住方小寂的腰。烛光静谧,隐约可以听见窗外稀疏的雨声。这几天晚上好像总是下雨啊,叶还君枕着方小寂的腿,想起什么似的道,余人的坟会不会给浸坏了,才让我梦到这样的事呢……
叶还君道:改日去看看吧,她出殡我也未送过她,一直没有看望过,想来对她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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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更新:周五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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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还君:你说!你干嘛趁我不在的时候跑去跟姓陆的约会!你们是不是又说我坏话了!你说你说你说!
方小寂:==好好好,我说我说。
叶还君:说个屁,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方小寂:君君~
叶还君:哼!(转头哭)呜呜呜……你这个没良心的,竟然帮着外人欺负我……(泪奔而走~)
其实叶还君只是个傲娇受,大家不要讨厌他,这个人还是可以萌萌的嘛~@^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