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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
那一瞬间,一色还以为自己又再次梦见了影世界,同样的阴天,同样的冰雨。同样的黝黑的残旧楼房。透明的雨水落进眼眸里,落进唯一能睁开的右眼里,他的左眼看不到了,真切的。奥井修明开枪从他的后脑勺直直射出穿透了他的左眼。
在那个世界因为火灾烧坏的右眼、那个第一次看到了影的右眼,到了这个地方居然恢复了。
好痛,脑袋里像是被一群牛狠狠踩过一样。痛得像是要硬生生将自己的大脑撕裂成两半一样。
艰难地呼吸也好、剧烈地疼痛也好……这些都不应该是已死之人能够感受到的吧?
他还在呼吸……连心跳的声音也隐约可以听到……
他还活着……
还在呼吸,还有心跳……
这里不是水底,很干燥……
刚才下雨应该也是错觉,一色下意识地扭了扭身体,感到自己身体和周围地面都是十分干燥的……尘土的味道十分浓……
是梦吗?可是感觉却这么真实……
“砰!砰!!”
越空而来的这两声惊悚枪声,那么突然那么响亮,刺激得一色低低叫了一声,因为恐惧而贯穿了全身的力量让他瞬间坐了起来,瞪大了单眼惊恐地向四周张望。
目光所及,是疮痍的街道、弯曲的路灯、残破的彩绘玻璃。用红色、黑色油漆在斑驳墙上书写着一色看不懂得文字,扭曲诡异。
这里是哪里?他不知道!!不可能是地狱,更不可能是天堂,一色陌生却熟悉……就好像……
在电视里面经常会看到的……中东的战场一样……
在远处的街道里冲出来了几个人,他们手里端着的正是枪械一样的东西。几人背着沾满灰尘的布袋,在那布满弹痕的街道里快速穿梭……
其中那位跑在最前面的男人被一块突出的板砖绊倒,重重跌倒在地的他扭头面向后面追上的人:“不要过来!这是我的东西!!”他一边大喊着,一边扣动那把明显已经没有弹药的枪的扳机。
砰!
干脆的一声枪响,不是空了弹药的那把枪创造了奇迹,在后来追上的那几个人当中,一个人最先开了枪。随后刺耳的枪鸣不断响起,一色颤抖着捂住了整张脸,喉咙里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最后枪声停止了,一色手指不断颤抖着。从指缝当中,他看到那群人当中一位头领模样的人用长枪的枪杆挑起地上男人身上血淋淋的布袋,从里面掏出的东西竟然是……
白米?!!
“居然敢偷走军粮?!真是不知死活!!”那个人把布袋背到自己的背上,一边恶狠狠地说着,一边用脚踹开了那个被枪杀的男人的尸体。
“喂!穆林!你看那里!!那里有什么人?!”
突然一位站得最靠近一色的人指着一色的方向大声说道,随着那位名叫穆林的头领将自己黝黑锐利的眼眸转向一色,一色的血液也一点点再难流动。凝固在肺部的极端恐惧使得一色困难地喘息着。
“喂!你!你不是布勒米的人吧?”
穆林昂起下巴,冲一色严厉地问道。
一色颤抖着张开了双唇,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穆林皱起眉头,目光扫过一色的颈部。
随后他转向自己的同伴,道:“还有剩下的水吗?”
说完,里面有几人递出了水壶模样的东西,穆林接过两个水壶之后用力扔到了一色的脚边。
“这里的水都被汲光了!迁移的队伍还没有走远,你快点跟上去。那些水就当做是救济你的!”
一时间,一色错愕地瞪着双眼,完全不能理解刚才才杀了人的那个男人为何会帮助未曾谋面而且明显身份有鬼的自己,迟疑当中没有拿起水壶。
穆林皱着眉头看一色的僵硬,却没有再说什么,留下一抹淡淡的嘲讽,他跨过脚边的尸体,带领着同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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燎之国,大陆历2515年第四次王国会议会场。
棘之国的首都那萨里又发生了大规模的示威游行,前日的大使馆爆炸案还没有解决,今天就又收到了恐怖袭击的预告。
棘之国的代表们表现得尤为焦灼不安。不仅是因为国内一触即发的紧张态势,还是因为……这次会议上,还未开始就受到大部分国家代表强烈反对的棘之国提出的新条约。
会议开始之前,已经有一些代表们低声交谈着什么了。会议大厅中弥漫着奇异的氛围……
作为这次主办国燎之国,把这次会议的地点定在了历史悠久的古城帕兰达秘。会议厅共有三层,是一座富有地方特色的石堡,它位于皇家别馆的南部,是别馆一座很有名的接待外宾的专用场所。
几位代表的目光投向会场第二层上,在那儿,燎之国皇子赤泽神一和军部部长羽良巽正在谈话。
“现在棘之国的内战处于十分关键的时刻,外界的介入基本是起不到多大的缓冲效用了。但是一到秋季,棘之国就会进入枯水期,战事破坏了太多的水库和储水站,恐怕棘之国很难独自坚持下去。棘之国的难民说不定会侵犯他国边境,为避免这种情况,我们可能要准备建立难民营,帮助他们度过这四个月。”
“这个没有问题,应该会通过。只不过棘之国现在分裂成两股势力,而且力量相对平均,谁都有取得政权的能力。我们现在明显是偏向蓝巾那一派的。说不定会招来仇怨呢。红巾派向来做法比较偏激。”
“这恰恰是个好处呢。正因为两派势力相当平均,只要有人在一方的背后轻轻推了一下,那一方就可以取得局势上的逆转。那么从今后的各国态度上,可以多少揣测出他们在联盟中的地位和定位。殿下也可以在其中稍微了解一下各国处事的习惯。”
“我倒是很好奇雩之国会怎么做呢?”
“两国的原料交易十分频繁,棘之国也总是追随雩之国的做法,现在雩之国的决定对棘之国也确实至关重要。”
“唔,我会期待羽良总长您的讲话的。接下来主持会议的工作就交给您了。”
“我一定尽力做好。如果流不成熟地冒犯了殿下,也希望殿下不要客气,给他必要的惩罚,尽量压榨他吧!他那种性格软硬不吃,可是唯一能压制他的只有殿下您了。”说完,羽良巽微微笑了笑。
赤泽神一理解地笑了笑,恭敬地向羽良巽鞠了一躬,再看了看会场,转身一个人离开了。
走出会场就是燎之国的皇家会展中心,男子眯了眯双眼,显示出有些疲惫的模样。没有再移动多远,就看到迎面走来的两人。
其中一个男子一脸精明干练的模样,他充满了阳刚的气质,深褐色的眼眸闪着耀阳般的光辉。而另一位男子则挂着无害的浅笑,清秀而温柔的面孔表现出来的却是让人不好靠近的气息,因为那明显没有笑意的深邃眼眸……
“殿下,你出来的蛮快的嘛!已经要回去了么?”阳刚气质的男子率先走近,问道。
“武?怎么就你们两个??!”赤泽神一望着面前两人,显得有些惊慌。
“哦,他又说要自己隐秘地进行调查了。所以我们就只好被打发出来了。”另外一位带着温柔假笑的男子轻声答道。
“哎!没办法!谁叫我们注定被他吃得死死的呢?”名为武的阳光男子无奈地耸了耸肩,可是却没有生气不满的样子。
“那么,我们应该走了么?皇子殿下?”
“不行……我去找他,你们先走吧。”赤泽神一摇了摇头,坚决地说道。
“喂!我们不可能丢下皇子殿下不管吧?!真是的……被发火我可不管哦!”
武深深叹了一口气,皱紧了浓粗的眉毛,而流轻轻地笑了,面对着离去那人的背影退去了虚假的微笑,虽然面无表情,但是眼神里竟是满满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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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把三人的全名告诉大家吧!
皇子殿下叫做:赤泽神一
阳光男子叫做:椎名武
温柔男子叫做:羽良流。没错,上面提到的,流的父亲就是军部部长:羽良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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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儿是棘之国。一个国家、一个正在内乱、危机四伏的国家……
可是这世界是什么……是地狱抑或是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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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这儿挡道!哪儿来的小鬼!穿着那么奇怪?!”
身体被狠狠撞开,一色捂住擦伤的手肘,用右眼望向那个人。
“呃,那个是什么……好恶心!!是极罪印迹啊!!”那个人指着一色的脸,面色死灰,仿佛看到什么极度恐怖的事物,惨叫着逃跑了。
一色垂下了眼帘,看向自己的肩膀。
那个是纹身吗?追赶着迁移人群的时候一色才发现了自己身上出现了本来不应该存在的印迹。才想到那位叫穆林的男人曾经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过他的颈间,原来就是看这个……
丑陋的,可怕的……明明就是……蝙蝠的图案……
怎么会的……
怎么会长出这种东西,怎么洗都洗不掉……
诡异的图形,一色苍白的肤色更加衬得那图案黑的刺眼……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图案被人们称作极罪印迹,名字很不祥……而且每个看到这个图案的人都会很憎恨很害怕地瞪着自己,粗暴地把他赶得远远的……
没有一个人愿意靠近他……
极罪印迹?什么罪呢?
他到底犯了什么样的极罪?不知道啊!!
一色紧紧闭起眼睛,扣住自己肩膀的双手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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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里听轻微的脚步声,正走向自己。一色浑身猛地一僵,他唰的抬起头,眼神警惕。他看到一个女孩子满脸害怕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女孩看起来居然有些像是非洲的小孩子。虽然一色知道这个世界绝对没有非洲这个地方。
女孩皮肤有些黑,像巧克力一样。双眼睁得大大的,眼珠是黝黑色。短发有些自然卷,卷得有些可爱,与影局部的自然卷很不一样……
不知如何开口,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一色茫然地自我保护而已……
“大哥哥,你受伤了么?疼不疼?”稚嫩的声音细细地发抖。
一色微微有些惊讶地张开了嘴。他伸手轻抚上自己的左眼。从一间破旧的房子里,他只找到了一块破碎的床单,原本白色的床单因为沾满灰尘而变成浅灰色,他撕下了一部分,缠绕在自己头上,包住了那只再也不可能好起来的左眼……
“……你…是在说这个么?”一色指了指自己被包扎起来的左眼。小心地问道。
小女孩点了点头,眼神里微微露出了同情的感情。
呵呵……
独自有些发痒,一色居然笑了。
明明不想笑,却这样不受控制地笑了出来。
感觉真讽刺……
这个伤啊……严重到显眼到根本不可能欺骗自己去忽视的程度!!
奥井修明!!是那个人!!奥井修明!!!
小女孩看到一色骤变的脸色上布满了不堪入目的疯狂,吓得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咚咚咚……
心脏跳得好快!几乎要冲破他的胸膛,几乎要爆炸一样想要怒吼出压抑的恨意。
肺里的空气似乎也被压迫出来了一样,一色紧紧揪住自己的衣领,却如何也压制不了全身涌起的寒意,怎么都控制不了全身神经质一般的颤抖……
呕。
捂着嘴巴,也忍不住那种反胃的感觉。一色浑身发抖,止不住地干呕……
“哇啊……”小女孩害怕地大声哭了出来。
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冷汗湿了衣裳,心中的恨意和恐惧交织成涂满毒液的荆棘,紧紧勒住了一色的心脏和理智……
再也支撑不住,一色双眼慢慢闭上,昏了过去……
迁移的人群已经离开布勒米很遥远了,许多人还身负着伤,还有更多的人被饥饿和疲惫折磨得头昏眼花。跋涉在这片沙漠,似乎永远都到达不到尽头。
一色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光线昏暗的帐篷里,鼻间缭绕着火药的味道。他慌忙爬起来,却看不到一个人……
一色轻轻走到帐篷入口处,掀开帘子向外面看去……
原来已经是傍晚了,沙漠里面变得十分寒冷。几乎所有的人都围在那簇明亮的火光处,嗡嗡作响的似乎正是他们的谈话声。一色很奇怪自己为什么没有被这些人丢弃在半路,而是带着昏迷的他继续赶路。
捂了捂作疼的肚子,一色想到自己从到这儿之后,除了喝水几乎都没有进食过。
再抬起眼帘,一色发现了那个人,一颗心立刻紧紧地提了起来。
穆林坐在篝火旁,皱紧了眉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一色快速地退回帐篷里,心跳得飞快。那个人……拥有武*****器,能够那样Sha死一个人还镇定自若……
虽然……
一色摸了摸挂在腰间的水壶,微微皱起了眉头……
自己不管怎么说……都是靠着那个人的施舍才活下来的啊……
即使如此……
他还是很畏惧那个人……
畏惧他那种野兽一般的、让人难懂的眼神……
这时……影的绿色丄猫眼在脑海中突兀地出现了,还有他恶意的讽刺,狡黠的眼神,伪装的笑容……
一色不自觉地笑出了声音,跌坐在地上,双手捂住酸胀的眼睛。
只要想到那时影毫不犹豫推开自己、只要想到那长矛刺穿他的咽喉……
不知道是担忧还是伤心……
肚子很痛……头很痛……眼睛也很痛……
他已经死了,那影呢?
一直以来那么自以为是的家伙,一直以来对他冷嘲热讽的那家伙……
应该能好好地保护他自己的吧?
咚……
突然一声闷响,一色吓得浑身一震,抬起头立刻对上那双锐利似箭的黑眸。穆林眼里带着些微的厌烦和轻蔑,垂下眼睛望着脸色惨白的一色。
“今晚没有休息,所有人要连夜赶往那萨里。吃完之后,快出来,我们还需要新的人手。”说完,穆林转身离开了。
一色呆呆望着轻轻拂动的帘子,很久没有移动……
又是这样……又是这个人……
穆林这个人……他到底……
所谓新的人手,其实就是搬运的苦力。好在大部分的货物都交给畜牲去驮,一色与许多人一样,负责背剩下的一些零散的东西。没有人去注意一色,一色也无暇去顾及其他人……
一色痛苦地喘息着。眼前的天与沙似乎在不停地旋转。
从来没有这么热、这么累过,一色多少次一位自己快要崩溃了,但是最后他还是咬牙挺了过来,他不可以这样就成为沙漠里的骸骨,如果这里是地狱,那么他也只能成为地狱里的鬼怪在地狱继续生存下去……
抬起眼皮,几乎都要耗损他所有的气力……
穆林扛着旧旧的步枪,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他的双眼直视前方,腰板挺得很直,似乎浑身都充满着力量和强势。任凭这快要烤干大地的炽热阳光灼烧着自己的身体……
他仿佛……是这个队伍的灵魂一样……
他坚强矫健的身影像几股无形的线,牵扯着所有人向前走着,即便濒临崩溃……
还是坚持着……
没有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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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一色靠在冰冷的岩石边上,半眯着眼睛呆呆地望着夜空。好大的月亮,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圆满又巨大的月亮……果然不是……人类世界的月亮……
窸窸窣窣,身边传来声响。
一色还来不及坐直,腰就被硬邦邦的什么东西捅了一捅。一色惊得几乎弹跳起来,他转头瞪向那个人,以及他手里的猎枪。
刚才这个人居然用枪筒捅着一色的腰,擅自做到了一色的身边,石头下面。他看到一色毫无血色的脸和剧烈颤抖的双眸,一下子大声的笑了出来……
“真是没用!你就这么害怕这个东西么?看你包成独眼的样子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狠角色呢!哈哈……”
这个人是穆林的手下,长相粗野,响亮的嗓音一下子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不过仔细看看,你还长着一副少爷的模样呢!果然是没吃过什么苦头的人吧!皮肤那么白、长得还那么秀气,真不像是这里的人啊。喂!你不会是给女人养着的家伙吧?”
男子哈哈大笑着,给了一色绝对不轻的一掌,让一色虚弱地摇了摇。
一色一时不能理解,瞪大了眼睛,无措地望着面前开怀大笑的男人。他微微撇过头,一色发现许多人都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瞪着自己……
“不过是怎么搞的?居然还长着那种东西,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男子伸出手指毫不客气地蹭了蹭一色的脖子,微眯着眼睛问道。眼里完全是看笑话一般的轻蔑笑意……
一色垂下眼帘,面无表情地没有回答。
这个印迹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看到它的人都会说这样莫名其妙的话?
得不到一色的回应,男人有些不满地冷哼了一声,昂头朝向某个方向,大声喊道:“喂!穆林!!这个小子不会是哑巴吧?!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穆林正在不远处数着子弹,听到男子的问话,冷冷抬起眼帘,却什么都没有回答。一色垂下眼帘,不敢再看那张脸,不敢再看那恶魔一般的眼神……
“大哥哥!原来你在这里!!”
有些耳熟的声音,一色转过头,看到一个小女孩向自己跑来,正是上次那个被自己吓哭的孩子。
“大哥哥,你身体好了些么?”
一色慢慢点了点头,显得有些无所适从。特别是旁边那个男子用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小女孩……
“大哥哥,你为什么不说话呢?你明明跟我说过话的啊!”
一色张了张嘴,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这是穆林站了起来,用不是很响但是每个人都可以听清的声音冷冷说道:“这就够了。休息够了就继续赶路!趁着夜晚温度低,我们要加快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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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这样赶了多久的路,一色还能看日升日落计算天数,到后来根本无心去顾及这些。大脑麻木了……双腿也麻木了……只知道这样弯着腰不停
地走着……
终于在某天上午,他们远远地看到了那片绿洲,名叫那萨里的城邦。
一群人疯狂地欢呼着,一些人如释重负跌倒在地,他们鼓起最后的零星气力,咬咬牙冲向城门。
一色仰望着那高大威严的城楼,心情复杂。
虽然是陌生地,但是至少也比变成废墟的布勒米强,更比身后那一望无际的沙漠强!
城楼上,几个身影匆匆地移动着。
穆林仰视着那儿,表情有些严峻。不久,几名护城的士兵站到最前面的瞭望台,望着迁移到城门前的队伍……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到那萨里准备干什么?”
士兵的问话被沙漠里的强风刮得支离破碎,但还是隐约地听明白了。
一色抬起隐藏在斗篷里的脸,刺眼阳光射进斗篷的阴影里,一色不自觉地眯了眯眼,眼前好几秒钟都恍惚着看不清任何东西……
穆林回头示意所有人停止前进,然后他自己向前走去。
“我们是来至布勒米城的居民。布勒米遭到轰炸,不能再住人了。我们要求进入那萨里,请国王为我们安排容身之所。”
士兵显得有些慌乱,却迟迟没有下来打开城门。
“把你们的武器全部扔到前面来,进城必须得到国王的批准。”一位士兵指着穆林等人大声说道。
听到这话,穆林立刻紧紧皱起了眉头,坚决地说道:“先进城,再交武器。”
“不行!先交武器,再进城!”
“那么我们要见国王亲自盖章的入城证明!”
几位士兵交头接耳了几句,不久,有两位士兵慌慌张张地下了瞭望台,似乎正是要准备去皇宫。
“交了武器不就行了,只要能进城……”一色不满地低声说道。
唰的,穆林皱着眉头回首愤怒地瞪向一色。
一色吓了一跳。
怎么他耳朵那么厉害?!明明说的那么小声了……
“你是白痴吗?交了武器我们就没有筹码了!若是进城后被攻击了怎么办?不仅会被赶出来,连自卫的工具都没有!!”
一色被吼得不知所措,愣愣地瞪大了眼睛。他暗暗想到……明明就是一个国家的同伴,为什么会搞得那么僵?还必须要以武器为筹码,力保自卫……
然而等了许久,那两位士兵还没有回来。临近中午,沙漠的气温越来越高,烈日当头,晒得黄沙像是被烧红的铁砂。
不停地跺着脚,一色感到鞋底都快被烧坏了。披着斗篷,身体也热得难以想象。一色伸手遮挡住阳光,身上不停地流汗。
已经有好几个人忍受不了晕倒了,越来越不满的人们嘴里开始低声地抱怨起来。听到人们的议论,穆林和他的手下们似乎也有些生气,他们狠狠瞪向塔楼里的守卫士兵。
“我们已经等了很久了,为什么还不可以进城?!”
“没有国王的允许,不可以进城。”护城士兵硬邦邦地说道。
“那我们还得等多久,在正午的毫无遮蔽物的沙漠里继续等下去的话,可是会死
人的!!我们的水基本上都用完了啊!”
“那是规定,没有国王的……”
“那么我自己去拜见国王如何?!刚才那两个人也不知有没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算什么人?凭什么见国王?!”听到穆林略带嘲讽的话
语,几位士兵显然被冒犯了,他们语气尖锐地说道。
一瞬间见到穆林的表情,一色还惊恐地以为他会举起枪对那几个人开上几枪呢,
可是穆林最终还是忍耐了下来,双拳紧紧握起,关节发白。
这下,后面的人们更加生气了,瞬间爆发出了强烈的抗丅议。
“安静!”士兵一声不满的吼叫,所有抱怨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显得有一些害怕。
正午的太阳烤的一色头脑发昏,他蹲在一匹长的很像马的驼物牲畜旁边,一边抹着汗,一边抬头望着那扇紧闭的城门。
这样等待了很久,那两位士兵终于回来了。只是神色看来十分慌张。
“国王……国王他说…王都无法再接纳外来的难民了,你们不可以进城。”
声音越说越小,那两位士兵最后头也不敢抬,快速地后退了几步。好几秒的静默,一色的表情跟很多其他人一样,呆呆地瞪大可充满不敢置信感情的眼睛。
随后,人群里爆发了震耳欲聋的怒吼。
“你说什么?!为什么不准我们进城?布勒米明明是被皇家军队的炮弹炸毁的,我们辛辛苦苦感到这里,你们居然…!!”
“骗人!国王不可能会这样对我们的!!”
“快放我们进去!没有粮食没有水的我们根本不可能回到布勒米啊!”
一色还来不及闪躲,身体就被狠狠撞到一边,人潮像是洪水一般,把一色卷向了城门,许多人奋力敲打着城门,喊声尖锐刺耳。
“喂!你们要干什么?!安静下来!不许乱动!!”
仿佛听到谁这样喊了一句。人们挥动的手臂打得一色睁不开眼睛,浑身上下都痛到不行。一个耳光扫过,打得一色翻到在地,耳朵里面也一阵鸣叫。以为会被人们的乱脚踩死,一色死死护着自己的脑袋,身体紧紧蜷缩着。而这时不知是谁冲进了暴丅动的人群,扯着一色的胳膊把他拖了出来,就在沙地里这样拖了出来。
一色吐出满嘴的沙子,眯着眼睛抬头望去,不知是阳光太晃眼还是那一下耳光打得太厉害,一色只能望到高大的男人的轮廓。
嘴里隐隐的有血腥味,脸上也是湿漉漉的。
砰砰砰!!
明明听到三声响亮的枪声,从头顶、从塔楼那儿传来。一色惊得浑身僵硬,抬头望去。
爆发了更加凌厉的尖叫,有人被打中了。许多人抱着头向四面八方逃窜,场面更加混乱了。一色赶紧跑向城楼,贴着滚烫的石墙,心跳得飞快。
砰砰砰……
枪声不绝于耳,有城楼上的,有暴乱人群中的。一位士兵从城楼上面被击落,身体重重地跌进了沙地里,不断有人倒下,鲜血把眼前的那片沙漠染成了红se。
“不要!!”一色无法忍受地捂住了耳朵,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尖叫出声。
“住手!所有的人都放下武器!!”
最后有两声重重地枪响在人群上空响起,结束了所有的喧哗。一色睁开颤抖的眼皮,望向右边的声源处,沙漠里,一群人骑着什么动物,举着手里的长枪,向这儿冲来。
明显感受到原本暴动的人瞬间镇定了下来,他们一脸惊骇地瞪向来人。看到那些人蓝色的制服时,很多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放下武器,双手举高!你们,下来打开城门!”
他看到了什么?
这些人到底是谁?!!
连穆林都皱着眉头放下了武器,但是他最终并没有举起双手,而是狠狠瞪向“蓝色制服”。
刚才拼了命都无法打开的城门,由于那句命令,一下子就被打开了。那群“蓝色制服”取出好几副银光闪闪的手铐似的东西,伴着好几声响亮的上锁声,好几位拿着武器的暴乱的人被抓了起来。
最先被带走的是穆林,他瞪着前方,脸上尽是屈辱的表情。一色发现到其实穆林也受了很重的伤,从两处枪伤汩汩流下的鲜血,就如同他手腕上的镣铐一样刺眼。
最终他们还是进入了那萨里城,没有进入城区,而是在相当偏远的小土坡上集中了。
“你们现在就住在这里,联盟军会负责帐篷、饮用水和粮食。”
一色呆呆地站在人群当中,望着“蓝色制服”们,竟然忘记了该如何做。其实许多人和他都是一样的,浑身血渍,目光涣散,转向那萨里中心城区的脸不知道是怎样的表情。
刚才……到底死掉了多少人呢?如今站在这里的人,明显不足原本数量的一般,他没有死,是靠着那个人的帮助,那个人,难道就是穆林?穆林被抓走了。他们这个团队如果没有了穆林的领导,就是无头的苍蝇,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是穆林少爷带我们来这里的!这次的事情,恐怕是要让他担负全部的责任了,你说联盟会判他死刑吗?”
“可恶!如果我们当时没有那么冲动就好了,是我们害了穆林少爷啊!!”
“才不是我们的错!全部都是那几个护城的家伙!!居然欺骗我们说国王不准我们进城!”
“难道是真的吗?可是为什么……”
一色坐在旁边,脑子里面充斥着人们的议论声。
穆林原来是布勒米治安官的独子,内乱爆发的时候,治安官被刺杀了,穆林就代替自己的父亲把布勒米的所有事情都揽了下来。
皇家部队与暴乱的地方军队在布勒米不远处的地方发生了对抗,进行武装的时候,皇家部队的流弹袭击了布勒米,几乎把布勒米炸成了废墟。
穆林自发组成了布勒米自卫队,只是军火到底从哪里来的还没有人知道,组织全城幸存下来的人向王都那萨里进发。只是这次在那萨里的城门前发生了暴乱,穆林恐怕会被……
“怎么办……”
天色渐渐临近傍晚,沙漠的气温降低得很快。朦朦胧胧的阴霾笼罩了那萨里,人们议论的声音渐渐平息。他们围坐在篝火旁边,双眸反射着很亮的光……也许是想到了中午的那场冲突。许多人都露出了心有余悸的惊恐表情。
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一色觉得很迷茫。他又何尝不疑惑,为何穆林会这样三番五次地帮助他,救他……
穆林是个聪明人,他肯定看得出一色身上特殊的地方,当然应该怀疑一色的来历,可是他没有……
一色甚至有些畏惧他,有些讨厌他……因为一色不可能会忘记第一次见到穆林时,所看到的那一幕……灼热坚硬的金属深深陷进自己的身体,被破坏的组织、剧烈的疼痛,这一切的感觉让他刻骨铭心,让他每每想起来奥井修明都不可克制地颤抖。有害怕也有憎恨……
其实……穆林应该也会很痛的吧?因为他……
不知何时,一色睡着了,蜷缩在冰冷的地上,沉沉睡着了……
自从来到这个地方,一色似乎都没有好好地休息一下。
这一觉这么沉,仿佛所有的力气都用光了,仿佛呼吸都不再重要似的。
许久不曾做过的梦境……此刻竟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在梦里,樱花雨和雪花的差异似乎也不再存在了。在***闹的街头,人们依偎着彼此,慢慢走在街道上……
书上挂起了彩灯,彩色的漆球倒映着人们的脸庞,八音盒的齿轮慢慢地转动着……温柔亲切的旋律流泻而出,荡漾在那些人的胸中……
下雪了……浅色的雪,优雅而温柔地缓缓飘下,一层层叠在这片土地上,仿佛连所有的悲伤都可以被掩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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