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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
令牌自然是不能给的,赵知府心念电转,这亳州府能起兵的,有理由起兵的,那什么,或者说,有那“身份地位”起兵的,也只有那么一位,当今圣上的弟弟——先帝十八皇子齐王,当然,具体人家是以怎样的方式怎样的名目起兵,咳,赵知府目前还不清楚。
皓然帝登位前的旧事赵知府是知晓的,这皓然帝啊,扫除通往帝位的拦路虎时,那看起来和风细雨却事实上阴狠决断的手段,哎哎,不提也罢,不不,还是提一提吧。就说一件啊,这十八皇子的母妃凌妃吧,其实,要真说的话,这女的真有点儿脑筋不大好使,她吧,倒也不是为了当时还是一稚子的十八皇子争夺皇位,这女人啊,哎,是因为受着宠忍不住就想参与参与大位之争显示炫耀下自己的得宠程度,所以就给先皇吹了吹枕头风,大意是让先皇立七皇子为太子。那时节距离后来平虢帝崩驾也就半年的光景了,让当时了解全盘争斗的景初心腹之臣例如赵安培来说啊,其实在当时景初为太子这件事儿已成定局,所以,这枕头风么,吹不吹的起不了什么作用了,可那女人还硬是携着一腔子的热血用鸡蛋碰了石头,结果自然是粉身碎骨外带一腔浆子迸溅的。
景初啊,真真是个心狠的,脑子转了那么两转,手指动了那么两动,凌妃就不守妇道私通七皇子了,还让人抓了现行,那个场景,多年之后某个老太监还咂摸着嘴直叹春春春呢,哦,你说是蠢蠢蠢啊,呃,也有可能那掉牙漏风的老太监确然是这么说的吧。反正,之后凌妃就被赐死了,先帝亲自下的旨,这老皇帝心里明镜儿似的知道他这宠妃不会私通七皇子,可为了平了景初的怒气不得不这么办,主要是老皇帝那会子因为年轻时身体倒腾得太厉害已然没有什么精神气儿管理这皇朝上下了,所以,这个旨下的颇含了些被威胁的意味。依着黎朝对于私通的严重处罚,七皇子因是被引诱的被贬去看守了皇陵,而凌妃么,是杖极刑。杖极刑跟杖刑可不一样,加了个“极”字,意思便是要活活打死,谁都没料到的是——凌妃为了给皇上贺寿时来个惊喜,联合御医隐瞒了身孕三个月的事实,所以,凌妃死的那天哦,鲜血飞溅,一尸两命。
老皇帝临了儿走的时候,曾经拉了景初的手要我们皓然帝答应好好待十八皇子,景初应得好好儿的,当然,这些年做得也相当不错,你看,亳州这地界儿是多么的富饶啊!甚至还有那亲生的外公在此地。
好了,这一段宫闻啊,咱先到此结束啊。有了这段宫闻就明了为什么赵安培赵知府认为齐王有谋反的动机了吧,不过,就算赵知府明白了这事儿,眼下这劫也还是没过,人可是大马金刀地靠在他门框上等着令牌呢啊。
赵安培大人还想着拖延拖延时间什么的,可,从刚刚被迫敞开的窗户里望见屋外那时不时晃过的数条剽悍身影时,他就知道拖延时间也没什么用了,这时,那个阴柔里带着数不尽的婉转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赵大人是怕不好见你的主子吧,这好办。”说着挥了挥手臂,一个黑衣人走上前来,又接着道:“看见区区这位兄弟的拳头了没有,一下就能让赵大人躺上个半月三十天的,所以,赵大人啊,令牌交出来吧。”
话音儿刚落,乌漆抹黑的夜空里腾起了一朵妖异的蓝色烟花,赵安培摇摇头,笑了,因为想通了一件事:“这位壮士,其实,本官交不交出令牌干系不大。”
“哈哈……”那阴柔的声音大笑起来居然也可以尽显豪爽:“到底是朝廷栋梁,脑子转得挺快的,呵呵,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么,就跟区区走一趟吧。”最后几个字因着那阴柔的声音,居然带上了几分缠绵的意味,这是赵大人昏迷前最后想到的,至于皇命官责什么的,啧,请恕他已然两眼一摸黑。
“扛上,走。”那阴柔的声音带了点点笑意,唔,似乎还有那么点子玩味的意思。
是,他们本来就不是来拿什么令牌的,而是要直接劫人的,只不过,这里进行的顺利,在接到回撤的信号之前有了那么点子闲暇,所以,呵呵,逗逗这虽然表面文质彬彬可内里居然一身腱子肉的赵大人罢了。
这是七夕之乱的伊始,亳州的最高行政长官赵安培被劫,亳州驻军皆不声不响地归顺。亳州在这样一个雨夜里更换了主人,唔,暂且更换了主人。
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皇宫内,皓然帝正对着一只玉蝉怔怔然,那只玉蝉并非上品,莹绿里透着丝丝浑浊,略微褪色的丝藤编结而成的穗绦垂坠而下。皓然帝似是想起了什么,一向似笑非笑的眼眸居然透露出点点温暖,常年微勾的唇角翘得更高了,唔,似是有愈翘愈高之势,隐在某个犄角旮旯的暗卫对着这与平日不同的主子正要在心中咂嘴一番的时候,突听见:“户部尚书秦信义携子觐见——”
帝座上的皓然帝仿佛被这尖细的喊声惊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常态,举茶润了润喉:“宣。”
等君臣三人见了礼,平了身,赐了座,户部秦信义尚书汇报了一应事务,末了儿,皓然帝看向秦棕:“冼老宰相的孙子如何?”
秦棕敛了平日里混混的形态,一脸严正:“禀万岁,秉承老宰相家风,却又有些不同。”
“哦?如何不同?”皓然帝带了些些的兴味问道。
秦棕有些感慨:“臣下从家父对老宰相的描述里知晓老宰相是个圆滑处世之人,可,冼云庵么,只要自己想要的。”
皓然帝大笑出声:“只要自己想要的?跃然这话说的客气了,呵呵,应当是我行我素才是吧。”
“圣上英明。”秦棕亦含笑。
可十日后秦棕就笑不出来了,因汾阳失陷亳州失陷。
我是否不曾说过黎朝世代的都城名为兴京,地处黎朝疆域中部偏北,而亳州么,则是在黎朝的南部。亳州与兴京之间从南往北依次隔着岳州、襄州、邓州、汝州,这段路程么,若是你像当年十八皇子那样乘着马车害着相思一路顾不上看风景观野花的话,那么需要二十日;若是你一路南下畅通无阻快马加鞭,那么大约需要十五日;若是你养了好精悍好能干的信鸽,那么互通有无的话需要十日。
御书房里与秦氏父子谈话的十日之后,皓然帝握着密折,笑了——十八皇弟啊,果然是个痴情种。
再五日,早朝的时候,兵部尚书出列:“亳州告急。”
此言一出,不少朝臣倒吸一口凉气,皓然帝静静扫视一眼,双目里含了讽刺,这帮大臣们果然是安逸日子过多了,只不过一个告急就吓成这个样子,倘若他们知道亳州早已失陷,岳州将将被攻下,而且这还只是十日前的消息,不知又当如何?!
“折子呈上来。”
皓然帝翻了两下,递给身边伺候的大太监冯广义:“念。”
这一听,众人就明白了,原来啊,是亳州汾阳属下的一个小地方,叫作梓水的,出了个名唤李小林的人,此人啊,因贩茶失业,聚集了一众不满现今税收的农民开始起义,还提出了“吾疾贫富不均,今为汝均之”,这话说得好啊,这得勾得多少人心动啊,于是,附近的农民们果真就闻风而动了,群起相应啊,短短几数日就有了数万众,一举就攻占了汾阳城,再举就攻占了亳州府,并且活捉了知府赵安培,于是,就有了这道八百里加急的急报。
如果说最开始众朝臣听到只是一个茶贩闹事的时候还能不以为然的话,在听到汾阳亳州失陷,赵安培被抓后已经惊讶万分外带心焦惶恐,这一幕幕啊,看得龙座上的皓然帝心中冷笑连连。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如上面述说的那般表现的,那些精明的,历了众多世事的,想得就多了,想啊,亳州,是先帝爷的十八皇子现如今齐王爷的封地呢,怎么这急报里没有提及齐王爷呢?!那么,齐王爷跟这李小林起义是否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关系呢?
还有人想得就更深了些,比如,听了自家老爹下朝叙述后的秦棕,简直可以称他为苦笑连连了——淡午啊淡午,这个什么李小林的,是你鼓动出来的,还是根本就是你的人呢?!可苦笑不苦笑的吧,该他做的事他一样也不能少做,比如武试。
这黎朝的武试啊,能参加这京城武试的,是各地推举过来的精英以及有家族荫庇被特准参加考试的世家子弟。秦棕就属于世家子弟,武比里过了三轮淘汰赛,一轮轮空后,进入了最后一局的十人大比,这十人大比啊,分武比跟文比两种比试,武比里胜一场得一分,负一场不得分,平局,呃,虽然目前不曾出现过,但平局也是不得分的;文比里头名十分,二名九分,依次类推,第十名得一分。最后,武比文比分数相加,分最高者为状元,次为榜眼,再次为探花。
当然,并不是说朝廷录用的仅仅是这头三名,进了最后一场大比的,都会得到职位安排,甚至淘汰赛里某些有特殊本领的人也有可能被巡场的考官看重,进而踏入黎朝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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