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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庸人自扰
四月二十六日,帝往塞外避暑行猎,胤礽、胤祉、胤祐、胤禩、胤(礻我)、胤祥、胤祯随往。
(宫道)
七月的京城笼罩在闷热的暑气当中,在自家的厨房弄了些现代的解暑的冰饮,便带着凝胭进宫了,这回康师傅……啊不,是皇阿玛去塞外倒没把静荷姑姑带上,只因出行前姑姑病了,不得不留她在宫中。琬鄢回到京城听闻此事,便急冲冲进宫看望,只是她回来之时已经是七月,静荷姑姑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念着酷热的天,这儿也没有什么空调之类可以解暑,便想着做些现代解暑的解饮给姑姑送去。
曲折的廊道上,琬鄢搭着凝胭的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路过的宫女太监无不行礼问安,搞得琬鄢浑身不自在,在心里默默地叹着气,关于皇阿玛封她为固伦公主的事现在全城有谁不知道的?好在额娘懂她,知道她不在意那些,就让她们一切如常,当然前提是没有外在在场的情况下,否则现在张府上下都要把她当菩萨般供起来了。
几次进宫,她都尽可能绕开会遇见妃嫔阿哥格格的路走,尽可能地低调,只是再怎么避开也有避不开的时候——
“这不是琬鄢格格吗?”温和中带了些疏离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琬鄢循声望去,心头瞬间泛过点点苦涩,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后,又恢复如常,松开凝胭的手,垂下眼帘,微微福一福身,“琬鄢给四爷、福晋请安,四爷、福晋吉祥。”
人被一双白皙的手拖起,耳边是她依然温和的声音,“琬鄢如今被皇阿玛认为义女,封为固伦公主,又得了皇阿玛的特许,不受那些规矩限制,何况这以后大家便都是一家人了,不必如此见外行这些个虚礼。”
“虽然如此,可是该遵的规矩还是得遵的。”微微向身后退离了一小步,她淡笑地回着。若不是她先一句“琬鄢格格”,她又何必如此?自打被封为固伦公主那天起,她便时刻提醒着自己,这依然是皇权至上的封建社会,依然是九龙夺嫡、宫斗不断的大清。正因为皇阿玛给了这些,她已身处是非之中心,就更不能有半点疏忽落人口实……
她还是那个她,那些之于她都不重要,她所在乎的……微微瞥了一眼站在五步开外的人,见他也正看着自己,忙收回目光,低垂着眼帘,自回到京城这还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心里总有些七上八下的。她在回京的途中拖了又拖,可是再怎么拖她还是回到了京城,对于见他一事心里虽想了千遍万遍,还是迈不出那一步,窝在自己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里自欺欺人地过着自以为平淡的日子。
可是今日,她没有准备的见到他了,一同见到的还有他的妻,看着这二人,心深深地刺痛着,他的一切历史上都注定了的,他的身边注定不会有她的位置,自始至终都不会有。但是知道得再明白,心,已经一步步地深陷进去,难以自拔了,她又如何能潇洒地挥剑斩情丝?又如何能安然地置身事外?
“琬鄢今日怎么有空进宫?”听她如此回,那拉氏也就不多在那话题上说些什么,看了看凝胭手中的食盒,“早就听闻琬鄢的厨艺了得,连皇阿玛都赞誉有加,这以后谁若是娶了你倒是有口福了,真真让人羡慕。”
有口福?让人羡慕?若是让你身后那位娶我,你可愿意了?心里如此想着,可是出口却是,“福晋谬赞,琬鄢实不敢担。”拿绢扇捂着嘴轻轻地笑着,“我只是瞧着天热,才弄了些冰饮来给静荷姑姑解解暑。我啊,平日里只会习武弄剑,又素爱躲懒,只会捣鼓些粗浅的小东西,说是娶了我的那人倒霉才是真真的。像福晋这样美丽又温婉端庄的人,娶了才是莫大的福气。”
那拉福晋听了只是微微一笑,“瞧瞧琬鄢这张小嘴,什么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莫怪皇阿玛他们喜欢,连我这个做嫂嫂的都喜欢的紧。”
掩在扇后的脸上笑意凝滞,嫂嫂吗?她都未称过四四一句“四哥”,她倒端起嫂嫂的架式了,呵,真不愧是四四的福晋,未来的皇后,这几句看似家常一般的话语,被她温温和和地说出来,让人挑不出任何的错处,这明里的暗里的,她这是在告诫她吗?
胤禛自刚刚瞧见琬鄢起,就一直沉默着,脑中不自禁地就想起了那个月夜,唇上暖暖的触觉,带着酒香,她的句句醉言,皆深深扎根心底。此时再见,心中心绪起伏,却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
陌鸢一句“这以后谁若是娶了你倒是有口福了,真真让人羡慕”竟让他不自觉地蹙了蹙眉,他从未想过琬鄢会嫁于他人,如今这一语竟让他莫名的起了一股子浮躁。再看琬鄢投来的那一眼,又觉好笑,她那句“说是娶了我的那人倒霉才是真真的”让他竟似觉得就在指他一般,蓦然又冒出她那晚的话“想爱而不能爱的人”,一时间思绪繁乱。
“嫂嫂”二字将他猛然唤醒一般,望着陌鸢的背影,惊觉今日的她似与往日有些不同,可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同。缓缓走近她们二人,目光竟不敢对上琬鄢投来的目光。
“这天确实热了些,爷你素来最不喜这热天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府吧。”看了眼身旁的胤禛,陌鸢说了一句,便要执帕替他拭汗。
瞧着走过来的四四,一时竟默然无言地静立着,看着他在那拉福晋身边停下,听着那拉福晋的话,望着她的动作,有一阵她觉得呼吸也似凝滞了一般,所幸这一切都有这绢扇掩着,未被人看出异样,慌忙敛神,正要出言说些什么的时候。
就见四四用手挡了那拉福晋的帕子,看了眼凝胭手中的食盒,又瞥了琬鄢一眼,回望陌鸢,淡言,“天是有些热。”话落便自袖中取出一方锦帕拭了拭额上的汗。
那一方锦帕,对于琬鄢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可是此时她的心思不在这方锦帕上,而是他刚刚的眼神和那句“天是有些热”。切,她敢说,他那句话的意思是在告诉她“那冰饮给他送一份去”。腹黑的四四,身边那么多人围绕照顾着,还差一个她的冰饮不成?想想便来气,朝他福了福身,“琬鄢还要去探望姑姑,便先告辞了,晚了这冰饮可就化了不好吃了。”也不等他的话,就先一步越过他往乾清宫而去了。
看着她急冲冲而去的背景,胤禛的眼里露出了笑意,她那可是恼了?
立在一侧的陌鸢,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心头划过一丝酸涩,她怎会看不出来呢……
(乾清宫偏殿)
“丫头,这是怎么了,气呼呼的样子,谁惹到你了?”替她打着扇,一脸好笑地问。
“姑姑,来尝尝,这是我新做的水果刨冰,这大热天的,特解暑。”琬鄢见了静荷姑姑立马笑开了一张脸,拿出食盒中小心包裹着的刨冰,献宝一般地递到她面前,咂咂呼呼地说了一通它的好处,就是没有回答她刚刚提出的疑问。
静荷瞧她如此,无奈地摇了摇头,在她亮晶晶的目光下,浅尝了一口,入口冰爽,带着水果的香甜又不腻,的确是解暑圣品,只是还是有些不放心,“丫头,你有心事?”
琬鄢闻言,摆摆手,笑道,“怎么会,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静荷双目凝视着她,不容她打马虎眼,“丫头就这么信不过姑姑?”
琬鄢脸上摆出的笑容止了,苦了张脸,是,她承认今天被那拉福晋的几句话给乱了心,她承认她看到他和那拉福晋站在一块觉得很般配,很自卑,也很难过,她看到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跨过那段距离,也不知如何跨过那段距离,她……有些退缩了……“琬鄢当然信得过姑姑,不过真的没事,只是我有些庸人自扰罢了。”
静荷见她这样,指了指她的脑袋,一脸疼惜道,“你这丫头,一天到晚也不知道你这脑袋里想些什么,说说吧,这回又自扰些什么了?”
琬鄢瞟了眼静荷姑姑,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复张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道一句,“姑姑很爱皇阿玛吧。”
静荷等了等,就在以为她会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猛然听到这一句,有些愣住了,随着她这话陷入了过往,一时间满室寂然,良久,静荷才回过神来,饱含苍桑之态,“丫头,要在这皇宫中谈爱,真的太过奢侈了……丫头,如果可能,千万不要陷到这皇宫中来,姑姑希望你永远快乐幸福。”
闻言,琬鄢顿时心有戚戚,是啊,要在这皇宫中谈爱,真的太过奢侈了,纵然是皇阿玛与姑姑这般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何谈其他?
其实她也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怎么就爱上他了呢?到底她又爱上他什么了呢?可是爱便是爱了,寻不出缘由地爱上了,心难自控,情难自制,她已经陷进去了……
“姑姑……”
“丫头,别自扰了,若一切早已命中注定,那么就一切随心吧。”拥住眼前这个无助的孩子,她满心叹息,她的心思,她又怎么会不明白?只是她多么希望,她远离这些是是非非,只做那个无忧无虑的她,不要如她一般……只是如今已不可能了……但即使如此,她也会永远护着她,不让她受伤害的,不让……
“琬鄢明白……”靠在静荷姑姑的怀中,感觉到从所未有的宁静,是啊,若是早已注定了这一切,那么再如何的自扰也解决不了任何的事,随心吗?只是她这遇事便奉行“惹不起,躲得起”的性格真的难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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