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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上的纸条
“嘿!里楠!干什么呢?快出来啊,我要锁门了。”门口的劳动委员周斌,正大声催促着教室里面像那个是在面壁思过的呆瓜。
呆瓜,是薛里楠现在的外号,其实以前大家都管他叫甜瓜。他虽然是男生,但相貌却生得十分秀气可爱,尤其是笑容相当治愈,总能给人以甜美的感觉,所以大家送以“甜”字。至于“瓜”嘛……,就是傻瓜那个“瓜”了,毋庸置疑,他身上冒着的傻气一直以来都是有目共睹的,以前的旧事先不提,就说前几天把校花拒之门外这件事,就闹得满城风雨。结果终于引起了民愤,于是乎,大家索性把“甜”字去了,用“呆”字取代。
虽然里楠对这些事向来不在乎,但周斌却一直耿耿于怀,这外号分明带有嘲讽的味道,那些起外号的男生,摆明了是出于嫉妒,故意欺负他,可这个傻小子为什么看不出来呢?想到这,周斌忽然意识到自己也用了“傻”字,里楠,确实是挺傻的。周斌他虽然也这么觉得,但听到别人说,他心里就是不舒服。
“里楠楠楠楠……”见他没反应,周斌故意拉长声音又叫了一遍。
“喂,周斌,你们班还挺有意思。”里楠终于转过身来,指着墙壁,微笑地说。完全无视周斌说的话!!傍晚的斜阳恰好将一束光投进了教室,把少年白净秀气的脸照得分外好看,他的笑融入了阳光里,感觉,很温暖。
按常理,周斌早应该火冒三丈了,可面对这张脸,他却怎么也生不起来气。“算了,”他慢慢地走近里楠,说:“这是班主任的主意,他让我们把愿望写在小纸条上贴在这,算是自勉吧。”
“哦,是这样啊。”里楠用手指划过一个个纸条,“有想考上重点大学的,有想快乐度过每一天的,有想……找个女朋友的,还有”他的手指停在了一个字迹潦草的小纸条上。旁边的周斌刷的一下脸红了。
“想有超能力?嗯……嗯,挺……好挺好的,有想象力”里楠实在是词穷,不知道怎么化解尴尬局面。
“别看我,不是我写的。”
这种字迹,出神入化,无论写什么都等于附带签名,里楠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周斌的愿望怎么会是有超能力呢?他强忍着好奇心,偏过头,假装继续看别的纸条。
望着墙沉默了一会儿,周斌突然低声问:“里楠,耳朵,好些了吗?”
“什么?”
“我问你耳朵好些没有!”周斌一拳头砸在了墙上。
里楠愣了一下,看着如此气愤的周斌,愧疚感又油然而生。但他还是强挤出一丝笑容“放心,好多了,再有几天应该就能痊愈。”
“那就好。”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周斌又陷入了沉默。里楠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只好继续看墙上的纸条。不知不觉视线又落在了周斌写的纸条上,从小学到高中,这位老友的字还真是一点也没变,但是,看着却很舒服。旁边的纸条字迹工整清秀,与之形成鲜明对比。上面写的是“合理,存在。”
什么意思?愿望是“合理存在”,也就是说这个一直觉得自己的存在不合理吗?存在不合理……这种感觉,自己也有过。
妈妈过世那年,自己刚上初中,班里除了周斌,一个人也不认识,平常寡言少语,规规矩矩,但班主任却特别爱找他的麻烦。做错题要罚,地扫不干净也要罚,开始只是罚站,到后来直接辱骂或是用教鞭抽打,而面对着一切,他知道,只能忍着,妈妈死后,继父的家不可能容忍他添什么麻烦。活着,为了什么?不知道,只是麻木得活着。直到有一天,不知道哪个冒失的女生将情书公然放在他的座位上,被班里的男生拆开,一边大声朗读一边嬉闹,刚好被班主任逮了个正着。当着全班的面,拿信拍打这他的脸,嘲讽说:“像你这种废物还有资格谈恋爱?怎不知道你怎么这么没脸没皮,什么都不行,什么都差,你说,你的存在还有什么价值?简直人渣!我……”
“老师——”周斌突然举手。
“干什么!”班主任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却不紧不慢地站起来。
“有没有价值是靠别人评定,不是他自己说了算。”
班主任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奇怪的笑容,“好啊,那就请全班同学说说啊,薛里楠的价值何在?”
班里一片沉默。
周斌环顾了一下四周,故意长叹了口气。然后,与里楠惶恐的四目相对,十分正经地说道:“里楠是我最在乎的朋友,是谁也取代不了的存在,这就是他对我的价值。可是,”他将视线移到班主任身上,“相反呢,我觉得老师你的存在却对我毫无价值。”
班主任听到这,脸一下气绿了。
“周斌!你个混账东西!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这样侮辱我,简直是是大逆不道!”
“别伤心老师,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你在这班上还有那么多儿子都十分爱戴您,那就请他们说说啊,您这位慈父的价值何在?”
班里依然一片沉默,班主任暴跳如雷。
“周斌,你给我滚出去!”
“喂,儿子们,别害羞,快说啊。你们爹爹都生气了。”
“周斌!够了!你骂他别牵连我们!什么爹爹?那老东西根本就不配做老师。”班长居然带头反了。
后来可想而之,全班同学的公愤引来了正好在外面巡视的校长,结果班主任当场就被校长“处决”了。再后来查明,那个班主任是收到匿名的贿赂,让他死整薛里楠。那个匿名的人终究也没查出来,但这对里楠来说一点也不重要,从那时周斌用坚定的眼神肯定他的价值起,他就清楚地明白了,重要的只是用一生来继续这段友谊。面前的这个人,是他的全部。
“喂,干嘛笑眯眯地看这我,很恶心啊。”
周斌的话将里楠拉出回忆,“哦哦……没没没……”里楠急忙摇头晃脑地说,然后转身指着那个纸条问:“这这个,是谁写的?”
看着里楠滑稽的动作,周斌强忍着笑,陪他转移话题。
“看字迹应该是甄知希写的吧,这个人比较低调,你来我们班次数不多,可能对她没什么印象。就是坐在角落里,总是穿一身白的那个女孩,有印象吗?”
“没有。”
“下次见到我给你说。”说完扯着里楠的身上的书包就往外拖。
“好了,该走了,时候不早了。”
最后憋了一眼那纸条,里楠突然轻声地问:“喂,周斌,你说我的存在合理吗?”
“废话,笨蛋。”
也许只有夕阳看得见,此时此刻,两个少年绽放的笑容,是如此的美丽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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