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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九
中秋夜,杨商提了一篮子月饼上了书生家。
张寡妇还没睡,正和书生坐自家门前闲话家常。
杨商的出现无异于是让张寡妇最为惊讶的。
书生大致说了下和杨商认识的前后,见张寡妇面色无恙,知她并不是太过反对,这才回头呲一眼杨商,我不是跟你说晚点来么?
杨商把篮子往书生家门前的石桌一放,说道,我爹从今早上就忙着待客,我一个人闲得慌,都闲了一天了。
说完将篮子里的月饼一盒盒拿出来,张大娘,这些月饼我特意带来的,你来尝尝吧。
张寡妇心里说不抽搐那是不可能的,就个把月前,现站那请自个儿过去吃月饼的小崽子,把书生揍得浑身是伤。
这会又软声软气的,压根不像了以往的杨商。
张寡妇没念过多少书,但是知道有那么句话叫狗改不了吃屎,要说杨商真能洗心革面好好做人,梨花家下个月就要宰的母猪估计也能上树了。
张寡妇更相信两人会成朋友,定是那杨商占强迫方。
腹诽归腹诽,人还是村长儿子,惹毛了没甚好处,这些年头张寡妇独自领着书生过日子,没少吃过亏,明白人一个,纵是杨商过去劣迹斑斑顶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村长都不惦记,轮不到旁人惦记。
全当不知道吧。
张寡妇咧了个万分不自在的笑脸,小哥,谢谢了。
书生倾身上前,在那堆月饼里扒拉上了。
张寡妇见状心里一沉,顿时掀了刚所谓强迫的念头。
书生还真没对第三个人这么熟络的时候。
这模样,能是杨商强迫的书生做朋友么?
杨商拆了盒莲蓉,挑出块乖巧地递给张寡妇。
张寡妇对着杨商笑眯眯的脸打了个寒颤,不敢不接。
味道是真的好,您尝尝看。
张寡妇低头胡乱咬了一口,应付了几句好吃。
书生扒拉了会,数出个大概,脸一皱,为难道,你带了这么多,我们也吃不完啊。
我看你一次能吃几大馒头你还吃不下几月饼?
这能是几么?这都有几十了,你再带一些回去吧。
杨商忙不迭按住书生打算将桌上月饼收进篮子的手,你脑壳怎么就转不过来呢?今天吃不完明天吃,自个儿以此类推去,哪有送人的东西再带回家的。
书生听了便不再同他坚持,拿了块往嘴里送,问他,你不吃啊?
你看我像没吃月饼的人么?
杨商找了张竹凳在挨着书生的边坐下,开始跟书生说今天家里的热闹,闸门一开就关不住,跟鹦鹉似的嘴巴没一刻消停。
张寡妇坐边上盯着他看,看他和书生说话时脸上生动活跃的表情比月光璀璨,听他字里行间的温顺。
扯了好一会淡喉咙干了,张寡妇差使书生进屋给杨商倒杯水。
趁着书生进屋的当口,张寡妇说了句话,让当时的杨商认为多少年都忘不了。
村长家的娃,你到底图的什么?
杨商的眼睛含着笑,说出来的话斩钉截铁。
张大娘,我图萧宁的感情。
回头您可得和萧宁说说,要真不想和我做朋友,可千万别再对我那么好。
我会误会。
我还会陷进去。
您知道我要不可自拔起来什么模样吗?
张寡妇笑了笑,若有所思打趣道,我家小宁也是读书人,怎么就没你脑瓜子好使。
张寡妇想说的很简单,书生从小到大没交过一个朋友,杨商姑且算是他第一个结识的人。
怎么说姑且呢?
张寡妇信不过杨商。
她就这么个娃娃,拉拔了十几年,她为此失去去太多太多的依靠,所有的盼头都在书生身上。
小宁是我的心头肉,他平时就是蹭破块皮我都心疼,所以村长家的娃。
你可以讨厌他,但是你不能戏弄他。
书生端了盘茶水从屋里头出来,你们在说什么?
张寡妇陡然缄了口,杨商也不再说,起身接过书生端的东西,笑道,你婶娘啊,怕我欺负你咧,要我别仗着老爹是村长,胡作非为。
书生白他,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婶娘才没那么小心眼。
两人说笑了会,杨商提起要带和书生去南山小亭的茬,张寡妇倒也由着他们去了。
瞅着两人路上还闹的背影渐渐在夜色里没了,张寡妇心里叨了句小兔崽子,面上却忽的一笑。
十几年第一遭仨人过中秋。
还是个外人。
书生气喘吁吁跟在杨商后边,一个劲说慢点。
杨商平日里野惯了,腿脚快得很,一路别说喘气,脸色都不曾变一下。
书生平日虽然也做过不少粗活,体力不错,但要他像杨商那样跟风似的往山上刮,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杨商听他喘得厉害,借着月色把书生手一牵,放慢了脚步。
我、我说,你跑这么、么急做什么?
我这不是高兴呢。
书生咽了几口唾沫润嗓子,心头都还打着鼓,仿佛随时能从胸腔里迸出来,有什么好高兴的?
杨商逗他,说了你也不懂。
书生懒得同他多作笑闹,一口气上不来,难捱着呢。
我婶娘刚到底和你说什么了?
我说了你又不信。
书生不肯走了,两人牵着的手摊成直线,杨商发现拽不动他。
书生喘着粗气,问,我婶娘真和你那样说啊?
杨商觉着好笑,你不是不信么?
我以为你说笑的。
那现在呢?
书生特实诚地答了句,不知道。
杨商忽然想扇他。
但想想还是舍不得。
杨商找了块地方蹲下来,依旧牵着书生。
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吧。
书生还喘得急,恩了声。
你觉得我对你咋样?
还行。
嘿什么叫还行呢,我大中秋的哪也没去就跑这来跟你一起过了。
那你想我怎么说?
你得说,好,非常好,好得不得了。
行吧,书生点了点头,你对我很好,非常好。
恩,杨商满意了,又问,你记恨我之前打你的事不?
书生不假思索回答,记恨。
杨商浑身的毛都立起来了。
惊的。
不过那是之前了,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杨商顺了顺毛,把刚差点断了的呼吸接上,先别问我为什么问这个,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大喘气啊?
书生哭笑不得,这不都是你害的么你要不拉上我跑我至于连话都拆两段么。
你现说话就很溜,一点也不喘。
书生觉着杨商今晚上有点毛病,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在他带月饼来时还没有。
书生问了句连自己也不确定的,我是不是哪招惹你了?
杨商一时不大明白他,反问回去,怎么了?
你突然变得敏感了你。
是嘛?杨商蹲那安静了会,那你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吧。
你说。
你以后要是有别的朋友了。
会不会忘记我?
如果咱俩真像你说的一个考上了一个落榜。
或许是你或许是我,先离开了这个地方。
你会不会忘记我?
书生沉默了半晌,隐隐嗅出了什么情绪。
杨商,在害怕?
但是怕些什么呢?
书生不得而知。
你爹本事不是很大么?他怎么会让你考不上呢,别想太多了。
杨商脱口道,我爹本事是大,但他不昏,考不考得上都看我造化,他不会管的,虽然现在是我考上你落榜的概况比较大。
......
杨商有些急了,别不说话,你回答我先。
书生索性就此讲起了条件,那你先告诉我你今晚上到底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
怕你将来会嫌弃我蛮不讲理横行霸道自以为是自私自大然后忘记我。
嘿呀,书生彻底乐了,在他面前蹲下,你什么时候有的自知之明?可喜可贺。
去,跟你说真的。
杨商将书生的手捏得生疼。
书生想了想,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我觉得吧,你真想太多了,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杨商立马反应道,就是,我都还没嫌弃你脾气古怪嘴巴刁钻人还长得没我俊。
嘿怎么说话呢?
书生眉头一皱,抬头看见月下杨商笑得贼开心,就快将四周融了去,只看见他。
书生这会又有点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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