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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凌小染二人跟着阿碧来到东院中堂的时候,衣紫已坐在那里煮茶了。
连日来的调养使她面色红润许多,眉眼间也添了些许神采。瞧见两人进门,忙笑吟吟的招呼他们坐下,向着骆孝先道:
“就知道你耐不住性子会跟来。幸亏婶婶我煮的茶多。”
骆孝先跟着笑嘻嘻作揖:“婶婶可是难得煮茶,孝先怎么敢错过这次机会?”
“你这小子就是嘴甜!”衣紫说着,茶已煮好。阿碧伶俐的上前排了三只白瓷杯子出来,衣紫瞥了一眼,淡淡道:
“四个,你也一起坐下。”
“是。”当着衣紫的面,阿碧不敢放肆,乖顺的排好第四只杯子。待澄黄的茶水注满,便一一端了,先送给凌小染一杯,又端给骆孝先,这才取了剩下的一杯,小心翼翼的坐在一旁。
在衣紫面前,就算是骆孝先也不若平日那般放肆。屋中静下片刻,骆孝先忽然放下茶杯:
“婶婶,子韧今儿怎么不在?”
“天阴,那小子还在困觉呢。”衣紫轻轻咳了两声道,“算算时间也该醒了,孝先要不要去看看他?”
“也好。”一刻也呆不住,骆孝先借着起身时背对的姿势向凌小染做个安心的眼神,而后便告辞去了内院。
他这一走,凌小染也放下了茶杯:“不知夫人叫晚辈前来有什么吩咐?”
衣紫微微笑道:“吩咐不敢当。家中来了客人,我一直不曾招待,实在是失职。相公他很少带人回府,我很好奇凌少侠你是个什么样的英雄少侠呢。”
凌小染忙微微低头:“不敢。夫人直呼我名便可。”
衣紫点点头,道:“也好。我便叫你小染。”说着顿了一顿,“英雄出少年,非寒没有看错。”
从进门起她便打量着凌小染的形貌。一如之前饭厅匆匆所见,面上看来,这个少年并不是如何出众。相貌上不如骆孝先,更不要说是骆非寒或者凌君莫。不过,这个少年所表现出的处变不惊以及淡漠的气质很是吸引人,细看之下有种奇特的魅力。
她的目光落在凌小染随身携带的长剑上,那剑鞘瞧来十分平凡,不似名品:“小染擅长剑术?”
“擅长不敢当,只是略懂。”
“哦?”衣紫似是来了兴趣,“不知小染师从何处?啊,这个问题不方便回答也无妨。”
凌小染欠身道:“晚辈一身功夫都是义父所教,并未拜师。”
“你义父?”
“是。”提起义父,凌小染神色柔和许多,“晚辈是义父抚养长大的。这次出来,也是好不容易才征得他老人家同意。”
衣紫轻轻颔首:“如此说来,此剑也是你义父相传?”
“是。”凌小染有些诧异,这位骆二夫人似乎对自己的师承很感兴趣。看她这般弱不禁风的身形,莫非还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念头一起,便忍不住偷眼打量起衣紫。衣紫年纪与骆非寒相仿,然而保养得宜,加上病弱添了些许风姿,看来犹如双十妙龄。她似乎没注意到凌小染私下打量,一杯茶饮尽,便伸手去取茶壶。紫色的披风伸展开,露出里面浅紫色的衣衫与配饰——凌小染目光忽然一凝,握着茶杯的手下意识紧握——
那、那是——
他盯着衣紫那一瞬间露出的配饰看了一眼,衣紫已取了茶,心有所感抬头,就见凌小染霍地站起身:
“夫人,我身体不适,先走一步。谢谢夫人的茶。”说完草草一揖,转身便冲出门去。
“咦?”衣紫怔了怔,有些不明所以。一旁阿碧看到凌小染逃也似的身影,不由的好笑道:
“凌少侠跑得这么快,莫非腹中不适?”
衣紫微微蹙眉,道:“也许真有急事吧。”说着看看桌面上各种茶具,有些疲倦的挥挥手,“阿碧,撤了吧。我去看看子韧。”
……
顺着院中的长廊走到子韧那边的院子,远远就听见子韧奶声奶气的缠着骆孝先要“飞飞”。衣紫心中温暖,咳了几声,走近道:
“子韧莫要顽皮,你小哥哥还有事要做。”
小子韧看看娘又看看衣紫,扁着嘴乖巧的从骆孝先身上爬下来,依依不舍的回到衣紫身边。骆孝先有些诧异,道:“婶婶,您这么快就回来了?小染呢?”
衣紫道:“他说身体有些不适,刚刚走了。你去看看吧。”
“不舒服?”骆孝先挑眉,想着先前凌小染与自己下棋时不耐的神色,心中忐忑,随即别过衣紫,向着北院跑去。
“娘……”骆子韧扯着娘亲的衣袖,泪眼摩挲的看着她,像极了骆非寒的小脸上满是委屈,就差没写上“我要哥哥“四个大字。衣紫叹了口气,俯身抱起他,替他擦擦眼泪:
“子韧乖,你哥哥确实有事,娘陪你练字好不好?练完字我们再去找你孝先哥哥。”
骆子韧歪着头想了想,乖巧的应声:“好。”
看着儿子这般乖巧的模样,衣紫心中爱煞,才要迈步,忽觉一阵熟悉的晕眩袭来,忙蹲下身。
耳边传来丫鬟的惊叫,还有孩童稚嫩的关怀话语,然而什么都听不清楚,她咬牙忍着一阵阵窒息般的晕眩,好久才缓过来。
“夫人,您没事吧?”阿碧一面接过骆子韧,一面小心的扶起她。衣紫双唇青白,微微摇头,心中只觉悲凉。
这个身体,似乎撑不了多久了。
由着阿碧扶着自己进入内室躺下,她困倦的闭上眼,阵阵自我厌弃袭上心头。
她嫁给骆非寒七年,足足病了七年。若不是子韧的存在,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是他的妻子——因为这病弱的身体,婚后骆非寒从不曾碰过她,甚至子韧都是源于当初的意外。
骆非寒给了她骆夫人的身份,给了她足够温暖的家人,给了她最好的大夫与最细心的照料,然而她给过他什么吗?
忍不住又想到凌君莫,他在的时候,陪着他闯荡江湖,陪着他嬉笑怒骂快意恩仇,他们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那种默契与气氛浑然天成般容不得旁人插入——衣紫下意识咬了咬唇,忽然想起骆非寒离开之前的那个晚上自己的思绪,继而惨然勾唇。
她赢了么?
其实都一样,都一样。
凌君莫已死,而她,也活不了多久。
呵!既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
衣紫硬生生掐断了自己的思绪,只是下意识将被子抱得更紧。
至少她拥有过这段时光,理应满足了。
……
骆孝先一路到了北院,却没看到凌小染。房中院中俱都无人。问了来往的仆从,都说没瞧见。这下骆孝先有些急了,四处找寻始终不见人影。他心中焦躁,不知道凌小染为何说走就走。又想到之前某人曾有过的不辞而别,更是添堵。
直到酉时末凌小染才回来,骆孝先远远瞧见那个身影,上前一把扯住他:“死小子你跑哪儿去了?!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你忘了之前我说过什么吗?!”
凌小染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道:“无事,我只是出去看看。”
骆孝先并未察觉到好友的异样,恼怒更甚:“出去看看?怎么也不说一声?”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骆孝先大怒,“你当不当我是朋友?这说的是什么屁话?!”
凌小染沉默的看着他,半晌伸手揉揉额头:“抱歉,我有些累,想先去休息。”说着侧身擦过他向内走去。
“凌小染!”骆孝先一把抓住他臂膀,“你怎么回事?”
感觉到肩头的力道,凌小染脚步微顿,“我真没事,有些难受,想一个人静静。”说完,不容置疑的扯开他的手,一言不发离开。
“你!”骆孝先被凌小染漠然的态度气的大怒,忍不住抬腿一脚踹在院墙上。坚固的墙壁反弹的力道震得他脚趾生痛,却没熄灭他丝毫怒气。
奇了怪了,这死小子究竟在别扭个什么劲儿?!X的有事就不能和爷说?
……
入了夜,因为天阴之故,这晚天色格外黯淡。天空兀自乌云密布,不时还有闷雷声响。一道黑影悄无声息潜入东院,避开众家仆耳目,悄然来到主屋前。
他小心翼翼的潜伏在窗下,确定屋中之人已经入睡,这才悄然潜入。来到床边,思量再三才悄悄掀开床帘一角,迅疾无比的点了床上那人的睡穴,而后四处查探一番,这才如来时一般离去。
这晚骆孝先考虑着傍晚时凌小染的态度,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不明白自己只是稍微离开片刻,凌小染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改变。那几如陌生人的态度着实让人恼怒。
认识了将近四个月,他自认已将对方当作最好的兄弟,处处为对方着想;也确信彼此相处之时那种默契与贴心俱都出于真诚。
那么,这小子在别扭个什么劲儿?
难道是呆不住了,想早日去金陵?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这下再也睡不着,他一骨碌爬起身,随便披了件衣衫就奔向北院。
凌小染所住的那间屋子不出意外是空着的,他敲了半天,不见有人应门,用力一推,门应手而开。
心中不妙的预感愈甚,他闯入房中四处看了一圈,根本不见凌小染的身影。来到桌边,就瞧见一张纸笺静静躺在其上,上面只有六个大字:
有事暂别,勿念。
骆孝先死死的盯着那几个字翻来覆去念了几遍,气的一拳锤在桌面。伴着一阵粗糙的破裂声,那张楠木桌顿时四分五裂。
“凌小染,你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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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看到HJJ那边的回帖,有亲提出行进太慢并且主次有些不明。其实这文我最初是按照狄云丁典的模式来的,因为走武侠风,受金大侠的影响,所以选择了用配角引出主角,用小辈的经历引出老(?)一辈的恩怨情仇。所以面上看来两只小辈的戏份多,那是因为两人是这文的明线——他们要负责引出主角,并且还要引出主角的往事。就像《侠客行》,我一直觉得丁典的故事才是最出彩的。
当然这篇文不可能完全参照那个模式,毕竟《侠客行》里狄云是真正的主角而丁典再抢戏也是配。到这章为止,小辈虽然还在牵扯着线索,但已经彻底退出主舞台了。下章起由老(?)一辈正式开场,之前该铺垫的铺垫该回忆的回忆过了,现在就看主角们怎么唱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