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吻
“来了。”段北对着侧门,努了努嘴。
我顺着他的目光一道看去,短短时间内,梁老爷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一扫先前的阴郁,神清气爽地走在前头,旁边同行的是个珠光宝气的绝色佳人,腹部高高隆起,看那大肚子,若不是两名紫衫丫鬟扶持着她,恐怕连路都走得艰难。即便是这样,仍遮不住她满脸笑意,美人一笑满室皆醉,叫那些个大夫看直了眼。
梁老爷拱手谢道,“多亏诸位,我家娘子和未出世的小儿才能渡过险关,真是天佑我梁某,接下来的日子仍旧要辛苦各位神医,聊表心意,梁某决定晚上设宴招待各位。”然后他又把目光投向我们,“三位若是不嫌弃,也留下来用顿便饭吧。”
宋廷南道了谢后,梁老爷惊讶地看着我,“小妹妹方才跑到哪里去了,四处都寻不着你人,梁某正想叫张大夫给你看看呢,他是我们这儿出了名专治跌打损伤的神医。”
被点了名的张神医立刻站起来,山羊胡飘飘,走到我面前想替我把脉。
宋廷南不动声色地按住他的手,笑答道,“小弟不才也学过几年医术,已替朱姑娘看过,并无大碍,不牢梁老爷和张神医费心了。”
山羊胡本来还是满脸和气,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脸就垮成了松狮狗,“小哥这么说,老张也没看的必要了。”说完一甩袖子坐了回去。
梁老爷笑得欢畅,“梁某真是运气好,半途中误打误撞也能把神医请上门,夫人你说是么?”被丫鬟搀扶着坐下的梁夫人莞尔一笑,“老爷说的是。”
其他人这么一听,也纷纷随声附和,马屁拍得恨不能长出条尾巴来摇两下。
我皮笑肉不笑地凑近段北,“北北,你看这帮人脑子是不是都坏掉了,半路碰着医生多晦气的事啊,居然开心的跟捡着爹一样。”
段北抿了抿嘴,翻了记白眼,难得没跟我唱反调,“一群傻缺。”
冬季白日短,再加上外边乌云蔽天,时不时还来道电闪雷鸣,我还在思量着怎样把整件事跟他们合计谋划、分工行事的时候,紫衫人已经在张罗着摆烛执灯,先前那个细高个的管家率领着一群年轻貌美的女子鱼贯而入,和梁夫人比起来仍有些距离,但也是个个娉婷袅娜,眼媚如丝。管家谦恭有敬地伏在梁老爷身边耳语了几句,梁老爷频频点头。
他们说话的时候我一直盯着在看,细高管家瘦得都快成柴火棒了,同样是瘦,段北瘦得线条分明挺拔有力,而那个管家的瘦,是类似于女人减肥过度营养不良,看他走路的姿势,腰肢恐怕比女人还软上几分,身上居然带着股浓浓的脂粉香气。大肚子的梁夫人明显也是不太喜欢管家,好几次打断了他们,抚着胸口说有些头晕想吐。
“诸位济世神医,咱家老爷先送夫人回房躺下歇息,”管家迎到门口,笑容里的韵意下流又龌龊,“老爷怕诸位晚上吃的不够热闹,特地命小的叫了些清白姑娘,姑娘们,带神医去中厅用膳。”
别看那些大夫平日里道貌岸然,满口医者仁心的,败类起来比谁都败类,挑起姑娘那叫一个狠准快,跟碰上超市大减价一个样。
我嘴角抽动,看着一个个姑娘们半依半偎在众大夫怀里陪着走了个精光,剩下我和段北宋廷南缓缓跟在后边,我暗地里捅了一下段北,挤眉弄眼地笑道,“不然我替你抢个回来?”段北不屑地“切”了一声,趁我走得快了,偷摸在背后踹了我小腿肚一脚,这脚力度不大,但是太淬不及防了,直接踹得我腿一软跪在了地上。细高管家警觉地回过身,瞧我这样子,噗嗤笑出声来。
我回头怒目,提起拳头朝段北飞扑过去,“你想干嘛!”
段北一手扣住了我紧握的拳头,另一只手扶着我的腰,借着惯性又拉近了不少距离,险险撞上鼻尖,从后边看,这个姿势应该是抱上了。他眼珠子转了半天,大概是想要说话,又憋不出内容来。
“你找抽吗!?”我奋力挣开他的手。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又不是头一次和段北靠得那么近,可是就在刚刚……就在刚刚我的心里仿佛冒出来一堆小人,有打鼓有弹琴有配唱,还有吹着粉红色泡泡当背景的,他们统统都围绕着一个深情的歌者,那歌者烫着90年代花样美男的招牌卷发,一遍遍地唱着‘我把你当做我的空气,如此形影不离,我大声说我爱的就是你~’。
耳根子一下子就烧起来了,热辣滚烫。
好在有宋廷南解围,“不妨事不妨事,我这师弟就是小孩心绪,天天都要和朱姑娘闹一闹。”
管家眼波流转,笑得不怀好意,“咦,要我说,这感情呀,都是吵着吵着才培养出来的。”
我的心里跟开了场阅兵仪式似的,鼓炮齐鸣,轰隆隆地啥也听不见,直接从耳朵烧到了额头,一路热辣滚烫,看段北也不是,回他们也不是。
半晌后,段北粉唇轻启,吐出五字,“陪我去茅房。”
……
……
尼玛!!!!!你是正在读小学的女孩吗??!!上厕所居然还要人陪!!!就算要陪!!你倒是找你师兄啊!!!!!!就算你不找师兄!!!!!上个厕所犯得着搞那么暧昧吗!!!????
“陪我去茅房,”段北不由分说地拉起我的手,“你不是去过么,要往哪边走?”
管家适宜地窜出来,“这位公子,还是小的带您去吧。”
段北面色一沉,飞快地将那管家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那眼神,跟看猥亵犯似的,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离我远点。”
管家吃了记哑鳖,也不气也不恼,纯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旋着身子转回去跟宋廷南说笑。
我瘪着嘴只得带他去,顺便寻找回踹他一脚的机会,可他压根就不给我这个空档,一双上扬的眼睛瞟来瞟去,时而深沉时而忧郁,像在准备做出一个很艰难的决定。
忽然他停下来,骤风暴雨也停了下来。他口中念念有词,步步逼近,“师兄说这药只能以金津玉液化开,谁叫你不老实呆着四处乱跑。你这样的呆子,什么都不识什么都不懂,脾气坏心肠恶,掉了命都不足惜,偏生得师兄和岩雪处处维护,又爱把烂摊子扔给我。”
我从未听过段北一口气说那么多话,他在我的印象里向来不是个叨逼叨的人,连生气也只是把一句话重复好几遍,而不是这样连贯地说出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东西。
眼下他进我退,表情跟吞了几吨炸药一样,他又进我退无可退,连鞋跟都抵着墙脚了。
如果他真发起火来,我是绝逼打不过他的,于是一狠心,一咬牙,憋出四个屈辱的大字,“好汉饶命。”
他俯下的身子僵了僵,嘴角有些抽搐,琥珀色的眼睛像诱人的太妃糖,里头耀着我这一世的草包模样,浓眉大眼,灰头土脸。我感到我的身躯正伴着他的呼吸微微发颤,这是个非常不好的兆头,可是我的眼神完全错不开,错不开那比桃李更艳,散发着芬芳的唇瓣。
他愣了下,努力将头撇开,无端端地吼了句,“你要是敢动,你就死定了!说到做到!”
大哥,你演偶像剧呢?……心里虽是这么吐槽着,我嘴上仍应承着他,“不动,不动,绝对不动。”
接着他迅猛地撇回头,心一横,眼一瞪,吧唧一口堵了个严实,没有任何空隙,呛人的药味混着不期遇的淡淡清香,覆盖住了整个我所能感受到的世界。
我从来没在生活中或者电视上看到过有人打啵的神情跟对方杀了他全家一样……今天,算是自己体验了回……生平头一遭……
像做了场梦。
就在这时,角落里闪过一道影子,青灰色脸庞,朝我们这里看了眼,嘴角牵出了骇人的笑容。
“梁——”我惊地直觉想要大叫出声,完全忘了自身的这一出,‘老爷’二字被段北哽着喉咙吞下肚。
尼玛……这下惨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