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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番外春节
我愿意我不愿意
我们约在一个马上要拆除的茶馆见面,我和普华。
茶馆她也认识,路边已围起挡路的铁板,有工人一车车运送着石料。
茶馆门口的台阶上落满灰尘,我到时,普华在进门的地方,第一桌的椅子边等着我。
大致是有一年不见面了,所以多少都有变化,岁月会留些痕迹,有些是看得见的,有些是看不见的。
我们照着桌牌上的推荐要了最简单的茶水,因为没什么客人,所以上得很快。
余下的时间里,我们移到远离大门的地方,面对面在一处方桌两边坐下来,相视笑了笑。
“你好像,胖了一点点。”我觉得,至少普华的气色,比之前一次见面要好些。
“是吧……”她摸摸自己的脸颊,很小心地帮我倒茶水,“你怎么样……”
“老样子,忙的时候很忙,闲的时候很闲,抽空写一点东西。”我回答。
“写我没有?”她放了茶壶,眼里闪过释然的平静,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谈过这些了。写一个她的故事是我们俩个之间很久远的约定。
“你想我怎么写?”我问她。
“都可以,照现实的样子写,或者……”她托起腮,“写一个童话。”
“什么样的童话?”
“就是……幸福在一起的?”她像是回答了我的问题,又好像是在提出一个问题。于是,我问她:“还想他吗?”
她垂着头望着杯子,漂浮沉淀的茶叶,像是过去这些年我亲见的起起伏伏的她的生活。
“我说不想……肯定是假的!”她如是回答,然后诚然有些不愿深谈地画着杯口袅袅升起的烟雾。
我私以为,这样的时刻如果可以记录下来,拍成一张照片,我要寄给永道看,让他知道,他错过了什么,放手了什么。但我也知道,交错的人生轨迹很可能再没有聚拢的机会,只会越走相距越远,只在心里沉淀下一个美好而朦胧的愿景与回忆。
普华,应该是很念着他的,时时刻刻没有遗忘,他大致也是在想着她的,就像我见他在聚会的大厅里,一个人望着远处抽烟。
再见永道,普华已经离开国内三个月,永道刚刚从欧洲回来,一身倦怠,在一桌子洗尘的吃客面前,话异乎寻常的少。永博张罗着大部分的客人,抽出空闲的时候,我走到永道座位边,坐了下来。
“嘿……”他侧过头,打了声招呼。
“嗨……”我笑下,酝酿着要跟他说些什么,怎么说出口。
“她又走了?”他像是料到了我会提普华,在我开口前已替我说出来,只是没有提普华的名字。
“嗯,又回去了,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她还好吧?”
“嗯……”我犹豫下,还是答,“也许吧……”
永道耸耸肩,多少有些落寞地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我们好像一下子都不知道这个话题该如何继续下去,毕竟人是向前看向前走的,不能永远陷在回忆的流沙里让自己举步维艰。
“那……你……怎么打算的?”我试探问他。
“我……”永道晃着他杯里的酒,“还能怎么样,出差,飞,停下来,在酒店休息,收好行李再去下一站。”
“就一直这样下去了?”
“也许……也许不……”永道转过身,手臂靠在椅背里,这是一整晚我第一次正面看着他。他已不是多年前那个心高气傲的少年,额头,眼角,甚至他眼中透露出的锐气都被时间消磨了,但我觉得那瞳仁里的倒影,还有一部分是属于普华的,就像她留在他生活里的那些年一样,是无论如何无法抹去的。
我忘了和哪个朋友聚会时听到大家议论这两个人,都去了国外,在不同的国家,不同时回国,总是错过熟人的派对,见到一个,就必然见不到另一个。永道有了新的伴侣,暂时相处着,普华孑然一身,然后也许也会在某一天向前走出一步。
也许是时间开了一个残忍的玩笑,在他们想念彼此的时候,他们已经不在一起了,在他们懂得珍惜的时候,他们已经失去了。
又过了大半年的样子,偶然在同学婚礼上见到了永道,事前并不知道他回国了,所以当他从男宾席里站起来祝酒时,我惊讶地几乎把手里的酒杯打翻。
普华是两周前回国的,因为她父亲身体不好,在例行的体检中查出了异状,住院了。她从事前安排行程到抵达一路行色匆匆,人到了机场才打电话过来说她回来了。
之后的半个月,也只见过一次面,是她从医院取了父亲的化验结果,送到我认识的朋友医院去会诊。陪她打车去的一路,见她沉默着,捏着纸袋里的几张纸,手在微微发抖。我很想抱抱她,或是搂着她安慰两下,但她适时的抬起头,强振作起精神,一连说了几次“我没事……我真没事……”
会诊结果并没有给她太多帮助,她又去联系其他亲友想办法,而我,却在几天后的这场婚礼上意外见到了永道。
婚礼进入到进餐流程,我便走到男宾的一桌,趁着永道跟新郎交谈时,把安永叫到了外面。
隔天晚上,安永带着德勤,按着约定的时间,在医院门口与我见面。
普华在医院旁边的旅店暂时租了房间,我们去看她父亲时,她刚刚带了脏衣服回去洗,人才走不久。
我们放下给老人买的东西,除了寒暄与问候以外,便是安永拨了一通电话,说了两句后,递给老人接听。
我走到医院的走廊里,望着楼下花园的路灯,玻璃上斑驳的灰尘像是过往里的一个个片段,很难洗刷遗忘。我自私的希望着,不用等太久,想见的一幕就会在这个地方发生。
他会赶过来,一定会,像童话里王子去营救公主,像十多年前为她不顾一切的那个少年。然后他们会重逢,在分别数年后面对彼此,跳开不可逾越的障碍,重新审视对方在心里的位置,尽释前嫌。
但我没料到,两个小时后,当普华带着换洗的衣服重新出现在病房门口时,永道没有来,三个小时后,当我和安永夫妻不得不告辞时,永道依然没有来。
我很失望,甚至绝望,更行沮丧。
人原来是如此胆怯,面对失败的感情如此不堪一击,也或者,我们已经没有勇气去面对过去了?
我以为他们还是惦念对方的,现在看来,我错了。
普华送我们到楼下,她嘴角苦涩而干瘪的微笑,看着令人不舍,其实这个时候,她需要一个人为她分担,哪怕只是来看上他们父女两个一眼,但她不肯说,也不肯要求。
我不知事前的电话里安永与永道说了什么,永道又与普华的父亲谈了什么。只是安永和德勤离开后,我还是不愿意面对这样的结局。
在医院对街随便找了家餐馆,我在靠窗的地方坐下来,点了菜,然后便盯着街对面。
写字的时候,我不愿意编造童话,但面对残酷的现实生活,我愿意童话是存在,也许不是那个光辉空洞的结局,只是温暖的过程,彼此需要,彼此依靠。
我从晚上坐到午夜,坐到菜凉了,撤下去,餐馆要打烊了,只好走出来,一个人站在街上对着医院的铁门发呆。
那一整晚我没法合眼,天微亮的时候,又打车重新返回医院,再走进那家餐馆,在吃早点的人群中挤到一个位子,等待着。
天大亮时,普华从那道铁门后出现,手里拿着餐盒,长发未梳,凌乱的披在肩上,穿过马路向这边走过来。几乎是同时,一辆出租车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打开车门走下来,穿着那件标志性的风衣。
我默默站了起来,屏住呼吸趴在玻璃窗上,哈气蒙上的雾,让面前的一幕看上去并不真实,又近乎完美。
我等待着,如同过去数年里,但这一次可以数着他们的脚步,一点点远,又一点点近。
人潮与车流多起来,嘈杂的凡世,凌乱的纠葛,静默的,是那个少时沉默寡言的女孩子与经历过沧桑波折的女人,她们又一次重叠起来,两个切合的影子叠加着,印在同一个人的面前。
他曾经是狂热的,莽撞的,强势的,顽固的,但也同样是这个人,给过她唯一的幸福。
我看不到他们彼此对视的目光,我只能看到他一步步走近,如我想象的那般,停在她面前。
没有拥抱,没有交谈,只是望着彼此,像是他们重又回到多年前,第一次见面。
我愿意时间就此停止,让我们都老去,不愿意去猜测真正的结局。我愿意给他们写一个童话,最平淡简单的结局,不愿意他们再与幸福失之交臂。
把对街的两个人定格在记忆里,我抽身离开,尽管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但坐在车里,我觉得快乐,无法形容的快乐,也踏实。
我睡了一个很安稳的觉,做了一个很美的梦。
醒时,我便起笔开始写故事。
那一刻的普华和永道,还有所有我爱的爱我的人,要幸福呀……
(完)
故事版的现实结局:
他们一直在一起。
现实版的故事结局:
他们又在一起了。
演职人员
叶普华饰普华
施永道饰永道
普华父饰父亲
琴瑟琵琶饰我
友情客串
纪安永先生
钟德勤女士
施永博先生
群众演员
新郎,新娘,婚宴食客,六班同学甲某,乙某,丙某,丁某……
特别鸣谢
婚宴承办商XX餐厅
XX茶馆(已拆除)
XX医院
XX餐馆
2012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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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康,快乐,顺遂,如愿,谢谢看文和一路支持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