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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事出突然
乡下小客栈的气派自然是比不上帝都的,屋舍的结构也比不上一些大客栈的复杂。米罗和沙穆二人所住的这间客栈结构更是简单,简单到只有十来间连在一起的客房,连楼层都没有。而这十来间客房也比较陈旧,只能够遮风挡雨,毫无美感可言。这客栈的大堂还算看得过去,可穿过大堂,看着这几间排成一列的客房和客房对面碧绿的菜畦,米罗就无语了。米罗走南闯北,住过的客栈少说也有上百间,这样奇怪的客栈,米罗也是第一次见。初进客房的时候,米罗还在心里腹诽过几句。
米罗带着自己的一点儿小心思,半信半疑地退出了沙穆二人的房间。此刻的夜色很明了,却又隐隐有些诡异。夜空中漂浮着几朵乌黑的云,云层的边缘泛着金色的光芒。云后的月亮似乎很想让自己的光辉铺满大地,但无奈乌云几乎吞噬了它所有的光。沙穆二人的房间被安排在最西头,而米罗的房间在这列房舍的最东头,距离也还是有的。也好在有这几间客房的距离,米罗很快地调整了自己的心态。
快步走到自己房间的门口,米罗凝神聚气,仔细感受屋内的一切。屋内没有人的气息,沙加果然是在下逐客令——就这么认定了,米罗讽刺地扬起了嘴角,放松了些许警惕,推门走了进去。
仿如鬼神出没时的情景一般,米罗刚走进屋内,门就像被一双无形的手重重地合上了。米罗被关门的声音惊了一下,随即条件反射般地敛神聚气,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把对沙加的所有讽刺、怀疑抛到了九霄云外!谁能这么有本事,让自己完全无法察觉?
正当米罗集中精力找出黑暗中某人的气息时,空气中扩散开来浓浓的酒香。酒香?米罗怀疑自己的鼻子是不是出问题了!刚才进门之时,这里没有杀气,而门阖上那一刻,米罗感觉到了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气。但是伴随着这酒香,杀气又消失了。到底怎么回事?若对方是敌人,可真不好办了。米罗觉得自己的五感完全处于对方的支配下。
黑暗中的人似乎想要考验一下米罗。近乎静止的空气突然以让人感觉得到的方式流动了起来。一阵疾风日海洋中汹涌的洋流一般气势汹汹,却又毫无杀气地朝着米罗的面门而去。米罗恍然大悟,嘴角一翘,接住了疾风送来的东西,豪迈地仰起了头。空气恢复了平静,黑暗中只听得见“哗哗”的水声和“咕噜咕噜”吞咽的声音。
伴随着这两种声音,黑暗中响起了一个狂傲不羁的声音:“哈哈!你小子酒量不错!”
“哈哈!”米罗扔掉酒坛,也放声大笑,也不管这是深更半夜,会惊扰他人。他只管恣意饮酒,恣意抒情。“做个酒鬼也不错!”米罗如是说,“大哥,多日不见,可安好?小弟正打算拜访你呢!”
黑暗中的人眉头紧锁,略过所谓的寒暄,不答反问:“不怕酒里有毒?”
米罗有一丝诧异。加隆怎么会这样问?“大哥,此话怎讲?”
隐身于黑暗中的加隆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却用一惯的潇洒语气说道:“咱们哥俩多日不见了,今日不醉不归!”
米罗爽快地应下了。他和加隆是在几年前认识的。那时的米罗刚刚继任天蝎山庄的庄主之位,血气方刚,也有些年少无知,不懂人心险恶。几年前,他继山庄后的第一次独自出门,就遇到了天蝎山庄仇敌的设计和陷害,差点儿丢了性命。那次若是没有加隆的出现,他米罗现在已经是一堆白骨了。
说起来,这件事也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米罗自打见了小卡妙之后,就对卡妙念念不忘。因此他独行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北上水瓶宫,寻找卡妙。卡妙兴许已经忘记了米罗的誓言和被当做定情信物的天蝎山庄至宝,但米罗记得,所以米罗死缠烂打也要看着卡妙。可惜的是,当年的米罗不论做什么,都被水瓶宫拒之门外。也是因为年少气盛,米罗一怒之下气急了,就鬼使神差地去了青楼。他不仅被人灌迷药,还遇上了仇家。幸好初到云国的加隆及时出现,他才幸免于难。
加隆也是无处可去,救下米罗之后,两人时常去青楼喝酒。两人“好色”的传言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醉生梦死了几日,米罗和加隆都觉得臭味相投,就结拜为异姓兄弟。加隆年长,为兄长。相处的日子里,加隆教了米罗很多东西,米罗也寄到骨子里了。因此这二人某些行事风格惊人的相似。话虽如此,但加隆从未告诉过米罗有关自己的事情。米罗也不多问,他就只知道加隆这个名字这个人,却不知道加隆来自何方,身世背景。
“英雄不问出处”,米罗当时就是这么想的。加隆也很欣赏米罗从不多问的性格。两人从此亲如亲兄弟。
值得一提的是,米罗单独出行,天蝎山庄的人自然是不会真的让他独自一人的。庄内的长老和有身份地位的人派人一路跟踪着米罗。米罗回庄后,长辈和庄内有身份的人带着愤怒追问天蝎山庄信物的下落,忠诚的人是觉得少庄主少不更事,留恋烟花之地,想要再多培养几年;而悠不轨之心的人自然是想要借此取而代之的。米罗借用这次被设计陷害的经历,声称信物被盗,盗贼不知所踪。长老们也不好发难,只得以寻着这信物为要。这就是为什么,近几年来,天蝎山庄的人广布天下,寻找失落信物的事儿。表面上是上下一心,寻找信物,实则上有些有不轨之心的人已经把注意力放到了卡妙身上。
酒不知喝了多少,两人的话也越来越多。谈及儿女私情,加隆笑问:“臭小子,你和那块冰怎么样了?”加隆是知道米罗的心思的。“那块冰”指的就是卡妙。
米罗想到卡妙,眼神变得柔和,又想起今天的事,米罗咕噜咕噜喝了几口酒,透着几分欢喜说道:“老样子!”
“哈哈!不错!”加隆听出了米罗的高兴。虽然是恣意的笑,但是加隆近乎打结的眉头,未曾松开过。只是一直未曾点灯,谁也看不见谁的表情。
“碧色寨就在天镇外十里,一日后便是你们少寨主十六岁生辰,大哥身为碧色寨大当家的,想必琐事缠身。能在这里和大哥喝酒,小弟真是荣幸之致!”米罗再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少年。
加隆抓着酒坛的手紧了紧,纵使他被称为“风一样的男子”,他是如风般自由的人,他也会有顾忌和牵绊。米罗是他来到云国后,结识的第一个兄弟。他该如何面对兄弟?
“米罗!”加隆捏碎了酒坛的边缘,带着几分醉意,却又不失严肃地说道:“米罗,我一直当你是兄弟。”
米罗正了正色,眼睛没有焦点的看着这片黑暗,喃喃地吐出两个字:“大哥……”
加隆像没有听见米罗的声音一般,自言自语地说道:“兄弟,肉麻的话,我说不出来!杀人偿命的道理,你我都懂!”
米罗眨了眨蓝色的双眼,显然,他是不确定加隆要说什么的。加隆加重语气说道:“七当家,隆奈迪斯死在你的猩红毒针下!”说完这句话,加隆就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轻松了好多。
米罗惊呆了!难怪最不喜欢黑暗的加隆会不让自己点烛,难怪一惯潇洒的加隆会变得如此沉闷。也对!能让风一样的加隆感到无力的,也只有牵扯到兄弟情谊这种事了。米罗沉默了片刻,尽量平静地问道:“大哥是怎么看(这件事)的?”
加隆在黑暗中摇了摇头。以米罗的个性,身份,他是绝对不会杀隆奈迪斯的。但隆奈迪斯确实是中了米罗的猩红毒针,而且还有人证。他加隆相信米罗没用,碧色寨的人却不会相信。一天后,便是少寨主的生辰,若是米罗如约去了,必是一场腥风血雨。加隆来此的目的,就是想让米罗先离开,待少寨主生辰过后,他自己去查清事情真相。无论如何,他是碧色寨大当家,一定要给碧色寨上千兄弟一个交代。
见加隆没有说话,米罗灌下一壶酒,随意躺倒在地上,悠悠地说道:“三针!非要害的三针!”
“不是你杀的,有人故意挑起事端!”加隆也恣意地躺在了地上,心中的大石算是放下了。
米罗点了点头,恍然记起那个看不清样貌的车夫。“车夫!”米罗从地上坐了起来!
“车夫?”加隆疑惑地问。
“七当家身边有个车夫!武功不在我之下……”米罗将自己和隆奈迪斯交手的过程巨细无遗地讲给加隆听。
加隆听过之后,心中有了思量,起身丢下一句“米罗兄弟,我知道了”之后,便飞身离开。米罗连问他问题的机会都没有。
兴许是酒喝得太多,米罗睡意上来,也顾不得去追加隆,胡乱地倒在床上便睡了过去。等他一天后到达碧色寨时,他才知道兄弟这一别,再见遥遥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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