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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顾惜朝弄不懂,同样是在江湖上过着刀尖上舔血生活的人,为什么戚少商不论走到那里,都可以顺顺利利兵不血刃的取得别人要耗尽心力才能得到的东西。
戚少商臭美,说自己是EQ太高。顾惜朝只是冷哼,心里却不得不对戚少商重新评估,在他的眼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永远不会单纯。
即使是他和晚晴,他也不得不在角落里偷偷承认那其中也掺杂了一定的权势考量。
可是为什么同样是利用,戚少商却可以获得对方理所当然的退让和谅解?想着这个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其实是在嫉妒。
“戚少商,是不是你身边的每个人都甘愿为你付出?”
听到顾惜朝这么问的时候,戚少商其实并不舒服。总是靠别人的退让而得到的东西并不是他所求,而且这之中欠下的情债更是难以偿清。
“不,至少我身边的某个人永远不会这么做。”
戚少商说得含糊,顾惜朝心里却很明白,他低垂着眉头,虚虚实实的问“是吗?”
红袍行事虽然比息红泪李师师果决,但在感情上,她表现得却没那两个女人潇洒。她外表看似强硬,内里却很含蓄。如果说息红泪是渴求轰轰烈烈死而无憾的感情,那么阮明正就是希望细水长流的平凡,即使她自己比谁都清楚以她的立场永远不会有平淡的一天。
顾惜朝履行诺言一般的替她制造着和戚少商在一起的机会,机会多到戚少商甚至抱怨,“连云寨难道除了阮明正,其他寨主都消失了吗?”阮红袍曾觉得这样密集的接触会让戚少商厌烦,但戚少商除了最初的抱怨,再未多说一句。
不多说只是因为无论怎么靠近,那个人也不会把自己放心里。
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心宛若被撕裂,她想起戚少商离开小雷门的理由,时间长了,压抑不住,她就会故作好奇的问戚少商“大当家心里是不是真的很喜欢息大娘?”
戚少商怔住,这是第二个女人问他这个问题,他不禁觉得好笑,索性就干脆的笑起来。阮明正看着他笑,直到他笑累。
“大当家为什么要笑?这个问题很好笑吗?”
“不,这个问题不好笑,我只是想起件事。”
“我可以知道吗?”
戚少商沉默,想了许久,低着头道“一个人站在十字路口上,他想做出一个选择。是选右边的路还是选左边。他迟疑不定,于是犯傻的让另一个人走上其中靠左边的路,自己在旁看着,忽然又觉得心痛。”
阮明正隐约有所悟,却又摸不清具体,“你是在笑那个人的傻?”
戚少商摇头,“是在笑那条路。总是自诩风光无限能顺利吸引过往路人,但当自己在意的人站在路口迟疑的时候他却不知道自己是该强行将他拉上路还是继续等他自己做出抉择。当那个傻瓜让另一个人走上来时,他只能无奈的任由自己继续做这另外一个人的过客,伤了这个人,却无法说对不起。因为那个迟疑的傻瓜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已经后悔,可惜路还在等待,等待明知道不努力争取就只剩下失望的结局。”
阮明正忽然难过,为戚少商比喻里的所有人,也为自己竟能从中清晰的看到自己的位置。
“大当家,”红袍略带苦涩的笑着,“那条路爱上的人正在他身边吗?”
戚少商站起身,微掩的门缝里依稀可见刚刚飘过一抹青色的影子,“近在咫尺心在天涯。”
顾惜朝并非有意要在门边偷听,他只是正好经过,他只是想努力给红袍制造机会的自己这时候不该出现。但他偏偏听到戚少商那一大堆的莫名比喻,乱七八糟,亏他还自称自己曾是个正经大学毕业的好孩子。
顾惜朝一个人上了天台,他只是想抽根烟,一个人站在上面时才慢半拍的想起,自己早已答应晚晴不再吸烟。
晚晴,这个名字午夜梦回的时候他念过无数次。每念一次,或欢喜或疼痛。现在这种感觉却渐渐被埋藏,更多时候提到晚晴倒像是在提醒自己也提醒戚少商。
他顾惜朝喜欢的是傅晚晴,不管他们之间隔了多远,他喜欢的都是傅晚晴,不是戚少商。
从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是。
“想要这个吧?”
一只手夹着根烟递到眼前,顾惜朝整个人一瞬间轻微颤抖,戚少商将烟放到他手掌心,轻描淡写的问“冷吗?”顾惜朝摇头,将烟送到嘴边,戚少商掏出打火机给他点燃。顾惜朝喷出一口青烟,看着他迅速在空气里飘散不见。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看见你上来的。”
“那这个呢?”顾惜朝晃着手指间的烟。
“许你了解我就不许我了解你?如果知音只是单方面的,那还叫什么知音?”
顾惜朝沉默不答,戚少商手撑在天台的护栏上,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蝼蚁一般渺小,却生生不息。
“惜朝。”
顾惜朝再次颤抖,他从没听过戚少商这样亲昵的称呼自己。
“我很有统一天下的才能吧?”
顾惜朝嘲弄的看着他“大当家,你不是普通的自大。”戚少商微笑,“我的自大有一半也是你给的。如果我是个无能的人,你又怎么会接近我。”
顾惜朝嗅到危险的味道,他谨慎的在护栏上按熄烟头,“大当家,你间歇性发作的怀疑症又来了吗?”戚少商斜着头看向顾惜朝,似笑非笑“我也希望怀疑只是因为我的多疑。惜朝,你是真心想我和阮明正在一起吗?”
顾惜朝避开戚少商探求的眼光,“那是你和她的感情问题,我不过是帮了点小忙。更何况,我做那点小事,对你们之间的感情并不会有什么大影响,不是吗?”
“的确。”戚少商忽然凑近顾惜朝,两人的脸颊相聚极近,顾惜朝敏感的察觉到戚少商带给他的不可反抗的压迫,“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戚少商抓着顾惜朝的手,嘴上说的话却和正在做的事相反。“你希望我能扫平除去傅宗书以外的所有势力,然后杀了我取而代之以此做为成为傅宗书女婿的条件,对不对?”
顾惜朝从来都不是个胆小的人,即使被人拆穿一切,他也不会有半点慌张。他昂着头,依旧笑得嘲讽。
“将阮红袍推过来不过是想转移我对你越来越多的关注。突然决定继续留在我家,也不过是为了消除我对你的猜疑,让我就近监视你以知道你对我有多忠诚。”
顾惜朝的笑意褪去,眼睛里蹦出的冰冷几乎将戚少商刺伤。
“戚少商,你的记性怎么那么差,我说过,我是和你一起打天下,我从头至尾都没想过要对你敬什么忠。因为我们一直都是平等的,即使现在我是托你的福才能坐上连云寨军师的位置。你若真想得到天下就得和我合作而不是将我当作你的一个小小附属。”
顾惜朝的话很巧妙,他将戚少商的所有猜疑通通转移,只是盯着一个简单的共同打天下还是扶住打天下的小问题纠缠。这一点戚少商看穿了,却不知道自己是该挑明让两人更难以下台阶还是顺着他的话题走。
戚少商最终选择放开顾惜朝的手,不自觉的大力让顾惜朝的手腕红了一圈。
“顾惜朝,我不知道我该如何相信你。”
“我骗过你吗?”
“我不知道。”
顾惜朝冷笑,“既然如此,你当初何必多此一举的让我进入连云寨?你大可让我滚,哪怕是现在,你只要说一句话,我顾惜朝就可以立刻消失。”
“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相信你,但我又控制不住自己去相信你。”戚少商的话自我矛盾,没有半点条理可言,顾惜朝却是听懂了。
只是他宁可自己不懂。
“惜朝,你犹豫是因为你害怕选择了我,将来的权势就是你我平分而非你一个人独享是不是?”
顾惜朝瞪着戚少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真的不知道吗?被你视作对手的人只有我。所以杀了我之后再杀傅宗书比先杀了傅宗书再杀我容易,对吧。”
顾惜朝沉默着,面上的表情如掉入寒冰池。
“戚少商,以你的性子,不管有没有实证,只要怀疑了都该迅速清除不是吗?你何必还跟我说这么多?直接杀了我不就好了吗?”
戚少商认真的看着顾惜朝“你说的对,我确实没有实证,一切都是猜测。如果你不是顾惜朝,你现在就该是个死人。”
“我从不知道自己原来还这么值价。”
“不是值价,是因为戚少商不知道那根筋不对喜欢上你。”
顾惜朝有一瞬间的空白,两人之间那若有似无的情愫彼此虽没明说却都知道它的存在,他想总有天这事会由一个人说出来,但他却没想到会是在这种带着审问态势的时候被戚少商以一种极为平常的口气和话语说出来。
“傻了?”戚少商呵呵笑,想自己终于是在嘴皮子上赢了顾惜朝一回。顾惜朝握紧拳头,想来是要揍戚少商。戚少商闭上眼,“打吧打吧,我就知道你也是个喜欢暴力解决问题的人。”
顾惜朝握紧的拳头却没有挨上戚少商的脸,他茫然的看着戚少商,问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天下,我从不在乎,我只是想要你而已。”
顾惜朝闭上眼睛,好笑的想起,戚少商的确从未说过自己渴求天下,他虽然有激情想干出一番事业,更多的只是因为他想要世人知道、了解他的正义。
他也许动过成为群龙之首的念头,但他渴求的却是以这种方式维持或者创造他所想要的正义世界。
可是戚少商的正义正好是顾惜朝最为不屑的。
正义那东西无非是自诩圣人的家伙定义的死玩意,顾惜朝不相信它,又如何去理解它。
冰凉的柔软忽然压上嘴唇,顾惜朝猛地睁开眼,想推开戚少商,却被戚少商紧紧抱在怀里。顾惜朝下垂的手顺势上抬往前击向戚少商靠近自己的身躯,却被对方不知从何处伸来的手抓住,另一只手还没行动已被封堵住所有进攻路线。
顾惜朝有些恼怒,眼神一冷,右脚微勾,被握住的手再借着猝不及防的戚少商往旁摔的势头朝前推,戚少商虽然在忙乱中稳住步伐,却没能再控制住顾惜朝的行动。
顾惜朝抿嘴耻笑,“戚少商你再敢乱来,我就提前送你去黄泉路。”
戚少商舔舔还沾染着顾惜朝温度的嘴唇,“来吧,你杀了我就是。我保证打不还手。”这一点戚少商相当有自信,因为一直以来他都这么实践着。至于顾惜朝说的那句提前送自己去见阎王,他不知道这算不算顾惜朝变相的承认自己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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