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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林妙手
秦家大少秦晋鸿的卧房中，鸦雀无声。屋内人都屏气凝神，注视着赛松的一举一动。
赛松到时，秦晋鸿已是气弱游丝、面若金纸，且牙关紧闭、汤药不入。赛松当机立断，针刺人中，反复捻针。未几，秦晋鸿呼吸逐渐急促、加深，面色亦有所缓和。
“师兄，晋鸿身中枪弹，伤势严重，倘若不把体中异物取出，只怕性命难保。”赛松对秦印川夫妻温言讲解：“若你同意，我就要在晋鸿身上动刀开腹。届时还望嫂子回避。”
秦印川静默片刻，未等段氏出声，就缓缓点头，随即让下人扶段氏去后堂休息。自己则帮助赛松将秦晋鸿小心地抬进旁边的小厅里。关好门窗后，赛松先用烈酒和药香薰屋，随后吩咐希言向秦家仆役要来沸水、青灯、烈酒、生丝等物，就让他等在厅外。阳曦站在一旁，为赛松准备好银针、银刀、缝针、竹镊子等用具。
随后，室内点燃数盏高烛。赛松脱掉外袍，扎起袖口，捻起银针，先为病人实施了针灸麻醉。待麻醉起效后，赛松手如白蝶一般，上下翻飞，再次认穴刺针，动作连贯，一气呵成。片刻后，病人伤口处的流血渐渐停止，连呼吸都变得缓慢悠长。
赛松拿一干净木碗，倒入半碗凉开水。而后让阳曦从药箱中取出一个极精致小巧的紫竹筒。刚一开筒，一股轻柔幽静的香气就在整个房间中弥散开来。阳曦一闻到这香味，即刻觉得一股清凉直通心腑，全身通畅。赛松用小银勺挖出绿豆粒大小的一块，化在水中。随即，整碗水都变得清香沁人，那颜色也如同一块通透的翡翠一般。
赛松将碗中的药水，倒在干净的棉纱上，有用它轻轻擦拭病人的伤处。反复几次后，只见伤口附近的淤血消散，红肿也渐渐平复。随后，赛松用烈酒擦拭双手，又把银刀、缝针等在灯火中反复炙烤，而后，用银刀剌（la二声）开腹部右侧的伤口。
病人腹腔内的淤血被清理出来，刀口处也在缓缓出血，整个房间都弥散着血腥味。阳曦抱着药箱，看着两步以外的师父镇定沉稳地进行着外科手术，只觉得肠胃翻腾，两股颤颤。随着赛松手指灵活地挑动，一些污秽、血块、肉渣等物逐一从病人体内被清理出来，最后，一颗子弹连带着一小截肠子被镊了出来。紧接着，赛松拈起一根生丝，穿进缝针，手指迅速弹动间，就已将病人伤口缝合好了。
最后，赛松再次用紫竹筒中的药膏化水，擦拭缝合处，又从药箱中拿出一个白瓷小罐，打开罐盖，挑出许多异香扑鼻的黑玉一般的软膏，轻轻涂抹在刀口处，再用干净棉纱轻覆，并用布带轻绑，才算好了。
赛松让希言在病人床前照料，自己带着阳曦到客房更衣休息。看着一进客房就抱着马桶呕吐不止的小徒儿，眼中满是疼爱怜惜：五岁的小儿，为了不影响自己，甚至把嘴唇都咬破了，硬生生撑到此时，确实是难为他了。
“还难受么？”看到阳曦刚缓过劲儿来，就要服侍自己更衣，赛松心头更软，忙拉过他，搂在身边问：“害怕么？”
阳曦急忙摇头，可是他苍白的颜色明显与他的回答不符。赛松呵呵一笑，轻轻揉着他的头顶，有问：“知道为师为何把你留在身边，却让你希言师兄在外面等着？”
见阳曦摇头，赛松细细地给他解释：“你师兄要下山了。”见阳曦吃惊地睁大眼，赛松笑了笑，继续对他讲：“他本姓林，叫林安城，祖籍湖南平江。当年湖广暴雨，大涝后连发瘟疫，家里只剩他一个，就来江浙投亲，结果却昏倒在观外，被我收留。当年问他时，他就说想当个居火道人，将来能娶妻生子，延续香火。所以这些年来，我也只传授他一些外门弟子的寻常本事。如今他快十五岁了，也到了志学之年，也该为今后谋划打算一番了。这次到秦家救人，也有为他谋个前程的意思。”
阳曦转转眼珠，问道：“那师父是打算让师兄到宏济堂作学徒？”
赛松一笑，轻轻地点了点他的额头：“在你心里，师傅就是这个水平？从我这门下出来的人，到他这药铺子里当个司药都是屈才！只是你师兄年纪小，为人处事还得打磨打磨，只怕还得从伙计干起。”
阳曦听了，眼中一热，眼眶就红了。今生偏偏掉进这乱世里，战乱四起，朝不保夕，自己的将来又在哪里？
赛松看着身边的小徒泫然欲泣的模样，急忙把他搂入怀中抚慰。阳曦一把抱住，带着哭音闷声问道：“师父，我呢？阳曦将来又会去哪里呢？”
赛松手臂一紧，遂又把小徒儿从怀中拉出来，一边擦着他的小脸儿，一边问他：“可记得问师刚刚问你的话？你和希言不同，你无父无母，自小被我捡回，犹如我的亲儿。为师要把这一身的本事传授与你。你要好好学，将来继承为师的衣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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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话说”里的文字实在太小，所以我先把它们提到上面来。为了不影响字数，过段时间再放下去。
这一章，我写得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为别的，只是为了中医外科手术这一部分而已。
说实话，这一章描写赛松做外科手术一段，确实有夸大成分。而且鉴于本人毕业多年，《人体生理学》和《人体解剖学》因多年未用，记忆模糊，所以只能从阳曦的视角，从侧面来模糊展现手术的过程。
但是有两点我必须要强调：
第一：中医的针灸急救、针灸麻醉和针灸止血，确有其事！不但在中医史上曾有记载，而且还得到过国际上的认可！
第二：中医外科手术，实际上已经有将近两千年的历史。东汉末年的华佗就是中医的外科鼻祖，也是著名的外科圣手。他为了解决病人在手术中要承受巨大疼痛的问题，专门发明了麻沸散。
《后汉书•方术传下•华佗》中曾记载：“若疾发结于内，针药所不能及者，乃令先以酒服麻沸散，即醉无所觉，因刳破腹背，抽割积聚；或在肠胃，则断截湔洗，除去疾秽；既而缝合，傅以神膏。四五日创愈，一月之间皆平复。”
这段话的意思是说：如果病变是郁结积聚在体内,仅靠针刺和药物的力量均达不到的地方,那就应当考虑用刀割切除,让患者服下“麻沸散”，不大一会儿,患者就像醉死的一样,便没有什么知觉了(相当于现代的全麻)，于是剖开腹腔，取出积聚物。假若病块如果在肠子里，就把肠子截断，而用水冲洗干净之后，再缝好腹部的刀口。并把药膏涂在上面，等过了四五天，伤口也就好了。手术前后，患者一点儿也不觉得痛，一个月之内，就会痊愈。
在世界上这是最早开展麻醉术和外科手术的文献记载。张仲景的《金匮要略》对后世外科的发展也有很大的影响，如治疗肠痈、寒疝、浸淫疮、狐惑等病的辨治体系和方药，至今仍为临床所应用。西汉前后问世的《金创痪疚方》是我国第一部外科学专著，惜已失传。由此可见，到了汉代，从理论、实践、药物、手术、著作等多方面看，中医外科已初步形成了一个独立的学科。
但是，宋朝以后中医外科手术却日渐衰落，到清朝末期，中医外科手术更是与蓬勃发展的现代外科手术简直无法相比，以至“外科手术”的基本技术成为“西医”输入中国的重要手段。中医外科手术为什么会衰落，究其原因，一是古代的医生多把自己的绝技秘而不传，最后随着自己进了坟墓。第二个原因是封建礼教的束缚，在“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的影响下，开肠破肚，终非孝道。到了清朝，道光皇帝甚至连针灸都要禁止，何况开刀做手术了。
所以这章中的赛松的医术，我实际上参考的是有关华佗的文献记载。至于时代的问题，我只能说：因为有“中医源自道家”的说法，所以只是把赛松设定成了一个，不受到朝代变迁的冲击，而把祖国医学的精髓继承和发扬的人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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