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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黛玉说这些的时侯,紫鹃已打起了轿帘;及等黛玉坐至轿中,轿帘也放下了、先前抬轿子的也来了,却听水溶答了一句:“好的。”声音不高,但不防碍黛玉听的清楚,黛玉的心便被重重的撞了一下,她有心掀起轿帘狠狠的看他几眼,却半点儿找不到这样做的理由。
紫鹃跟了黛玉这些年,早熟知黛玉的心事,方才姑娘无非是激水溶,激他网开一面放过孟瑾瑶,可水溶更绝,换别人或许当没听到,水溶却没有给黛玉半点儿期望。
紫鹃心下替黛玉难受,但她什么也做不了,唯盼着尽快离开此处,转身之际却瞥见穆紫向着锦轻说了句什么,就见那丫头向着自己跑过来,到得跟前把手中一物递了过来:“姐姐,这是我们郡主托林姑娘带给宁府小蓉奶奶的。”
紫鹃便低头,讶然发现交在自己手中的竟是孟夫人送往穆王府的那个锦盒!看清这个紫鹃差点控制不住叫出声,忙用手掩住。正不知如何说给黛玉,黛玉的轿子却动了,紫鹃忙匆匆跟上。
回到林府已近午时,贾琏难得在正厅里坐着,一见黛玉即满面喜色站起身:“妹妹,回来的正好,有好事呢。”
黛玉却只是静静看向他:“琏哥哥若是说我父亲的事,我已知道了。”
贾琏本想给黛玉个惊喜,不想黛玉已知,兴头未免减了些,又有些疑惑:“我是打平安洲节度使云光云大人那里得来的信儿,妹妹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黛玉便笑了一下:“琏哥哥有琏哥哥的门路,我也有我的途径,说到底我总是在扬州长了这么些年,寻常故交虽怕引火上身,真心想帮林家的却也有。”黛玉的话其实全是真心话,贾琏却半天没言语,他疑心黛玉在怪贾府的袖手旁观,有心辩解几句,却又觉得说不起话。
黛玉却又看着他:“其他事呢,琏哥哥是否还听说过别的?”
贾琏是什么人,到底在外面混久了的,也算历练出来了。当即听出黛玉的话外音,犹豫一下便正色走至黛玉面前,低声道:“妹妹是指孟文庭的事?我劝妹妹不要理,他犯的案子除非改天换地,不然谁也翻不过来,他的死不关姑父任何事。”。
黛玉便不作声,她忽然想起一些往事,有些是自己真实经历过的,有些是道听途说,但有一件事印象很深,宝姐姐的哥哥薛蟠打死一个叫冯渊的公子,那是人命案,冯家在当地也并不是小门小户,大小是一个乡绅,可死也就白死了,自有人替薛蟠料理着,怎么换了孟家就不成了……
说到底黛玉到底是一个女子,官场上的是是非非她几乎不懂,但从此她有了一个心结,果然做官的没有一个好人。这便是她为什么从不劝宝玉进学入仕的缘由之一。也使得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和宝玉一起憎恶着那些热衷功名的人,她和宝玉一起从心里觉得那些人是实打实的“沽名钓誉之徒”、“国贼禄鬼之流”,一切皆是后话。
贾琏此时却看不出她的心思,倒紧着嘱咐:“知道妹妹好心,但妹妹千万听我的,这几天就在家呆着,孟家一步也不要踏足。”
贾琏说这些不过是尽表兄的本份,他也不指望黛玉全听他的,不想黛玉点点头:“好,琏哥哥放心。”贾琏惊疑之际倒有些欣慰,他想,总算不负老太太和北静王所托了。
水溶自黛玉走后竟也是担心着的,帮林如海其实也是帮他自己,第一他扭转了对黛玉的印象,帮她他自愿,第二孟文庭牵扯着朝庭一个天大的秘密,他正愁如何解决,当然另安一个罪名很容易,但自己和孟家无怨无仇,终究有几分不忍心,不想孟文庭倒自愿替林如海顶罪了,那么孟文庭死了,林如海便只能放掉,这倒和他有心护林家脱罪的初衷巧合了。
水溶唯一懊恼的是孟瑾瑶的走脱,说实话他对孟瑾瑶的印象也还算好,更兼着梅清和对其明显的好感,便也有心放过她,只是她不该带走那些东西。依着他的意思,便好步下天罗地网去缉拿,穆紫却一直求着他:“溶哥哥,孟瑾瑶和我有同乡之谊,虽说我们来往不算密切,我心里却一直觉得她好,如今她家成了这样,她一个弱女子能掀起什么风浪,皇上这么喜欢你,必不忍心降罪,你就当可怜她吧。”
水溶便有些动摇了,尤其……,他忽然想起黛玉临上轿前看向自己的目光,他实在不愿意被这样的一个女子记恨。但他还是没有回答穆紫,横竖他心里有了决定,他不愿意落口实给任何一个人。
水溶便不再提这档子事,在扶风小筑他又呆了将近一个时辰,其间穆紫忽然问:“那这件事了了,溶哥哥你就要回京都了吗?”
水溶想了想:“应该不会,妹妹没见戴权四平八稳象老僧如定般呆在巡抚衙门吗,谁知道还有什么后续。”
穆紫便皱眉:“难不成戴总管对林如海的处置别有看法?”穆紫这句话说的很隐晦,水溶却听出她的弦外音。她问的是皇上的意思。
水溶便沉默了一下:“都说圣意难测,叔皇的心思,近来我是越来越猜不透了,不过以我的看法,虽说孟文庭将罪全揽了过去,可从几个月前,叔皇对两淮盐务已透出不满意了。那天我在宫中侍宴,忠顺王不知怎么提到了这两年缴上来的盐税的事儿,叔皇问了几句,便突然不高兴起来。”水溶说这些的时候看着外面旋转的雪花:“所以我猜,林如海最好的结局,是降职调任,但命总可以保得住。”水溶在穆家人面前最多说三分真心话,此次他却半点没有隐瞒穆紫。
穆紫点点头:“跟我想的一样。其实若真能如此,他的结局也算是好的了。”说这些时穆紫的话又带入了几分伤感,水溶不由回头看了她几眼。他忽然有些迷惑,自己注意起林如海的女儿,是否是因为她和穆紫有一些微妙的相似?他努力回想了一下:不,她们有着本质的区别。
水溶以为,他和黛玉再不会有交集,因为林如海后日就能出去了,在没有新的旨意出来之前,林如海甚至能继续行使着巡盐御史的权利,他也刻意不去听她的消息。
但在林如海放出去的第六天,梅清和却皱着眉来见自己:“王爷,昨个儿夜里,林如海的女儿去孟府了。”
当时水溶送穆紫至扬州渡刚回来,一盏茶也刚喝了几口,闻言手一晃,茶差点倾出来,但他表面上却是淡淡的:“是吗?林如海在官场上也是混久了的,怎么连个女儿都管不住,难道他不知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还是他嫌日子太安稳了,不要紧,横竖他的位子也做不了几天了。”
梅清和却沉默了一下:“不,是我说差了,她没进去,她在距离孟府一射之地时就停下了,夜色虽深,我却还能看得出她身上的素服,她对着孟府拜了三拜,然后一刻没停,上轿就走了。”
水溶这次没有答话,梅清和看到他的眼神变的深遂,那里面有些东西,是梅清和几年来都没见过的了,那时水溶的父母都在人世,水溶脸上的笑也没有这么假,那时他也不是贤王,只是天家最受嘱目的凤子龙孙,这一切都在一场变故后消失了,今天却又隐隐约约在他的眼里出现了。但梅清和装作没发现,但他还是继续告诉水溶:“我没让人记下她去孟府的事,一个姑娘,心肠总是软的。”
水溶却又喝了一口茶:“昨天,是孟文庭的头七。”又道:“其实一个人就算被定了罪,也是可以有人祭拜的,北静王府是和孟家没来往,不然,我也会去。”
水溶说完这些忽然拍了一下梅文庭放在案子上的手:“孟家只是被抄,不是被封,你也可以去。”
水溶自那之后便忍不住再次关注起林家来,他有些疑惑,林如海初期政绩真是有目共睹,疏漏全是出在近三年,而且不是一下子迸发,而是如有预谋般,盐务是慢慢的变乱的,上缴的盐税不只不足数,私卖盐引的传言却也流传了开来。不,水溶知道,不是传言,那是真的。
水溶忽然想到:那个林姑娘,可不就是那个时候远上京都的?
然而水溶却在很长时间没有再次见到黛玉,在他终于接到朝庭的旨意,戴权已张罗着回京时,水溶再次见到了她。
再次相逢是在苏州,水溶认为,自己无论如何该去一趟穆王府。说起来水溶有些汗颜,他连过年都是留在了扬州,他在暗暗查访私卖盐引的事,但怪的是,自己在扬州近一个月,这里太平的很。是对手太狡猾了么?水溶只有派人封了瓜洲渡,那次游历他总觉得那里有问题。
到得苏州是正月十四,穆太妃看到他自是份外高兴:“溶儿来的正好,”穆太妃拍着他的手道:“明日就是元霄灯节了,你好再陪着你紫妹妹到寒山寺去,你不知道吧,紫儿除了她的生辰,这一天也是必到那里去的。”
水溶不好违逆外祖母的意思,他也确实没事,想了想便应了。谁知在那里他再次碰到了黛玉。没有预兆的——那时又是和当初在寒山寺一样,不过水溶看到黛玉时她也刚到了不久,却在和一个中年妇人说话。几年后水溶再次见到了那个妇人,封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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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部分只得一章就完了,下下章林黛玉就要再回荣府了,后面的事会和原著紧扣的(额,我是说打算,但写起来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