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例外

　　事实证明，乐极生悲。

　　宋芯蓉在与程宗浩敞开心怀，正当她喜滋滋地仍在回味方才那缠绵的吻时，刚起身便眼前一黑，接着就坠地，下落时仿佛听到程宗浩的呼喊。

　　不一会儿她就醒了，首先看到的是一脸焦急和担忧的程宗浩，然后发现程宗浩的脸离她的很近，原来他竟狼狈的半趴在她身上，一手努力的撑着自己上半身，怕压着她，而另一只手正抚着她苍白的脸。瞬时记起自己现在的状况，糟，程宗浩怎么也摔地上了，好像刚才她昏过去前，看见他想使力接住她的身子却失去重心倒在她身边。

　　“你没事吧！”两人同时开口。

　　“没事。”芯蓉回答。

　　马上，她双手扶上他的腰，帮他翻过身坐在地上，他皱紧了眉，咬住嘴唇，忍不住呻吟了下。当他转身坐在地上，背靠着芯蓉的身子时，仿佛已用尽了他的精力，只紧闭着眼睛，撑着身子喘气。芯蓉知道他一定很痛很难过，不敢再动他，只好换个坐姿，让他躺的更舒服。

　　他仍紧闭着眼睛，摸索到她环在他腰间的手，抓住，慢慢睁开眼睛，问她：“蓉蓉，你刚才怎么了？突然昏倒，是不是病了？”语气带着担心，吃力地想撑起身子看向她。

　　“我有点低血糖，平时还好，今天．．．晚饭还没吃，所以刚才突然起身就．．．＂芯蓉不好意思地回她，知道自己做错了，让他受苦了，连忙扶着他的身子坐直。

　　＂宋芯蓉，你怎么那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程宗浩责备的说道。

　　“对不起。”芯蓉知道他生气了。

　　“你，以后还敢不敢跳餐？” 程宗浩的口气仍很严肃。

　　“不敢了。”芯蓉心里想以后尽量不要让他发现就好了，如果慢慢起身的话应该没问题。

　　“真是谦虚，你有什么不敢的事，看来以后只好我盯着你吃饭了。” 程宗浩的话让她心里暖暖的，就算他平时是个很严厉的人，但他对她永远只有关心。

　　“程宗浩，我扶你起来好不好？地上好凉。”芯蓉虽然很喜欢和他这样抱在一起，可是她知道他的腿不能着凉。

　　虽有不舍，他还是答应了。

　　芯蓉不知道该怎么扶他上轮椅，正准备抱起他整个身子，程宗浩连忙喊住。

　　“蓉蓉，你觉得以你那点臂力，能抱起我？” 程宗浩叹了口气，“帮我把轮椅推过来点好吗？”

　　接着他便把两条腿摆成盘腿的坐姿，然后一点点背向着轮椅挪过去，到了一定的位置，他检查了下轮椅是否已固定，然后以臂力撑着身子慢慢的坐回轮椅。因为身子没有感觉而眼睛也看不到身后的轮椅，所以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否已坐在了轮椅里，也不知道何时手能卸力，只好试了好几次，芯蓉连忙上前拖住他的臀部，让他坐好，再把他的两只脚放回踏板。

　　程宗浩坐回轮椅后，揉了揉僵硬疼痛的后背，芯蓉忙上前，接替他的手，帮她揉揉背，眼里满是担忧，“疼吗？”她轻轻地问。

　　“蓉蓉，你知道吗，我根本感觉不到你的手在哪里，很奇怪是吧。” 程宗浩落寞道。

　　“现在呢？”芯蓉问，将手慢慢的一路往上移，可他仍是摇头，心里又是一痛。

　　“那我以后就能光明正大地吃你的豆腐了。”芯蓉额头抵上他的肩膀，闷闷地说。

　　程宗浩一手拥着芯蓉，深深地吻了她的头顶，只要有她，再多的苦难都无所谓。

　　“程宗浩，我饿了。”过了片刻，芯蓉抬头可怜兮兮地说道。晚饭还没吃，今天傍晚哭了好一会儿，刚才先是告白又是昏倒的，现在她真的可以看见金星了。

　　程宗浩见她脸色还是很苍白，只好扶她慢慢站起，坐到沙发上，然后转动轮椅来到厨房，一看她冰箱里几乎空了。只好打电话回家，让管家马上做些饭菜，然后再回到沙发旁，让她和他一起回家。出门后，林司机马上从车里出来，程宗浩牵着芯蓉让她先进去，然后林司机帮此时还有些虚弱的程宗浩上了车，一行人回到不远的程宅。

　　饭后，程宗浩接了个重要的电话，就进了书房商谈事件，而芯蓉则无聊地坐在程家的沙发上，不停的更换着电视频道。实在没有节目可看，她便走向饭厅和厨房，准备向秦阿姨请教程宗浩平时喜欢的食物。

　　“秦姨啊，外面那个宋小姐是大少爷的女朋友？”那个名唤小王的厨娘问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宋小姐以前是二少爷的女朋友，不过两人分手了，你不记得前些日子，程先生和太太不是很恼怒吗，就是因为二少爷在外国找了个新女朋友。”另一个不知名的帮佣忙有丝骄傲的向众人提供自己一手资料。

　　“是吗，原来如此，宋小姐真厉害，二少爷就算了，大少爷那么凶的人都被她迷倒了。”小王继续道。

　　“人家宋小姐那么漂亮，有什么奇怪的，对了，秦阿姨，你说是大少爷长得好看还是二少爷。”两个帮佣年纪均不大，来程家不久，没有亲眼见过程学谦，只有见过他放在家里的照片。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小姑娘不要在八卦了，还不快洗碗，等会儿再准备水果送出去。” 秦阿姨停住两个帮佣八卦主人家的闲话。

　　“哦，知道了。”两个帮佣连合声回道。

　　宋芯蓉转身离开厨房，耳边最后听到是那个不知名的帮佣说了句：“我要是宋小姐，我也选大少爷，毕竟是程氏的掌权人。”

　　她知道两人没有恶意，她和韩汐也常常八卦其他人的家事，毕竟有钱人家的家事总是有说头，但是没想到今天她也成了女主角。她几乎能想象和程宗浩的事传了出去会有多少闲言闲语，毕竟她先选了弟弟，而被甩后，才不久，就和哥哥在一起。其他人就算了，可是爸爸妈妈，程伯父伯母，程学谦，韩汐他们会怎么想，会觉得她是为了钱，还是为了报复程学谦而和程宗浩在一起吗?

　　“蓉蓉，你怎么了？” 程宗浩从书房出来，就见宋芯蓉一脸苍白的从饭厅走来。

　　宋芯蓉见程宗浩向她驶来，一时不知如何面对他，只好说：“没事，累了，我先回家了。”边说边往外跑，她听到程宗浩在身后不停的唤她，可她不敢回头，不敢停下来，只能一路跑回家。室外的寒风让她头脑清醒不少，她知道自己这样太自私，太懦弱，太伤程宗浩了，刚想到这里，决定了自己不能退缩，又原路向程家跑了回去。

　　一去一回，大约半个小时，就这样，宋芯蓉又再次气喘吁吁的来到程家的大门，大门仍敞着，一如刚才她离去时一样，可里面却没有人。她站在大厅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还好这时，小王急急得从里屋跑来，看到宋芯蓉时吓了一跳。

　　“宋小姐，你怎么又回来啦，不是不是，你回来就好，刚才你就这么跑了，大少爷本想出去追你来着，不过在门口摔了，在里面发脾气呢。”小王说道。

　　“小王，你电话打通没有，许医生怎么说，什么时候来？”林司机从里屋跑来，大叫着，看到小王和宋芯蓉后，一愣。

　　小王“哦”了一声，马上跑去打电话。

　　“林司机，他怎么样了，我能去看看他吗？” 宋芯蓉上前急忙问到。
　　“宋小姐，那个，程总刚才摔了，他的腿在痉挛，还不让我们帮忙，一个人在房里发着脾气呢，你去劝劝也好。”林司机看到宋芯蓉倒也松了口气，他知道程总对宋芯蓉很紧张，她因该能劝住他。

　　跟着林司机来到里屋，第一次来程宗浩的房间，却是这样的情况，门外站着秦阿姨，一个年轻的男子，还有那个不知名的帮佣，他们全一脸紧张的站在紧闭的门口。见宋芯蓉来，他们全松了口气，退到一边，秦阿姨说到：“宋小姐，大少爷一个人在里面，不让我们进去帮忙，你去劝劝他吧。”秦阿姨声里全是心疼。

　　宋芯蓉点了点头，轻轻敲了敲程宗浩的门，便直接开了门进去。

　　“滚出去，让你们都出去，没听到吗！” 程宗浩的语气冷厉，芯蓉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哆嗦了下。

　　房里很暗，他没开灯，窗帘也紧闭，宋芯蓉闭了闭眼，再张开，这次她的夜视好了许多，能看见房间的大致情况，程宗浩倒在地上，轮椅摔在他不远处，轮椅的轮子还在转动，而他则半靠在床沿，两条腿在不停的抽动，而他只能喘着气半对着门口大叫。

　　“程宗浩。”芯蓉低唤了他一声，便跑到他身边，去扶他。

　　“你．．．”是做梦吗？她又回来了，她不是后悔了，不再理他了吗？

　　“你出去。” 程宗浩弱弱地对她吼了一句，可火气比刚才小多了，芯蓉见他虽吼着让她出去，可手却紧紧地拉着她，怕她真的又走了。

　　芯蓉此刻恨透了自己，心疼极了。

　　黑暗中程宗浩的脸色惨白的可怕，紧咬着嘴唇，估计都被他咬破了，而他瘦弱的腿竟然剧烈的抖动着，幅度不大但非常频繁，天，他的腿能动．．．可这样因该不正常吧。

　　“蓉蓉，疼．．．” 程宗浩闭着眼睛，轻轻地说着，仿佛是在自说自语，不求人听见，只是本能地向她哭喊。

　　芯蓉被他吓惨了，只能紧紧地抱着他，而双脚伸出盘住程宗浩，企图压制着腿的跳动，她想去替他的腿按摩，可程宗浩不肯让她离开自己的怀抱，死死的抱着她。

　　“程宗浩，你先放手，我替你揉揉腿，让它们好的快一点，好吗？”芯蓉轻柔的安抚着他。

　　可程宗浩仍是摇头，累得说不出话，只是摇头，随着腿的跳动，他硬是忍住咽喉中轻哼的声音，额头抵着芯蓉的脖子，双手仍紧紧抱着她。见他如此倔，芯蓉只好用双腿轻轻的摩擦着他的腿，感觉到他腿部肌肉及其僵硬，怪不得他疼成这样，不敢怠慢，仍轻轻的压着他的腿，上下摩擦，让自己腿部的温度来暖他冰冷僵硬的腿。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腿停止了抽动，再次垂在地上，安静，虚弱，没有生命，芯蓉吁了口气。程宗浩脸上惨白还没有褪去，脖子上能感到他发稍因为汗水而粘在额头上，他仍抱着她，不停的喘气。

　　“程宗浩，我们先到床上去吧，地上冷，好吗？”芯蓉见程宗浩已停止痉挛，可仍没有动静，怕他这样下去，要着凉了。

　　今天连续两次摔下轮椅，又经过一次痉挛，早抽走了程宗浩全身的精力，只能对芯蓉说　“对不起，今天吓倒你了，让小马进来吧。”

　　小马因该就是刚才在门口见到的那个年轻的男子。

　　此时有人敲门，接着是秦阿姨的声音，“大少爷，宋小姐，许医生来了，他能进来吗？”

　　宋芯蓉听到医生来了，马上让他们进来了。

　　许医生进门后，看到程宗浩紧抱着宋芯蓉的样子吃了一惊，不过马上反应过来，让小马帮程宗浩先躺回床上，然后便让人去打了盆热水，把闲杂人等驱散了，当然也包括芯蓉。

　　程宗浩想她留下却不想她见到自己残破的身体，只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走到他身边，芯蓉拉住他的手，安慰道：“我就在门外，你好好的听医生的话，不要闹脾气，等会儿我就来看你，恩？”说完便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替他把粘在额头的湿发拢到别处去。

　　刚想转身走，程宗浩拉住她的手指，回头见他指了指嘴唇，淡笑道：“那这里呢？”

　　“你．．．程宗浩，你这个流氓！”芯蓉脸一红。

　　这么多人面前，他还好意思索吻，不过说归说，还是乖乖地轻啄了他一下。

　　程宗浩明显对这个吻不满意，一手伸到芯蓉脑后，一用力，就加深了这个吻，过了片刻，才满意的让她红着脸逃出门去。

　　程宗浩看到许医生一脸的惊粟，连忙有点欠扁地说道：“不好意思，许医生，你还孤家寡人的，我们刺激到你了吧。”说完便皱了皱眉，心情虽好，但浑身都痛。

　　******

　　又一次坐在程家的客厅里，宋芯蓉紧绷的思绪才稍微放松，今晚真是太刺激了，以后再多来几次，她一定受不了。

　　“宋小姐，来，喝杯水吧。”秦阿姨好心的递来一杯热水。

　　芯蓉道谢，接过。

　　“以后叫我芯蓉吧，秦阿姨。”以前虽来过程宅，不过次数不多，近年来更不曾来过，所以秦阿姨对她耳闻多过眼见，并不熟悉。

　　“芯蓉，不要担心，大少爷很坚强，不会有事的。”秦阿姨见芯蓉仍微微发抖，她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一定吓坏了。

　　“嗯，我知道，谢谢秦阿姨。”

　　“芯蓉，你不要怪小王和小袁，她们两个小丫头片子乱说话，让你不开心了吧？”秦阿姨亲切的说道。

　　芯蓉一愣，秦阿姨知道了？

　　秦阿姨见她的反应，就知道果然如此。心里有些后悔，如果早点打断她们乱说话，芯蓉就不会被气跑，大少爷也不会受苦。

　　“其实是大少爷猜得，你跑走后，他就问我，小王和小袁在厨房里是不是说了些什么。他说，见你从客厅走来时一脸难过，定是受了什么刺激了。我很久没见他发那么大的脾气，把小王和小袁都骂哭了。”

　　听了秦阿姨的话，芯蓉没说话，低下头，眼圈渐红。程宗浩总是能猜测自己的情绪，就算自己再胡闹，他都不怪她，还帮她出头。

　　这份情意，她如何还？

　　“秦阿姨，我不怪别人，是我自己太懦弱了，他因该怪我，恼我，骂我的。”说完便默默地流泪。

　　秦阿姨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搂着芯蓉，淡淡的说了声：“两个孩子都那么地傻。”

　　“秦阿姨，程宗浩是受伤后才回程家住的吧？”芯蓉哭了一会儿后问道。

　　“是啊，大少爷在中学时，不管先生和太太的反对，就一个人住处去了。”说到这里，秦阿姨想到大少爷当年那股叛逆劲，笑了笑，“可是后来在伦敦和二少爷一起出了车祸，住了大半年的医院，先生和太太不管他反对，把家里都重新装修了，大少爷出院后，直接被接回这里住。”

　　“原来如此。”芯蓉点了点头，一句‘住了大半年的医院’让芯蓉想到那半年，程宗浩一定受了很多很多的苦。因为程家对外界封锁了信息，他受伤一事，她一无所知，学谦没有向她提过，后来还是父母无意间提起的，那时她和学谦已分手，所以也无从证实。

　　“等等，秦阿姨，你说学谦也出了车祸？”芯蓉忙问，她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是啊，听太太说是一辆酒后驾驶的车子向二少爷冲过来，大少爷一把推开他，自己就被撞了。二少爷只是轻伤，可大少爷就．．．”

　　“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两年前的三月底。”秦阿姨想了想回到。

　　突然，芯蓉心尖一震，脑里“轰”的一声，觉得什么事有蹊跷，可又想不出什么事，让她心里一阵烦乱。

　　这时，许医生从房里出来，见芯蓉在客厅，也走来客厅。

　　“许医生，程宗浩他怎么样了？”芯蓉连忙起身问道。

　　“他没事，只是左腿小腿有点轻微的骨折，而今天似乎受了点凉，在轮椅上坐的太久，种种原因导致痉挛，以后注意些，不要让他过度劳累，他的腿不能受凉，而却他的背受过重伤，要时时小心才好。”

　　芯蓉一傻，这还叫没事？

　　“我能去看看他吗？”芯蓉问。

　　“他吃了药，睡下了，你明早再来吧。”许医生想了想说：“不过，程先生明显心情很好，保持心情舒畅对他的身体愈合有益，小姑娘，这点，你功不可没。”

　　芯蓉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程宗浩今天受伤，都是她的错。
　　“小姑娘，你也早点休息吧。”许医生见芯蓉脸露疲色，好言劝道。

　　“许医生，我能了解一下他双腿的状况吗？”芯蓉问。

　　“程先生是T8双下肢完全瘫痪，约肚脐上两指处水平以下感觉活动功能丧失，腰部做过三次手术，上身恢复的不错，有基本平衡力，如他肯继续复健，可以前臂双拐走短距离的路，你不妨劝他试试。改天有空，来我的医院，我找些如何料理程先生的资料给你。”

　　许医生走后，芯蓉悄悄地来到程宗浩的房间。见他睡得还算安稳，只是眉头紧锁，便轻轻抚上他的眉头，想将其抚平。

　　之后，便轻吻了下他的唇，退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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