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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再见了
其实话一说出口，Harry就后悔了，虽然明知道Malfoy庄园的条件很好，甚至比格里莫广场还要好上许多，Draco是Severus的教子，Lucius和Narcissa更是他多年的好朋友，绝对不会亏待了他。但Harry依然不放心，他们知道他半夜会做噩梦吗？知道他现在喜欢吃小牛排不喜欢吃胡萝卜吗？知道他习惯七点半起床但必须喝上两杯特浓咖啡才能精神起来吗？
但做出的承诺无法收回，尤其当你面对一个狡猾的Slytherin的时候，Draco•Malfoy根本没有给他反悔的时间，撂下一句“我明天早上八点来接人”就闪进了壁炉。
而接下来的问题更加尖锐，他怎么跟Severus说？一个月以前自己还冠冕堂皇地保证要照顾他，现在一甩手就将他踢到别处？虽说这不是自己愿意的，但Harry却有种不敢直视Severus的愧疚感。
罢了，或许Severus早就想离开，只是拗不过我而已。Harry苦笑着想。这一个月以来他们之间的相处还不够尴尬吗？Severus说不定早就在后悔，当初应该住到蜘蛛尾巷去的。是自己不肯放手，想着再争取一次，再努力一把，也许Severus会再一次爱上自己。但是这简直是笑话不是吗？这个男人不同于Alex，却又如此相似，因为他们都是认定一个便不会放弃的人。只不过Alex认定了自己，从头到尾都是，凭着这份执着，Alex打动了自己，也让自己完全沦陷于两人的温情之中。而Severus……他早在四十多年前就认定了Lily。
从书架上拿下来那本熟悉的相册——自己一年级时Hagrid的礼物，战争结束后，他在Sirius和Remus的家中还发现了一部分相片。Harry对于自己父母的记忆不多，大多数源自于Sirius，Remus，Hagrid的讲述，有时他会花费半天的时间，捧着这本旧相册，一页一页地翻看着，看着他们从小到大的照片，一到五年级时多是James和Sirius，Remus和Peter的照片，魁地奇，圣诞节，暑假。后来有了Lily，照片变得更加私人化，约会，散步，拥抱，还有后来的婚礼和生活照。在最后几张里还有他自己的身影，坐在婴儿床里，睁大眼睛看着魔法变出来的，悬在半空中的星星。他有事会想象那些照片拍下时的情景和对话，想象他们的性格习惯，想象如果他们还在，自己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曾经，父母的身影在他脑海中是完美的，Harry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孤儿都像他一样，在心中勾勒出两个幻影，然后将世界上所有的褒义词都添加进去。但五年级闯进Severus的冥想盆之后，他不得不改变这个想法。刚开始他还会为父亲找借口，但在内心深处他一直明白，他的父亲并不是完美的，他甚至不是十分高尚的，这曾经让他在五年级时一度陷入低迷，仿佛心中一个崇拜的榜样瞬间倒塌。而当他愈渐成熟之后，看到Ron在小Rose面前的表现才明白，婚姻和孩子才是改变人的关键，也许父亲真的在自己出生后成熟了不少。
而母亲的身影，Harry则感到更加复杂。似乎所有人都喜欢她，Sirius和Remus虽然并不是她的朋友，却同样讲了不少好话，而Fillius在十几年过去之后还记得那个优秀的学生，足以证明她的特殊。但同时，她的形象也是单一的，她并没有什么极好的朋友，又或者她们也在曾经的战争中去世了，只有一个Severus，但他们却从未讨论过这个问题。所以Lily在自己心目中，是美丽的，阳光一样的女人，照片上的她永远像一团烈火，让周围的人都感到温暖。
怪不得Severus那么爱她，为了她愿意付出一切。Harry闭上眼睛，自嘲地想着。自己有什么资本和妈妈比较？凭着他和Alex上过床吗？
想到当时Alex的保证“永远不会离开”，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一场笑话，才过了多久？一个月？他们就要分道扬镳了，也不知以后还会不会见面。这也是为什么自己这一个月中不停喝酒的原因，突然沉闷安静的房子里，酒精仿佛能让他回到从前的日子。
说到喝酒……Harry突然想到昨晚。七月三十号，那是他每年的传统，小时候他会躲在壁橱里，看着Dudley不要的手表指针慢慢指向零点。后来，这一天他会打开房间的窗户，等待Hedwig带着朋友们的包裹飞回家。再后来……再后来Alex会陪着自己一起等待，他们会亲手做一个蛋糕，开开心心地渡过凌晨十二点。
昨天呢？他只记得自己喝了很多酒，然后跌跌撞撞地走下楼去找Severus，自己似乎说了些话，然后Severus便和他睡在了同一张床上。而当他半夜醒来，酒精依然劲头十足的时候，朦朦胧胧间，似乎感到Severus在看着自己，那熟悉的手指仿佛在抚摸自己的脊背，微凉的嘴唇还停留在颈间。若不是早上起来发现另一半床铺整齐得棱角分明，他几乎都要以为Severus真的像梦中那样，温柔地注视着自己，嘴唇刷过自己的身体，并且留下喃喃爱语。实际上？他可能等自己睡着便换到另一个房间休息了吧？
而今天，是自己三十六岁的生日，但没有祝福，没有蛋糕，没有亲吻和拥抱，他还需要告诉自己爱的人，自己需要他在明天离开。
真是祝我生日快乐。Harry干巴巴地想着。
太过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他并没有听到敲门声，而当他反应过来时，Severus已经站在自己面前，同样正低头看着他手中的相册。
这一页是James和Lily的一张家庭照，那时Harry可能才八九个月大，正站在地毯上，摇摇晃晃地向前走，父亲和母亲则蹲在对面双手张开，紧张地看着自己。
“很幸福的一天。”Harry看着年幼的自己步伐踉跄地扑到母亲怀里，仰头咯咯笑着，嘴角也不由得泛起一丝笑容。轻轻合上相册，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Severus，我想跟你谈谈，关于……”
“没什么好谈的。”Severus冷淡地说，“听Kreacher说今天早上Draco来过，我想和他联系一下，尽快搬到他那里去。”
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Harry知道这一个月来两人之间非常尴尬，但他怎么也没想到，Severus会如此直白地说出要走的话。
“……我以为你想要回蜘蛛尾巷。”半晌，他才磕磕绊绊地说出一句话。
“曾经，但你说得没错，我还不能一个人住，而圣芒戈很显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梅林知道那些医生护士会不会泄露情况。所以综合考虑，Malfoy庄园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我说，我想让你留下来……”
Severus纯黑的眼眸似乎晃神了一秒，下一刻便再次变得古井无波，让Harry几乎认为那是自己的错觉。“Malfoy庄园是我最好的选择。”
最好的选择？Harry在心底重复着，手还无意识地搭在相册洁白的封面上，母亲明亮的翠眸正调皮地冲他闪烁着，让他忽然觉得很刺眼。
“你爱过她，是吗？”他轻声说着，抬头看着面前嘴唇微抿的人，“如果今天是她坐在这里，要求你留下来，你会离开吗？”
他不确定自己想要得到什么答案，Severus还爱自己吗？Severus不爱自己了吗？Severus有没有爱过自己？Severus是不是还爱着Lily？Severus会爱他因为他是Lily的儿子吗？或者会恨他因为他是Lily的儿子？他们之间能否再次开始？以什么身份开始？种种问题已经在他脑中封存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而现在，他几乎就要说出口了。
而Severus只是平静地看着自己，简单地摇摇头，仿佛Harry问的只不过是今天天气如何。“你不是她。” 依然是平铺直叙的声音，Harry从他古板的脸上找不到一丝一毫情绪。让Harry想起来，面前的男人曾经游走于生死间十余年，若论隐藏情绪，再也没有比他更厉害的人选了。或许他还在做同样的事情？用大脑封闭术关闭一切情绪？
哈，也有可能他只是非常简单地不在乎而已。一个嘲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似乎在嘲笑自己白日做梦。也对，除了Lily，Severus从未关心过任何人。他拯救自己的生命，却也仅限于此。Harry不由得低头苦笑，昨晚那个温柔，充满爱意的Severus，果然只存在于自己的梦境罢了。
现实的残酷正摆在眼前，只这一句话，仿佛弄丢了Harry身上的所有勇气。千百个问题就在唇边，却怎么也无法再开口。真的很可笑，作为一个以勇气著称的Gryffindor，连开口询问都做不到。
“是的，我当然不是她。”低下头，手指握紧了椅子的扶手，上面仿佛有尖锐的木刺，扎得手心生疼。“你已经决定了？”
“行李已经收拾好了。”
其实只要Severus一声否决，犹豫，动摇，甚至一丝语气中的不确定，他都会站起来，用力抱住这个人，告诉他，自己不想要他离开，自己想要他留下，想要他重新爱上自己，想要他……自己不在乎付出代价，哪怕惹火一个，或者三个Malfoy也无所谓。甚至他曾经爱过Lily，甚至他现在根本不爱，也不喜欢自己，这都可以。Harry怀疑自己是否会哀求这个男人，只是为了让他留在这里，留在自己身边。
但没有，什么都没有，没有犹豫，没有动摇，没有不确定，好像Severus只是来通知他这个事实，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想法一般。Harry觉得自己的双腿开始发冷，仿佛从脚开始向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将他冻在原地。
“……Draco明早八点到。”Harry疲惫地闭上眼睛，不愿再看面前的人。
听到衣角刷过地板的声音，脚步声，门开的声音。
Harry轻声开口，轻到他自己都几乎听不到。
“I wish you well, Severus. ”
“And, good b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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