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小女孩

　　当然最后西弗勒斯也没有穿上那条泳裤，甚至我说想去换泳衣，都被他狠狠地教训了一顿。我也反过来狠狠地嘲笑了他的保守，并自行动手扒下了他的外套。
　　——穿着衣服坐在沙滩上就够奇怪的了，何况全副武装的呢。
　　不过现在正是一月底，的确不是穿泳衣泳裤的季节。我把它们带来，只不过是——去海边，怎么能不带泳衣呢？
　　“我开始怀疑这次的决定是否正确了，”他有点无奈地说，但我觉得与其说他脸上的红色是因为愤怒，还不如说是因为羞涩。西弗勒斯真的是个非常保守的人，或者，这是巫师的特性？
　　我在他右边坐下来，脱掉鞋和袜子，脚踩在沙滩上。软绵绵的，我感到很舒服。

　　到达目的地后，我们五个人决定兵分两路。
　　佩妮和弗农想去那个所谓的“森林保护区”转一转——美名其曰“冒险”，而西弗勒斯和我则表示对那种小儿科的东西不感兴趣。
　　沃伦本来也不想去，按他的话说是“坐下来喝杯啤酒看看海是多么惬意的事，但莉莉……你不去看着你姐姐吗？”结果惹犯了众怒。
　　佩妮：“什么叫莉莉看着我？明明我比她大三岁！也一直是我照顾她！莉莉，是不是？”
　　“……嗯。”
　　弗农嘟哝道：“我和佩妮两个人就够了啊……”
　　西弗勒斯冷哼：“就凭你？如果说佩妮和莉莉一起去，我们顶多需要担忧那群图谋不轨的猩猩，再算上你，就还要算上一个善于闯祸的人类。”
　　沃伦：“……”
　　最后沃伦不得不履行他作为父亲的义务，带着大女儿和大女儿的……朋友一起去“探险”了。
　　我兴高采烈地向他们挥手告别。
　　……过了一会我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这种把西弗勒斯和我两个小孩子独自丢在海滩上的行为，其实也挺不负责任的……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一月底的海边其实还是有点冷的。
　　虽然还有少数人这个季节依然坚持在海里冬泳，但我显然不是他们中的一个。我甚至连脱掉毛衣的勇气都没有。
　　身上是粉色的衬衫、条纹的毛衣配上裙子，佩妮帮我选择的这一套衣服虽然暖和，但粉嫩得让我自己在照镜子的时候都有点不适应。幸好沃伦也表示“这才像是十一岁的女孩子”，而一贯苛刻的西弗勒斯也只是挑了挑眉没说什么——我已经总结出来，这就是他的赞美——才让我有勇气穿这一身出门。
　　海很蓝，天色有点灰蒙蒙的。
　　我压着西弗勒斯的肩膀，把他按到沙滩上坐下，自己坐在他右边。鞋子和袜子都脱掉了，脚踩在沙滩上。我看着自己白嫩嫩的脚面，深深觉得这是我皮肤最白的地方了。
　　不像西弗勒斯，他皮肤白皙甚至近于苍白。
　　我推推他：“把鞋子脱掉。”
　　“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在这里……”他微带嘲笑地看了看我的脚和小腿。
　　“有什么关系？有关系吗？有关系的话你也已经看到了，让我看回来才公平。”我干脆耍赖。
　　西弗勒斯当然不会听我的……
　　……但我可以自己动手。

　　经过一番“争斗”，西弗勒斯和我都没有占到多少便宜。衣服上、头发上都沾了不少的沙子，西弗勒斯帮我拍打着背后，一边嘲笑我的“不知好歹”。
　　忽然一瞬间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我本来想找个话题说点什么，不过想了想……还是安安静静看海好了。
　　这世界上的万千种景色，我最喜欢的大约就是大海了。无论是风平浪静，还是波涛汹涌，总让人感动。
　　有时候它让你畏惧，有时候它却让你心生勇气。
　　“……莉莉。”西弗勒斯忽然喊我。
　　“怎么了？”
　　“……谢谢。”
　　我愣了一下，然后几乎笑弯了眼睛：“不客气。”
　　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说话。
　　我随手玩着地上的沙子，偶尔兴起，想抓起一把突然的向西弗勒斯撒过去。可到了要动手的那一瞬间，我又有点犹豫，有点不忍心……最后我只是把手居高，看着一束细沙从手心中掉出来，快速地落下来，掉在地上，再也分辨不出来刚刚的是哪些。
　　“……莉莉。”西弗勒斯第二次突然喊我。
　　“什么？”
　　他动了动嘴唇，像是要说什么难以启齿的话，我耐心地等着。
　　“莉莉！”
　　我听到佩妮的声音，猛地转过头去，这才发现佩妮他们已经“探险”回来了。
　　“我们去吃点东西，你们一起去吗？”她肆无忌惮地大声喊道。
　　我询问地看向西弗勒斯，却发现他的表情有点挫败。
　　“不去啦，你和弗农去吧。”我大喊着回答，然后重新坐下来，又看了西弗勒斯一眼。
　　……他刚刚是想说什么重要的话吗？我错过了什么？

　　一直到夜幕低垂，失踪已久的沃伦才出现。
　　我这才惊觉西弗勒斯和我已经在海滩上坐了很久了。期间我们都没有说过什么话，感觉好像也不需要说什么话似的……两个人并肩坐着，就够了。
　　沃伦看了我们一眼，把一件他的外套披在西弗勒斯肩上：“多穿点，你看莉莉甚至穿着毛衣。”
　　“……”我翻了个白眼。
　　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西弗勒斯愣了一下，那瞬间他的表情很复杂，不过最后却没拒绝沃伦。我微笑起来。
　　之前西弗勒斯穿了一件条纹衬衫，颜色和款式都与我身上的有些相近。我一边问西弗勒斯是不是感觉到冷，一边怀疑佩妮和沃伦去挑选衣服时的动机，不过他们郑重表示“这只是个巧合”。
　　我盯着西弗勒斯看了两眼，帮他把沃伦披在他肩上的外套拉紧，正想拉上扣子，就听西弗勒斯问我：“莉莉，你……冷吗？”
　　“还好吧。”
　　“……你确定？”他摆出一副完全不相信的表情，我撇撇嘴没说什么。
　　没想到西弗勒斯竟然往我这边靠过来一点，然后同时把衣服披在了我身上。沃伦的外套很宽大，盖住两个十一岁的小孩子完全不成问题，不过这样西弗勒斯的右手就要搭在我肩上，而且几乎是把我整个揽在怀里了。
　　我看了看西弗勒斯，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似乎其他什么只是我想多了。于是我也放松下来，反正只是两个小孩子，亲密点也没什么吧。
　　我们两个就这样坐着，一直到天完全暗了。
　　“回去吧？”我推推西弗勒斯，他好像有点不情愿，不过还是答应了，站起来，伸手拉我起来。
　　我笑他：“不愿意回去吗？你之前不是还不愿意来海边度假吗？”
　　他微微扭头：“没什么。”
　　回去的路上，西弗勒斯不知道为什么又恢复了面无表情。我想了想，拉住他的手臂，这才让他脸上缓和了一点。
　　出来度假嘛，当然就是要开开心心的。

　　大概是半夜三四点钟，我被佩妮从睡梦中喊醒，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佩妮，怎么了？”
　　“去看日出啊！”佩妮从床头把衣服扔过来给我，“快点！”
　　我看了看外面还漆黑的天色，叹了口气。
　　据说看日出的最佳地点是离海滩不远的一处矮山上，路程不远，而且是很多游人去过的。只不过天黑路滑，沃伦一再提醒我们小心，最后甚至想让我们一个牵一个的走。
　　“……又不是小孩子。”我在心里嘀咕，然后才明白过来这话是个多大的错误……
　　四个小孩子，只有一个成人。
　　沃伦理所当然地走在最前面开路，然后冲西弗勒斯伸出了手。西弗勒斯皱着眉头表示不情愿，我推了他一把，一边用左手拉住他的右手：“快点，西弗。”
　　“……我走最后。”
　　佩妮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我和弗农比你们大三岁！否则带弗农来干什么的？弗农，你走最后！”
　　……最近佩妮很喜欢显摆她的年龄优势，以及对弗农的支配权。
　　西弗勒斯显然对弗农的言听计从很不满，不过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勉强屈服了。于是沃伦拉着西弗，我紧随其后，另一只手拽着佩妮，最后跟着傻大个弗农。
　　路很不好走。
　　……只不过当我看到日出的那一瞬间，我便觉得之前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了。

　　我从来没有看过日出，所以从不知道最开始的颜色会如此绚烂多变。
　　这时候云都散尽了，把天空的舞台让给太阳。
　　一道红色的圆弧从遥远的、遥远的天边缓缓升起，渐渐抬升，伴随着天色的越来越明亮。我从只能看见旁边西弗勒斯和佩妮的脸，到逐渐能看见不远处其他游客，确实地感受到光的存在。
　　没有人说话。
　　我看着远处的那一抹光亮，想到的却是一张微笑的脸。
　　嘴角微微挑起，十分微弱，但的确存在的一个微笑。
　　在那一瞬间，我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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