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蚁

作者:裸心裸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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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牧菱



      农舍的屋子有点简陋,硬床灰帐,蔓笙被放了在床上,睡得仍旧很沉。

      打点好吃住,进屋时已暮色悄临,桌上油灯朦胧。半夏这才顾得,喝上口白瓷胖壶中新沏的热茶。在桌前静坐,床上的人丝毫没有要醒的样子。天黑前不回去,那就暂且先在农舍歇一晚再走,不赶时间,只是担心封裔的人追来。

      床边,垂下的帐摆挡去了本就微弱的光线,蔓笙的脸模糊进偏角阴影,半夏视线移到他前臂的褐红斑块上,是从简单缠着的白纱渗出的。迟疑了一下,没有去碰。
      笃!

      敲门声只轻轻地响了一下。一个六旬老妪进来,朴衣素裙,颊上阡陌皱纹,面容却是祥睦。早被嘱咐过屋中有人睡憩,老妪轻踏而入,慈笑低声道:“没什麼好招待,就揉了几个菜馍,公子将就了。”说着欲将一盘热腾白馍摆上桌。

      半夏伸手缓冲,瓷盘轻轻落桌:“这将入夜还劳您操心,这碎银您莫推辞。”

      “几个馍哪值这个?”两人不自觉都将声音压低了。老妪目光顺到床幔:“公子的银子还是留着给床上的人治病吧,老妇看这位公子,面痿气溃,像是病得不轻呐。”

      半夏轻嗯,偏头也望了过去。

      “这菜梗薄粥润肠,我特地为这位公子煨的。”钝钝的尾音夹着叹息,见半夏还欲递自己银子,老妪只是频频摆手,就掩门去了。

      桌上白馍松软粉热,很是新鲜。床上的人呼吸浅轻若无,脸陷在棉枕中,更添苍白,半夏摇醒了他:“吃了再睡吧……”一句话说得又犹豫又委婉,还未待蔓笙凝起神,已径自桌旁。

      蔓笙定了半天,才不至于天旋地转。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褥,却没能使自己多少的惊讶,再突兀的境况经历多了,也就促不起那种波澜。

      回味着依稀听到的话,蔓笙目光循着房中唯一的光,灯有些弱,其实也不是灯的缘故,是墙,灰黄的凹凸不平的墙面,反不了任何打在上面的光,透出老宅特有的混沌与寂寞,光线不能射盖的周身处处是暗洞,而半夏在那片光下就特醒目,腰坐得很直,一手放腿上,一手捏着一只馍,吃得很认真。

      蔓笙怔看了会儿,下床踩着弱弱蔓延的光踱到桌旁。

      他自然地出手将长凳拉开一些,“有些凉了……”又将一碗粥推了过来,眼睑始终半垂着没有看自己。

      突然感觉有些泄气,嗯了声也没有开口就坐下,刚醒还没什麼胃口,一碗粥只喝了几口,拿过一只馍,学他的样慢慢地啃。吃下大半只,便再咽不进一口去,沉闷了的气氛实在勾不起自己的食欲。

      偷眼看他,银色绡带将清松发丝连带不羁的留海,都挽在左后侧,一张脸全看在自己眼中,红润的一双唇抿得优雅无双,一下下地咀嚼,没发出丁点声响,文静雅致的吃相,却又不是那种呆板成规。不敢相信这双唇曾亲吻过自己,是自己熟悉的容颜,可此时一种无法言语的生疏却横亘了自己。

      本想问他,要去哪儿,这么简单的话,突然就问不出口了。也许觉得打破了这种贫寂,有些悲愫就将无情,自己就将再也不容。其实很清楚,这样的时光终将过去。

      离得这样近,就像现在,和他一起干干地啃馒头,也是好的。将那剩下的半只馍放回盘子,一顿饭再长,也总有吃完的时候。

      “床你睡,我坐坐就行。”

      这是自己被他叫醒后,他说的第二句话,淡淡地语调,听着却觉得有些沉。

      又重新躺回了床上,已是睡意全无。瞟见他坐在墙边的木椅上,靠上椅背就闭目,该是有些倦意了,行了一天的路,多少是会累的,蔓笙向内侧挪了挪:“还是来床上躺躺吧!”声音有些干巴巴。

      半夏睁了眼,目光由地上慢慢移到自己脸上,眼神有些不稳。

      蔓笙才察觉自己在这样的当口,说这样的话实在是有些不恰当。

      他果然没有动弹,也没有话语。

      心里难过,他又怎会愿意和自己睡一个床?将自己带出谷,到现在还容自己在旁边,那已是做到至极了吧?不过还是将被子挪到中间,靠墙躺了下来,没有目标地呆望,盛夏闷雨前乌云样的灰色帐顶,压迫得自己难以透气。

      就在蔓笙认为这漫无边际的暗夜将会乏味了所有的期待时,床板一低,半夏躺在了身旁的空白处,自己心里的空白却没有因此而被填上。中间虽只隔了一条被子,感觉却是山重水复。

      他在自己旁边,气息很轻,几乎让人察觉不到。可自己无时无刻不强迫着提醒自己:他在,他就在身旁。隔了很久,自己也没有转过头去看他,因为觉得很不知趣。他应该睡着了,僵硬地躺着很累,蔓笙缓缓地吐了一口气。

      “呀……”

      手臂被握住,微微地疼痛和突然,都让蔓笙这声叫得不小。转过了头,看到他简明的轮廓,两片唇瓣蠕动着。

      “不要动!”黑暗中他的声音显得低沉。

      他这样一句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的话,都能让自己心头干涩得像一只被剥了壳的荔枝,吹在冷风中。

      他的手在自己前臂缠着的纱布上蠕动了一下,就伸了回去,之后就没了动静。

      蔓笙不知道他有没有睡好,自己是这一夜都没能睡沉稳。

      第二天当然是疲惫地睁开眼,这才知道两人歇脚处是一户农家。

      慵云懒风,草醒土芬,天空说不上的明丽动人。

      今日半夏没有运轻功,两人步行,他的速度不快,蔓笙不知道要去哪里,恹恹地跟在后头。穿过一个小村庄,又是一片林子,林子不荒,枯叶覆盖的蜿蜒土径宽敞,很好过人。

      艳媚的阳光间或洒下,鲜明了青芽和攀附的野蕨,春的朝气荒芜了冬的萧瑟。蔓笙闭了眼,急急地吸了几口气,将这春的生机也一并灌入自己的身体,夸张地舒展着四肢,一扫慵乏。满足地睁开眼,半夏已停下来,回望自己,脸上是平静的,不过在自己看来却是有点素陌,规矩地缩回四肢,跟了上去。

      他还是站在原地睨自己,末了问道:“除了西街花坊,你可还有去处?”这么平淡无奇,近乎冷漠,就像这初春的早晨,依然充斥着冬天的寒意。蔓笙怅然摇头,他到底是不愿自己在他旁边的,可偏偏自己又是这么个无处可归的人。

      如果自己有去处,他想怎样?甩了自己吗?虽然是早晚的事,还是有些郁闷,步调不由得又放慢了些,一片青桐叶递到了自己面前,上面滚动着晶透的水珠,也不知道他哪里弄来的水,别扭地接过来托着吃干净。就因为“这个”心里又生出了一点期待,真是觉得自己很可笑。

      虽是走了一天,但没赶多少路。到傍晚时,进了一片竹林,这是一片慈竹林。

      正要担心今晚要在哪儿落脚,一座木屋被腰高的青竹篱笆圈着出现在竹林密处。圈中枯叶被清得很干净,种了些黄蕨,地方虽是清净,但却荒僻,有谁会把家安在这种地方的。

      思索着今晚是不是要住在这小屋,半夏已一步跨两阶推门进屋,轻车熟路得就像回家一样,而事实也就是回家,蔓笙愕然未几也跟进了门。

      屋子不大,除了一个厅室,还有两间别屋,家具以木橙和竹青为主调,天然的藤、竹等材质质朴的纹理,使空间蕴含一种悠闲、舒畅的生命,而窗牖和竹拱门上垂挂着的粉色纱帘又平添些可爱。

      简约又不失温馨布置,全然不是外面看似的荒凉,想他是费了心思的,家就应该是这样让人心境宁静,只是这样的暖色调屋子怎么都让人觉得该是女孩子住的。

      蔓笙有些反应不过来,转头瞥见半夏撩开了纱帘,些些阳光随风步进来,手里正捏着茶杯边饮边着吹风,脸上满足的安逸感让人不容质疑这儿不是他家。

      他曾和自己提过,全家被灭的身世,那么后来他就是住这儿的了。

      晚上,自己被安排在其中的一间别屋中,不知怎的自己这会儿就是那么的笃定:这间就是他的房间而不是客房。

      仔细打量这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房间,从没来过,却觉有种亲切。抚过屋中旧成紫色的藤山桌上的窄窄裂纹、桌上精巧沙漏的不起眼小缺口、木墙整齐的纹路。

      躺在床上,虽然只有太阳的烤香,自己还是一遍遍地深闻着被子的味道,试图从各种微不足道的无意间留下的细节中更多地揣摩他过去。

      心里的期待又一次膨胀了。

      这样的心情几乎又使自己一夜未能眠。

      隐约中感觉有些凉凉的,睁开了眼,天已大亮,翘起头望了望,斑斑驳驳的纱布凌乱在手边,自己手臂的伤口已结上血痂,高高硬硬地一条痕起,咋看像趴着条掀了壳的蜈蚣,现在和上乌褐的药汁看上去恶心极了,蔓笙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而那个正拿了棉棒为自己涂药的人却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似的。

      当下她抬起头,不客套地说你醒了,只是像好友知己般关切:“还痛不痛?”声音甜软,如春风下的水波一般温和的笑容将本就水灵的眼睛修饰得更加完美细致,指头缓缓不停地擦试。

      在这样的温柔下,蔓笙只做出摇头一个动作。

      她望着,又是弯了弯眼睛:“是蔓笙吧?我叫牧菱。”

      女人是恬淡性子,并不多话,这善解人意任谁都觉舒服,随意地浅笑着复又低头涂药,力道适中不痛不痒。当蔓笙还在发愣的时候,牧菱脸上突然欣喜,起身时微腆头,紫褐长裙盖着绣鞋,散发出来的柔美如雪梨花般婉约,站在了刚进来他的身侧。

      她与半夏保持着一步的距离,脸上全然不同于刚才的温柔让蔓笙故地感觉到亲昵。

      他跟她是什么?心头隐隐约约,只是不想去弄清,可单单一个“你不想”又管什么用。

      “……我是袖的未婚妻……”片刻的沉默之后,牧菱别过头朝蔓笙看过来,腼腆地介绍,微红的颊,为她的柔美添了恰到好处的可爱:“这竹屋地儿偏僻,住起来却清爽净雅,可是静养的好地方。”言语间,都是要留客的意思,也泄露了女人对日子的兴致,对身旁这人的情意。半夏一脸的淡然算是附和,正对蔓笙,眼神直接而坦率,并没有任何回避的意思。回头话又有什么可回避的。

      蔓笙不是很能反应得过来,连带牧菱话语中那个 “袖”字也是同样是生疏得难以做出反应。
      墨色腰带高扎于胸下,圆宽的领子,刚巧露出肩头的白皙肌肤、微凸的骨痕,她又靠近了一步,红色喇叭状拖袖下伸出的一双手浅浅地勾住半夏的尾指,蔓笙的目光就留恋在了……那个不起眼的地方----两人相牵的手。

      坐在朝北的凳上,不引人注意地皱了一下眉,低头,蔓笙眼角带过摆在自己面前的一碗粥!难道身体已差到每餐都要喝粥了?看了看饭桌旁两人碗中的白饭,心里一阵烦躁,往嘴里数了几粒米。

      筷子拨了拨碗中的青菜,其实自己是喜欢这种被热水焯过后青油油的青菜的,可拌染着香菇的味儿,就一般般了。

      “……是不是菜不合口?”牧菱紧着嗓子,声线甜美依旧。

      意识到走了神,蔓笙急急向面有局促的她摇头,笑着将一株半生的青菜塞进嘴里。就算是桌上摆着的清蒸,小炒的几道菜艳丽异常,也不能改变这顿饭的拘谨。

      见蔓笙开始吃起来,牧菱也缓了心,习惯性地夹菜到对面半夏碗里,轻声和他聊着些蔓笙听不明白的。她讲话的语调跟半夏有点相像,是不是生活在一起久了,两个人就会莫名的相似?!

      感觉到自己的不恰当,蔓笙沉默着没有插话,埋下头又往嘴里拨了几粒米,抬头时,近乎撞上送到面前的那块鱼腹肉,惊诧之下身子躲了躲,连带着碗一起挪动,鱼肉就着擦碗沿“啪”的摔在桌上。

      半夏举在自己面前的筷子在她的惊呼中没着落地伸了回去。

      “沾到了吧……我去打些水来抹抹……”说着牧菱已快步转进了里屋。

      又盯了眼静静趴在桌上的那块鲈鱼肉,心里难受起来,蔓笙感觉这样的自己像是在故意耍性子似的,事实上他也这么认为了。

      “你这是做什麼?”半夏的调子不再是淡淡的,而是极不耐烦的责问,眼里的光也是利的。

      从没有用这种口吻和自己讲过话,蔓笙心尖木木的,开不了口,刚才溅在眼下的鱼汁,这会儿顺着面颊缓缓淌下来,凉凉的湿润,一度错觉是泪水。

      半夏松了筷子看过来,良久:“我该拿你怎麼办才好呢?……”幽幽的语调,他双眉展开,神情稍柔和了些许,看去却总觉隐着烦倦,就像他刚开口时的意兴阑珊,蔓笙心口渐渐由木到胀紧。

      隔屋传来乒乓的声动,后急急忙忙碎步而来,显然她失了平日的优雅,仓促紧迫地要来挽救:“不要乱动,小心沾了汤汁。”看到牧菱娇嫩脸颊布满抱歉,蔓笙竭力露了个笑脸断断续续:“沾上就沾上了,又不是什么新衣服,没什么打紧的……”

      爱美可是女人的天性,她自然是不依不饶:“还好油渍没上衣襟!”还敏锐地觉得些不妥,余光瞟了半夏,低声:“平时你舞刀弄剑,破石削竹,到能毫厘不差,今儿怎么一筷子菜竟失了这许多准头......”

      她淡淡的责备,半夏无言地受了也不见丝毫赧色,两人朝夕间的亲密无隙让旁人羡慕。

      牧菱洗过帕子又来帮他抹脸,蔓笙木讷着不晓得接帕子,恍然回神才惊觉自己怎么到了这副境地,煎熬如油煎:“……是我……没接好……”没法再继续这场自己制造的尴尬,随便吞了几口粥就借口回了房。如果以前还能厚厚脸皮,现在却不复可能。

      又是一个明艳的春晨,雾霭灌满了竹林,泛出炫美的光芒在媚亮阳光的折射下,好像夏日雨后的七彩虹。

      蔓笙坐在那个朝东开的窗前,雾气微寒。如果不是在那场家门变故中不巧的一剑腰伤,使牧菱失去了下半身全部的知觉,现在所称的“未婚妻”应该早在当年就是成为他的“妻子”了吧?这虽然不幸也是万幸,那年她死了也就是死了,他又能去挽回什么。

      蔓笙起初知道她身体的这种情况时,心里是惋惜的,现在是为她庆幸的,甚至是羡慕的。她在他心里因该是多么的重要,不管是出于内疚,还是喜欢。

      意识到一直在犯一个错误,他不再是南门半夏了,而是“南门袖”,认识了这么久竟连他的名字都是不晓得的,有过这样的遭遇再在江湖上行走,也许是不应该随便告诉别人自己真正的名讳。那半夏他还有多少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呢?蔓笙突然明白了他昨晚那句好似自问一般 “我该拿你怎麼办才好呢” 的真正意义了-----自己竟是如此的让他为难。

      林中满目的阳光,炫目,心里头却似六月梅雨下的一片残垣,又湿又潮,滋了青霉,薄薄烂下一层。

      “蔓笙!”

      再次从走神中被不知什么时候进门的牧菱惊回来,蔓笙心头烦躁,也不愿费事在她面前掩饰心情:“什么?”

      牧菱似乎并不介意,在边上空着的另一半凳子上坐下:“你应该是袖很好的朋友吧?”不明白为什么她突然这么说,不知道要怎麼回,片刻她又道:“从来袖都是不带朋友回家的。”

      “是麼……”他带自己回来,是因为自己无家可归而已。

      那天半夏不在,牧菱也不是那种做作热情的人,蔓笙成功地告了别。

      是应该离开了。

      听牧菱说向北穿过这片慈竹,就是西街了,果然不错,不到晌午,蔓笙就已经站在那条熟悉的西街道上感受久违的热闹了。一想到很久不见的禹雷,心里免不了颤抖,匆匆向花坊的方向赶去,虽然并不确定是否能找到他。

      “去孔府找吧!”这是蔓笙到那个才一月不见就快倒闭样的花坊时,花坊仅剩的那个看店的老伙计的话,不知为什么那个老伙计提孔府时要一脸哀叹的样子,也许根本就是因为花坊的生意,是自己多心了。

      退来花坊,琢磨着禹雷怎麼会在那儿?犹疑了一下,不过还是脚不停地赶了去,因为实在是没什么地方好去了。孔府不是很远,就在西街最东头的样子,很久前去过,现在已不太记得路了,问了好些人,站在孔府大门时天已是灰暗。

      暗红的铜门两侧坐着两只人高的狻猊,怒狞的样子却没有威慑的气势,一座宅子安静得吓人,根本不像有人的样子。在石阶上站了一会儿没去叩门,门却吱得一声开了,出来的人竟是禹雷。

      他乌黑的眼睛在暗中亮了亮,丢了手中的一打纸包,冲到自己面前咬着牙骂了句:“你妈个脚,你怎麼还没死啊!”骂着就拼紧地拥住了蔓笙的肩头。

      蔓笙却忍不住流了一脸的泪,在禹雷骂着他没出息的一路,不害臊地越流越凶,心里也畅快了不少,直到发现了周围的异样,偌大的孔府为什麼黑澈澈的一片,又为什麼只有自己和他两个人?

      “孔家被灭门,就在你失踪的这一个月里。”禹雷那边给了个惊心动魄的由头。

      “灭门?”畏颤颤地梗着念道,蔓笙不晓得自己要露出怎麼的表情。“走吧,灭了就是灭了。”说完他人僵了,必经那些人里也包括了蔓玉骨,蔓玉骨是谁,他是谁很清楚,把挂到嘴边的那句“谁人不被雨打风吹去”咽了去,也不管蔓笙的惊骇,拉着他就朝这片大宅子中唯一的光源走去。

      还没进门,一个人就蹦嗒出来:“今天怎麼这麼快?雷!”在差点撞上蔓笙的那瞬来人刹了速度,蔓笙后退一步才看清,那人是花坊的小伙计。小伙计见了他倒是没有丝毫的异样:“蔓笙,你进来坐啊。”一句话说得就跟请人进他家门一样,拖着他进了门。

      蔓笙心疑,这个人这怎会出现在此地,根本算不上什么熟人,但是现在看起来,他和禹雷的关系似乎非比一般,只是当下有太多突然的事情一起出现,已不容许他冷静地思索,去探究个清楚。

      蔓笙不知他这一晃而过的思虑是一个多大的被无意而留下的“破绽”。
      踏进不再朱漆光鲜的门槛。

      屋里的灯点得很亮,坐在靠椅上原本垂着头的人,瘦瘦的一把,抬起头以极慢的速度。看到蔓笙时,本来空旷的眼中光慢慢凝聚起来,青青的眼眶一丝丝地泛红,终于清澈的眼中波澜千叠:“哥……哥……”
      是孔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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