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或者近都是距离

　　郝蓁一手挽着许琉璃，一手拿着电话，声音在安静温馨的咖啡馆里显得格外大，但她没管那么多，气呼呼的对着电话吼：“倪靖誉你怎么回事儿你，这都几点了你还不来，你还打算把我们晾多久……？”倪靖誉赶紧趁她喘气儿的间隙笑嘻嘻的赔不是，“我错了我错了，你原谅我吧，今天真是忙，开了好几个会，你们在哪儿？”
　　郝蓁报了地址就啪的一声把电话挂断，许琉璃只微微一笑，低头喝一口咖啡，优雅迷人如童话里的公主，天生丽质一般。
　　十分钟后，倪靖誉推开咖啡厅的门，一眼便看到坐在窗边说笑的两个人，他径直走过去，郝蓁已经看到他，先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倪靖誉只有道歉的份儿：“真是不好意思，我请你们吃饭去吧！”
　　郝蓁倒是不客气，“那是当然，你逃也逃不掉！我们要去明月楼喝银鱼苡仁汤，还有雪珍鸡丝，还有……”
　　倪靖誉举手赞成：“行行行……走吧！”
　　“你先去把喝咖啡的帐结了吧！”郝蓁提了包拉着许琉璃施施然的往门外走。
　　倪靖誉出来，打开车门做绅士状请她们上车，许琉璃看他一眼，微微一笑，郝蓁却只给他一记白眼。倪靖誉也不以为意，发动车子，先开了暖气，才打方向往明月楼去，装潢的古色古香，暗红色的油漆柱子在灯光的晕染下仿佛岁月恒久。进了包间，郝蓁笑眯眯的点了一大桌子菜，倪靖誉只淡笑着也不说话，任她点，还是许琉璃看不过去，说：“够了吧，三个人哪吃得了这么多？”
　　郝蓁才哼了一声作罢。
　　倪靖誉只是有点哭笑不得，相亲一事他不过是随口一说，哪里知道这丫头还真爱张罗，看来是不打算放过他了。一顿饭吃得还算安宁，许琉璃横竖一个温婉的样子，巧笑倩兮，亦不是很多话，只有郝蓁一直说个不停，甚至打趣：“琉璃易碎，你可要好好的珍惜呀……”倪靖誉但笑不语，郝蓁很满意他今晚的表现，举手投足都有十足的儒雅气度，看来有美女在旁边他果然老实许多，换在平时她若这样说，他肯定会给她顶回来，任务总算是圆满成功，许琉璃和倪靖誉双方交换了联系方式，男才女貌天生一对，郝蓁酒足饭饱功成身退，站起来说：“那我走啦，剩下的活动你们自己安排，我这个无敌大电灯泡要撤退咯……”站起来对倪靖誉挤眉弄眼的，还拍了拍他的肩。
　　倪靖誉只装作不懂，说道：“外面下雪了，肯定不好打车，你去哪儿我送你。”
　　郝蓁真是恨铁不成钢，拿眼横他，他只好满含愧疚的说抱歉：“我本来准备叫秘书定电影票的，可后来真是忘了……”又转头对许琉璃抱歉：“许小姐，要不改天我再给你打电话？”
　　许琉璃依旧慈眉顺目，笑着说：“好啊，今天玩得很开心，我也想早点回去。”
　　三个人又一起打道回府，倪靖誉先送许琉璃到楼下，再才调转车子送郝蓁回家，暖气熏得暖烘烘的，郝蓁同倪靖誉说话：“怎么样？还满意吧？”像许琉璃是她们家的亲戚似的一脸得意的炫耀。
　　倪靖誉瞥了她一眼，她很不满这样的白眼，立刻反驳：“喂，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人家多好啊，有文化，有气质，又温柔大方，娴静可人，不都符合你的要求么？”
　　他想起来他们以前看武侠小说，他和她争论，她说最爱黄蓉赵敏，因为她就是这一类的古灵精怪聪慧狡黠的女孩子，他就专门跟她抬杠，他好像是说自己喜欢的是王语嫣小龙女这样温婉娴静的女孩，没想到她还记得，微微惊讶，转头看她，笑意融融的说：“呀，都记得呢？”
　　她哼一声，“美得你——”怎么会不记得，她当时听完就知道他是在变着法儿的说她，气得几天都没跟他说话，自此脑海里就是这个印象了。

　　第二天他正准备上班，电话响个不停，竟然是她，他愣了一下才接起来，郝蓁蔫蔫的问：“倪靖誉，你看到我的围巾没？昨天明明就记得吃完饭我带走了，今天找不到了，是不是掉你车里了？……”
　　他说：“我车里没有，我都懒得说你了，总是丢三落四的。”
　　郝蓁失望的叹气：“我才买的……”
　　倪靖誉终究不忍心，安慰她：“丢了就丢了，我送你一条行不行？”
　　郝蓁立马就笑了，她最爱占这样的小便宜，“那你多给我买几条得了，省得我还要整天想怎么搭配衣服！”伴随着惯性的得寸进尺。
　　倪靖誉佯装不耐烦，“给你把红橙黄绿青蓝紫各种颜色都买一条满意了吧？行了，我要上班去了。”
　　挂断电话，眼睛却盯着沙发上那条茸茸的围巾，暖暖的一团，走过去拿在手里捂了捂然后叠得整整齐齐放进衣橱最下面那一格的抽屉里。
　　到了公司叫秘书进来安排完工作，拿了张纸刷刷的写个地址递过去，吩咐道：“去帮我挑七条围巾，红橙黄绿青蓝紫每种颜色都要，快递到这个地址。”
　　秘书领命而去，他这才仰靠到真皮椅子上，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许是知道的。如今的情形像是走在两山之间的索道上，窄窄小小，晃晃荡荡，一步踏错便会跌落深渊，因为危险，所以不得不小心谨慎。他只是要喜欢她，却并不是要告诉她。他知道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会将这几十年累积的点滴全部击碎。他不能想象他们从此形容陌路，不能想象彼此相对无言，更不能想象余下的人生再没有那个人的出现。因为怕承受不起这样的代价，所以宁愿只悠悠的守望不动。
　　中午就接到郝蓁的电话，真有点欢呼雀跃，“我收到了，真的是七条围巾啊！”
　　他淡淡的说：“嗯，我不买你不知又要怎么说我小气呢。”
　　郝蓁恭维的说道：“谁叫你是大老板呢，挣那么多钱总得有人帮你花不是！”
　　他只差一点就脱口而出‘我挣得钱都只给我老婆花’，可话到嘴边还是咽回去，最后只闲闲的笑了两声。
　　她还是难得的说谢谢，他说：“那你晚上请我吃饭吧！”
　　郝蓁笑着答应，然后说：“今天周末……不如回去吃？”
　　倪靖誉扶额：“要你请吃个饭就那么难呐？一毛不拔的铁公鸡！”郝蓁却是一脸的义正言辞：“周末诶，大周末的你都不回家又要去哪里鬼混？况且你都好久没回家吃饭了吧？”
　　他被她说得无可奈何，他从来都是拿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的。
　　这个鬼丫头，从来都是这么让人哭笑不得，他们从小一个院儿长大的，不仅父母是一起工作了几十年的老同事，更何况他们两家还是住的门对门，关系自然不是一般的亲切。
　　晚上和她一起回家，两家大人果然欢喜，聚在一起热闹的吃完饭，两位妈妈笑眯眯的收拾碗筷，倪靖誉陪着爸爸们在沙发上看电视，就只有郝蓁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在屋子里闲转了一会儿转身进屋洗澡去了。
　　洗完澡她只穿了睡衣便走出来，还是很可爱的款式，小小的花朵图案，竟然衬得她那一刻格外的乖巧，脸上不施粉黛，有一种柔和的蜜一样的光芒，倪靖誉瞥了一眼，站起来说：“我出去买包烟。”
　　院子里种着桂花树，这样的时节，桂花早就已经凋谢殆尽，可他隐约竟闻到桂花袅娜的香气，在空气里升腾弥漫，一如很久以前。
　　他看着眼前粗壮的桂花树，叶子掩映在夜色里模糊的一片，他的意识也仿佛有些模糊，因为竟然好像听到她的声音在身后，他听到她喊：“倪靖誉，等一下，我和你一起……”小学，初中，高中，很多年前，她就是这样，每天早上总是在他身后忙忙慌慌的喊他等一下，然后气喘吁吁的赶上前来，手里还拿着两盒酸奶，给他一盒自己一盒，永远是这样的分配。
　　他觉得像是幻觉，但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却并没有人追出来，身后一片沉静。有时候你放弃一个人，并不是因为不爱，而恰恰是你不愿意失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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