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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自救
方恺拿着笔，在画板上认真地画着。额前的头发有一点长，发稍垂到了眼前，可他连伸手撩一下的空闲都没有。他的眼睛因为全神贯注显得更加乌黑发亮，鼻梁偶尔皱起，似乎是因为某一笔而感到不满，嘴角又偶尔扬起，似乎是因为某一笔而感到得意。
如果只看到这一幕，无疑还是很具有美感的。
在他的对面，他的“模特”坐在椅子上——她也只能坐在椅子上，因为她的手脚都被捆绑在这椅子上。身上的衣服几天没换，已经皱得不成样。如果在以往，衣服的主人肯定早就叫了起来，可现在，她却好像没有发现这个问题似的，把头歪在肩膀上，一动不动看着窗帘相接的缝隙处。如果有什么活动的物体从那里经过，她的眼睛里就会闪过光芒，否则便是一片死沉。
当上官彤走进房间时，看到的就是一幅这样的情景。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轻轻地走到方恺身边，是身前而非身后。她不想去看画板上的画，她知道他在画什么。她曾经为他的想像力和表现力赞叹不已，可现在，她宁愿自己不知道。不过，至少他没有再对施洛然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只是幻想一下也就罢了。
“Kevin。”因为方恺太过专注，她不得不出声喊道。
“什么事？”方恺头也不抬。
“你今天又出去了？”上官彤的询问里带了一点责怪。
“嗯。”方恺还是没有抬头。他们现在说话不再避开施洛然，而施洛然看起来也不再对他们的计划有什么兴趣，甚至连垂下的发丝都没有改变过位置。
“Kevin，这样太危险了……我知道你的化妆技巧很好，可万一……”和毫无顾忌的方恺不同，她总是忧心忡忡，担心不知什么时候警察就会出现在门外。可方恺还是坚持不和沈陌正式谈判，只是每天送去一幅他亲手画的画，然后在这整天拉着窗帘的房间里为他给沈陌造成的困境自我陶醉。
事情的发展证明方恺不是在按照正常人的思路在思考，这让上官彤感到害怕和痛苦。可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没有可能回头，更不可能出卖方恺，所以她只有坚持走下去，并期望在结束之前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方恺自以为是的小乐趣已经成为了他们安全的威胁。
“万一我被认出来就糟糕了，是吗？”方恺终于抬起头来看着她，没有一点慌张或愧疚。
“是。”上官彤硬着头皮说道。
方恺抿着嘴微笑道：“你说的有道理。如果让沈陌发现我，就算不会当场杀了我也一定会暴打我一顿。”看了他送去的那些画，即便不相信那是真的也很难再保持所谓的气度。记得以前沈陌总爱教训他说男人要有担待，要保护自己的女人。如今他知道施洛然有危险却也没法保护她，这种自己打脸的感觉一定很痛吧。
“这样吧，明天我就不出去了。”上官彤脸上刚刚露出一点喜色却又听他接着说道：“明天你替我去。要是突然收不到信，我担心沈主席会更加紧张。呵呵。”
“我、我怎么能行？我又不会……演戏……”上官彤为难地说话都不流利了。她这张脸肯定早被沈陌身边的人认熟了，而她又不肖于模仿别人，当然，她也并不擅长。
“我不是让你学我那样。”方恺叹了一声，用手指指自己的脑袋，笑道：“做事要多多动脑子，一条路走不通就试试别的路。你不用亲自去送，天桥底下找一个流浪汉，随便给点钱，自然会帮你送去。就算被人认出是你指使的，那又有什么？”
“可是……”上官彤还在犹豫。她不仅仅担心这条路也会走不通，她更担心这样节外生枝的做法迟早会害了他们。方恺是想折磨沈陌，可被他折磨的又何止沈陌？
“你要是不想去，那就还是我自己去吧。”方恺说着又低下头认真画画，不再搭理上官彤。
“不，我没说不想去！我只是……”上官彤委屈地咬了咬嘴唇。“明天我会去的。”
上官彤的改口并没有引起方恺太大的反应，他只是点了点头，又说道：“对了，到时再帮我带点颜料回来。有些东西还是要有色彩才能完美。”
上官彤的心里微微一颤。
施洛然突然动了一下，转过头，表情漠然地说道：“我要去卫生间。”
方恺皱了皱眉头，然后冲上官彤点了下头。上官彤便走过去，替她解开捆在椅子上的绳索。因为要走路，脚上的绳索也完全解开了。看着她那皮肤都被磨破的脚踝，上官彤心里又是微微地一颤。施洛然却像是已经麻木了，只是稍微活动了一下就起身跌跌撞撞地向外走去。
费劲地把衣服穿好后，施洛然还是习惯性地走到洗手池边，拧开水龙头洗手。猛然抬起头来，在那面不算特别干净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看似麻木、冷漠的表情顿时就破裂了。
难道她最后的日子就是要以这付模样去度过？那她的重生还有什么意义？那她还不如就在前世永远离开，至少走的时候还能有点尊严。
她使劲地把水龙头拧紧，紧到一滴水也滴不出来，因为那哗哗的水声让她想哭。
“施洛然！”上官彤在门外喊道。
“好了。”她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上官彤推开门走进来，看着她，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你要不要……洗一洗？可以穿我的衣服。”她手里拿着一套干净的衣服。
施洛然一愣，表情松动。“……谢谢。”这声谢谢不仅是谢她借衣服给自己，也是谢她这些日子保护了自己。不管她的动机是什么，的确让她少受了许多侮辱，那可是不比死亡好受多少。
上官彤也松了口气。她把衣服塞到施洛然手里，又说道：“你也别想太多，熬过这些日子就会好了。Kevin他——不会真的伤害你，他只是想发泄一下。你知道的，他就像个大孩子，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就会发脾气，发过了也就好了。只要沈陌把股权还给Kevin，我们就会放你走，也不会去纠结当初他侵占股权的事，一切就又跟以前一样了。”上官彤一口气说了很多话，像是在说服施洛然，也像是在说服她自己。
施洛然垂下眼帘：“上官彤，我想就算没这回事我们俩也很难成为朋友。因为我们的性格、喜好、言行举止、看问题的角度都完全不同。”
“你想说什么？你以为我跟你说这些是想和你做朋友？”上官彤觉得莫名其妙。
“不。”施洛然轻轻一笑。“我只是想说，你和方恺不同，我虽然不喜欢你，可你——不是个坏人。”
“不是个坏人？意思就是说也不是个好人？”上官彤发出一声嗤笑，可心里却在想：“好人会做这些事吗？”
施洛然并没有趁机嘲笑她，她接着说道：“因为你并不是坏人，也不是不能理智的思考，所以我不想看到你因为方恺的缘故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那些股权本来就应该属于Kevin，错的是沈陌，不是我们。”
施洛然没有和她争辩到底是谁的错。“只要方恺得到股权就可以等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上官彤，这个事实连你都不会相信吧。再说，你怎么能肯定沈陌愿意把股权交出来呢？如果他不愿意，方恺会怎么做？他可是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就要发脾气的大孩子，你说他会对我这个没用的人质做些什么呢？”
“怎、怎么会呢？沈陌怎么会不愿意呢？他不是……很爱你吗？”上官彤有些心虚。那可是高达百分之十五的新富集团原始股。正因为拥有了这部分股权，沈陌才能从小角色变为话事者。这不是单纯用金钱可以衡量的。
“方恺耿耿于怀的不就是沈陌对他姐姐见死不救吗？他跟我说就是拿我来做实验的。你觉得他更愿意看到哪一个结果？我想他应该更乐意看到沈陌再一次‘见死不救’吧，那样就可以撕下他虚伪的外衣，并让我这个‘背叛者’得到惩罚。”施洛然抬起头，坦然地看着上官彤。“就算沈陌为着我愿意割舍股权，事情也不会结束。方恺的目的不是要钱，他想要的是彻底毁了沈陌。因为沈陌得到了一切他想要却没能得到的东西：健康的身体、成功的事业、尊崇的地位，还有——他的姐姐……他得不到的，他也不会想让沈陌得到。”
上官彤抱紧胳膊，高高地扬起脸，用她那最能保护自己的傲慢的声音说道：“原来你是想策反我？可惜了，施小姐，你们记者的伶牙俐齿我早就见惯了。这一套对我没用！”说完，她就转身离去，不再给施洛然任何机会。
伤口碰到热水立刻就火辣辣地痛起来。施洛然赶紧缩回手，可想了想，又把手伸出去，把手腕放在花洒下不断地冲刷着。伤口又痛了起来，一直痛到心里。她想，这是好事，知道痛就证明她还活着，知道痛才会知道自由和平安有多么珍贵，知道痛才会有要摆脱痛苦的欲望。
她不再去问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她，难道它的目的是要让她不得好死她就该活活受罪吗？不！她一定会活着离开这里！她不会再像前世那样随意放弃自己的生命，不管方恺还要对她做些什么，不管沈陌会不会来救她。
“如果我不爱惜自己的生命，这世上就没有人能救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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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啊！想不到有一天我也能写出这么好的虐戏！呃，相信俺，不会是悲剧，小怪物总是要被奥特曼打败的！
明天有事要出门，可能木法更新，大家期待后天吧。下一章会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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