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的远处

作者:林小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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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啊,这真是一个令人高兴的故事。”海豚爸爸取下他的眼镜,擦着上面过多的盐分,“美妙,非常感人。”他拿出一块手帕,尽量优雅地擤了擤鼻子。
      “好了,孩子们,换气时间到了。”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们身边的海豚妈妈发话了,她用她尖尖的,美丽的吻部将孩子们轻轻往海面上推,好让他们好好地呼吸一次。
      “可是,”讲完那么长一个故事,累的已经有些呼吸不顺的小海豚们仍有些不太情愿,他们抵抗着缺氧带来的迷糊感,抗议说,“爸爸今天还没有给我们讲故事呢!”
      “明晚再讲!”妈妈严厉地道,“现在太迟了,再不换气你们该生病了!”
      海豚先生看着孩子们被赶到海面,在妈妈的命令下闭上一只眼睛,把左大脑的工作移到右半边大脑上去。然后他也游了过去:“说起来,笛子先生离开沉船庄园已经好多天了,”他充满爱意地吻了吻他能干的太太,建议道,“亲爱的,咱们明天一起去看看他回来了没有吧?我可是开始想念这位老朋友了。”
      ——————我是一夜无话的分割线——————
      不过,第二天中午,邮递员乌贼先生的拜访打乱了海豚夫妇的计划。
      这位乌贼先生带来了笛子先生的一张拜帖,里面带着笛子先生关于晚饭之后拜访海豚家的珊瑚礁庄园的请求。
      “这太好了!”海豚先生高兴地说,“我们简直是心有灵犀!”他当即便用乌贼先生提供的墨汁,写了一张热情洋溢的回帖,表示非常欢迎贵客的光临,让乌贼先生把这个消息带回去。
      “我们还可以邀请海星一家一起过来,”聪明的海豚太太出了个好主意,“这样他们可以把自己美丽的肢体舒展在咱们家客厅的石壁上。孩子们会喜欢的。”
      晚饭过后,笛子先生如约而至。
      朋友们,请停止想象一根被海水浸泡得变形腐烂的竹笛打着滚被水流冲进海豚家被装点得美轮美奂的客厅的场景吧——那显然不符合在场任何一位的审美观。
      事实上,笛子先生是化形为一位白衣纶巾,手持折扇的人类书生,风度翩翩地走进来的。而作为他真身的那根短笛,紫得像是最好的翡翠,微微闪着宝光,斜挂在他的腰带上。
      海豚宝宝们可真的爱死他这个形象了!短暂的惊讶过后,一眼便认出他们的老朋友的孩子们尖叫着一摆尾巴,双双扑到笛子先生身上,用力地蹭他,直到把他压倒在地板上。
      海豚爸爸也看得目不转睛,控制不住地摆动着他的鳍,看似很想加入到他的孩子们中去。由此我们可以发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爱好和审美也是可以遗传的。最后海豚妈妈不得不拿她硬硬的吻部狠狠撞她丈夫的腰,才使得他讪讪地回过神来。
      而通过一家四口中,海豚妈妈从美色中挣脱出来的速度最快这个事实,我们也可以深刻地认识到,这位太太可真是一位教养良好,极有自制力的夫人啊!
      “好了,孩子们,注意你们的礼仪!”海豚妈妈羞愧地把孩子们顶开。这可救了笛子先生的命。
      这位可怜的先生□□着从身下摸出一只小海星,揉着被膈痛的腰,狼狈地爬起来。被打扰到睡眠的小海星不满地喷出一长串气泡,挣开笛子先生的手,滑到一边去了。
      “啊,快请坐,我的朋友!”恢复了理智的海豚先生此时也不禁脸红,忙做了个“请”的手势,“好久不见,您怎么变成了这个……这个样子?”他好奇地问。
      笛子先生迅速整理好被扯乱的发型,抹平被揉皱的长衫,在一棵珊瑚礁上坐了下来,同时长叹一口气,道:“说来话长!不过,”他微笑,带着点小小的得意,“看得出,你们也挺满意我现在这个形象的,是不是?”
      海豚先生的脸更红了,而他的孩子们则高兴地大叫起来:“何止!我们简直都爱上你了!”他们有力地摆动着尾巴,试图挣脱他们妈妈的束缚,再次向这美丽的人类撞过去。
      笛子先生大笑起来。作为看着这对兄妹出生,并为之取名,看着他们一天天长大的长辈,他对这双可爱的海豚宝宝的爱实际上并不输于他们的父母。
      他对海豚太太笑道:“让他们过来吧,夫人。我想,只要他们控制好力道,就不会再撞痛我。”
      “您可真是位宽容的绅士!”海豚妈妈感激地道,同时放开了对孩子们的控制。
      兄妹俩马上游到笛子先生身旁,这回他们记得小心翼翼地挨向他,努力不让自己用力过度,爱慕的目光毫不掩饰地粘在他身上。
      笛子先生笑着,宠溺地伸开双臂抱住他们。
      哥哥楚辞双眼放光,在他身上蹭来蹭去,赞叹道:“人类!海神啊!多么美丽的生物!我竟然能近距离见到一个活生生的!”
      妹妹诗经的热情丝毫不下于她的哥哥:“我的好先生,求您了,快告诉我,您是怎么做到的?我是说——上次见到您的时候,我记得您还是一根笛子——”
      笛子先生疼爱地亲亲诗经光滑的额头,笑道:“现在我依然是一根笛子,只不过有了化为人形的能力而已。这还得感谢我的朋友风灵。我想,你们见过面。”
      “就是经常在海面上跟您说话的那位风灵先生吗?”海豚先生问道,“那么您这段时间不在沉船庄园,便是去拜访他咯?”
      笛子先生点了点头,回答道:“不错。我跟他已经是老朋友啦。”他感慨道,“我记得自己还是一根竹子的时候,就认识他了。那是……”他凝神想了半天,最后放弃地笑了笑,“几千年之前的事了吧,我也记不太清了。”
      “哇噢!”楚辞惊叹。
      “哇噢!”诗经惊叹。
      海豚夫妇也十分惊讶,对平均寿命40年左右的他们来说,那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其实,我很早以前就能化形了,”笛子先生继续道,“只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件祸事,几乎令我丧命。”他美丽的脸上,忽然露出追忆和难过的神色,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叹息着轻轻道,“我那时灵智几乎丧失殆尽,花了好久才重新凝聚元神。多亏风兄一直陪着我,前不久更是为我找到增加功力的宝物,终令我非但复原,甚至修为更甚往昔。”
      “当年倒底发生了什么事?”楚辞忍不住好奇地问。
      “楚辞!”海豚妈妈责怪地瞪了他一眼。无论任何情况下,揭人伤疤都是不对的,何况是这位一直对他们全家十分友好的笛子先生。楚辞立刻明白了他妈妈的意思,歉疚地低下脑袋。
      “不,这不要紧。”笛子先生爱怜地摸摸楚辞长长的吻部,“已经是几千年前的事了,对我来说,那只是一个太过久远的记忆——太过久远,以至于我连当时曾经强烈的感情也都淡忘了。这很遗憾,我得说。所以我倒是很乐意和你们,我的朋友们,分享这个记忆,或许从你们那里,我能重温那种情感。”
      海豚宝宝们齐声欢呼,不约而同地在他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眼巴巴地望着他,准备听一个长长的故事。
      海豚夫妇也非常高兴,他们在礼节允许的范围内,尽量靠向他身边。
      笛子先生环顾了一下这间美丽的客厅,看到海豚一家带着兴奋和期待,一瞬不眨地望着他,甚至连一直在沉眠的海星们也都好奇地睁开了眼睛。他忍不住笑了。
      沉吟片刻,他稍微组织了下语言,便开始了《笛子先生和他的生命赠予者》这个故事的叙述。
      他低沉的声音悦耳而又带着一种隽永的魔力,随着水波缓缓流淌:“一切的初始,是一片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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