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rlin）（A/M）当幸福来敲门

　　（二十二）
　　“亚瑟，那两天的假期……”回到办公桌前，高汶当即问，“你真的不打算回华盛顿了？”
　　“我之前休年假时，不是刚回去过吗？我想趁那两天好好休息一下。”亚瑟边整理桌上的东西边说。他自问没有受虐倾向，所以，真的不想再回家欣赏父亲和姐姐没完没了的争辩了……至少不希望这么快就又去面对。

　　“我看你还是回去吧。22日晚上，潘达贡参议员不是要在你们家举办圣诞酒会吗？如果他知道你有假期故意不回去，会差莱昂满世界找你的。”高汶苦笑了一下，“到时，就算你自己躲起来了，也会害我不得安宁……说真的，我可不想和那个像机器人一样效忠于你父亲的前海军陆战队大兵打交道。所以，亚瑟，你还是乖乖地自投罗网吧。”

　　亚瑟侧头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如果你不回华盛顿……”高汶坐回自己位子上，“那我就更没必要回去了。那两天，去哪里好呢？”

　　“刚才你不是和帕西法尔说，那两天的假期，要和妮摩薇探员一起过吗？”虽然早就猜到高汶和妮摩薇之间肯定还没进展到一起过圣诞的程度，不过，亚瑟这时还是想趁机刺他一下，“那还有什么好烦恼的？对于热恋中的人来说……哪里不是天堂呢。”

　　“亚瑟，你少嘲笑我一次，会死吗？你明知道，我那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高汶托腮沉默了片刻，突然自言自语似地说，“对了，梅林的假期，也和我们一样呢……不知道他会有怎样的安排。”

　　听了他的话，亚瑟不由侧头望了他一眼。就在他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的那一瞬间，只见梅林背着单肩包正沿着上面的走道朝楼梯的方向轻步前行。看来他是要回家了。

　　“梅林，你等一下！”待他下楼走到附近时，高汶当即叫住了他。
　　梅林朝还在低声商量工作的兰斯洛特和帕西法尔点了点头，绕过好几张办公桌，来到高汶和亚瑟面前：“高汶，什么事？”

　　“今年的圣诞假期不仅太短了，还提前了，真是要命……”高汶有些无奈地皱了皱眉，“梅林，你有什么打算？”
　　“如果出行的话，是会有点匆促……”梅林微微一笑，“不过，反正我新年期间打算回西雅图，所以，那两天就待在纽约好了。”

　　“既然如此，梅林，不如你和我们一起去华盛顿吧，怎么样？”高汶不由心念一动，“本来，还可以叫上兰斯洛特和帕西法尔他们的，人多会更热闹一点……可惜他们的假期和我们不同，太遗憾了。”

　　“是啊，兰斯洛特本来约我去他在波士顿的家过圣诞的，现在是泡汤了。”梅林有些迟疑地说，“至于和你们一起去华盛顿……”

　　“所以，梅林，你就更应该和我们一起去华盛顿了。我的老友，你11月底才来纽约，然后就一直都埋头于工作……我猜你到现在，恐怕连百老汇、中央公园、时代广场和第五大街什么的，都没去逛过吧？我又怎能把你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这里过圣诞。”

　　高汶亲热地拥了一下他的肩膀，“何况，你真的不想亲身去感受一下首都上流社会的政客和富人们的真实生活吗？将来，你总有机会和那样的犯罪嫌疑人打交道吧。我知道你聪明绝顶，不过，老友，你总要接触过他们，才会明白他们是怎样的人……不是吗？”

　　“高汶！”在一旁的亚瑟终于有些忍无可忍地说。他是真的不喜欢听高汶在梅林面前这样评论自己的家庭以及自己出身的阶层。不过，对于高汶冒然邀请梅林一道回华盛顿过圣诞这件事，他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开心，相反，还在第一时间就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内心深处那种瞬间迸发且不可抑制的喜悦之情。

　　他这时不由有些感激高汶，刚才，当后者提起梅林时，他还在想，明天傍晚，当他和高汶回华盛顿时，梅林一个人在纽约要怎样过那两天的假期。虽然说，他自己也觉得，就算再有好感，也不该这么关注和在意一个只认识了15天的同事……这对即将步入人生第28个年头的他来说，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会拒绝吗？会吗？
　　虽然亚瑟这时背朝梅林坐着，而且，手里还拿着一份资料逐页翻看，好像并不怎么关心另两个人正进行中的谈话。然而，他还是下意识地竖起了耳朵，担心在下一秒钟，就听见了自己不希望听到的答案。

　　他这时不由在心里安慰自己，对方不过是高汶所谓的“老友”，他的一个新同事，就算让对方接触到了自己在纽约以外的另一种生活……和他即将翻到第28页的人生，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无非是社会生活中再正常不过的人际交往，所以，他也没有必要这么的敏感。

　　“梅林，你看……”高汶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首都上流社会的一分子，又向我提出了严正抗议。”
　　“高汶，谢谢你的好意……不过，还是不用了。”梅林这时说。他想，就算高汶对他再亲切友好，他们毕竟也只是相处了不到一个月的同事，和他少年时期就认识的兰斯洛特总归不同。

　　更何况，虽然这些天都在一起工作，但他和亚瑟终究仍只是关系相当一般的同事，而且，从高汶出言邀请他到现在，后者甚至连礼节性地附和的话，都没说过一句……他本就不是个擅长社交的人，也不想令高汶为难，所以，还是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他也不是个怕寂寞的人。

　　“当然要。我猜，亚瑟的父亲大人肯定很欢迎你。你可是他的校友……他对自己的母校，那是相当引以为傲的。何况，梅林，你要知道，以前盖尤斯可不只是潘家贡家的私人医生那么简单……潘达贡参议员之所以能一直成功获得连任，又怎么少得了盖尤斯的一路出谋划策？”

　　高汶这时不容置疑地说，“他实在是个睿智的人……怪不得你也这么聪明。而且，亚瑟能有今天，显然也离不开他多年的悉心教导。所以，就算公务繁忙的潘达贡参议员什么人都不欢迎，肯定也会想见你的。”他说着望向亚瑟，“我没乱说吧，亚瑟？”

　　亚瑟没有回答。不过，他什么都没说，也就等于默认了高汶说的都是事实。梅林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事。虽然他也认为盖尤斯完全称得上是个智者，不过，在此之前，他只知道后者医术极其高明，不曾想到他还在潘达贡家里充当过智囊和家庭教师这样的角色。怪不得退休返乡了之后，他还这么关心雇主的儿子。

　　他这时开始有些心动了，想多知道一些盖尤斯以前的生活，当然，也想了解高汶的过去……他这样想时，不由望了一眼亚瑟挺俊的背影。这个人，他又是如何成为今日的他的？还有，高汶刚才所谓的他那身为“首都上流社会一分子”的另一面，又是怎样的呢？

　　所有这一切，他真的都想知道。
　　虽然亚瑟仍然没有任何邀请他的表示，不过，他知道，对方显然也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当下，他微笑着点了点头：“那好吧。谢谢你，高汶。”

　　“太好了……就这样决定了。”见他答应了，高汶顿时笑逐颜开，“我现在就订机票。虽然是出行高峰期，不过，我应该还能买到明天傍晚的航班。到时，我们下班了就直接去机场。”他说着拿起自己的行动电话走开了。

　　“好的。”梅林望向亚瑟，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亚瑟，明天见。”
　　“嗯，明天见。”亚瑟侧头回答。他当然也知道自己刚才表现得太冷淡了，他至少该跟着高汶说一些诸如“一起去吧”或者“很高兴你能接受邀请”之类的话……然而，他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有时候，他真的很羡慕高汶，好像怎样的话，不管是肉麻的，还是伤人的，都能很轻易地宣之于口。他怎么就不行呢？而且，更糟糕的是，他还发现，活到今天，他好像只曾对自己并不在意的人说过肉麻的话；相应地，也只有在面对自己真正在意的人时，家教良好、知书达礼的他，仿佛才能很自然地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他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从小缺乏母爱而形成的性格障碍？可高汶的母亲在世时，明明一直都视他如己出；而且，高汶活到今天，甚至连父亲是什么样子都还不知道……怎么就不会像他这么别扭呢？

　　何况，活到今天，他难道还不明白，在面对自己在意的人时，那些必然伤人伤己的话，就该烂在肚子里；至于那些可以悦人悦己的话，自然该适时说出口……他刚才为什么不说呢？说了又不会死。毕竟，他就是再迟钝，也看得出来，对于他刚才那过于冷漠的态度，梅林显然很是失望。

　　他或许真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不过，话说回来，与相信心理医生能治愈自己相比，他倒更易于相信，他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修正性格上的缺陷，从而变成一个更好的人。

　　望着梅林消失在大门口的身影，亚瑟尽管仍有些自责，还是不由自主地憧憬起明天傍晚开始的行程。何况，他也不是完全不想回家。

　　虽然和家人在一起时，难免会有种种他不想去面对、只想远远逃离的煎熬，但真的就没有值得期待的成分吗？再者，家人是无法选择的，所以，有些痛苦，显然也必须去承受。何况，这一次，他并不是一个人，还有梅林……和他们潘达贡家有着极深渊源的盖尤斯的教子。

　　（纽约篇第一卷完结）

　　（写于2010年12月16日-2011年0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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