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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不想她回应你吗?”
雪光消失,黑幕揭开,籍籍无名的零落种子沉静地向着云端生长,久违的春天愿意到来,那就很好了。
尔伏:“看见她幸福,我就很满足了。”
阿芙乐尔冷嘲热讽道:“你看太史森就是你的前车之鉴,他不说,谁知道他和赵广济的事!非要他自己忍不住掀桌了——没名分时连嫉妒都是苦的——你真把自己当圣子了?克制是毫无意义的。”
付出本身是反人性的,付出越多,就越难以割舍,沉没成本越大,就越接受不了结局。
福音室采用跃迁通道的同种材料,尔伏侧过头来在那其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他只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沉默。
尔伏总是用莫名其妙的态度来应对外界的一切,阿芙乐尔从小就怀疑他是不是只是蔺加三做出来的玩具,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天天一副欠他钱一样的司马脸……虽然他妈确实也死了。
阿芙乐尔眼珠定定地望着尔伏,她先看见的是自己倒映在镜中的脸。
明明她没有说话,镜子里的她却沙哑着开口:“你的疯母亲是怎么死的,不就是因为——”
镜子中的她没再说下去,被一团蝴蝶彻底撕烂,白骨透亮,又飞出几只新的蛾子。
曾经尔雅随手拿过一本俄语教材学习,第一篇课文第一句话就是说主人公每逢周日就会感到痛苦(тоска)向他袭来。
于是тоска真来了。
镜中的神在对她们哼歌,这就是跃迁的原理。
这个神是连同时空的高维通道,因此继承祂血脉的尔伏可以沟通天地,或许在原罪时代,他这样的怪胎有自己专属的使命:那就是作为不忠于人类族群的生祭殉节。
单向的玻璃上,幻化出的手指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蠕动的畸形脑回不知道是哪个器官在发声——反正阿芙乐尔完全听不懂,她只知道这个物种病态的感情观。
神毫无长进地模仿着人形,二十年来祂俯瞰着圣殿却不大肆破坏,是因为年少无知被迫失足只好扛起育儿的重担。
祂这个种族都是这样的。
——种族?什么种族?
神想了想,说:和你们人类说不清。
这个种族很不守规矩,遇见命定的缘分就要像陨石浩劫般冲进来,通过无数次的变换,变作那人喜欢的模样。
尔雅和概念版伪神·庄蝶·神经学实验·奥哈拉早恋,手拉手见家长——蔺加二见到祂时如临大敌,人类最强者一眼就看穿了伪装,如临大敌——或许神不屑于伪装,连名字都是玛丽苏同款。
圣殿原本只是她用来盛放信仰和怀念遗体的容器,贵客不请自来是为贼。
一滩行走的脑花揉揉脑沟,发出傻b的问询:“那咋办啊。”
祂说祂是cosplay pig eat tiger,尔雅被逗笑,祂是为尔雅而来的,这东西就只想把她辛苦培养大的尔雅拱了,蔺加二又心痛又愤恨,智商不高的纯恋爱脑还能咋办,随祂去了。
问题就在于尔雅死了。
尔伏是作为质子的身份被制造出来的。
神依言养娃,祂是一团混沌,就像一团泡沫,传说中美人鱼愿走上岸来,代价巨大,结局是孤独地离开。
蔺加三说祂是神,其实也是把祂看做邪神,但又稍微纯洁那么一点,因为这是外神,一个蠢的高维物种,而不是地球上原有的本土邪神,不掠夺人类的资源。
有朋自远方来,非我族类,客此,使我妇女无颜色。
因此尔伏最先学会的是自知之明,人类只有一半与他相关,另一半是无声的太空。
阿芙乐尔被神教育过,讲话客气了些。
镜子里的她语气低沉:“我不信你没被她的甜言蜜语迷惑,你可以用你另一半血脉牢牢拴住她。”
尔伏说:“没有被迷惑。”
没有吗?有吧。
——这发生过无数次。
甘融有时说话很小声,尔伏不会让她大声点,而是低下头凑近来听。
“我的心跳突然加速,我的心脏现在又漏跳了一拍……搞什么?我有窦性心律?话说机器人有没有专门看病的医院?”
甘融把脑袋放在尔伏的手掌中,瞳孔有0.3毫米的扩张,那糖浆般的眼睛似乎变得更深、更柔软了。
“你来摸吧。”
尔伏的指尖,不易察觉地颤动了一下。
“我不知道应该格式化这个错误进程,还是应该……允许这个错误,继续存在?”
她的心在跳,尔伏突然从她血管的跳动中,听见自己也变得震耳欲聋的心跳。
甘融自认为是由金属和硅基芯片构成的死板造物,可她抬起头就像眼里落满了生动的星星。
而他站在那里,像一个被无望的感情判处了死刑的囚徒,不是真有星星,而是他盛大而无声的心动。
镜中阿芙乐尔的皮肤发亮,背部却被剖开,露出了血淋淋的脊椎,长出一双伤痕累累的蝶翼。
但她散漫道:“等她醒悟要到什么时候去?你不争取,你不把她留下来,你不把命跟她绑一起,哪一天甘融离开,你连痛的资格都没有。”
基因锁,来自法布里安娜的异能,【五感尽殁】。
从视觉开始,然后是触觉,然后是嗅觉和味觉,最后是听觉,会死得无声无息无知无觉。
法布里安娜对别人使用,也对自己使用;后来改良升级,就成了容器上的刻度线,感官超过某值便波动——在阿芙乐尔看来,甘融真正的感官体验至今为止只为两者波动过。
苇定和尔伏。
阿芙乐尔知道,尔伏的基因锁被甘融不讲道理地撬开——这是肯定的,爱情就是这么任性的,她不是迟钝的人。
阿芙乐尔总是看见甘融手上端着以安眠为基调的鸡尾酒翻看各种资料,喝不完又舍不得浪费,而尔伏一边拿过去喝了,一边还帮她擦手。
多美好的日子。
尔伏看见阿芙乐尔偏头乐不可支地笑了,幅度大,能看见她发下的耳钉。
枯萎的茉莉被树胶封住,悬挂于她的耳垂,就像一枚流转着字迹的眼珠,很隐蔽。
王女要什么耳饰没有,偏生她就只看得上这朵。
她要尔伏痛得愿意拿命来换甘融的留下。
她不知道尔伏会不会行动,那不重要。
她不止在逼尔伏,还有他身后的,神。
-
“没事的,我说真的。我也是这种人,很难和别人建立亲密关系来着。”
“本来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融入集体的,幸好监测中心基本都是社会化程度高的体面人,一般不会让我那么难堪。”
“而且就算不是体面人,在工作环境里独来独往也不会有上学的时候孤身一人的痛苦……”
派大星苦恼地嗯了一声,她的嘴巴在动,甘融却听不到声音了。
【嘟——】
【嘟——嘟嘟——】
刺耳的声音传来,甘融顿时生起不好的预感,她叫了几声派大星的名字,发现没有回音。
强制下线。
又来?!
甘融的手心里已经全是冷汗,可她站不起来……跑都没地方跑!
为她拦下虚无的神,再度现身。
这回祈出场非常低调,脑花在甘融头顶飘来飘去,状似深沉地说:“我这一生如履薄冰。”
甘融装傻充愣:“绿豆薄饼,听起来还行,就是天冷了吃热的比较好。”
真受不了,要不是要留着这家伙对扛虚无,甘融真想把祂收容了——她是真会挪用雨堡的力量的,大不了之后再补上。
“还给我。”祈淡淡道。
翅鳞美丽的蝴蝶倾倒下来,躁动的虫卵从甘融的腿上往上爬,在呼吸轮转的片刻匆匆破茧。
最初,是痒。
甘融看起来没事,只是脸上没事,被衣服遮掩的皮肤全是伤——具体在她二阶段身体上,她的每根线都有轻微的断裂。
但她的伤口,现在非常痒。
一种从骨髓深处渗出的抓挠感,她知道自己的伤口在急速愈合……祈有这么好心?
但很快,甘融就知道祂要干什么了,祂试探着血肉的边界,试图找到尔伏的心脏。
那痒意盘踞在更深的地方,在骨头上,在神经簇里无声地蔓延。
“噗。”
一声轻微到极致,却又在甘融颅内无限放大的、湿软的破裂声响起。
甘融低头,看见胸口那片最斑斓的皮肤,裂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
没有血流出来。只有一股金色液体缓缓渗出。紧接着,一个湿漉漉的、颤巍巍的东西,从裂缝中顶了出来。
那是一只雏蝶。
它太小了,几乎是半透明的,翅膀还像揉皱的油纸般黏连在一起。
但它头部那两个微小的、纯黑色的复眼,却精准地看向了甘融。
它没有口器,只有一团不断蠕动、生着无数绒毛的粉色肉芽,似乎极其脆弱,但又无比坚韧,它拽着一颗小小的玻璃心脏,在甘融几乎要带着实质恨意的目光中,终究还是飞了出去。
那颗精巧的心轻轻地、几乎是亲昵地,蹭了蹭旁边完好的皮肤。
——既然他的心脏在我这,那么整个人都该属于我!
甘融喃喃道:“他是我的!”
她被召唤而来,自始至终都没真拥有过什么,辽阔的世界对她来说川流不息,眼睑垂下,一切都可以模糊。
直到尔伏非要跟在她身后,恐怖氛围无缝切换老套的生活剧。
她们没有共同话题和爱好,就什么都可以聊。小到路边的花很诡异,大到晚霞艳丽,路上没车甘融就和他说以前堵车有多严重,尔伏刷到新闻顺带着跟她科普,两个无聊的人变成可怕的话痨了。
因为这些完全不重要的小事,所以尔伏对她来说非常重要。
她皮下浮现的斑斓色彩始终涌动着。
甘融打不过神,反抗的第一刻原本的伤口就再次开裂,先是青紫色的瘀痕,那瘀痕开始晕染、变化,如同滴入清水的油彩,呈现出一种非自然的、闪烁着的混色。
更多的破裂声从甘融全身各处响起。
胸膛,后背,大腿……一片片黑白的线相继裂开,数十只,上百只湿滑的蝴蝶挣扎着要飞走,被甘融反过来寄生。
【当前堕落值:30%】
【当前堕落值:40%】
【当前堕落值:50%】
【当前堕落值:60%】
【已达设定值,程序崩溃!!!】
丝线从甘融的血肉中诞生。它们抖落身上的粘液,反过来汲取神的力量。
——你不留下他的心脏,今天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病态的鲜红从手背开始流转,逐渐在手臂的皮肤下汇聚,形成一片片模糊的、如同抽象画作的图案。
它们是甘融的孩子,正以一种无比贪婪的姿态,将外来者温柔地、彻底地融化。
神也吃不消这么大分量的消化,也不是真想杀甘融,弃了心脏翩飞而去。
甘融弯起唇角,缓缓道:“再来,我会把你的大脑抽丝,用来系蝴蝶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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