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分你我

　　吃完蛋糕，江野靠在沙发上刷手机，沈漠川则窝在另一头翻物理习题册，江晚晴在厨房收拾残局，偶尔传来瓷器碰撞的轻响。

　　“妈，”江野忽然抬头，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我跟漠川去趟超市，家里零食好像没了。”

　　江晚晴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沾着点面粉：“去吧，记得买箱牛奶，漠川早上要喝的。”她视线扫过沈漠川，“钱够吗？不够妈给你转点。”

　　“够。”江野晃了晃手机，“放心吧，保证把沈大班长喂饱。”

　　沈漠川翻过一页习题册，头也没抬：“谁用你喂。”话虽这么说，却已经合上书，慢悠悠地起身去换鞋，“走了。”

　　江野麻溜地跟上去，临出门前还被江晚晴拽住叮嘱：“路上慢点，别让漠川拎重东西。”

　　“知道了妈！”江野应着，心里却嘀咕——明明每次都是沈漠川把最重的购物袋往他手里塞，还美其名曰“锻炼肌肉”。

　　两人并肩走在小区里，下午的风还带着点凉意，吹得沈漠川的围巾边角微微扬起。江野下意识地往他那边靠了靠，想用自己的肩膀挡住点风，却被沈漠川不动声色地避开。

　　“离我远点，热。”沈漠川拢了拢围巾。

　　江野悻悻地收回手，没话找话：“你想吃什么？薯片还是巧克力？”

　　“都不要。”沈漠川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垃圾食品。”

　　“那……买点草莓？你不是爱吃吗？”江野锲而不舍。

　　沈漠川脚步顿了顿：“超市的草莓不新鲜，上次买的酸得要命。”

　　“那去水果区挑，我会选。”江野立刻接话，语气带着点小得意，“保证个个甜得流蜜。”

　　沈漠川没反驳，算是默认了。

　　到了超市，暖光灯洒在货架上，江野推着购物车，看着沈漠川踮脚去够最上层的酸奶。

　　“够不着？”江野笑着走过去，伸手就把那盒无糖酸奶拿了下来，“说了让你等我来，偏不听。”

　　沈漠川接过酸奶扔进购物车，瞪了他一眼：“显你高？”

　　“那可不。”江野俯身，故意往他耳边凑了凑，“不仅高，还能给你拧瓶盖，给你提东西，给你……”

　　“闭嘴。”沈漠川的耳根红了，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转身往零食区走，脚步却慢了半拍，显然是在等他跟上。

　　江野低笑两声，推着车追上去。结果货架尽头突然拐过来个人，染着焦糖色的卷发，穿着短款皮衣，看到江野时眼睛亮了亮：“哟，这不是江野吗？多少年没见了。”

　　江野的脚步顿了顿，看着眼前的女生，愣了半天才认出来：“苏瑶？”是他初中同学，当时在班里挺扎眼的，爱跟男生混在一起打球，后来听说去了隔壁市的高中。

　　“可不是我嘛。”苏瑶笑着抬手，想像以前那样拍他的肩膀，目光却在扫过沈漠川时顿住了，上下打量了两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这位是？”

　　沈漠川往江野身边靠了靠，没说话，只是抬眼看向苏瑶，镜片后的眼神平静无波。

　　江野刚想开口介绍，苏瑶已经抢先一步，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圈，语气带着点刻意的夸张：“江野，这你小对象？看着挺乖啊，跟你以前喜欢的款可不一样。”

　　这话带着点不加掩饰的挑衅，江野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刚要怼回去，沈漠川已经先一步开了口。

　　少年的声音很轻，甚至带着点笑意：“同学你好，我是他‘弟弟’。”那个“弟弟”被他咬得格外清晰，尾音微微上挑，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一边说，一边很自然地抬手，搭在了江野的胳膊上，手指轻轻蜷了蜷，像是怕摔似的稳住身形。从外人看来，确实是弟弟依赖哥哥的模样，可江野能感觉到那指尖传来的力道——不算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像在领土上插上了面小旗子。

　　江野喉结滚了滚，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乖乖站在原地，任由沈漠川靠着，甚至下意识地往他那边倾了倾身体，方便他“借力”。

　　苏瑶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神却更锐利了些：“弟弟？看着不像啊，倒像是……”

　　“像什么？”沈漠川打断她，笑意不变，眼神却冷了几分，“像他男朋友？”

　　苏瑶被他直白的话噎了一下，没想到这看起来乖顺的男生这么敢说，一时没接上来。

　　沈漠川轻轻笑了笑，收回搭在江野胳膊上的手，转身从购物车里拿起一盒巧克力，递到江野面前：“哥，这个牌子的黑巧，你不是说想吃吗？”

　　一声“哥”听得江野的心跳又快了两拍，连忙接过来扔进车里：“嗯，你也爱吃这个。”两人一唱一和，把苏瑶晾在一边。

　　苏瑶的脸色有点挂不住，却还是不甘心，往前凑了两步，几乎要贴到江野身边，声音压得低了些，带着点只有他们俩能听懂的熟稔：“晚上同学聚聚？老地方，就我们几个初中玩得好的，你肯定想见。”她说着，抬手就想去拍江野的肩膀，动作又快又急。

　　“啪”的一声脆响，她的手还没碰到江野，就被沈漠川一把打开了。少年的动作又快又狠，完全没了刚才的温和，眼神冷得像淬了冰，镜片后的目光直直地射向苏瑶，带着毫不掩饰的压迫感：“他晚上要陪我刷题，没空。”

　　空气瞬间凝固了。

　　江野都愣住了。他认识沈漠川这么久，知道这小家伙毒舌，爱阴阳怪气，可很少对陌生人露出这么凶的样子。此刻的沈漠川，眼神里的警告明晃晃的，连带着周围的温度都好像降了几度。

　　苏瑶显然也被吓到了，缩回手，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恼怒：“你这人怎么回事？我跟江野说话……”

　　“他没空。”沈漠川没理她的质问，只是重复了一遍，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请你让开，我们还要买东西。”

　　江野的心跳得飞快，不是害怕，反而有点莫名的兴奋和紧张。他甚至有点想笑——他家小乖发起火来，居然这么吓人。

　　苏瑶看着沈漠川冰冷的眼神，又看了看江野那副明显站在对方那边的样子，终于意识到自己讨不到好，哼了一声，转身走了，走之前还狠狠瞪了沈漠川一眼。

　　直到苏瑶的身影消失在货架尽头，沈漠川才收回目光，脸上的冰冷瞬间褪去，转身看向江野，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别扭：“走了。”

　　“哦。”江野还没从刚才的冲击中缓过来，下意识地推着车跟在他身后，目光一直黏在沈漠川的侧脸上。

　　两人又挑了些水果和零食，一路无话。超市里的背景音乐还在轻快地响着，可气氛却有点微妙。江野几次想开口，都被沈漠川冷淡的眼神堵了回去。

　　付完钱走出超市，晚风吹在脸上，带着点凉意，终于吹散了点紧绷的气氛。江野拎着两大袋东西，看着沈漠川走在前面的背影，忍不住开口：“小乖。”

　　沈漠川没回头，只是脚步慢了些。

　　“你刚才……”江野追上去，和他并排走着，声音里带着点憋不住的笑意，“吃醋了？”

　　沈漠川的脚步顿了顿，转过头看他，眉头皱着，语气硬邦邦的：“我吃什么醋？”

　　“没吃醋？”江野挑眉，故意凑近了些，“那你刚才那么凶？还不让我去聚会。”

　　“她一看就没安好心。”沈漠川别过脸，看着路边的路灯，声音闷闷的，“而且你明天不是要做模拟卷吗？聚什么会。”

　　“哟，这是替我规划学习呢？”江野低笑，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心里的那点兴奋又冒了上来，“沈大班长管得挺宽啊。”

　　“不然呢？”沈漠川转过头，瞪了他一眼，眼神里却没什么怒气，反而有点委屈，“看着你被那种人勾走？”

　　“不会。”江野的声音放软了，停下脚步，轻轻拽了拽沈漠川的手腕，“我哪也不去，就陪你刷题。”

　　沈漠川没说话，只是任由他拽着，两人走到小区楼下的僻静处，江野忽然停下脚步，把购物袋往地上一放，反手抓住沈漠川的手腕，把他按在了墙上。

　　“唔……”沈漠川吓了一跳，眼镜都滑到了鼻尖，抬头看向江野，眼神里带着点惊讶。

　　江野低下头，没说话，直接吻了上去。沈漠川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回应着他的吻。吻到动情处，沈漠川忽然抬手，按住了江野的后颈，指尖轻轻用力，把他的头往自己这边按了按，加深了这个吻。

　　江野的呼吸一滞，任由他掌控着节奏。这种感觉让他浑身发麻，连骨头都快要酥了。

　　直到两人都有点喘不过气，沈漠川才松开他，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镜片后的眼睛湿漉漉的，带着点情动的水汽，语气却依旧带着点命令的意味：“以后离那种人远点，听见没？”

　　江野看着他眼底的认真和那点藏不住的占有欲，喉结滚了滚，乖乖点头：“听你的。”

　　沈漠川满意了，嘴角几不可查地扬了扬，刚想再说点什么，却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霸道，耳根“腾”地一下红了，连忙别过脸，不敢看江野的眼睛。

　　江野低笑出声，伸手把他搂进怀里：“害羞了？”

　　“谁害羞了。”沈漠川声音闷闷的，“就是有点冷。”

　　“嗯，冷。”江野顺着他的话说，收紧手臂把人抱得更紧了些，“那我们赶紧回家，暖气开足点。”

　　他捡起地上的购物袋，一手拎着东西，一手牵着沈漠川的手，往楼道走。沈漠川的手指有点凉，江野把他的手整个包在自己手心里，慢慢焐着。

　　走到家门口，沈漠川忽然停下脚步，抬头看向江野，眼神里带着点认真：“江野。”

　　“嗯？”

　　“以后不许跟她联系。”沈漠川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点固执，“也不许想她。”

　　“好。”江野笑着点头，凑过去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不想她，只想你。”

　　沈漠川的脸又红了，转身去开门，手忙脚乱地差点把钥匙掉在地上。

　　进了家门，沈漠川把东西放进厨房，转身就往卧室走。江野跟进去，看到他正坐在书桌前翻模拟卷。

　　“不看会儿电视？”江野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不了，”沈漠川头也没抬，翻到物理最后一道大题，“早点做完早点睡。”

　　江野没再说话，只是拿起自己的卷子，坐在他旁边。过了一会儿，江野偷偷看了沈漠川一眼，发现他正咬着笔头发呆，眼神有点飘忽。

　　“想什么呢？”江野轻声问。

　　沈漠川回过神，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没什么。”

　　他顿了顿，忽然开口：“刚才那个苏瑶，以前跟你表白过？”

　　江野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还在想这事，老实点头：“嗯，初中的时候，我拒绝了。”

　　“为什么拒绝？”沈漠川的声音很轻，像在随口打听。

　　“不喜欢呗。”江野笑了笑，笔尖在纸上转了转，“我喜欢的类型，不是那样的。”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沈漠川追问，眼神里带着点好奇。

　　江野放下笔，转过头看着他，眼神认真得像在答题：“喜欢戴眼镜的，喜欢聪明的，喜欢嘴硬心软的，喜欢会管着我，会为我吃醋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是贴着沈漠川的耳朵说的：“喜欢……你这样的。”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沈漠川的身体瞬间僵住，他猛地转过头，瞪了江野一眼：“写你的题去！”

　　“遵命，沈大班长。”

　　窗外的月光悄悄爬进窗户，落在摊开的试卷上，也落在相拥而坐的两人身上。沈漠川的笔尖在物理大题上顿了顿，耳尖的红还没褪尽，却故意板起脸：“写题就写题，别盯着我看。”

　　“哦。”江野乖乖应着，视线却没移开，落在他握着笔的手上。江野忍不住想，刚才就是这只手，按住他的后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命令他“离那种人远点”。

　　心跳又开始不规矩地加速，江野连忙低下头，假装专心致志地看题，可那些抛物线和力学公式在眼前晃来晃去，怎么也看不进去。

　　做了大概一个小时，沈漠川忽然放下笔，抬手按了按胃，眉头微微蹙着。

　　“怎么了？”江野立刻察觉到不对，放下笔凑过去，“胃不舒服？”

　　“没事。”沈漠川摇摇头，想把他推开，“可能是刚才在超市吹了风。”

　　“还说没事。”江野皱起眉，起身往厨房走，“我去给你热点牛奶。”

　　“不用……”沈漠川的话没说完，江野已经走进了厨房。

　　很快，江野端着杯热牛奶回来，还拿了片胃药。“先吃药，再喝牛奶，温的，不烫。”

　　沈漠川没再拒绝，乖乖地把药吃了，又捧着牛奶小口小口地喝。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胃里的钝痛果然减轻了些。他抬头看向江野，对方正盯着他手里的牛奶杯，眼神里带着点担心。

　　“好了。”沈漠川把空杯子放在桌上，声音软了些，“不疼了。”

　　“真的？”江野还是不放心，伸手想碰他的胃，又觉得不太好意思，手在半空停了停，改成了揉他的头发，“不行就别硬撑，跟我说。”

　　“知道了。”沈漠川的耳根又有点红，躲开他的手，重新拿起笔，“继续做题吧。”

　　江野“嗯”了一声，坐回自己的位置，却没立刻动笔，只是看着沈漠川的侧脸。

　　“你到底看够了没有？”沈漠川被他看得不自在，头埋得更低了。

　　“没看够。江野的声音很轻，带着点认真，“我们家小乖怎么看都看不够。”

　　沈漠川的笔差点掉在地上，他猛地转过头，瞪了江野一眼：“江野！”

　　“哎，我在。”江野笑着应道，一点也不怕他。

　　沈漠川被他气笑了，嘴角绷不住地往上扬，却还是板着脸：“再闹我就把你的模拟卷撕了。”

　　“别别别。”江野连忙举手投降，“我不闹了，做题，做题。”

　　看着他秒怂的样子，沈漠川心里的那点别扭散了。又做了几道题，沈漠川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你初中的时候，拒绝苏瑶，是不是因为……”他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说下去。

　　“因为什么？”江野挑眉，故意逗他，“因为那时候就预见了会遇到你？”

　　“谁跟你说这个。”沈漠川的脸红了，别过脸，“我是说，你是不是早就喜欢男生？”

　　江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以前没什么概念，就觉得对女生没兴趣。遇到你之后才知道，不是对谁都没兴趣，是只对你有兴趣。”

　　这话直白得像块石头，砸在沈漠川心上，漾开一圈圈甜。他没说话，只是笔尖的动作慢了些，纸上的字却写得更工整了。

　　卧室里又安静下来，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

　　快十一点的时候，两人终于把模拟卷做完了。江野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一阵轻响：“可算写完了，手都酸了。”

　　沈漠川也放下笔，揉了揉手腕：“我去洗漱。”

　　“一起？”江野挑眉，笑得不怀好意。

　　“滚。”沈漠川瞪了他一眼，转身拿着睡衣去了浴室。

　　江野看着他的背影，低笑出声。他知道沈漠川脸皮薄，逗逗他就够了，真要一起，这小家伙指不定要炸毛。

　　等沈漠川洗完澡出来，江野已经把两人的卷子收拾好，正坐在床边玩手机。他穿着宽松的黑色睡衣，头发湿漉漉的，发梢还在滴水，落在锁骨上，看得沈漠川的心跳漏了一拍。

　　“头发没擦干。”沈漠川走过去，拿起毛巾，不由分说地往他头上招呼，“说了多少次，洗完澡要擦干头发，会头疼的。”

　　“哎呀，没事。”江野笑着躲开，“我火力壮。”

　　“壮也不行。”沈漠川按住他的肩膀，强迫他坐好，认真地帮他擦头发。毛巾摩擦着发丝，沈漠川的动作很轻，指尖偶尔会碰到江野的耳廓。江野乖乖地坐着，任由他摆弄，像只被顺毛的大型犬，眼神里带着点满足的笑意。

　　“好了。”沈漠川放下毛巾，看着江野乱糟糟的头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把它揉得更乱了，“像个鸡窝。”

　　“你揉的。”江野抓住他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咬了一下。

　　沈漠川的手指缩了缩，脸上有点热，想抽回手，却被江野攥得更紧了。“江野……”他的声音有点发颤。

　　“小乖。”江野的声音很低，带着点夜色里特有的磁性，“今天在超市，谢谢你。”

　　“谢我什么？”沈漠川的手指在他手心里轻轻动了动。

　　“谢你护着我啊。”江野笑了笑，把他的手拉近，贴在自己胸口，“还谢你……吃醋的样子，特别可爱。”

　　“谁吃醋了。”沈漠川嘴硬，手却没再挣扎，任由他握着。

　　“好好好，没吃醋。”江野顺着他的话说，把他往怀里拉了拉，“是我吃醋了，看到她跟你说话，我就不舒服。”

　　沈漠川的心跳快了些，往他怀里缩了缩，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嗯。”

　　江野低笑，伸手搂住他的腰，轻轻拍着他的背。

　　“江野。”沈漠川忽然开口，声音闷闷的。

　　“嗯？”

　　“以后……”他顿了顿，“以后不管遇到谁，你都只能对我一个人好，听到没？”

　　这话说得霸道又幼稚，江野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他低头，在沈漠川的发顶亲了亲，语气无比认真：“好，只对你一个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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