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炮灰也要修罗场吗

　　玉卿静静看着苏知安，被日光照耀的眼瞳神性而怜悯。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苏知安再也听不到音乐与人群的喧闹，只有空气流经耳膜的细小嗡嗡声。

　　四目相对，苏知安莫名有一种直觉，如果说的不符合玉卿心意，这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但十几年独身练就的自尊偏偏顽固，他听见从唇瓣泄露出压抑过深处的话：“你该选我的。”

　　可怜地平静叫嚣已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程度，殷殷切切的恳求覆满眼睛。

　　可不满意就是不满意，或者，玉卿本就没打算考虑他说的结果。

　　苏知安微微颤抖的瞳孔紧紧盯着玉卿轻轻掀起的唇瓣，时间在他眼中缓慢流速，心脏被高高吊起。

　　“跑！”

　　唇瓣闭合张开的细碎声爆破由远及近的号令传来，心还是被攥住，狠狠坠下。

　　但对于玉卿只是一秒犹豫罢了。他就是要攻其不备而出逃，迎着暖煦的风，玉卿跑出了逃命的架势。

　　听见紧随在其后，马上就要赶超他却放缓速度的脚步声，他就知道，叶绍跟来了。

　　一路跑到主干道，急速行驶的车辆呼啸而过。玉卿的胸腔就像残破的风箱，冷风从喉咙吞进，似利刃割他单薄的身体。

　　肚子又冷又硬，他只好捂着，拽着叶绍的衣角当依靠，半弯腰在手机上打车，可这样就得放开捂肚子的手。

　　呼，呼，唇瓣不得已张开，汲取氧气，可越这样肚子里越凉。

　　到最后打完车，玉卿险些滑倒在地，一只灼热的掌心代替他贴上肚子，另一个则捂住了他的嘴。

　　粗粝的指腹被柔软唇肉触碰，而过电般颤抖。

　　似是害怕玉卿挣扎，叶绍飞快道，“跟着我的指示慢慢呼吸，很快就不疼了。”脸颊红得像成熟的番茄。

　　叶绍是体育专业，说的话定有可信度，玉卿睁着可怜眼眸无声点了点头。

　　直至坐在出租车内也是如此，叶绍说呼，他便呼，叶绍说吸气，他就吸，反复练习好几次后，叶绍的掌心已满是水雾。

　　醉酒后叶绍时而靠谱，时而像个傻子，就比如现在呆呆地看了好一会。

　　看到自己的痕迹和叶绍单纯又明亮的眼睛，玉卿羞恼地撩起衣角，飞快把痕迹擦了。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玉卿咕哝。

　　虽然要求特别奇怪，“随便一个包子铺就行。”但玉卿戴着面具也不算普通。

　　奇怪的孩子做奇怪的事，司机还是颇有良心地带他们到了最近的一所中学校门前，收完二十块钱还提醒他们吃完早点回家。

　　穿西装，打车去吃包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司机走的时候还为当代孩子的运动能力摇了摇头。

　　他们到时，放学铃声刚响过。

　　醉酒后有一类人的特征是多话，望着身穿统一校服从校门鱼贯而出，叶绍的眼神变得柔软，痴痴地看着，偏头对玉卿说话时声音仿佛能挤出蜜来。

　　“卿卿，还记得高中时你一直戏耍我。”

　　玉卿选择性忽略了柔软的语气，伸长脖子望着校门口附近，还没有半分钟就被蜂拥的学生完全遮挡的包子摊位，不满皱眉：“所以呢？”

　　问完又长呼口气焦躁地看着对面。

　　叶绍怎么这么粘人，玉卿浅浅抱怨。

　　“如果早点遇见你就好了。”怅然若失的话钻进玉卿耳朵，等他回头看，却又是一张傻笑的脸。

　　748一个劲地【磕到了！妈妈，这是纯爱啊！】，也不知道是从哪个网学到的语言。

　　反复告诫耷拉着脸翻白眼会吓到小孩，玉卿才强忍住眼球上翻的冲动。

　　这哪是纯爱，分明是要他多加班！每个位面停留半年之久已经很累了，何况，他压根就没有好好休息过。

　　玉卿义愤填膺：“别想让我加班！”

　　没等到回应的叶绍之后宛如得不到糖果的小孩，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玉卿看着就心烦。

　　不知是不是怀念的魔力，两人回忆中的共同人物，席岫打来了电话。

　　还没看清屏幕上的名字，玉卿就见叶绍接了，席岫的声音贴着耳根响起，开口就问：“玉卿呢？”

　　真是流年不利，玉卿拼命用手臂画叉，但看着叶绍朦胧的眼，他就知道，叶绍根本不知道他的意思！

　　实在没别的办法，眼见包子摊前的学生走了大半，但陆续出来的学生又会马上加入这个队伍，玉卿分不出神管叶绍，只好踮脚，歪头照着红色的挂断方向摁了下。

　　说不定席岫一会还会打电话，他也未必能一直阻止叶绍，何况，或许是被叶绍身上的酒气影响，玉卿真有点把对方当成了阿拉斯加。

　　让小狗面对主人死亡，是件多么残忍的事。

　　他还是安静等席岫来看就好了。

　　“给你”，带有玉卿脸颊温度的狐狸面具抛到叶绍怀中，被下意识接住。

　　在席岫惊呼中，玉卿飞快摆动已疲惫的双腿，跑过了马路，钻进了学生浪潮中。

　　下一秒，叶绍就发现看不到玉卿了！立刻变得清醒，对着听筒喊，“席岫，玉卿不见了！”

　　玉家别墅，刚坐在餐桌边准备吃饭，早就心神不安的席岫捂着听筒猛地站起，环顾了下不悦的玉溪和担心的亲妈，喉咙把玉卿的声音吞下。

　　“对不起，我有急事，先走了。”

　　说完就走，背影在室内仅显局促，到了庭院就成了跑，顾不及司机会不会传到玉溪耳朵里，打开车门就说快走。

　　久没服务过这位少爷的司机好奇地从后视镜望去，向来冷静的少爷拿着手机的手竟微微发抖，样子是绝对开不了车的。

　　身后别墅里，玉母亲手做的长寿面无声无息变冷，发硬。

　　用生平最快速度、最好态度从看起来家境不错的学生那里买来校服，感受到身后灼热的视线，玉卿庆幸自己选择的明智。

　　他现在几乎和学生融为一体，说句有伤男性尊严的话，不到一米八，在长势良好、长相成熟的高中生里更像个孩子。

　　身上被两层外套闷出了汗，玉卿也没脱下，捻了捻指腹上的潮湿，扫着摊位上悬挂的二维码，“姐，给我随便来个包子。”

　　上了年纪的中年妇女早习惯这样的称呼，多看了两眼玉卿白净的陌生脸蛋。

　　付了两块钱后，接过塑料袋，玉卿被滚烫的包子烫得斯哈跳脚，两手抛球般离开了摊位，沿路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后才蹲坐在路牙子上。

　　学校大多建在安静的地方，太阳在他眼前向地平线坠下，视线变暗，玉卿吹了吹包子冒出的热气，小心地咬了口。

　　玉米肉包子的味道还不错。边刷手机边吃，不知不觉已经下去了大半。

　　只是剧情使然，他不能吃完。玉卿还感到有点遗憾。不过，换个角度想想，这是包子摊主的无罪证明证据也就释然了。

　　“748，脱离位面吧。我想要‘死’得好看点，就像睡着一样。”

　　【好的。】

　　玉卿闭上眼睛，感受风的流动和玉米气味因子扩散，灵魂渐渐变轻盈，再睁开眼时，已到了和748差不多相同的高度，向下俯瞰就能看到748为承载他的灵魂而做成的肉身壳子。

　　几乎和他本身没有区别，只是骨架子更小，身体更纤瘦，和前几个位面一样。

　　打量自己，现在已经变得不再新鲜。玉卿百无聊赖地盘腿坐在虚空，托腮找748聊天。他知道，让神祗完全动心之路还远，可总算有点盼头。

　　成功后好好羞辱祂一顿的盼头。

　　“748，什么时候能放弃纸片人审美，下个位面给我好好做壳子！”

　　【是~宿主，下次保证给你大变样！】

　　听着748没有生气的回答，玉卿狐疑地盯着，却没盯出破绽，只能安慰自己是它良心发现了。

　　不一会，急刹车声在耳边响起，席岫来得很快，就像知道他在哪里一样。随着叶绍拿着手机跑来，玉卿知道了原因。

　　看来当时没能挂掉那个电话。

　　只可惜匹配不上他定时的短信了。

　　玉卿拿出编剧姿态，审视着他的计划。

　　壳子坐在路牙上，手捏着包子安静合眼，席岫冷脸质问了几句，连一丝表情变化都没看见，察觉到不对劲。

　　“卿卿”，心脏似熟悉了某种痛感，抽搐着狂跳。

　　他伸出手，包子已变得温凉，可怎么连玉卿的体温也这么凉，像路边的石头。

　　不安感在扩散，席岫提高了分贝，“玉卿！”可失去灵魂的壳子只是冷漠地不予回应。

　　手指轻轻推了推，壳子甚至向后栽倒进了草丛里，仿佛是具棉花人偶。

　　“玉卿！”两道交杂的声音同时响起。

　　叶绍已彻底酒醒，绯红的脸变得惨白，“不是才一会吗……怎么，怎么会这样……”

　　“救护车，对！救护车！”

　　玉卿似狗仔般仔仔细细观察席岫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叮咚，短信姗姗来迟。

　　：要诚实说出心意，可惜，你没有机会了。还有不要在我眼前毁掉位面。

　　席岫悲切的眼神慢慢发生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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