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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
去盖衡家的路上,车里气氛有些沉默。
季渡离是因为最近的事情烦心不已,没心思说话,索性就专心开车。
而本该一上车就开始叽里呱啦吐槽的谢安鹤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表情一会儿崩溃一会儿严肃,眼睛还不断往自家局长身上瞄。
明明是一副要大吐为快的架势,偏偏车开出去了好久也不见他出声。
他安静得过分,但季渡离却第一次发现一个人即使不说话也能让人觉得吵闹。
这些天辛苦他了,他等会儿骂人的时候,自己就当没听到好了。
体贴的季局长缓缓吐出一口气,耐心等着这个倒霉下属憋不住的时候。
结果直到他们到达盖衡家,谢安鹤居然还没开口。
季渡离默默停好车,不知是欣慰还是遗憾地劝了句,“有话就说,别憋着。”
谢安鹤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最后只问道:“老局长去栖月潭那边有发现什么吗?”
季渡离虽然有些奇怪他今天的表现,但还是回答道:“刚传回来的消息说栖月潭一切正常,但以防万一,老师他们会守在那直到秋游结束,龙族的两位长老也回去了,不会有事的。”
“老局长也要守在那边吗?”谢安鹤听了这话不但没有放下,反而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季局,我有个发现需要汇报,但不能确定这个发现的准确性,也许只是我想多了,我觉得多半是我想多了,我的资料库里也有过这方面的记载,但是我认为需要您对此进行判断。”
谢安鹤深呼吸了一下,边快步跟上季渡离的步伐,边认真道。
季渡离看向等在不远处,正着急踱步的庄朗,又扭头看向难得紧张的下属,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很紧急的发现吗?如果不着急就等问完盖衡再说。”
“……不着急。”谢安鹤看清跑向他们的庄朗脸上的神情,咽下了肚子里本来就吐露艰难的猜测。
“盖衡情况很糟,”庄朗快速说道,边把手里的文件递给了他们,
“他的身体在溃散,器官肌肉都有雾化的痕迹,但又因不知名原因而维持在这一步,迟迟没有像那些人一样彻底化为灰雾,人也一直昏迷不醒。”
“他家里人有问过吗?”季渡离问道。
“问过,但她们如今情绪激动,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盖衡是苦出身,父母因为早年辛苦而透支了身体,早几年就去世了。妻子和女儿在三年前被他送去了国外,说是怕女儿一个人在外读书不安全,让妻子跟着去了,每年只有春节才回来一次。
这回盖衡出事,她们一点都不知道,还是我们通知才赶回来的。”
说着,庄朗带人走进盖衡的卧室。
盖衡家很朴素,和他一贯的作风相符。
妻女虽然出国留学,但从资料上也能看出来两人在国外过得也只是普通生活,为减轻家里负担还会在外打工赚钱。
两人都不认识季渡离,看是庄朗带进来的,就只当他也是公安的人,勉强控制住情绪打了声招呼,人却死死守在床前,没挪动半分。
季渡离知道她们现在恐怕正处在家人出事的应激状态,没有第一时间上去查看盖衡的情况,只是宽慰道:
“老盖身子一直很不错,这回等医生找到原因肯定很快能好,之前我们一起聚餐的时候,他吃饭什么的都很好,喝醉了还能拽着吕和法官不放。”
盖衡妻子见他是丈夫朋友,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涌了出来,“他每年都体检,平时也喜欢打打羽毛球,身体特别好,什么高血压什么的都没有,怎么就会这样了。”
季渡离连忙递上纸巾,边跟着叹气道:“是啊,我以前和他打球都没打过他,谁知道……姐快别哭了,你们这时候可不能倒下。
这位是我们局里刚调来不久的专家,这段时间咱们市里特别乱,不知道你们看过新闻没有?
各种奇怪的病症出现不少,所以局里才请了这位过来,别看他年轻,市里不少病都是他确定的治疗方案。不然让专家给老盖也看看吧?”
他话刚说完,谢安鹤就试探着上前。
盖衡妻女看了他两眼,倒没阻拦。
谢安鹤装模作样地翻了翻盖衡的眼皮,信念之力却顺着接触悄悄探进他体内。
这是他们查案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遇到的雾化失败的情况,说不定也是他们唯一一次查清楚雾化原因的机会。
谢安鹤的信念之力不多,平日里也多用在增强记忆力上面,但幸好这回的检查比他想得要顺利。
三人对视一眼,又劝了几句才重新退回到客厅。
谢安鹤肯定道:“盖衡体内有一股奇怪的力量,不是灵力也不是信念之力,这力量很强,我的信念之力刚进去就被搅碎,我猜测那应该是法则之力。”
“他们和天道之女定下契约,然后又违反了规定,被法则处罚,是这样吗?”庄朗试图总结,
“可我记得你们说过,天道之女使用的法则是法律凝聚而成的,也就是说他们是因为违法了才雾化的。那只要不违法他们就应该是安全的才对,怎么会在暴露的同一时间全部雾化?”
季渡离点了点桌上谢安鹤来带的合同,“和这些合同大概也有关系,条款上做文章,应该很容易构成违反合同法的情况,别忘了对方是精怪,再加上她的天赋能力,或许就能达成这种效果。”
“怪不得他想解除合同,可能他现在保住一条命就是因为他的官司正在打。”谢安鹤猜测道。
“那我们抓紧帮他打官司,他就能醒过来了吧?”庄朗眼睛一亮,恨不得马上冲去法院按着法官的头给这桩官司盖棺定论。
季渡离也是这个想法,这绝对是这半个月以来最好的消息。
可还不等他们高兴,去请吕和的人传来了消息。
“季局,吕和失踪了。”谢安鹤收好手机,语气沉沉,“他十五号那天休息在家,但因为手上案件很多,所以一直在书房里,家里人也没在意,直到晚饭时间他还没下来,家里人才发现不对劲,一开门发现东西都在,但人就是不见了。我觉得他……”
“他死了。”嘶哑声音低声说完了谢安鹤的未尽之言。
客厅里陷入了死寂。
庄朗粗暴地搓了搓脸,真要被这个案子烦死了。
每次好不容易有点线索总会断掉,对方好像总是比他们快一步一样,这种感觉实在太难受。
“法院安排了新的法官接手了吗?”庄朗深呼吸了几下才能继续这个案子的相关话题。
谢安鹤点了点头,“已经在走流程了,但结案还需要时间。我调了第五小队过来,后续要麻烦庄队和他们配合一起守好盖处的安全。”
……
回稽查局的路上,车里的气氛比来时的更闷。
季渡离想起了刚刚谢安鹤要说又没说的发现。
他想大概不会再有比现在更糟心的消息了,不如听听人形电脑都不确定的发现,就当换换脑子了。
可等听完谢安鹤的话,他知道自己错了,消息只会一件比一件更让人窒息。
“你怀疑老局长有问题?”季渡离不确定地再次重复道。
谢安鹤有些心虚地摸出自己夹在夹缝里的纸片,上头密密麻麻满是他的纪录,他看了又看,才坚定道:
“我不能完全确定,但是我看完老局长的灵魂记忆后发现他的记忆有多段空白,最近的一次刚好是搜灵术使用的前两天,也就是十五号,您不觉得十五号这个日子太巧合了吗?”
季渡离只觉得自己太阳穴胀痛得厉害,
“老局长记忆空白是当年剥离蛇瞳的后遗症,这些年哪怕细心保养也陆陆续续发生了许多次,而且完全没有规律,十五号是发生了很多事情,但那天老局长并没有接触琅五娘不是吗?”
“但那天是老局长第一个发现琅五娘死亡的。”谢安鹤反驳道。
“季局,”谢安鹤轻声吐出一个可怕的猜想,“你说那时候琅五娘真的死了吗?”
季渡离瞬间捏紧了方向盘,嗓音因为紧绷而更加难听刺耳,“监视琅五娘用的是最先进的监控设备,监控视频我们都看过,尸检是局里的人做的,死亡时间——”
“死亡时间并不能精确到分秒。”谢安鹤打断道。
见季渡离沉默,谢安鹤又问道:“老局长返聘是您的选择还是老局长提议的?”
季渡离喉结轻颤了一瞬,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我会查清楚……在这之前,关闭老局长的相应权限。”
“我知道了。”谢安鹤应下,“栖月潭那边是否要重新派人?”
“问问龙王殿下和鸦族长,两族有没有人选,老局长那边……先别说。”
……
两族有没有人暂且不说,这段时间已经杀出兽性的两位族长听完全程后双双露出嗜杀的笑。
“何必顾虑那么多,直接宰了就是,既然当了奸细就得有被杀的打算!”
鸟鸣龙吟混着窗外的阵阵雷鸣,震得稽查局玻璃噼里啪啦的破碎。
季渡离不确定他们说的是不是气话,但他不得不拦住他们,包括但不限于杀人的构想和带孩子们回灵界的想法。
先不说灵界是不是安全,就说那俩人类孩子怎么跟学校请假,又怎么跟家里说清楚,这些都是问题。
再有就是,
“秋游里还有数百名的学生也可能会有危险,我们不可能将人全部送往灵界,而且以孩子们的性格,他们恐怕也不会愿意离开。”
姜寒烟:“……”
鸦云皋:“……”
两位族长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他们的孩子不可能不顾其他人的死活,只为了自己的安全。
他们也明白季渡离不想打草惊蛇的顾虑。
这个案子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任何一个意外都可能让一切努力都功亏一篑。
他们不可能丢下这么多事情,回灵界一走了之,也不可能真的直白地将老局长杀掉,彻底断掉这支最有可能的线索来源。
他们只能忍耐着将计就计,只能快点再快点地抓到幕后之人,才能保证所有人的安全。
灵药一瓶一瓶灌下,雷鸣终于退去。
“我已经通知了书公,他到时候不会离开幼崽们半步,栖月潭那边,我族两位长老传来的消息也是没有异常,我会带孔族长一起抽空过去一趟布置防护阵法,孩子们那边鸦云皋去说清楚阵法位置,然后再送点东西。”
姜寒烟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絮絮叨叨地说着尽可能的安排。
鸦云皋相比起来要淡定一点,他快速思考了一遍族人目前的安排,说道:“我这边还能再拨五个人出来,让他们也跟着去栖月潭,看住老局长和他带去的稽查员。
别太担心,幼崽们并不弱,试着去相信他们,这回也是很好的一次锻炼机会。况且,说不定我们能先一步抓住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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