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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
想起自己刚才还将一个女孩儿扛在肩上打屁股,饶着他脸皮够厚也弄了个面如红绸,指着斯辰苦笑道:“你骗得我好苦!”
虽然恼火,总不能对重病的斯辰不闻不问。花玥板着脸跟着太医令去取了药。
太医令一面递上的药物,一面摇头道:“我浸润医道多年,从未见过贵友这样的病症。事到如今,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花玥皱眉道:“难道真的没有办法吗?”
“她的脉象实在奇怪的很,我从医多来从未见过。阴寒缠体实已入了骨,一星半点的阳气也感觉不到,若是旁人,早已死去多时,她此时竟然还活着,已经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更不用说救治了。我如今给他用的药,都是些壮阳气的药物,若还是无效,老夫已是才尽,公子还是另请高明吧。”
花玥道:“真的这么凶险?”
“凶险万分。”太医令慎重道。
花玥想了一想,也就泰然了:“且尽了人事再说!总不能见死不救吧。需要什么药物你只管告诉我,我一定尽力找来。”
太医令笑道:“我知道了。”又叹了口气,道:“不瞒邀日公子说,老夫一直以为你年轻气盛,小孩心性。现在才知道皇上真是慧眼识人,小郎君的从容智慧,情义兼顾,实在是老夫仅见。”
花玥道:“你别说好听的了,我真是笨,被人骗了这么久,还要给他治病。”
太医令含笑掂须,道:“这位小娘子神色是清冷了些,一身灵秀之气非同小可,生得也算是绝色,若不是重病在身,倒也不错。”他是真心为花玥着想。伴伴虽美,才华盖世,独独一个神兽的身份,哪个权贵之家能将女儿配与他?若是平常女孩儿,又怎么配得上他?这女孩,倒还勉强能配得上他。
老太医一心一意在为花玥打算,花玥却并不领情,道:“他老是冷冰冰的样子。像修霁一样要哭就哭,要笑就笑不好么?”
听花玥提及修霁公主,太医令假装咳嗽没有接话。花玥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失口,又向太医令道了谢,带着斯辰离开。太医令将两人送到了门口。
上了马车,花玥随意往板壁上一靠闭目假寐,不想去理斯辰。却没想到斯辰精神却像不错,他一向不主动与人搭讪,但花玥永远是那个例外。所以,她凑近了一些,问道:“这里到城东的戏园子要走多久,我有些累,想打坐两柱香,时间够么?”
花玥翻了一双白丸子给她:“累了回去睡觉。还去什么戏园子?”
“不要!你刚才答应我的。我要去戏园子听戏。”斯辰道。
花玥没好气地道:“我反悔了。我今晚要回宫,没空陪你去。”
“可你刚才答应我的。”斯辰道。
花玥冷冷地道:“你还病着呢。一个小姑娘,最好老实呆在屋里。戏园子那种地方不是你该去的。”
斯辰听了这话,脸色猛的变了一下,身子往后靠了靠,冷冷淡淡地道:“既然你说话不算数,我也无话可说。”
她冷而不屑的语气让花玥气不打一处来,别人这样欺骗了他,少不得让她吃点苦头,可偏偏斯辰不仅是个女孩子,还是一个重病的女孩子,他若是计较报复,岂不太不像男子汉了?
花玥反唇相讥道:“我答应的是男斯辰,不是女斯辰。”
“女人就不能去看戏吗?我看你也和修霁一起去听过戏,为什么不可以陪我?”斯辰眼里有可疑的水光。
花玥正色道:“那怎么一样?修霁是个女孩子,从我见到她那天起,她就是个女的。我与她说话玩笑,都把她当成一个女孩。可你,我一直当你是个男人,忽然变成了女人,我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这戏怎么看得下去。”
斯辰沉呤了一下:“我不是有意骗你,我有我的为难。”
花玥见她脸上浮现歉意,感觉到自己语气过份了些,其实易钗为荆,古来奇女子也不少,只是他难得被人骗了这么久,心里总有些不舒服,就道:“我今晚一定要回宫,实在不能陪你去看戏了,再说你身体也不好,折腾了这么久也该累了。过两天,我再带你看戏吧。”
就算心里不愿,她脸上永远是淡淡地,斯辰道:“随便!我这也没什么事,你有事就先走吧。”
花玥听她这样说,也就不再耽搁,吩咐停车,一翻身就从车上跳了下来,挥挥手吩咐道:“你们送斯——”犹豫了一下,不知怎么向属下们解释斯辰忽然变成了个女子,最终还是道:“送斯公子回去。我自己走回皇宫去。”转身头也不回地去了。他没有看到,在他从车上一跃而下时,身后的斯辰眼中闪烁出的水光波澜。
“邀日公子,你看李学士这首诗做得如何?”一身三品官袍的老男人,正展开满脸的皱褶,对坐在一旁发呆的白衣美少年不停媚笑。
被鲁大人从神游中拉回来的花玥虽然根本没有听到李学士做的诗,却点点头:“不错。”
得到花玥赞赏的李学士自负的一笑,却故作谦恭,拱手道:“公子谬赞。”
花玥淡淡一笑,对这种半瓶子醋酸文人十分看不上,也懒得应酬,只道:“我没精神,你们自已玩吧。我出去走走。”
“邀日公子怎么了?”
“公子定是国事太累了。公子聪慧过人,但也要保重自已,不要天天对着那些奏折国事,跟列位大人一起出来游玩一下,有益无害。”
“是的,是的。公子青春年少,风度翩翩,天天闷在宫里,岂不辜负了大好青春?”
四周谄媚讨好之声四起,花玥心里冷哼一声,嘴上道:“邀日年轻,有空自要多读几本书,多打几趟拳,学点真本事才能为国效力。各位大人当年,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几位拍马屁的官员连声应是,脸上的笑容却僵了几分。
花玥也不再多说,若不是这两天心绪实在不好,书也看不进去,功也无心去练,也不会答应了这些人的邀约出来饮酒。听人说酒能解忧,谁知喝了不少,除了头晕脑涨外,心里的忧虑不但没少,反而更浓了。喝着喝着就开始发呆,恍恍惚惚,眼前总晃动着一双带泪的美瞳。
自从那日回宫得知修霁被皇帝和皇后关进了千金殿,他就再也没见过修霁。以前修霁常去找他,他倒不觉得什么,如今半月听不见她的声音,他却越来越烦闷起来。记得做瞎子的三年中,这声音时时陪伴着他,为他念书,给他指路,就像他多出来的一双眼睛一样。他那时并不知道,不知不觉之间,这双眼睛已经长进了他的心底,变成了心底的深深牵念。
修霁一定气疯了吧?她这种被娇宠坏了的女孩,竟被自己最宠爱的父母软禁了起来,花玥想像得出她心头的委屈。然后因为她的委屈,他的心也又酸又疼。
修霁被关起来的原因虽然承熙帝不许任何人告诉他,但花玥自然有办法知道他想知道的一切。当知道修霁对皇后说:‘他是人,我嫁他。他是兽,我也跟他。’的话时,花玥真的震撼了。他神兽的身份,让所有的女孩都避之不及,偏偏是修霁,最尊贵的皇家公主,不顾一切的要嫁给他。可最让他难过的,如此深情,他却无以为报!
花玥伸手从桌上端起一个杯子,慢慢走出门,周围众人只道:“公子醉了。”他充耳不闻。
出了饮宴的华堂,面前是三级青石阶。花玥随意坐在第二级石阶上,将后背倚在一旁的红漆柱子上,慢慢饮尽了杯中美酒。
若她不是公主多好?花玥睁着一双醉眼,望着远处的树影傻笑,酒后的脑子十分活跃,将过往的许多事都穿在了一起,有些事,在他清醒的时候根本不会去想,可此时,他却有些管不住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起了很多多年未曾忆起的事情。
他记得,进宫的第一天,他第一次见到修霁时,她穿着一件粉红色薄纱裙儿,像初夏池塘中含苞欲放的荷花,一双晶亮亮的眼睛,就像花苞上滚动的露珠。荷花——是花中的君子,是他最喜欢的花。从第一眼起,他就有些喜欢这个像荷花的小姑娘。
后来知道了修霁的身份,他就开始决定讨厌她。正因为她是承熙帝的掌上明珠,他更是加倍的气她。张牙舞爪,针锋相对了那么多年,要是哪天不和她拌几句嘴,这一天就像有件极重要的事没有完成一样,浑身难受。现在想想,他当初和四位皇子处得都不错,独独和这位小公主不对盘,也许并不全是修霁的刁蛮任性,也有他的再三挑衅。
还有好多好多事,平时不会记起,此时却都从他脑子里不知哪个地方钻了出来,有开心的,有生气的,有难堪的,也有好笑的,他们是皇宫中最知名的两大魔星,时时把威严的皇宫弄得鸡飞狗跳。原来他们共同经历了这么多。不仅有一起堕崖那样惊心动魄的大事,更有一大堆鸡毛蒜皮的小事。。。。。。
花玥喝完了杯中酒,随手将酒杯往阶下一抛,双手抱头就在冰凉的石阶上躺了下去,忽然,一张脸出现在他的头顶上方,正用极不友善的眼神审视着他。
花玥笑了,在展露出他祸国殃民的笑容同时,他的声音更像一把剑扎在了来人心上,他说:“你羡慕我有什么用?我还不知该羡慕谁呢?”
虽然心里嫉恨,肖信却不能不承认花玥的笑容太过耀眼,连他都有头晕目眩的感觉,何况修霁公主。难压心头的怒火,他有礼地笑道:“地上凉,邀日公子要是喝醉了,我叫他们给你准备一个地方歇息一会吧。”
花玥拒绝了他的好意:“不必了。我自已有地方可以歇息。你们接着喝吧。”说完打了一个响指,刘项立即由暗处走了出来,扶起花玥就走。
刘项扶住花玥时,立即闻到一股冲鼻的酒气。等将他扶出了酒楼的大门,他才恭敬的问道:“哥儿,今天还回宫吗?”
花玥一笑:“不了。宫里规矩大,这样回去容易被人捉了错处去。反正我如今时时不回宫也是常事了。”
刘项听了这话,也就不再多说,将花玥扶到车上,亲自驾车将他送回他们的住处。
没等车到住处,花玥已经沉沉睡去。谁把他搬进屋,谁给他换了衣服,服侍他睡上。花玥一概不知,这一觉睡得并不轻松,梦里乱七八糟,还都是修霁的影子。到第二天早上,他迷迷糊糊睁眼的一刻,竟然看到了修霁。
修霁怎么会在这里?花玥一怔,揉了揉眼睛,只到看清楚那个坐在晨光里,一身修霁最喜欢的桃红色衣裙的少女清冷的神情,他才一下彻底清醒了过来:“是你!”
斯辰站起身,手里捧着一个瓷碗,淡淡地道:“口渴了吧?先喝口水吧。”
花玥没有接,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斯辰道:“昨天我听刘项说,你喝醉了,所以就过来看看。”
“你怎么穿成这样?”花玥意外的看着斯辰一身女装,他穿女装真的很美,不输给修霁。
斯辰一笑,道:“我的秘密在你面前早已不是秘密。这里实在没有女装,这件还是修霁忘记带走的衣裳,我拿出来试了一下,倒还基本合身,就穿上了。”
花玥的眼神忽然变冷,道:“把它脱了!”
斯辰没有动,用一双眼定定的望着他,低声道:“我已经没有几个月可活了。你就不能对我好一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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