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闻访谈录

　　02

　　我从暗房里面出来的时候，庞阿姨还没有走，正在进行最后的桌面清洁。

　　看了看手上拿着洗好已经晒干两日的照片，我从柜子里拿出我的档案盒子，走到台阶上茶几前就准备开始整理。

　　庞阿姨已经将我的茶具全部归类到桌子一旁，这样我就可以直接在这茶几上摆放档案盒子们了。

　　“小姐啊，”庞阿姨擦好最后一个杯子，看我一副悠闲整理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小姐，就是说，我是说如果哦！一个小孩子，经常能梦到娶老婆是怎么回事咯？”

　　“嗯？”我停下手中的活计，眉头一挑反问庞阿姨道：
　　“多小？”

　　庞阿姨显然是没有想到我会这样问，纵使她本身就是天生自来熟的性格，但是我这种次次答话都很突兀的情形还是让她一愣，就连声音都弱了不少下去：
　　“呃，就，小男孩……”

　　我将孟凯旋家里拍摄的照片理在一起，为首的那一张是三天前去他家吃饭的时候拍的。
　　那天也是孟父孟母在这里的最后一天，想着一定要请我到家里来吃顿饭，就在他们一家聚在厨房忙碌的时候，我站在客厅里面朝着玄关走廊拍了张照片；
　　当时李荀淼刚好从门外进来，我刚好也再一次按下了快门。

　　红衣红裙的婀娜女子不见了红盖头，正亭亭地立在依旧有些昏暗的玄关走廊当中；
　　李荀淼开门的同时，红衣红裙的女子与李荀淼擦肩而过背门而出，李荀淼搓了搓手臂：
　　“怎么都还没到九月呢，一进门就冷飕飕的！”

　　回想到这里，我将手上有那抹红色身影的照片全部收进一个信封，我和李荀淼同孟凯旋一家的合影则放在了另一个档案盒子。

　　我一边在给信封写标签做标注，一边才又淡淡开口：
　　“庞阿姨，我虽然话不多，但是我蛮喜欢健谈的人的。”

　　“……”

　　这样一句话，又瞬间将我和庞阿姨之间的气氛降到冰点……

　　感受到这冰点的气氛，我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毕竟庞阿姨来的这几次，次次都是给我这里打扫的一尘不染，遇到话多的客人如果她刚好在的话，本就常年在豪华小区做工的她也都很能知趣地帮我开脱。

　　所以我其实很愿意去问一问这个心直口快的庞阿姨，到底是什么样的“小男孩”能让她这么不好意思开口？

　　我将档案盒又重新放回柜子里，同时拿出来了一根一拃长的线香。

　　摆好茶具烧上热水，我将线香顺手插在刚拿出的新的瓷白色的纽扣熏香台上，又把纽扣放进瓷白色的香碟之中，点燃。

　　除了基础的檀香，这一份我是加入了洋甘菊、满天星、茉莉花香，希望可以让闻到的人放松神经，舒缓情绪。

　　水烧开了，这期间我跟庞阿姨谁都没再说话，只是单看她逐渐紧缩的眉头以及逐渐有些红晕的脸颊，我好像知道庞阿姨不好意思开口的原因了！

　　泡好一壶菊花普洱，我将茶杯续上七分满推到庞阿姨面前，对于这个平时就很热情的阿姨突然不好意思说话的样子，我打算这次我自己先来开口：
　　“做梦梦到娶老婆，这梦也算是够美的了，怎么对于您家这个‘小男孩’来说是个不好的事呢？”
　　我的语气中带了平时根本不会有的调侃感，一双平静的双眼难得直接地看着对面的人，略扬起来的下巴感觉就像是已经猜到了对面的人脸颊通红的意思。

　　庞阿姨一口气干掉了眼前杯子里的茶水，紧接着深吸一口气吐出：
　　“哎呀！不是我不好意思啊，是对着你这个没结婚的小姑娘说太清楚的话……就，哎呀不好说啊！”

　　庞阿姨说罢紧接着就想要起身走，但是又马上坐了下来，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

　　对比与面前淡淡喝茶依旧面无表情的我，庞阿姨现在才是那个“年轻的”一样！

　　我给庞阿姨又续上了茶水，紧接着又从身后柜子旁边的抽屉柜里面拿出了一本书，这还是从老家带来的一本旧书。

　　我翻开其中的一部分，看了一眼脸上尴尬的庞阿姨，又看了看手中书上的文字：
　　“娶亲本是好事，您刚才说是‘小男孩’的事，那我先猜这事情应该是发生在您家里的晚辈身上；
　　长辈没有当小孩子胡言乱语说梦话，而是这样放在心上托人去问，但又没有直接去庙宇求问，那我猜这梦里的内容应该不简单；
　　您从刚开始和我说这件事的时候就有些支吾，再加上准备详细说的时候又开始脸红坐立不安，那么这梦的内容不出意外除了娶亲也包含了‘洞房’的内容吧；
　　您又说不好与我这没结婚的小姑娘说，那么这梦后面的内容，咳咳……应该也挺详细的吧？”

　　烟雾袅袅而起，逐渐弥漫到了我们头上的空间，香味就这样又沉了下来，扑在了我们的面前。

　　庞阿姨惊讶的表情随着烟雾的撩动而逐渐松懈了下来，又喝了一杯茶之后开始说起了她外甥的事情：
　　“是我亲妹妹的孩子，我是他的大姨，家里还有二姨、四姨、小舅舅，所以这孩子算是我们都看着长大的；这孩子和我尤其地好啊，连大学都只说想要要考到我在的城市，孩子妈妈也是我三妹妹，也说在我这边她们都放心……”

　　事情其实一开始的是都很顺利，除了孩子出生的时候是难产，但好在最后是母子平安，这险中而生的小孩在大家的呵护下健康长，大几乎从不生病。
　　孩子上学开始成绩一直都是名列前茅的，虽然达不到次次第一，但是年级前十绝对都有孩子的名字。
　　高考的时候，绝大多数的家庭都是忙前忙后的围着一个孩子急，但是夏涟全家却都是十分淡定地，最后孩子也争气地考上了S市最高学府。

　　然而就是在暑假放榜之后，收到录取通知书之前，夏涟开始频频“发梦”。

　　若是只是做一个什么梦，大人们也不会那么在意，庞阿姨也不会到今天说到我面前来。

　　只是这个梦，真的是“发梦”。

　　据夏涟所说的，梦里他身处在一片深山之中，左边是成片的竹林，右边是不知名的花丛；
　　竹子都是粗壮茂密的，花丛都是深色看不出品种的；
　　而梦中夏涟的面前尽头则是一座幽暗的戏台，上面敲锣打鼓走出来一队迎亲队伍；
　　迎亲队伍将夏涟扶上了高头大马，下一刻就又回到了戏台之上；

　　戏台转眼又变成了一个布满红烛的婚房，夏涟成了那戏台之上的人，却被人一件件除去了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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