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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幕：金眸。
沧和越前龙马走在上学的路上。
风很柔，吹在脸上凉凉的。樱花纷乱地飞扬着，散落在少年长长的黑发上，接着悄无声息地滑落。沧一直注视着空中飞舞的花瓣，樱花树仿佛在一夜之间吸收了足够的血液，从浅粉的色彩下隐约透露出血色丝线，无穷无尽地，仿佛某种生物的触手，缠绕，伸展，寻找着猎物，向人类或是同类，探过去。
澄澈的眸中映照着一切，安安静静地，不言不语。
后来，妖怪们陆陆续续都回来了。这是出乎意料之外的，不过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让他更加感到意外甚至于有些悲伤的是……
手指暗自抚上腰间一枚空荡荡的符咒。
不会再回来了吧。即便如何欺骗自己也无法改变现实，不是吗。少年深吸了一口气，仰起头，对着从树荫间洒下的细碎的阳光微微眯起眼，微笑。这就是你选择的道路呢。大概，是你一直想做的事吧。
骨女。
他默念着这个名字。
少年注视着面前的道路，仿佛永远也到不了尽头，带着一种属于彼岸的绝望的永恒。越前龙马停下脚步，惊讶地看着不知何时落在身后的少年，他的嘴唇动了动，好像在说什么。沧没有听见他的话，但是他的眼前却仿佛铺张开一道巨大的金色大网，越前龙马，那个少年，站在其中，被牢牢地牢牢地保护着。
他挥了挥手，小跑几步跟上越前龙马的脚步。忽然一把抱住越前龙马的手臂：“走吧，愣着干什么？”他笑着跑到越前龙马的前面，突然转过身来，背对着太阳的光芒，阴影将少年的轮廓勾画得一片晶莹剔透，他扶了扶滑下鼻梁的眼镜，大力地冲越前龙马挥手：“快点啊，龙马！要迟到了哦！”
越前龙马怔了怔：“啊，MADAMADADANE。”猫眼中带着拽拽的神色，“跑那么快，也不怕摔跤！”
“怎么可能啊，我平衡能力很好的！”
如果是为了保护我重要的人，我不介意与你为敌。骨女。
少年背身，太阳的金光尽数刺入双眼。在光的映照下，他的眸子一瞬间被照射得金黄一片。那么，我期待着，与你的再次会面。作为阴阳师与妖怪的会面。
不再是家人了。已经不再是家人了。
他在心里这样告诫自己。刻意地忽略心脏处清晰而冰冷的疼痛。
……
教室里只有一个人。
“恩~哼哼~哼~哼~~”沧哼着歌儿将手里的精致的便当盒用布包起来，然后打了个结。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这是他今天一个早上的忙碌成果。嘛，其实是因为睡不着觉，再加上今天又刚好轮到他做饭，所以就索性起了个大早，准备好了这份便当。
是给精市的呢。
想想这么久没有去看幸村精市，沧不管怎么说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他已经决定好了，今天中午溜出去看精市！一旁隐身的金画纹皱着眉头不悦地看着这一切：“主人，玉藻前已经来了，还是小心为好。”
“恩，这一点我最起码还是知道的。”沧将桌子上乱成一团的书整整齐齐地放进书包里，“但是，一味地担忧也没有办法不是吗？况且，她要是那么想杀了我的话，一旦到了日本就会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她那么急切地召唤所有日本的妖怪，肯定是出什么事了。……金的体力还没有恢复，先休息一下吧。旧鼠他们也还没有醒来，不管怎么说，还是先等等看。说不定他们探听到了什么呢？”
“……骨女它……”金画纹踌躇着开口。
“恩！不会回来了！”干脆地打断金画纹的话，少年的声音听上去没有半分异常，就好像是在说“啊，今天天气真好”一样的语气。但是金画纹却明显地看到，沧拿着课本的五指一下子收紧了，一向都被珍惜被爱护的国文课本变得皱皱巴巴的。
“……师叔又没有消息……”少年转移了话题，“是不是跟哪个女人跑了啊，这个不负责任的大叔！这么多天连人影都没有，就算跟女人跑了也应该留下信件什么的让小辈不要这么担心嘛！！”
正说话间，沧感觉一阵风吹过窗户。紧接着响起一个不满的声音：“喂喂喂，在长辈背后说坏话可不是小辈应该有的行为哦！”
窗外的男人吧嗒吧嗒地踩着课桌走进来，跳下：“真是的，亏我还那么担心我的好师侄。没想到师侄居然是那么想我的啊！哼哼，难得我还冒险探听到了些许消息呢，看起来没有说的必要了！”
少年眯起眼睛仔细地看了看他，终究是松了一口气，微笑：“去哪里都没关系，你没事就好。”
“……”一箭击中红心。男人瞪着通红的眼睛半天，呆呆地就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师、师侄……”
一句话啊就是这一句话啊。他守了这么多年，不过就是为了这一句话。不管你去了哪里，只要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从前的那个女人，温柔的双眸如水草，有芬芳的手和柔软的笑，正因为有她，自己才能渡过那么多难关。还以为，再也不会听到这句话了。
没想到，安慰我的人又是你。为什么这么温柔呢？和那个女人一样。那个，傻女人。
“我回到从前的那个世界去了。”朱利斯笑笑，“因为我爱的人的祭日到了。忍不住就多陪了她几天。但那个世界的时间好像真的和这个世界的时间计算不太一样呢，不过是几天的功夫，这里已经过了几个星期了。”
“……她肯定也很开心吧，能被人记挂着。”沧伸手将朱利斯脸上的泥土擦掉，“那么，玉藻前到底想做什么事？”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朱利斯的眼神认真起来，“不过据那些妖怪所说，玉藻前正在寻找一个孩子。”
“孩子？”沧一愣，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人类的孩子？还是，妖怪？”很重要的妖怪？为了完成某种仪式之类的？
“不知道。但是玉藻前疯了一样地寻找他。妖怪们也没有见过，啊，或许是见过的妖怪我恰好没有遇到吧。它们所得到的讯息是——一个拥有金眸的孩子。无论是男是女，只要是长着一双金眸，它们就要立刻把他们抓去。”
“奇怪的嗜好。”沧看了看金画纹，后者正皱着眉头想着什么，“怎么，金，你想起什么了吗？”金是妖怪，说不定对妖怪们的习俗更加了解一些。金眸，金眸，金眸，金色的……
“不可能还有金眸的妖怪！”金画纹这样下着结论，血眸中一片疑惑，“金色在妖怪中是最为尊贵的象征，无论是什么妖怪，只要遇见了长着金眸的妖怪，就必须用最尊贵的礼节来接待。而现在，唯一拥有金眸的妖怪，也是地位最尊贵的妖怪，”他顿了一下，猛然看向沧。
沧心中一跳，已经明白了些什么。
血眸中仿佛席卷起千万层巨浪，那沉睡在古老时光中的压力铺天盖地地向他袭来。
“只有玉藻前！”
狂风，猛然破窗而入。
“……！”朱利斯惊诧地瞪圆了眼睛，仿佛听见了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难道说，玉藻前的孩子，遗失了吗？！还、还就在人类的世界，遗失了吗？！！！”
“……不可能，玉藻前没有孩子。这在妖怪中是尽妖皆知的事情。人类也不可能拥有金眸，因为金眸代表血脉与力量，人类没有妖力，绝不会有金眸！”金画纹坚定的语气让朱利斯颇感疑惑。
“果然，最大的可能还是妖怪吧。会不会，是血脉传承的作用？”少年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呐，就像萨林和捷克米师傅对我做的那样。”
一句惊醒梦中人！
“……这倒是有可能！有时候在危急关头，为了留下纯正的血统与力量，寻找到合适的继承人进行血脉传承是必要的！那么，会不会是在安倍晴明祖师准备封印玉藻前之前，玉藻前为了什么原因而进行血脉传承遗留下了她的大部分力量，等待有朝一日……咦？”
少年取下眼镜，揉着眉心，戴久了果然还是感觉不舒服：“果然，师叔也注意到了吧？”他将眼镜攥在手里，碧眸中海波荡漾，美丽得如同人鱼公主，“在那么危急的关头，玉藻前要做的应该是尽全力与安倍晴明大叔对抗才对，她为什么反而要通过血脉传承来削弱自己的力量呢？她没有理由会傻到就这么认输然后等待下一次的重生！再说了，很有可能会被打得灰飞烟灭，再不可能翻身……”
说着说着，沧陷入了沉默。朱利斯和金画纹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奇怪。太奇怪了。
更何况，安倍晴明大叔当时没有觉察到这一点吗？
他应该也对那个长着同样金眸的孩子进行了封印才对。
“……他们还在寻找那个孩子吗？在，这个世界？”沧问道。
“是。那个孩子的重要程度不能忽视啊。不，简直就应该说是比什么都重要，那个孩子……不如说是那双金眸很重要吧。”
“看来，我们必须得在玉藻前之前找到那个孩子呢！说不定能搞清楚什么。”沧沉思了一下，“不过，在这个世界应该不会有吧。否则，肯定早就被玉藻前抓回去了。不管怎么说，试试看吧！”
少年的笑容，有些专注又有些漫不经心，仿佛清澈的月光星空，浮动清风中的暗香。干净又魅惑，从骨子里散发出来一阵妖惑气息。
金画纹默默地拧起眉头。越来越像了。
朱利斯却眯起双眼。为什么，总觉得在哪里感觉过这种气息？师侄应该是血脉很偏的小妖怪，可是，他的话让人无法反驳。
莫非是，言灵的力量么。
发呆的时候，忽然看见沧放大的小脸，惊愕地退后了一步，被少年脸上的笑容吓到，朱利斯打了个寒噤：“怎、怎么了？”
“呐，师叔。”少年笑得人畜无害，“阴阳师都是非常~非常地体谅人类的对吧？都是具有非常~高尚的品格与非常~坚定的信念的对吧？”
朱利斯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得点头，警惕地看着他。
“那么，‘一人做事一人当’这句话师叔也是会付诸行动的吧？”
“是、是啊。那又怎么样？”没办法放松警惕之心。
“所以，”少年伸出手指指着朱利斯身后，“师叔，这些你也是会一个人担当下来的对不对？恩？”
朱利斯莫名其妙地向身后望去，顿时冷汗就下来了。身后一排课桌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他的脚印，他这才想起来，原来刚才自己为了耍酷是踩着课桌走过来的。他讪笑着迎上少年的目光，却不禁一惊，少年的神色平静得像刀刃上的水光，从外表看柔软而清凉，但若是水光尽褪，便剩下锐利的冷芒。
这孩子，有一种天生的威慑力！即使是自己并不知晓，但仅凭那一个眼神，便能让人无法不臣服！若不是他意志坚定一些，恐怕已经屈膝俯首了！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会擦得干干净净的！”朱利斯受不了这种压迫，举白旗投降。
少年露出了月光般的微笑：“那就麻烦你了，师叔！”
金画纹暗地里叹了一口气。总觉得，还是不了解主人呢。似乎从头到尾，他都是一直笑着的。什么时候，能看见主人不笑的模样？他想看见，真实的……
真实的主人。
……
“木头君，在~吗？有人~找你~！”正在朱利斯可怜巴巴地擦桌子的时候，少年忽然听见教室外面有人在喊不算自己名字的名字，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放弃了对这个外号的吐槽，任命地戴上眼镜后从窗户伸出头去，果不其然看见古手渡正瞪着青绿色的双眼在下面仰望着他。
“谁找……？啊！裕太，你怎么来了？”沧先是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猛然看见古手渡身旁对自己挥手的充满活力的少年，一下子惊喜起来，遥遥地喊道，“裕太，你等等，我马上就……”想起了什么，停顿一下，再次微笑，“裕太，你到教室里来吧，教室里只有我一个人！”
“恩，那我上去了！”不二裕太对古手渡表示了感谢之后，就跑进了教学楼。
古手渡大喘了一口气。沧对她笑道：“谢谢了，古手！”
古手渡有些疲倦地挥挥手，费力地挤出一个很累的笑容：“没事没事，因为是木头君的朋友嘛，所以……”她调整了一下呼吸，一副仿佛随时都会睡过去的神情，“那，我先走了。……有人在~等我。”拖长声音，她离开了。
“哎，古手——！”沧有些在意古手渡的样子，但身后被人轻轻拍了一下，便先把古手渡搁置一旁。笑着转过头去，把来人按在椅子上：“裕太怎么来了？下午没有社团活动吗？”
不二裕太点点头：“我请假了。咦，这位是——？”他奇怪地看着努力抹桌子的中年男人，等待沧的回答。
“啊，是自愿的助人为乐的好大叔哦！看吧，桌子上不知道被那个坏小子踩得脏兮兮的，大叔很善心地自发要来擦哦！”少年笑得双眼弯弯，嘴角像是月亮。朱利斯身体一僵，对对对，我是自愿的，我是自愿被逼迫的TT师侄学坏了啊。
“哦，原来是这样啊！”不二裕太虽然对桌子上那些超大号的鞋印表示怀疑，可既然朋友都这么说了，他便也不再多问，“对了，阿青，我来找你是有件事想要告诉你。”
“那么，想告诉我的事是指……？”沧把下巴抵在手指上，静静地等待着。
“今天我路过那家咖啡厅的时候，优纪阿姨说由于突然发生的事情，时间必须提前了，中午就要过去一趟！所以我请了网球部的假，然后到青学来通知阿青！”不二裕太这样说完。
沧皱起眉头，又不能去看精市了吗。即便是看不清楚他表情的不二裕太也感觉到面前的少年带上了困扰：“阿青，怎么了？你有事不能去吗？要不然我一个人……”
少年拦住了他的话：“没事，先放一放吧。”像是叹息又像是安慰，他站起来，“我去和部长请个假，裕太在这里等我就好。”他拉开门，站住了，回头微笑，“如果想呼吸新鲜空气的话，可以到青学门口去等我，现在网球部的大家应该都在更衣室或者网球场呢。”
少年走了出去。
不二裕太静静垂下眼。
谢谢，阿青。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只是，现在，我还不想看见不二周助。谢谢你，能够理解我。
“那么，我到青学门口去等吧。如果阿青回来了，请和他说一声，谢谢了。”不二裕太对朱利斯弯腰鞠躬，然后也走了出去。
朱利斯笑了。
两个，都是善解人意的孩子呢。虽然不明白他们说话的真正意思，但是，能够体会到，两人对对方的体贴。嘛，朋友啊，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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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电脑抽风了，然后今天终于好了⊙﹏⊙b汗。
我回来啦啊哈哈哈啊哈哈啊哈哈。
会实现承诺的，会努力更新，因为放假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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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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