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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云枝梨花(3)
昭合,雾失巷。
莫白虽然说是要把薛池给抓过去好好审问一番,一副官老爷模样,但是毕竟证据不足,全靠猜想,所以他过去叫人时,还算礼貌。
找到薛池后,他先是这么开口的:“薛姑娘!”
薛池正在一户人家里,忙于布阵,听人叫她,手上施灵的姿态不变,回过头,道:“您找我?”
莫白道:“我乃南华第一药师,莫白是也。我确实是找你,有些话要问。”
薛池抿嘴一笑,加重了手上运灵的力道,旋即她要做的这一片的阵法算是完事,方转过身,对莫白行了个女礼,道:“莫公子请讲。”
莫白这个人,有的时候就是吃软不吃硬,他刚才已经认定薛池不是什么善茬,交流一番却发现这只羊妖竟有南华仙卿的温柔之感,尤其是这薛池面相和善慈眉善目,言行举止又给莫白一种知书达理的大家之感,使得他不禁踟蹰,嗫嚅了下,说:“听挽音说,你是天虞山的灵兽。”
薛池估计是看出了莫白问这句话的意图,便一一解释:“我长于天虞山,但若论出生,我其实生于南山南。”
莫白上下扫视了一眼薛池,探查了她的灵锁,以及杀气,又转头看了看她做的这个阵法。这个阵法不像是妖界的东西,像是仙神会拿出来做着玩的法术,便问:“你一个人只身前来?”
薛池依旧淡笑道:“不是,我同东境大帝的长子,江图良所来。”
莫白意味深长地眯起眼睛。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不过一想是江廷,那个花花肠子,自从东境方神被册封储君之后更加风流无度的仙神之后,也就觉得无可厚非,没什么稀奇古怪的了。
既然是随江廷一起来的,那么江廷作为东境的神君,断然不可能加害昭合,他身边的人也不至于。
令莫白“意味深长”的是另外一点。
他对江廷那个玩世不恭风流纨绔的传闻是听说过一些,世人都知江廷这个人,走到哪都少不了美人作伴,薛池虽然仅仅是一只羊妖,但是单论相貌,是多少女仙都无法比拟的柔情似水,江廷竟然舍得把她一个人仍在这里不管不问?
莫白摸了摸下巴,问:“那江图良呢?他不在?”
薛池道:“江公子说昭合瘟疫太过严重,他须得回仙宫禀明大帝,看看是否要封锁昭合一带。”
莫白眉头一皱,说:“你说什么?封锁昭合?!”
薛池点头:“是。”
莫白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没人告诉我?如何个封锁法?总不能我再也出不去昭合了吧?”
对于莫白过激的反应,薛池显得就稳重很多。她道:“这个消息也是方才江公子走时,刚刚和我说的。至于怎么封锁,估计要另待商榷,东境事由,我也无从得知。”
莫白眉头皱了又皱,觉得天下疾苦如此之多,自己作为南华第一药师,实在没必要被困在这里给人治病,毕竟三界多少地方都得需要他。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先离开昭合,若是日后这里的瘟疫真的无从消解,他也好和里面的人来个里应外合,帮扶一番。
就这样想着,他一手握拳往另一只手的掌心一锤,说:“忽然想起莫家还有事情等着我回去解决,这里有贺听淮他们应该就够了,你们也多加小心,我回去处理一些家事。”
说完莫白就要转身,化作一团清风离开这个污秽的地方,却不想半途被一道强有力的灵力拦截了下来,被迫现了身,还往后踉跄了几步。
莫白还没看得清来者,就听来者道:“你的家事就先别处理了,昭合已经被下令封锁起来了。”
来者便是江廷了。
江廷不顾莫白的难以置信,续道:“这道结界是我父亲下的,除非他自己,没有人能解开。另外,他已经派人去查天虞山散灵一事与昭合瘟疫之间的关系,莫青风,你也稍安勿躁。东境做事,还是值得别人放心的。”
莫白问:“大帝派谁去查天虞山和昭合的这件事?”
江廷敛了敛衣袖,颔首道:“我。”
莫白:……
*
昭武殿。
离开了仙宫后,江夜最先到的就是这个地方。
彼时四方盛会接近尾声行将结束,落幕的时候,亦是众神集聚的时候,所以这个时候,也是最有机会在东境遇见陈忘的时候。
仙神和妖兽斗法不必凡人,近身搏斗难免困难繁琐,斗法就稍稍流畅一些,因此后面几个江夜没有参与的日子,盛会进行的十分快且顺利。
这时天已经黑了,天上一轮残月,照出蒙蒙的光亮。
春意将晚,晚间的风吹得愈发温热。
昭武殿的布局没有那么绕,但是也会有里三层外三层的繁琐,所幸江夜和陈忘同样身为方神,他们暂居的地方也同出一处,找起来很方便。
江夜没有让任何人事先通报,直接到了陈忘的殿宇门前。
侍卫一开始还在哈欠连连,一见储君方神过来,立马站直腰,然后行礼,道:“储君方神安。”
江夜道:“陈见欢还在吗?”
侍卫答:“回储君方神的话,玄武方神尚在殿内。”
江夜冲他一抬下巴,说:“你去通报一声。”说完,直接抬步进去了。
侍卫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要做什么,立马火急火燎地跑进去,但是已经晚得差不多了。
江夜踏入门槛时,陈忘正不知道在看什么书,不过看那书的装订以及字迹,像是昭武殿的藏书。
陈忘殿内还焚着迦南,远处几个仙侍低着头,看模样,陈忘此时心情尚可,能焚香看书,还留有侍从随时听候。
陈忘没想到江夜就这么来了,吃了一惊,遂行礼,道:“储君方神。”
江夜没说话,对着满屋的侍从摆摆手,示意他们都下去。
陈忘见状,略一挑眉,依旧一副不可一世的傲气模样,说:“怎么?储君方神来此,难道是为了私事?储君方神不是不屑与心中有痴妄的人说话吗,如今是来做什么?总不会是来找那本修复容貌的医术吧?”
江夜道:“你满身戾气,从何而来?”
闻言,陈忘神色略显急促,他眉毛飞快地皱了下,方说:“怎么说我也是北冥尊贵的方神,江如故,你这么说,是不是有点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江夜道,“我如果真的欺人太甚,就不会给北冥一个机会,陈见欢,你也知道如今北冥是什么处境,北冥现在有天虞山和无忧树压着,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压力还不够?”
陈忘撇嘴,表示不屑,道:“看看你们东境的人,做惯了共主,总喜欢发落别人。江如故,你不会不知北冥到底从何而来吧?北冥的冬神从何而来,玄武方神又从何而来,这皆是亿万年间已成的,北冥几十年前是做了错事,但是不代表这四方就一点错事都没犯过,你总是揪着一件事情不放,我说你欺人太甚,可又有什么错?”
江夜乜了他一眼,实在没想到陈忘如今竟然能如此厚颜无耻,陈忘既然不愿承认昭合瘟疫一事,他也懒得打哑谜绕来绕去,便道:“昭合的事情,你动了手脚吧?”
陈忘略一皱眉,一副吃惊模样,道:“昭合?昭合什么事情?不就四方盛会这件事吗。”
江夜不欲再和陈忘多费口舌,便一抬手,两道灵光飞出,旋即从陈忘身上攫取下来几丝煞气。
陈忘见此,也不惊讶了,有一种大无畏的坦然,道:“几抹煞气,能代表什么?代表我去过天虞山?天虞山本就是北冥的地界,我过去,不是很正常。”
陈忘身上的煞气,就说明他去天虞山时,带走的确实是那些业障邪祟,而昭合如今的瘟疫又和这其中的煞气脱不了干系。
可是陈忘竟然能这么说,说明他做这件事情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或者说他不顾一切的后果。
江夜道:“你还真是煞费苦心。”
陈忘道:“储君方神谬赞。”
江夜又道:“如果早逝的钟无忧,也知道你能为他做到这一步,凭他的性子,估计也就选择不入断章台了吧?也好免了这一场生灵涂炭。”
谁人不知,陈忘如今最听不得别人说钟乐死了这件事情,尤其还是当着他的面。所以江夜说出来的时候,陈忘的面色顿时便生了变化。他沉着声音,愠色道:“无忧他没有死。”
江夜向后一倾,说:“这样自欺欺人的话,你倒是和凤朝歌如出一辙。”
陈忘怒道:“我说了!无忧没有死!”
江夜一抿嘴,开始想自己明明已经确定陈忘和这件事情有关,为什么还非得跑过来,给自己添这个麻烦。
江夜道:“我看你也病的不轻,早早睡了吧。”
他说完就要转身,不过没想到陈忘这个为爱疯魔的疯子,竟然追了上来,拽住了他的衣袍,又重复了一句:“无忧没有死。”
江夜不耐烦,抬手就要甩开陈忘的手。
陈忘这时手却自己松了,然后忽然问:“你是从哪里来的?”
江夜忍着想一掌击飞陈忘的冲动,说:“我的事,你还没有资格管。”说完,皱着眉抬脚快步走了。
出了殿门,还听见陈忘在喊:“等等!你是从哪里来的!?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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