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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繁星满天,竹篁清幽。
“你叫什么名字?”幻吾问。
她穿着他为她幻变出的衣裳,依偎在他的怀里,两人披着同一件外衫。
“很久没人问我叫什么名字了。”他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沉默了一会儿,以回忆的口吻说起一件极其久远的往事。
“周桓王十三年,桓王率领多国联军讨伐郑国,双方在繻葛交战,联军大败,郑国人射了桓王一箭,这一箭没有取他的性命,却射掉了周天子的威仪,从此,诸侯肆意争霸,不再忌惮周王室,天下正式开始礼崩乐坏。”
幻吾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这个,但不论他说什么她都会认真地听着。
她一片空白地来到这个世间,所有的一切对她而言都很新奇。
他轻笑了一下,终于回答了她的疑问,“单名一个挚,*伊挚的挚,我娘希望我能继承伊尹之志,匡扶周室,说来有趣,我是宗室分出去的一支,要论匡扶社稷,为何不从周朝太公之名,反而从商朝的伊尹?”
“为什么?”她偏着头问。
“因为我娘不认同以道术干涉人间之事,仙就应该待在仙界,魔就应该待在魔界,世间是属于人的,应该由人自己来决定未来要走向何方,而不是仙魔来替他们做决定,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她为我取名为挚,是要我仿效作为一个普通人的伊尹,而不是奉天革命的太公望。可被这样期望的我,最终还是选择出世,入了道门。”
“太公望不对吗?”
“不能这样说,现在已经不知道究竟是哪一边最先引入神魔的力量,开启了灾祸之源,商纣是有失道的地方,但这是人类自己的事,可在某些‘人’的引导挑拨下,过多的神魔势力被卷入,本就错综复杂的利害关系变得更为尖锐,从人世间的易姓革命升级到了不同神魔阵营的死斗,双方都被逼到了绝境,都没得选,彼此都动用了全部的战力,对天上天下造成的破坏远不是传闻中那般轻描淡写……甚至因此导致了神的时代的终结……因为这个教训太惨烈了,从那之后,出现了不允许仙家干涉俗世的禁令,包括不可以用法术杀害人……”
一阵静默过后,她轻轻地问,“我能叫你‘挚’吗?”
他温柔地说,“为什么不能。”
“挚,”她玩味地念着,慢慢地贴近他,她想吻他。
一条鱼忽然跃出水面,打碎了一湖的星光。
他将手指从她的唇上移开。
望着她因被拒绝而受伤的眼神,他轻轻地笑了。
“这件事过于美好,不要轻易尝试。”
“要怎样你才愿意吻我?”
“等你得道,我会吻你。”
“得道?”她不可思议地说。
“你对世间的一切都充满了爱意,你天生有道缘。”
“你想让我入仙道?”
“我想渡你。”
那天夜里,她与他睡在相邻的竹屋内。
如果完成不了任务,她无法回去见邪尊。
她想他。
想见他。
即使……他对她下了如此残忍的命令……她强忍着心痛,起身下榻,来到他的房间——
她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但挚确实在榻上沉睡。
她来到他的身旁,轻轻拂开他的银发,手指顺着颈项向下,探进了衣襟。
他睁开眼看着她。
“挚,我想要你现在就渡我”,她疯狂地扑进他的怀里,剥开他的里衣。他似乎想起身,她将他压下去,炽热地吻着他的身体,摸索着他欲望所在之处。
他没有阻止她。
她感到他伸手抱住了自己,轻轻地翻过身来,将她压在身下。
那双幽深的眸子仿佛能看进她的心里,她感到他的气息覆盖住自己。
“你在哭。”他轻声说。
“挚,我想要你,”她几乎不出声地说,“想得快发狂了。”
挚沉默了一下,“不,”他说,“你受伤了,你只是想要我安慰你。”
“随便你怎么想,挚,此时此刻,我是你的,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他问,然后,放开了她。
“你是不是个男人!”她躺在他的榻上喊。
“是,”他轻笑了一下,“因此,要拒绝你,对我来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幻吾痛苦地闭上眼,“难道你想用我试探自己的道行?”
挚微微地愣了一下,“我不是那么恶劣的人。”
“还是你不喜欢我?”
他轻轻地叹息,“我自然是喜欢你的。”
她睁开眼,对上他的双眼。
这双瞳不会说谎。
她轻轻地握住他的手腕,“挚,我害怕一个人睡,你能不能陪着我。”
他笑了,额心的三光映照着鬓发的清辉,“可以,但是你不要再那样摸我了。”
幻吾的脸微微地红了。
挚在她身侧自然地躺下,就像只是陪着一个朋友。她感受着他的气息,情不自禁地拿起他的银发,缠绕在指间。
她看着他额心的三光,伸出手覆盖了一下,淡淡的光从指缝间渗出。
挚没有反应,似乎已经睡着了。
她慢慢地向他靠近,轻轻地倚靠在他的肩头,也睡了过去。
那天夜里,她做了一个奇异的梦。
梦境绵长而绚烂,她在目不暇接的奇景中晕头转向,身旁,有一个人,在带着她飞翔。
她看不清他的脸,一团柔和的光遮住了他的容颜。
“受辛”,她轻声说,忽然打了个寒战,醒了过来。
天光大盛。
她害怕被挚听见,但挚仍在身侧熟睡,日光从竹窗外照进来,他的银发如缎子般耀眼。
看着他不设防的面容,她并未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变得很柔和。
挚一直睡到午后三刻。
他出房时,她正在吃从湖中捕到的鱼。
生吃。
鱼尾在痉挛地摆动着,她转头看向他,鲜血染红了娇艳的面容,顺着手腕往下流,云鬓凌乱地贴在脸上。
挚目光沉静地看着她用五彩丝带紧紧裹束着的饱满躯体,以及丝带间裸露出来的诱人肌肤。
“我想等你一起吃的,但你睡了好久。”
他微笑,在廊间坐下,一只脚踩在水里,外衫有一侧从肩上滑下来,斜挂在手臂上,衣衫下摆大面积地浸入了湖中,“我已经算不染天起得最早的人了。”
她递给他一条鱼。
他接到手中,抚了抚鱼身,又放回了水里。
鱼一甩尾,游走了。
她放下手中吃剩的那条鱼,“我忘了你不吃肉……”
“这个季节的竹笋很好吃,想试试吗。”
她游到他的脚边,把下巴搁在他的膝盖上,用天真的神态仰望着他,“你什么时候渡我?”
他轻轻地抹去她嘴角的血迹,“我还在想。”
她困惑地问,“想什么?”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心魔,对应不同的渡法。”
“我的心魔是什么?”
“你是灵,不知道是谁为你化生了□□,你的心中一片混沌,有着最纯洁最淫邪的爱欲,”她不可思议地听他说着极为大胆的话语,“你要过情、欲二关。欲最好过,情最难过。”他望着她淡然一笑,“你已深陷情关,我无能为力,但可以帮你渡欲。”
她用力撑起来,温热而饱满的躯体蹭过他的胸口,轻声问,“你会陪我?”
“我会陪你,但你不要一直想着这件事,让一切顺其自然。”
她轻咬着嘴唇说,“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夜里。”
她垂下眼,“为什么要夜里?”
他含笑道,“人在夜里就像野兽一样,是最真实的模样。”
她想起昨天夜里的事,脸又微微地红了,她依偎在他怀里,手指上的血染红了他的胸口。
不知为何,靠在他的胸口上,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你动过情吗?”
“我知道动情是什么感觉,”他态度不是很认真地说,“连这关都过不了,就别修道了。”
午后,他带她去挖竹笋,云间雷光闪动,大雨倾盆而下。
他们躲在一丛竹林里,他脱了外衫挡着两个人。
“你可以让雨停下来吗?”她问。
他答非所问,“你听,雨打竹叶的声音,多美啊。”
她侧耳去听,竹篁仿佛晕在了雨中,唯有朦胧的绿,她忽然转头去吻他。
他似乎没有察觉。
他的唇寡淡,无味。
她想撬开他的唇齿,他就笑了。
“幻吾,你十分可爱。”
她着魔般顺着他的颈项一路吻下去,天色在快速地暗下来,绿意都变成了暗影。
人在夜里就像野兽一样……
他被她压倒在水中,衣衫全被解开了。她吻到了他的下身,“你不用做这种事,”他捧起她的脸,温柔地将她抱在了怀里。
“挚,”她含糊地念,“要我。”
她抓住他的手,放在她渴求被触碰的地方。
她听见他窒息般叹息了一声,“再等一等。”
“我等不了。”
“美好的事物,是值得等待的。”
她感到欲念快要焚尽她的全身,“……当年,是谁陪你渡心魔的……”
“我师尊。”
“她也让你等了很久吗?”
他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师尊对我说了一些话。”
“是什么?”
“她说,粉黛佳人皆是白骨骷髅。我说,师尊,你这样说自己是不是太狠了。”他低头看着她笑,“她那时的表情我至今都记得。”
雨停后,他抱她回去了。一阵暖风卷过他们,衣衫翩飞,落下来时干燥洁净。
夜幕降临,他们在廊桥上看着星星在天空转动,他剥竹笋给她吃。
剥掉的笋叶落在廊桥上,开出一簇又一簇的野花。
她就着他的手咬着鲜嫩的笋尖,眼神炙热地看着他,仿佛吃的不是竹笋,而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甚至,故意地将他的手指一同含入口中。
他没有回避,依旧温柔地喂着她。
她忽然转头跳进湖中,潜到很深很深的地方。
湖水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就像体内累积成灾的想念。水底影影绰绰,巨型的岩石后有形态诡异的暗影。
那是某种活物。
她立刻浮上来,想告诉他水里有怪物,却发现他轻轻地靠着廊柱睡着了。
月色洒满了他的全身,浸在湖水中的银发,像融化的月亮一般。
她游近他,情不自禁地仰头想吻他,他慢慢地睁开眼睛,平静地说,“可以渡你了。”
她眨了一下眼,心剧烈地跳起来,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起了受辛,想起了对他的爱念。
她想把自己身心交付给的那个人,不是挚。
他抓住她手臂的时候,她想逃走,但他已经一把将她从水中提了起来。
水珠从她浑身上下滴落,她站在他面前,“你会……怎么渡我?”她轻声问,身体有些发热。
他只一笑,牵着她的手朝水中阁走去。
她每走一步,体内压抑已久的情欲就蔓延一层,渐渐地吞噬她的理智。
阁内未燃灯火,只有落在竹地板上的月光。
他放开她的手,从踏进阁内的第一步开始,飘逸的衣衫一件一件地落在地上。
月色下的挚,除了披落满身的银发之外,没有任何遮蔽之物。
食风露的人,不会产生尘垢。
挚的身体像玉石一样温润,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肌肤如莲花般洁净,仿佛带着若有若无的香气。
她像饥饿已久的人,忽然看见一席飨宴,一时竟不知所措。
他朝她伸出手,她立刻扑进他的怀里,炽热地亲吻着他的身体,他笑了笑,捧起她的脸,轻轻抚摸着她的面容,手指划过她的手臂,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感到一丝清辉从他的指尖灌入她的掌心,情不自禁地抬起右手,一个符咒从掌心浮起。
虽然不知道这个符咒是用来做什么的,但她本能地不愿这个符咒接近自己。
“用你的手把它放在我的身上。”他淡然地说。
“放在哪里?”
“随便放在哪里。”
她羞红了脸将手覆在他的肌肤上,符咒沉进他体内的瞬间,他的身光似乎暗了一下。
他温柔地看着她。
“你来主宰这件事,不用考虑我的感受,满足自己就行。”
她咬着唇看他,“我对你做什么都可以?”
“是。”
她像个孩子般踮起脚吻他,片刻——
“你没有回应,我如何满足自己?”
“你只要期待我回应就可以,”他的话语如同魔咒,“抛开所有的束缚,去想像,你希望我如何回应。”
“我希望你——”
他的手指按住她的唇。
“不要说出来,”他轻声在她耳边说,“用身体去想象——”
她用一种疯狂的渴求看着他,那个瞬间,他忽然失去了意识,带着她朝榻上倒去——
*
伊尹名挚,尹是官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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