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荣耀时刻

作者:安莫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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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099



      世界上的人大致上有三种肤色,白黑黄。
      世界上的食品有无数种颜色,不仅仅是白黑黄。
      香蕉外黄内白,鸡蛋外白内黄;老外似乎总是喜欢把他们整天挂在嘴边的肤色和平时吃在嘴里的食品结合在一起。
      ——那么外黑内黑呢,是巧克力吗?可能是,也可能是黑麦面包。

      花宫第一次见到高木登时的反应就是——这家伙好黑,就像块快要融化的黑巧克力,不过吃一口估计要一辈子消化不良了。

      作为新招募进来的球员,高木登显然还比较青涩,也没什么太多的比赛经验,和外校打了两场友谊赛后,花宫直接点出了他最大的毛病:
      “不具备延续性的表现,情绪和发挥都相当不稳定。持球单打和自主进攻能力有待提高。”
      看高木登一脸的失落,花宫便又道:
      “不过你的无球跑动意识很好。”
      这一鞭子给颗糖果的策略在高木登身上特别管用,被队长这么一夸,高木立刻咧嘴笑了。
      “不过,你知道在球场上最有利的武器是什么吗?”
      花宫话锋一转,突然抛出来这么一个问题。
      高木愣了下,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来,花宫本想替他答,却没料到高木突然道:

      “是……拳头不?”

      这回轮到花宫愣住了。

      对于热血的高木登来说,他固执的认为,拳头亦是武器的一种。
      有效,直接,可靠。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特别可笑的回答,却意外的让花宫露出了一个笑来,那笑中没有任何嘲讽的味道:

      “……嗯,虽然答案有点差距,不过我突然蛮欣赏你的了。”

      京都大学在花宫的带领下,以极其大的优势闯入了大学联赛的淘汰赛阶段——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支球队被冠上了“现代版的坏孩子军团”之称。
      而在淘汰赛的最后一场比赛中,高木登的一个肘击直接将对方控球后卫从空中抽到了地上——这直接导致后者整个右小腿骨折,未来两年的比赛全部报废。

      球队赢下比赛退场时,高木登累得快趴地上了,跟在球队的最末端缓慢走着,在路过两旁的观众席时,倏然间额角剧烈如撞击般的疼痛传来,让他顿时瓷牙咧嘴了起来。
      捂着额头抬眼看过去,也不知道是哪个球迷砸过来的塑料瓶子弹到了地上,滚了两圈停住了。
      然后他听到了观众席中传来的咒骂,那不是他听得懂的语言,但是他下意识就觉得那不是什么好话,还是不懂为好。

      那场比赛之后,报道铺天盖地的——有好有坏,褒贬不一。
      对某些人来说,这支由“牛皮糖”和“硬骨头”构成的球队坚不可摧,他们不会向任何人认怂;而在另外的人看来,他们之所以被称做“坏孩子军团”,是因为他们身上有一种特性一为达胜利不择手段,让球迷们是又爱又恨。

      尽管这样的球风丧失了最根本的竞技精神,但依然有人爱着这样一支暴力美学的球队。
      ——在那些球迷的眼中,如果某个球队或球员能够给人这样的骇人印象,那也意味着他们比任何人都努力百倍,愿意花许多时间去研究比赛录像带和布置战术,反正他们所追求的不过是在竞技场中无与匹敌,他们愿为此付出一切。

      后来也不知道是谁顺着这一点总结了一个道理:

      如果一个球员或球员能够超越他人,他们也将让寻常的竞技发生质变,为了谋求荣誉而扭曲一项运动。

      抗压能力比较差的高木登因为那一个砸过来的水瓶和铺天盖地的□□很长时间都缓不上来。他会在晚上失眠,摸着额头上的创可贴,心里有些迷茫的情绪作怪。
      联赛决赛就要开始了,明明这种时候是最不能有任何情绪上的大波动的,但高木登觉得心里有一个疑问,那问题如果不搞清楚,他很可能无法在接下来的一切比赛中正常发挥。
      凌晨五点多他收到了一封邮件,匿名发表,内容只是一张照片。

      印着12号的球衣被点燃了静静燃烧的图片。

      那是他的球衣。

      高木心里“咯噔”一下子,捏着手机呆呆的望着屏幕,漆黑一片的夜里,荧光将那张布满了火光的照片映得诡异异常。
      他就这么握着只剩下3%电量的手机,直到屏幕彻底黑了下来。然而那照片仿佛就这么刻在了他的眼前,根本挥之不去。

      他是从国中开始打的篮球,只是一路上都磕磕绊绊的,从没有踩过平道。
      国中的时候,才加入球队不到两个月便早早回了家,临走的时候连队友那句模模糊糊的道别还是埋怨他都没分清楚。
      上了高中,同样加入了球队——只是加入的情况也有点尴尬,这支球队的内线尤其缺人,教练亦是迫不得已的选择了这个从里到外一身黝黑肌肉的矮胖子。为了摆脱困境,他每天苦练着自己的基本功,却依然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按照那时候的教练所说的,现在的他已经没有用处,谁会使用一个身高只有后卫身材,却硬充内线主力的糙汉呢,无论如何训练,不到一米九的高木登只能完成朴实到不能再朴实的扣篮,除了蛮劲儿,没有任何技巧可言。

      高中的篮球部把他劝退的时候,他超乎想象的,非常平静地接受了现实。
      临走之前他最后去体育馆转了一圈。体育馆里没有人。
      他又去了更衣室。
      他没有再笑了,或者说,在队友和教练都没有看着他的时候,他就着实用不着勉强自己再继续笑下去。有风从窗口吹进来,扬起浅白的窗帘,鼓起来的弧度像一只巨大的飞鸟。放在板凳上的硬纸本愣是被风翻开了好几页,哗啦啦地响。高木登走过原本想合上压好,却看到了里面潦草的,密密麻麻的走位和进攻战略草稿图,每一个进攻端上都标有指定球员的名字。

      他从第一页翻到了最后一页——将近七十多张战略图,也没找到自己的名字。

      那种巨大的,空虚的,让人绝望的痛苦突然间铺天盖地地侵袭了大脑。他攥着那个本子,单手捂着脸,呜咽着哭了出来。
      一瞬间他不知道他这三年来的努力究竟有什么意义,明明别人轻易可以做得到的事,他却做不了。
      满满的无力感,无力到没有脾气。他哭到缺氧,手脚麻木痉挛。

      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

      他觉得自己好像就身处在大坝之下,突然间大坝裂了一个破口,水砰的一下冲了出来。他望着大坝,高耸的大坝映衬渺小的他。
      根本不及逃走,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无功,他能做的,只有呆呆在原地,回想他以前的记忆,那些为了梦想为之奋斗的努力,然后和着江水,刷一下的被冲走。

      字面上看难过是心情,但真的很难过。是难以过去的难过。
      退部的那段日子里,时间过的好慢,细小的事情,呼吸,睡觉,吃饭,都是那么的难以过去。都说时间会治愈一切,在等待治愈的那段时间里,难过不只是心情,是日子真的很难过。

      直到上了大学,遇到了花宫真——这是唯一一个愿意接纳他直接成为正选的队长,尽管花宫没有过多的夸奖过他,但只要不曾嘲讽与批评,对于高木登来说就已经是至高无上的认可了。

      慢慢摩挲着没有一点光的手机屏幕,过去这六年来的光影与那张被点燃的球衣的图片相互交错的,高木登心里突然酸涩无比。

      早晨不到八点,高木登就踏入了体育馆,让他意外的是花宫居然比他到的还早,热身都做完了,正坐在板凳席上翻着一份篮球杂志。
      他走过去,隐隐约约看到了那页的标题又带着敏感的“坏孩子军团”。

      “队长。”
      高木顶着两个大肿眼泡跟花宫低着声音打招呼,花宫“嗯”了一声,并没有抬头看他,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份报道。
      “我……上一场比赛是不是做错了,我太冲动了,我当时没想到会让他伤的那么严重……”
      “啊,你确实错了。”
      花宫突然放下手里的杂志,只是依然不看高木的眼睛。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就这么一句否定却让高木瞬间冰冷了全身,哑了嗓子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我也认可你所谓的拳头也是武器的一种,不过你真是让我失望啊。”
      这是花宫第一次用如此冷漠的声音同他说话,与往日里温和的面孔截然不同。
      高木登不由得退了半步,嘴唇有点哆嗦。他想起了凌晨五点收到的图片,想到了曾经被不同的球队劝退时对方失落而埋怨的眼神,一瞬间他居然酸了鼻尖。
      “……你站那么远做什么。”
      花宫皱皱眉,只是看了他一眼,过长的刘海遮住了他大半的神情,这让高木登无论从语气还是表情上都无法揣摩出花宫此刻的心情。
      “我、对不起……”

      “我说,笨蛋的理解能力都是这样子的吗?”
      花宫蓦地打断了高木登的道歉,他瞥了高木登一眼,突然裂了一个笑出来,尽管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
      “达到胜利的途径有很多种。”
      “你是很聪明的球员,知道走捷径。但我也很失望,从上一场的表现来看你就像是个热血的愣头青——那种蠢的可以的犯规动作,是可以摆在明面上的吗?”
      高木登愣住了。
      “我要的是有技术的球员,不是依靠着傻瓜一样的暴力动作让自己禁赛的没脑子的球员。”
      高木登花了好半天都没消化下去花宫这两句话——似乎从一开始他就理解错了,花宫口中所谓的失望,似乎并不是一种指责——指责他的球风问题,反而像是在认可他这种打法的基础上提出了意见,尽管提出意见的方式有些刺耳。

      那一刻,尽管花宫的态度依然不温不火的,但高木却意外的安心下来。
      他厚着脸皮坐到了花宫身边,后者似乎只是点到为止,不打算再和他继续聊下去,只是专心致志地翻着手里的杂志。
      杂志往后翻了两页,花宫的手停住了。高木登凑过去偷偷看了一眼,是关于东京大学的专栏——横版照片是东大的合影,高木登看了一会儿道:
      “这就是我们下一场比赛的对手?”
      “嗯。”
      “那个15号真的是打篮球的吗?好瘦啊。”
      “嗯。”
      花宫停了下,又补了一句:
      “都没有肌肉。”
      这句话接的莫名其妙的,高木登没明白,于是挠了挠后脑勺:
      “队长你也挺瘦的……”
      花宫没再搭理他。

      高木登感觉自己似乎说错话了,于是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他注意到花宫的眼神一直盯着那张图片,刘海下的双眸透露出一种他无法形容的,几近冷漠却又有些偏执的神色,倏尔爆出似钢化形有如针刺般的阴鸷目光。
      明明杂志是昨天才刚刚上架的吧……
      高木登有些迷茫地看着印着黑子哲也的那一书页上被折了一个角,页边也被翻得都是褶皱。

      ……队长这一晚上是把这页翻了多少遍啊。

      “队长。”
      “嗯。”
      “下一场比赛我肯定会注意的。”
      “嗯。”
      “我会很小心,不会让裁判再吹我犯规。”
      “嗯。”
      “我也会加强自主进攻的,绝对不会再闹情绪。”
      “嗯。”

      高木登一直说个不停,花宫边翻杂志边应着他,有点敷衍,但高木登并不介意。

      “那个……队长。”
      “干什么。”
      花宫的语气终于有了明显的不耐烦。
      高木踌躇了一下,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开口道:
      “我以前,从来没有成为过正式球员,也没有做过副队长,更别提和球队一起打入决赛圈……我很高兴……我知道这一切都是队长的功劳,没有队长就没有今天的我。”
      “如果只是单纯的道谢的话就请免了吧,听着会泛酸水的。”
      花宫的语气有点犀利,似乎不是很高兴高木登三番五次打断他安静看这篇关于黑子的报道,直到高木登说了这么一句:
      “……所以,我下定决心,无论用怎样的方式,我都要帮助队长你和这支球队,拿到总冠军。”
      闻言,花宫稍微停顿了下,终于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高木登的脸上。他的嘴角带笑,眼睛稍微发亮,半晌开了口:
      “这个觉悟不错,我希望你对冠军的执念能更深,最好牢牢刻到你不怎么灵光的脑子里去。”
      高木登早就习惯了花宫这种三句里两句带刺儿的方式,他知道花宫的本意并不坏,于是拼命地点头。
      花宫满意地轻笑了一声,重新低头看起了杂志。

      冠军啊。

      高木登有些呆愣愣地回忆着这几个字音,觉得这原本对于他来说遥不可及的一个词语,突然间就因为花宫而变得触手可及了起来。

      这是半决赛的最后一场比赛了。

      高木登静静望着对面的东大球员们,回忆起了决赛圈开始前的那一幕幕,想起了他对花宫说出的觉悟,突然间也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他回头,看着坐在板凳席上的花宫。花宫的眉眼很直,低头的时候阴翳让他的眼神深邃,看不见眼睛却又感受得到他似乎穿透一切的眼神。

      转回身来,高木登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他还得跑多久,曾经的跌倒不过是这漫长路途中的一次微不足道的跌倒。就像是在大学,他终于拥有了一个能够接纳他的球队,就像是他终于坚信无论多漫长的黑夜终将迎来黎明,所有的蛰伏与等待都是值得的。
      就像是这一场比赛,他相信,胜利将成为最大的回报。
      他的生活被总冠军这个词所占据着,甚至无暇顾及其他。现在再提起国中和高中时的痛苦,却已经全无动心,像一湖投进石子的水,沉底以后,就再也没有波澜。

      他只想回报花宫对他的信任。

      所以这场比赛,通往总决赛的门票,他无论用怎样的方式,或者说怎样的手段,都一定要为花宫双手送上。

      “东大这又是在搞什么鬼啊。”
      身边的控球后卫杉生突然嘟囔了一句,高木登回神,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只看到那有着一头金发的男人少见的坐在了替补席上。
      “赤司征十郎和黑子哲也同时首发?有什么意义吗?”
      高木登皱皱眉,很快又舒展了眉心,只是轻拍了下杉生的肩膀:
      “正常,他们想打双PG,不过就是进攻的机会更多了,一切按照之前的计划走——黑子右眼有伤,就算传球也已经没什么威胁了,重点盯防赤司,争取在第二节结束前把他送下场。”

      焦灼的空气仿佛能够让冒出来的汗瞬间蒸发。
      高木登直直地盯着裁判手中的篮球——看着那橙色的球从掌心托起——举高——然后投向空中。就像是瞬间点燃了他早就待燃的导火索,那一声怒吼让对面起跳的紫原都措不及防一愣,借着这个空档,高木登一巴掌拍下空中的篮球,直接砸进了外线还没站稳的杉生怀里:
      “给我跑起来——!”
      男人的怒吼带着撕裂般的沙哑。受到高木登感染的球员们情绪瞬间紧绷,酥麻的感觉从头皮一路闪电般地蔓延到了小脚趾,腿上的动作更加迅速,连一点适应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展开了最为迅猛的进攻。

      是石头竭力开花的时候。
      是不安宁的时间心脏跳动。
      是时间如它所是的时候了。

      是时候了。

      高木登感觉一股血气直往上涌,脚下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力量。

      “哦,好像和之前几场比赛不一样了啊。”
      青峰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因为吼叫而脸涨得通红的高木登,不过也没太意外,毕竟是最后一场比赛了,谁都有放手一搏的意思。

      那真是疯狂的开场,速度的碰撞让血液爆炸一般地在体内散开,怒吼和呐喊响彻上空。
      被高木登所刺激的杉生在接到球后想都没想直接后撤一步出手就是一个三分抛投——不过他显然低估了绿间在外线防守的速度,旋转着的篮球摩擦着他的指尖还没完全脱离出去,就已经被绿间一掌狠狠盖了下去,开场就被吃了一记火锅的杉生来不及体会那种被泼冷水的耻辱感,转身拼命要去抢球,但很可惜的是他调整平衡后再转身已经耽误了太多的时间,那橙色的球眨眼间就已经被降低了存在感的淡色影子够进了掌控中。

      黑子哲也持球了。

      高木登一愣,想都没想地食指指着上空吼了出来:
      “防住其他人!在他传球前抢断!”
      “……老实说,认为我只会传球这一点让我有点困扰啊。”
      被高木登那一吼震得脑壳都微微有点疼的黑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他很高兴没人来盯防他这个伤员了,不过怎么想都是小看了他的意思呢……

      注意到队友们全都被包夹盯防后,黑子微微眯上左眼,身躯像一片树叶一样轻灵的起跳,两只手把球夹在中间。胳膊抬起,右手小臂略微向内侧倾斜,然后手腕特别有质感的在跳到最高点的时候出手。
      球以极高的弧线飞出去,就像是太阳落入大海那样,“唰”地一声,准确到毫无偏差地穿过篮网。

      开局不到六秒钟,黑子凭借着一个线外三分为球队取得了至关重要的开场红。

      “……怎么可能啊,这怎么可能啊。”
      杉生不停地质问着,瞪大了眼睛:
      “他不是已经瞎了一只眼睛了吗,怎么可能在这种平衡能力下投进……”
      “是巧合,别紧张,继续去盯防赤司!”
      高木登都来不及因为这一个三分而吃惊,他用力拍了下队友的肩膀,继续投入到紧张的防守之中。

      “这样真的好吗?”
      被两个人同时牢牢盯防的赤司轻轻笑了一声,绯红色的眸子微微一闪,目光却越过了面前晃动的敌人而落入到了那道淡色的身影上:
      “这可是战场呢,轻视任何一个对手都会致命哦?”
      “有舍才有得,封住你的传球路线就够了。”
      高木登冷言反驳了赤司的言论,一边调整着脚步一边张开了手臂去阻拦着赤司,而后者也并不急着突破,游刃有余地在内线移动着。

      “——绿间居然传球!?”
      身后传来了队友诧异的低呼,高木登的心里“咯噔”一声,转头刚好就看到佯装着起跳而骗过防守者,一个手腕外翻将球抛出去的绿间,高木登瞪大眼睛盯着那球飞出去,旋转着,划过一道橘黄色的路线,牢牢地落入黑子的手中。

      又是黑子哲也!

      高木登后牙痒的不得不使劲去咬,而无人盯防的黑子叹了口气,再次屈膝抬臂,内线两分轻轻松松摘得。

      “去防黑子!不要让他得分!”

      高木登拼命安慰着自己,不要急,这种时候不能急——这才刚刚开场不到半分钟而已,既然已经得知黑子在受伤的情况下还能得分,那就立刻调整战术,一切都还来得及!

      杉生闻言立刻折身冲到黑子面前,只是这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这不可能的。
      高木登的冷汗往下淌。

      这一次是从青峰的手中得到了传球——黑子熟练的胯下运球,虽然不像黄濑那样器宇轩昂,但却轻佻灵动,举手投足之间就是一种流淌的节奏。写意般地将球在双手间运转,黑子的目光通透澈彻,四处游动,而后肩膀微抖,像是要加速突破。负责防守他的杉生就像是被戏耍的孩童一样重心不稳,在失去平衡的瞬间,黑子一个右胯部,果断地左手收球,一记三分。

      这不可能的。
      高木登的双腿突然间有些迈不开了。

      黑子站在内线的边缘,下巴微抬,他的表情和动作有一些冷漠,却又透着一股子拼劲儿。他知道自己能够加速突破进入禁区,但是他决定不那么做。右手抬手,变向,他看见青峰已经领会他的意思切入禁区。而后他跳起,右手做出轻抛的动作,他看见杉生惊慌失措地伸手拦截,于是一个右手又将球拉回。在对方球员惊愕的眼神中,他在空中旋转了接近120°,将球从脑后抛出,一个背身上篮,一记难得一见的炫目进攻外加计分板上新添的两分同时产生。

      这不可能的。
      高木登猛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却发现自己的嘴唇已经干裂了。

      黑子的那一切——他的胯下运球,他的背后运球,他的背后拉球上篮,甚至他急停三分时绷直向上踢的脚尖,伴随着篮球拍击声、鞋底与地板的摩擦声,都放大一般出现在高木登的眼中和耳畔。

      仿佛那眼伤根本不存在一样,尽管右眼覆盖着雪白色的纱布,但黑子的动作却比未受伤前更加的细腻而流畅,像风一样飘逸。
      既有队长稳重的风范,却又能在谨慎之余随性收发,进退自如。

      开局不到六分钟,除去其他人零散的进球外,单单黑子一个人就直下了17分,然而高木登注意到了黑子助攻统计上却是零。

      为什么啊,为什么身为控球后卫非但不传球,却疯了一般地去得分?

      高木登完全想不通,也根本没有力气再去想,那一闪而过的慌乱足以让他才建立起的信心轰然倒塌。

      ——他甚至忘记去攻击赤司,他的注意力已经被黑子夺去了大半。

      望着这一切,这糟糕到了极点的开局,想起那曾经志在必得的冠军又开始逐渐离他远去,远到触不可及的地方,
      篮板无数次被人打爆,禁区大门更是被打成了筛子一样。高木登的冷汗开始往下滑,他完全搞不清楚这场比赛东大的战术是怎样的,不管是赤司征十郎还是黑子哲也,这两个人部署战术的能力都太强大,他挤破脑袋都猜不透。
      那仿佛是一片空旷无边的寂静,只有高木登自己挣扎般的呼吸声。
      他再发不出自信而狂暴的怒吼,每一次划过空气的喊叫,都像是悲鸣。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队友们负责防守的结界,又一次被青峰他们撕裂开了大缝。而那道如光般耀眼的身影从缝隙间飘逸地穿过,水银泻地般地打出漂亮而高效的进攻。

      “有时候战术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仿佛一眼就看穿了高木登的想法,赤司没什么温度地笑了下,红色的发丝扬起,声音于高木登的耳畔边也飘忽不定了起来:
      “现在的东大,已经不必再依靠双PG了。”

      随着花宫沉着脸从替补席上起身请求暂停的同时,赤司的这句话仿佛惊雷般炸醒了高木登。

      “你疯了、你是不是疯了……赤司你难道……”

      面无表情越过他身边的黑子并没有把注意力分给他,高木登抖着嘴唇望着黑子胸前别着的那枚凤凰图腾的徽章——绯红和金黄相间的,浴火重生一般的,至高无上的骄傲,正在泛着柔和的光芒。
      高木登的语气从一开始的恍惚渐渐转为了难以置信,那表情随之变得极其狰狞,双目仿佛充血一般死死瞪着面前的男人,连带着沙哑的声线都陡然变了调:

      “——你居然,让黑子哲也打小前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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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章 Chapter 0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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