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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之邀（五）
那日之后，慕容楼陪他们出去的时间明显少了，碰面也是形迹匆匆，不过朔扬小枢是何等样人自己也是玩得风生水起。这晚，月色如水，雅兴大发的朔扬捧了几坛酒，拉着小枢就翻上了人家慕容府的屋顶。吹着小风，喝着小酒，脚下是华丽的慕容府，时不时再和身边的人打屁几句，感觉那个惬意啊，怪不得武林外传里的人总喜欢上房顶顶着个大月亮谈心呢，朔扬舒服的半眯着眼。
相比之下小枢就性质缺缺了，闯荡江湖多年到底也是走屋顶的常客了：“你今天又在发什么神经？”相处时间长了，这群伙伴也时不时能冒出几个让古人一头雾水的新鲜名词。
真是没有一点浪漫情怀，朔扬一脸的朽木不可雕：“你不觉得今天的夜空很美，空气很清新，风吹在身上很舒服……重点是，很适合谈心。”
和我？不可能。小枢狐疑的看着他：“你又想算计谁？”
“你们怎么老是误会我呢……”语调很委屈，但在朔扬的脸上一点也看不出沮丧，“……我们的客人来了……”
一个人影由远及近，飞落一旁：“这好歹是慕容家，你们也太嚣张了吧？”
“所以我们只是在客房屋顶上而已。”朔扬仍过一坛酒。
慕容楼提着酒在一旁坐下：“慕容家重规矩又人多嘴杂，就算是在茅厕顶上也会惹来非议。”
“这么说慕容家吃饱了撑着没事找事的人还真不少。”
“人嘛吃穿不愁了，关心的事自然就多了。”慕容楼面不改色的回着小枢。
小枢冷哼一声，他早发现了，这个慕容楼只在他们面前时言词犀利的很，不知犀利还刻薄。
“那就让他们非议吧，反正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也没少提供乐子。”朔扬小枢年纪轻轻已是武林侧目的风云人物，他们做客慕容家后对慕容家窥伺采取行动的各方势力也随之增多，慕容家的很多天之骄子们或是出于嫉妒或是抱怨朔扬他们带来麻烦，总之明里暗地没少找两人麻烦，但都被朔扬他们当成免费送上门的娱乐恶整一番，这些日子才渐渐消停，也难怪朔扬小枢听到有人不满会面呈期待了。“再说，混江湖的，哪个没上过别人家屋顶，慕容家的也没特别金贵嘛。”西门吹雪、叶孤城那可是连紫禁城之巅都照站不误。
“看起来，这些日子你们玩得很高兴。”慕容瞅了眼朔扬，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人，仿佛不论面对什么人什么事都可以活得很自我很随性，感染着身边的人也不由自主的轻松起来。
“人嘛吃穿不愁了，就要开始学会为自己寻找乐趣。”朔扬用和他刚才相似的语气回应，慕容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拍开酒坛的泥封灌下一口。
随性的往下一躺，一拍酒坛，一束酒箭就不徐不缓的飞入口中，朔扬惬意的轻叹一声：“会武功就是爽啊，干什么都方便。”
小枢学着他往后一仰：“别说，这么看星星还真是不赖。”
“你是学道的，知不知道星空也藏着很多秘密……”
慕容静静的听着两人聊天，感受着微微的清风拂过身体，带着夜独有的味道，渐渐的放松了身体，其实这样的星空他已见过很多次，年幼时彻夜的练武学习，掌权后不休的处理事务，无数个不眠之夜，无数次在夜空下奔波，可是他从不知道也从未记得可以停下来看看天赏赏月。其实，这样躺在星空下的感觉真的不错，满目的星斗原来是那么璀璨神秘，身边两个声音一高一低慵懒兴味交杂，引得人更要融入这夜色中。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默默地听着，慕容觉得自己似乎已醉了。
那边的聊天已经从星象知识转到了打口水仗，慕容身旁的酒坛已见了底，深深地吸入一口凉气，他终于出声：“你找我来不会就是单纯为了赏景吧？”虽然不曾相邀，但他对朔扬的这点了解还是有的。
“本来以为你会比较有生活情趣，失望啊。”朔扬漫不经心的玩着酒坛子，“我是想告诉你，我和小枢打算这几天就走。”
慕容身子动了动，掩去眼中的情绪，才缓缓坐起：“是慕容家有什么招待不周之处吗？”
“不，当主人你们无可挑剔。本来我们是打算在江城停留一段时间，等既白他们回来后一起去游览大漠风光，现在看来他们一时半会是脱不了身了，所以我们决定不管他们自己去玩。”
“有什么具体的打算吗？”慕容也不看朔扬，径自又拍开一坛酒。
“走到哪算哪了，反正大好河山处处景，很多好看好玩好吃的在等我们。”
“呵呵，那群人知道了，非嫉妒疯不可。”小枢从不掩饰他小人得意的一面。
慕容又灌了几口酒：“……你们从来都活得这么随便吗？”直直的扭头盯着朔扬，表情甚至添了几分肃厉，“路小枢便也罢了，你的家业绝不止梅香院一处，便这样什么也不管，只想着自己天地逍遥？”
什么叫我便罢了？小枢不服气的坐起身，瞪着慕容，但他也知道这种情形下自己不便插手，没有出声。
朔扬侧过身，支着头，漫不经心的笑着：“我干嘛要时刻盯着？他们能把一切都做得很好。”
“那不是你的责任吗？即便属下再能干，身为家主首领也有必须担负不能推卸的责任！”朔扬的不在意似乎惹怒了慕容，他少见的咄咄逼人。
即便仰视着对方，面对的是肃色凌厉的慕容，朔扬懒懒一笑，也没弱了半分气势：“我自然有我身为家主应尽的责任，但这种责任并不是时刻看着下属万事亲自过问，也不代表我就要为了整个家族抹杀牺牲我自己的一切。我，首先是我，然后才是他们的首领。”
“说得倒轻松。没有家族怎么会有你？家族给了你权势地位，你享受一切的同时还想什么都不付出吗？君朔扬，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
“所谓权势地位金钱不过都只是为了让自己活得更好而已，如果为了这些东西作出牺牲那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就是说，如果梅香院阻碍了你随性的人生，你也会毫不犹豫的舍弃他吗？”
“这种情况不会发生。我很贪心，想要的东西太多，我所珍惜的都要在我身边，不存在选择，不存在舍弃！”朔扬坐起，气势迸发，慵懒依旧，却恍若君临天下。
慕容呼吸一窒，不由自主的别开眼：“……世事难全，怎么可能真的……”
“这就是能力层次的差别了。”朔扬一吸一扔，抛过一个酒坛，“这世上可和慕容家比富的不在少数，你们还不是笑话人家乡巴佬暴发户?”
慕容抱着酒，瞪着他，气势又弱了几分，这都哪跟哪？
“一样的钱多，用得人手段高低不同便也分了层次，贵族和土财主。同样的，家族权势是助力还是禁锢，就看你玩不玩得转，手段高的，自然可以像我这么逍遥自在。”朔扬凑过去拍拍慕容的肩，“小弟，你还有的学呢。”
慕容苦笑不得，他可是武林后起之秀之首，堂堂的慕容家主，出了名的智计百出长袖善舞，居然被像个小孩子般对待……可是，他真的能……
“虽然你们家的这池水深了点，麻烦大了点，不过天时地利人和，机会还是很大的。我看好你，努力吧。”
慕容心一动，眼眯了眯又温雅的笑开：“朔扬今晚的话真是越来越深奥了。”
“呵呵，深奥不要紧，有人听懂就好。”朔扬手一抬一兜，散乱的酒坛如有神助般飞起聚拢，整齐的堆在了一起，“记得明天叫你家下人收拾干净。”
望着他，慕容突然问：“当初你为什么同意到慕容家做客？我不相信你看不出这场邀约并不单纯。”
“你慕容公子会在那种情况下邀请我当然不会只是因为好客。原因不外乎四种，一是趁机摸清我们的情况，好确定以后来往的对策；二是相信自己的眼光，抢先下手，在其它势力还观望犹豫的时候先成为我们的朋友；三是你们慕容家出现了问题，需要一个显眼的目标转移注意力；四，其它。”朔扬的笑容经常给人两种极端的感受，亲近和欠扁，此时在慕容看来大概是后者吧。“到底是哪个原因，又或都是，自然只有你慕容兄最清楚了。”
慕容的目光闪烁半晌，轻轻一叹：“你君朔扬自现身于世人前，气质多变，势力成谜，武功难测，唯一可以肯定地是智谋如海、目光毒辣。传言没有你看不透的计算不了的人。楼今日终于领教了。”
居然有这种传闻，朔扬轻一挑眉，不露声色。
“既然你已猜到原因，为什么还要应邀？”
“你们慕容家地方好，又大方，肯定是个称职的好主人，我和小枢反正也没目标，来此享受一番，何乐而不为？再说，我们灭了追魂堡也是需要先降降温，转移一下注意力的嘛。”
“只是因为这样？那目标应该很多，为什么单单选中了慕容家？”
“能引起我们探究的兴趣，又恰好提出邀请好顺水推舟的，那时候可只有你们……”
小枢在旁翻白眼，不要我们我们的好吗？一直算计别人还让人家以为是自己占了便宜的只有你好吗？我不过是顺势在旁凑个热闹看个戏而已。
“而且慕容家的位置实在是不错，离杭州刚刚好，既断不了信短时间又赶不到，太适合了……”
慕容立刻想到了关于杭州最近的某些传闻，本来以为是消息封锁的好，现在听他的意思竟是……“你知道杭州发生了什么？！”
“不就是有人在打它的主意嘛，商战官斗，合纵连横，暗杀闹事，扰乱人心……手段还挺多样的，够热闹。”
“你不管？！”慕容的眼珠快要突出来了，哪还有半分翩翩贵公子的风范。那可是杭州啊，君家的大本营，就如江城之余慕容家，何况他还费了那等功夫把杭州变成了今日的模样。君朔扬在杭州作出的种种曾让自己心悸、揣测、震撼，不止一次的幻想有朝一日把江城也发展成那样……可如今，他却这般漫不经心、弃如敝履？
“我说过了，不想舍弃任何东西。要做到这样，我和我身边的人就都要有所觉悟。如果他们连这点考验都经受不住，又怎么能陪着我一路走下去。”
“那要是失败了呢？”慕容紧紧地盯着朔扬，声中压住了无数的情绪。据他所知，杭州曾几次危急，如果真的到了存亡时刻，朔扬会依然不加援手，任由基业毁于一旦吗？
“那就重新来过，我们玩得起。”
轻轻的话语却宛如在耳边响起一道炸雷，慕容怔怔的望着他，久久无法出声。
“不多说了，你可要保守这个秘密，我看他们玩得很兴起。”
“为什么？！”朔扬转身时，慕容急促的声音响起，“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你并没有把我当朋友！”即便一直谈笑风生，也察觉得到朔扬对他们的不同，秦穆、路小枢都是他的伙伴，就算是萍水相逢名声不佳的蔺沣，他也乐于亲近，可是对自己却设下了隔阂。
“虽然同样是名门大派出身，可是你和乔云既白他们不同，就像我和他们之间可以一见如故肝胆相照，而你和我之间却不行。我们彼此想要取得信任友情，还要相处和时间。”朔扬回头笑开，“这些日子以来，我发现我们还是有很大发展空间的，你这个人嘴巴够毒心眼够黑。”
瞟了眼慕容，撇撇嘴，小枢跟着朔扬一跃而下，等到慕容楼能站在朔扬身边时那肯定是一种狼狈为奸的画面。
“你今天晚上怎么这么安静？”
“你们那种话题我才不感兴趣，还不如看戏……”
声音随风传来，慕容缓缓抬头望着夜空，久久，谁也不知道这个夜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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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只有一章不过按燕子的习惯差不多是两章字数了，更新慢实在是不好意思再断内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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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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