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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在水族馆玩得很开心,汤雨繁朋友圈难得更新,发了一张对镜拍,但对的不是镜,是海底隧道的玻璃,影子薄薄地映在玻璃上,两人站军姿似的,笔直,她笑得脸颊鼓起来,端着手机拍照,葛霄也笑,偏头去看她屏幕。
张子希在朋友圈站岗,首赞首评:什么时候回来吃饭!!
邓满在她这条下面评论:已经把你的铺盖扫地出门了。
隔日傍晚回到宿舍,汤雨繁还特地在门口瞄了两眼,没瞄到她的铺盖,门窗倒是紧闭,难为张子希这个随手不关门爱好者今天勤快一回。
敲了两下,没人开,顶上的小窗户里没透出光,汤雨繁掏包找钥匙,刚开门,一个人影蹿出来,熊抱住她:“Surprise!!”
汤雨繁没防备,脸上空白了几秒,刷新出错愕的惊喜表情。
邓满拉着床梯乱晃:“我就说你吓不到她嘛。”
打开灯,汤雨繁才发现寝室中央拼着两张床上桌,估计是张子希和邓满拿来充公的。大张锡纸当桌布,一半铺了两块披萨,鸡翅根,炸鸡块,两盒意面,黑胡椒番茄对半分,另外一半锡纸上全是薯条,只留出点空隙放电脑,艰难地立在各类炸物当中。
“你们洗劫必胜客后厨了啊。”这薯条堡垒太震撼,汤雨繁感慨。
“我点了四份,”张子希得意非常,“每次吃都吃不够,今天放纵一波。”
“抓紧吧,”邓满催她俩,“等会儿薯条软了。”
汤雨繁犹豫了一下,反正衣服该洗了,跟着席地而坐。
饮料分配完毕,张子希率先举杯,煞有其事:“我讲两句啊。”
“闭了吧你。”邓满直接往嘴里塞了口薯条。
“哎!”张子希急眼了,“第一口给我吃!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张子希放的恐怖游戏就是视觉恐怖,没什么剧情,到后面基本就当背景音听个响儿了。说起这两天的生日过得怎么样,汤雨繁讲他们去水族馆,济坪这个水族馆看起来大,但很空,连海底隧道都没多少鱼。
张子希盘着腿喝可乐:“你得往北边走,那边的高新区有一个巨大巨新的水族馆。”
“你去过啊?”邓满问。
“那必须的啊,”她挺直腰板,“刚来一年就把小小济坪转完了。”
说着,她给汤雨繁看照片:“你看,这是我们当时去的那个海洋馆,一共三个大馆,下午还有表演呢。”
邓满也凑过来看,张子希一张一张翻,邓满突然喊停,皱眉指着左上角的一个脑袋瓜:“这谁?”
张子希尴尬地笑了两声:“男票啦。”
“还是上次那个动漫社社长?”
“嗯,”她还挺忸怩,“这不是刚谈没多久嘛,我不知道怎么和你们说。”
“平时也没见你发过朋友圈啊,”邓满警惕起来,“你不会把我屏蔽了吧。”
“没,我怕我姥看见,她肯定该打电话絮叨我了,我又懒得分组。”张子希找出几张合照给她俩看,“音乐学院的。”
“那还挺近。”汤雨繁说。
“其实太近也不好,”张子希吸着可乐,“我俩之前吵架,前脚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后脚在食堂又撞见了,尴尬死我了。”
“这不就是你最爱的轻小说风格吗。”
“那还是看看得了,”张子希支着下巴,朝汤雨繁努努嘴,“我还是觉得你跟你男朋友的距离比较好。”
犹豫了一下,汤雨繁还是决定坦白从宽,免得后面再让邓满审一遭:“我可能下半年要搬出去。”
此话一出,两道视线撞到她身上,不约而同地瞪大眼:“啊?!”
“不是,”邓满这下肯坐直了,“什么时候啊?”
“应该再过一两个月吧,我们商量着先找房子。”汤雨繁解释道,“家里有猫,之前一直放在他妈妈那边,但也不能一直放在人家家里。”
“那你放宿舍啊。”张子希说。
邓满摆摆手:“可别,弄得都是猫毛,我受不了。”
养猫计划中道崩殂,张子希又问:“那你们打算租哪里?”
“不会找太远,估计就在咱们这片。”
“也对,你俩学校离得近,”邓满琢磨,“三站公交,折中那更近了。”
“那到时候我能去看看小猫吗?”张子希眼睛放光。
“可以呀,”汤雨繁看向邓满,“阿驴也来嘛。”
“乔迁宴啊。”
“租房也算乔迁吗。”汤雨繁笑起来。
张子希势必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嗨皮的机会,撺掇她:“那肯定算的呀,正好聚一下。”
“你认识她男朋友吗就聚。”
“从不认识到认识不都有个过程嘛,”她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多个朋友多条路啊。”
一桌子油炸食品,仨人可劲儿吃也没吃完,张子希装回盒里,说明天还能当早点吃。
整整两天,寝室里都弥漫着油香的炸鸡味儿,吃这么一顿,她得有俩礼拜不想再看见炸物了,葛霄还发消息问她要不要一块去吃必胜客,汤雨繁回复:戒了。
鹌鹑:那去吃米线。
11:你决定。
鹌鹑:要去家教了?
11:嗯,刚出学校。
鹌鹑:地址发我下,结束我去接你。
11:你们下午不是要排练吗?
鹌鹑:来得及,估计还比你早一会儿。
11:绿豆沙,绿豆沙。
鹌鹑:听不懂。
复课第一堂,本以为会碰见秦喜或娄正国,汤雨繁琢磨了一路,万一秦喜真要拉她去吃饭该怎么推辞,到她家里才意识到,是自己多虑了,人不在家。
何止秦喜、娄正国夫妇不在家,她怀疑娄昱也不在家,否则怎么会这么久都没人来开门。
汤雨繁站在门口敲敲,敲敲,这次敲门足足敲了三分钟,屋里才传来脚步声,好半晌才打开一条门缝,娄昱费劲地拱着鼻子,看着她。
“小汤老师,”汤雨繁自我介绍,“之前给过你上课的,记得吗?”
他思考的时间比开门的时间短一些,放她进来了。屋里没人,只有他一个,原本摆在客厅的台式电视都没了,衬得这间小屋子竟有些空荡。
“爸爸妈妈不在家吗?”汤雨繁问他。
娄昱倒了水,跟她一块进卧室:“上班。”
几个月不见,他嗓子似乎沙哑许多,低低的,总不敢大声说话似的。
卧室还是那个卧室,布局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将书桌朝向挪到靠窗,光线好了许多。汤雨繁从自己包里掏出书本。
“你头发短了。”娄昱冷不丁冒出一句。
汤雨繁还没反应过来,转脸看向他,娄昱比划比划,头发。
“我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呢,”她笑,“是短了,年后去剪的,理发师听不懂人话,我说剪五厘米,他差点没给我剪成齐肩,还要重新留。”
娄昱深有同感,这次答得飞快:“我不喜欢理发店。”
简单带他复习了前面的内容,往后讲,孩子倒是挺配合,只是反应慢——比之前更慢了,总跟听不见似的,要多喊两声才反应过来。
中途下课,汤雨繁想给秦喜去通电话,却又不知该怎么贸贸然询问,只能等这节课结束了再发消息了。
手机震一声,未读消息亮了亮。
葛霄拿起手机,刘泽辉在群里发消息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他忘带钥匙了。
他回复:我俩个把小时回不来,你去找宿管借钥匙吧。
刘泽辉在群里嘀嘀咕咕发语音,嫌宿管太唠叨,每次去借钥匙都得被教训。他没回,收起手机。
张谦玉还坐在陶育洲旁边,盯他练分段,宗夜坐在窗边抽烟发呆,抽完一根,抖索抖索身上的味儿,看看时间要赶下一节课了,他喊张谦玉:“谦儿,我走了啊,你盯着他们点儿。”
陶育洲见状,紧张地起身,葛霄没明白他怎么就开始站军姿了,一头雾水,也跟着站起来。
这架势,只差没拂尘一甩大喊皇上起驾了。宗夜摆摆手:“这两天练琴,别说有人盯着就练,没人盯就摸鱼,练得越勤合排越早。”
说完,他看向葛霄:“你俩是一个寝室的是吧。”葛霄点点头。
“互相监督吧,”宗夜估计是真来不及了,边说边往外走,“张谦玉把琴房钥匙给你俩一把,宿舍练不了来这儿练。”
宗老大走之后,陶育洲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张谦玉笑道:“怎么还出汗了。”
“我老是……紧张,”陶育洲有些尴尬,“我来之前还在搜,怎么让自己看上去不像是第一次排练。”
“他就那个样,大一的时候他们宿舍管他叫黑阎王。慢慢磨合吧,你累了就歇会儿,这段让葛霄带你一遍。”
张谦玉很有耐心,听他弹完这段,比起吉他,显然对别的更感冒:“唱一遍,能合吗。”
“我试试。”葛霄说。
比他想象中好很多,张谦玉问:“真没学过声乐吗?”
“没有。”
“可以学学,”他说,“条件真不错,主唱嘛,吃天赋,不过有条件还是找个声乐老师学点儿,教教你怎么维护嗓子。”
“我呢我呢。”陶育洲问。
“你,再来一遍。”张谦玉拿笔敲他帽檐。
陶育洲奄奄一息,软倒在桌面上。还没等他开口,门开了。
张谦玉背对着门坐,以为是宗夜落了手机回来取,没回头,谁知两个小孩都盯着门口看,愣愣地。
一道凉凉的女声从背后传来:“宗夜呢。”
大热天的,张谦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噌地回头:“靠,吓我一跳。”
“蚊子哼两声都能吓着你,”女孩懒得搭理他,“我问你宗夜呢。”
“上课去了呗,”张谦玉并不想把他俩晾在一旁,介绍道,“学弟,陶育洲,葛霄。”
说着,又向两人介绍她:“这是我们之前一块玩的……朋友。”女孩微微点下巴,算打招呼了。
此人面冷话也少,从储物柜里拿了副耳机,装进包里,又掏出钥匙串,三两下摘掉钥匙,抛给张谦玉:“喏,排练室钥匙,还你。”
张谦玉挺懵,接住钥匙:“你以后不来了?”
“我来干嘛。”
这仨人真是一个顶一个会聊天,相比宗业和她,张谦玉的沟通能力算是比较好的了,还能被她噎到语塞:“你……没事儿来看看也成啊。”
女孩直起身,顺手撕掉了储物柜上的贴纸:“没空。”
“哎!”张谦玉想拦,没她手快,贴纸被撕得破破烂烂,只剩白色的残胶。她伸手将扯碎的贴纸碎屑递给他:“你要啊。”
“他不让撕。”张谦玉有些无奈,还真接住了,拢在手心儿里。
收好钥匙和耳机,她朝两个学弟点点头,门关上了。鞋跟落地声音很脆,逐渐远去。
一时间没人说话,陶育洲犹豫地开口:“这是……你之前说的那个,主唱?”
“啊。”张谦玉点头,没往下说,好在两人都没追问。
八卦没讲多久,张谦玉倒薅着他俩又练了一个小时琴,让葛霄多监督陶育洲,他下周来验收成果,这才结束了今天的排练。短短两个小时,陶育洲比连上三天早八都心累,也不提出去吃饭了,蔫头巴脑回宿舍去了。
结束得比预计晚,葛霄怕汤雨繁久等,打了车过去,车只能停在巷口,司机说路窄不好往外出,让他在这儿下了。
果不其然,还没走到楼下,他便远远看到她坐在小石凳上,正不知和谁通电话。见他来,她眼睛亮了亮,又指指手机,口型道:等下。
葛霄接过她的包,坐在另一侧的石凳。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汤雨繁手肘撑着膝盖,手背抵在下巴颏,叹了口气:“顾虑我理解,可我忙不来……这不是钱的问题,我学校那边还有事儿,课也不少。”
葛霄包里还装了水杯,打开杯盖,递过去,汤雨繁接过来抿了一口,绿豆沙,凉丝丝的。
挂断电话,好一会儿,汤雨繁都没有开口说话。
葛霄同样安静,看着对面的那棵老树,在风里颤颤巍巍地晃。汤雨繁手蒙住下半张脸,呼吸了两个来回。
“怎么了?”葛霄问。
汤雨繁没有当即回答他的问题,站起身,伸手拿过背包:“走吧,走着说着。”
两人往小区门口走,路过楼道,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擦肩而过一辆电动车。正如出租车司机所说,这里是真的窄,他俩前后走着,迎面来一辆小电驴,人都要侧过身让路。
“他妈妈是想让我当驻家家教,反正离得近,帮她看看孩子。”
“他爸呢?”
“工作,”汤雨繁说,“说是之前被培训机构骗钱了,她说被骗了四万,我估计不止。”
葛霄听她说过这个孩子,了解一些:“还在做康复吗?”
“嗯,”她点点头,“她们两口子腾不开空,想让我帮忙带着小孩去康复。”
葛霄错愕:“你帮忙带啊?”
“所以说要当驻家家教嘛,其实跟保姆差不离了。”
“但是康复训练……这种事儿也应该找家里老人带着去吧。”
汤雨繁看他一眼,耸了耸肩,葛霄明白她的意思,点头。
说点儿高兴的吧,汤雨繁问他:“今天排练怎么样?”
“还不错,”葛霄说,“两个学长带我们练基础。”
“什么时候能看你们上台演出呀?”
“那估计得很久了,”他笑了笑,“去吃鸡丁米线?”
“我不想吃海带。”
“挑给我,我吃。”葛霄看了看手机,“八点以后有雨,吃完我送你回去。”
汤雨繁翻了翻包,拿出了一把晴雨伞,递给他:“喏。”
葛霄不明所以,还是乖乖接下来:“嗯?”
“万一回去路上下雨了呢,”她解释,“备个急。”
“啊,那正好,明天我过来。”
“得了,明天我去找你。”
“真的啊。”他眼睛像俩八十瓦的大灯泡,唰地亮起来。
还没等他感动两秒,汤雨繁又说:“礼拜一了,你们食堂那个饺子馆该包墨鱼馅儿了。”
“……无情铁嘴,”葛霄说,“无情,且铁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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