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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爱恋
“阿娘!”扶苏小声地喊了一句,他的声音越发哀伤,“阿娘,是这张脸至死不渝地爱恋着玄止那张脸,是太白山的扶苏在至死不渝地看着灵渊。我不过是得了扶苏的血肉进了黄泉投胎成了人,我对小九的眷恋不过是扶苏对灵渊的不死不休的执念。”
徐意明白,扶苏觉得他对玄止的爱恋不是出于他的本心,而是受那个扶苏意志的影响,对江家女那种酷似山神的容貌充满爱恋。扶苏对自己的存在产生了迷茫,他对他的情感产生了怀疑。而玄止在临终那一刻,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她用尽全力消除掉了扶苏的记忆,所以扶苏不愿醒来。
“我昨晚站在黑夜里想了很多,遗忘或许真的是一种幸福,小九的人生已经结束了,而我还要活下去。再者,我可能真的没有我以为的那般爱恋着玄止。所以阿娘,我没事,我不应该强求,缘聚缘散都是缘分,对不对?”
徐意放开扶苏,她看着扶苏佯装坚定的神态,抚摸着他的脸庞,十分肯定地说道:“扶苏,不要怀疑你的真心,我见过你看小九的眼神,充满爱恋,那是看向爱人的眼神。你的心,你的爱,皆是出于你的本心,与旁人无关。”
“林扶苏爱玄止,一样至死不渝。”
扶苏望着徐意的眼神逐渐模糊不清,只是徐意的话一字一字敲在他的心里,他皱着眉头努力想要恢复视线,泪水却如雨滴连成线倾盆而下。林扶苏爱玄止,与太白山的扶苏无关。可是玄止死了,她已经过世十六年了,他们之间的故事已经完结了。
“那真的是很好的结局了,林扶苏至死不渝的爱情得到了实现。”扶苏流着泪的眼睛在笑,“那真的是最好的结局了!”
“扶苏!”徐意心疼地握住了扶苏的手,玄止的逝世还是成为了扶苏心里不能愈合的伤口。当他看着陈一安的时候,就会不断想到玄止,想到那一段他丢失的记忆。他心里的伤口会不断结痂、流血,再结痂、再流血。“扶苏,不是的,你们的故事才刚开始,你们都获得了新生,你们可以从头开始的。”
扶苏摇了摇头,“我们已经没有办法再重新开始了,我也不应该再去打扰她崭新的人生。”
徐意还是紧紧抓着复苏的手,“不是的,扶苏,她还是玄止,她是玄止。”
“阿娘,我下午不想见陈一安可以吗?”扶苏的眼泪已经落完,他看清楚了徐意眼里的担忧和心疼,但是他也知道放手才是最好的选择。
徐意眉头直跳,她看着扶苏的双眼,明白她没有办法真正安慰到他,也知道扶苏需要的时间去看清楚他的内心。她点了点头,“好,那就不要再见面!我们去吃饭,我早上特地熬了你爱吃的金银粥,大米是年前才南部小虞县收上来的,小米也是从海州北部那边买的,你离开以后我们也常这样吃。”
扶苏点了点头,跟着徐意取了花厅,玄析和玄慎也在那里等着,五人又一起安静地吃完早点。
“林城主、徐夫人,扶苏已经归家,我们师兄弟二人也都很感谢这两天城主府的热情款待!就不在贵府继续叨扰了。”玄析漱完口后,直接向林风和徐意告别。
徐意和林风还是有点意外,林风本想开口挽留,但想到他们来去自由,且必然有其他计划,也就不客套,“二位太过客气,只是不知二位是否要直接回山上去?”
玄析摇摇头,“我们要去找小九。这次下山除了护送扶苏归家之外,我们是想去找小九。”
扶苏望着玄析,玄慎看了一眼扶苏,扶苏问道:“你们不知道她今天会来城主府吗?”
林风看向徐意,徐意抓住他的手,示意他不用着急。
玄析和玄慎都很震惊,他没有询问小九在哪户人家出生长大,他比他们更早见到了玄止。玄析问道,“扶苏,你怎么会知道小九今天要来?”玄慎则是问道:“扶苏,你已经见过小九?小九来过这里吗?”
“昨夜我在城外见到了小九。”扶苏看着他们疑惑的神态,心里似乎有一点愉悦,他们没有感应到玄止的存在。“你们一直都不知道玄止的转世吗?”
玄析和玄慎被扶苏的反问问住,但还是点了点头,玄析回答:“我们也是下山前才从大师兄口里知道玄止在陈家出生,这十六年我们感应不到玄止在哪里出生,我们总觉得她还在山上。”
玄慎看着扶苏问道:“扶苏,你是怎么确定她就是小九转世的?”
扶苏眼神里的光芒黯淡了一些,他忽然明白过来,若不是自己先遇到了玄止,他们一定不会告知他玄止的转世,他们甚至断定他无法认出玄止。还真是讽刺,他们没有估测错误,“依靠她的名字,她父母为她取名为一安,陈城主过世前为她取字玄止。”
关于“玄止”这个名字的沿用,玄离说过,但那是他说的以“玄止”为名。玄析和玄慎看着扶苏,猜到了他的心情,他一定是没有第一时间就认出玄止,所以才会黯然神伤。
玄慎看了一眼玄析,玄析明了,他看向林风问道:“既然如此,林城主,我们能否就在这里等着小九?”
林风自然爽快应下,“当然可以!”
扶苏脸色还是淡淡,他站了起来,“阿爹、阿娘,二位山人,扶苏就先告退。”
玄析和玄慎面面相觑,扶苏他不想见到玄止。
徐意看着扶苏逐渐走远的背影,讪讪地笑道:“陈世子要到下午申时才来呢,不着急不着急。”
徐意的称呼有点刻意,又仿佛在提醒所有人那已经不是玄止了。
是了,转世后的玄止还是玄止吗?玄析和玄慎看着扶苏消失的背影,都觉得遗憾。他们从没有想过当年对扶苏公子和玄止的戏言,会是如今这样的局面。他们终究是有缘,只是缘分太浅了,只有那短短几天的相识。
出了城主府大门后,扶苏发现不知道该去哪里,他在玉桂街上行走,很多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归家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他们看向他的眼神充满疑惑又带着惧怕。他扯开嘴角,带着淡淡笑意回应他们。他有点难以承受那样的眼神,他们的眼神一遍又一遍地质问扶苏,他真的是从前那个扶苏吗?人怎么会变了一张脸呢?
扶苏快速走远,直到出了城门才觉得呼吸顺畅。他站在护城河的桥上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一抬头就看到了小香山。
小香山一样静默屹立在那里,秋冬枯黄,春夏青绿,岁月流转,宛如刹那。四十四年过去了,江与山还在那里。
扶苏忽然感到心痛,他的心猛烈地抽痛,他不是很理解,他的情感是那样酸涩,他的双眼流出泪水,落入了平静的河水里。他抬头望着小香山的山顶,那里埋葬的人是他心痛的因素吗?他脚尖轻点,像一阵风吹到了小香山,等他站在山顶,发现江与山的坟墓面前还站着一个人,他后退一步,踩到了一段枯枝。
那人立即警觉转过身来,她的手上握住了腰间的系着的鞭子。
陈一安和扶苏四目相对,扶苏连连后退,他的心是为了谁而痛?陈一安心里嘀咕,这个扶苏公子真是神出鬼没,一点声音都没有。虽然离得远,她还是看到他的脸色布满震惊,她陈一安有这样恐怖吗?他的双眼似乎有点红,他应该不是刚哭过吧?
她心里长舒一口气,放下手,端正神态带着笑意问候:“好巧,林世子也来祭拜江家长辈。”要不是陈述在她临行前特地交待,在进问月城之前一定要先祭拜江齐云夫妇和江与山,她就不会在这里遇到扶苏了。
扶苏久久望着陈一安,陈一安心里有点发毛,这样哀怨的眼神让她有点难受,那双深邃的眉眼似乎特别会流露出这样的情绪,她在为江与山悲伤吗?她侧过身去,江与山那块雕刻着青山绿水一尾鱼的墓碑展现了出来。可是扶苏和江与山也差了一辈,应该不亲近才是。
“林世子?”陈一安又喊了扶苏一遍,扶苏渐渐收回目光,“你知道江家女儿的事吗?”
陈一安有点被问住,扶苏和她似乎都不太适合讨论这个话题,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江陈两家的事情她都知道,“听过一点,我后面这位也算是我们陈家的长辈,也知道到现在我江州城主府和世家的大门为什么还残破着。”
扶苏向着陈一安走近,“那你知道吴亦安还有一个名字,叫玄止吗?你知道玄止的结局吗?”
陈一安皱眉,有点奇怪的感觉,不禁怀疑他是否真的是传闻中的扶苏公子。但她的确不知道吴亦安的结局,他们当年出游之后,杳无音讯,但看着扶苏的神态,结合他十六年不曾归家,大概不难猜出结局。
“她死了,死了十六年了,而我昏睡十六年。”
陈一安眉头皱的更深,她并不愚钝,联想到昨夜他追问她的名字,她甚至猜到扶苏接下来要说些什么。扶苏看着她的表情,知道她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边走边问,“你不好奇你的前生吗?”
“林世子!”陈一安喝住了扶苏,表情严厉起来,“世子就算会算命也不要轻易泄露天机!我已经祭拜完长辈,就先离开了!”她说完抬腿就走,没有一丝犹豫。
扶苏停住脚步,他明明是想要放下过往的,他刚才明明信誓旦旦林扶苏和玄止的故事已经结束,可是他看着陈一安的脸,他甚至没有办法确定她的脸是否还和从前一样,但他没有办法停下,就算没有记忆没有情感,他的心拼了命地想要他还是想要靠近玄止。而她没有记忆没有情感,她不屑于他的靠近。
在陈一安就要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扶苏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如果我说那里躺着的是你,吴亦安也是你,我昏迷十六年也是因为不想忘记你,你会相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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