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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声再诵经卷
洛水东岸的晨雾裹着松烟墨的余香,三十六个蒙童的诵经声贴着水面飘来。谢明夷的玉笏尖挑起半片浮冰,冰晶里冻着的《千字文》残页正缓缓渗出赤铁矿砂,"天地玄黄"四字被砂粒顶出凹凸的星图纹路。
"这冰棱是上游漂下的。"韩昭的铁尺劈开冰层,二寸三的裂痕间距间卡着青铜骰子。骰面"仁"字的赤金砂褪成暗褐色,遇热即腾起靛蓝烟雾,在空中凝成残缺的北斗状——缺失的天枢位正指向太学宫方向。
诵经声忽近忽远。谢明夷的白袖卷住顺流而下的纸船,船头《三字经》折成的帆正在融化,"人之初"的墨迹混着冰水,在甲板上淌成赋税账目。当他蘸取冰水轻拍账目时,褪色处显出新帝登基前三日的河防图——溃堤标记处粘着蒙童的掌纹,稚嫩的螺纹间渗着"亥时焚鼎"的篆文。
"童谣里的时辰要应验了。"韩昭的铁尺突然震颤,尺尾獬豸铜像吸附住冰层下的青铜链。拽动锁链时,整片冰面轰然碎裂,三百枚裹着冰碴的龟甲棋谱浮出水面,每片背面阴刻的星图间,赤铁矿砂正按河防溃点排列。
老渔夫突然从芦苇丛中跌出,怀中的鲤鱼拍打着尾巴。韩昭劈开鱼腹,半卷帛书混着冰渣滑落——松烟墨写的治水策论下压着针孔盲文,遇光显形的星图纹路间,新帝私玺的螭吻纹缺了左眼,与青铜骰子的缺口严丝合缝。
"二十年前冰封洛水,工部往冰层掺过赤砂。"谢明夷的玉笏尖刮开冰面,青金色的砂粒簌簌而落。当他按二寸三的间距排列砂粒时,缺失的天枢位突然吸附住半截量心绳——正是韩非阙临终紧攥的那截,绳结处缠着的金线襁褓残片正渗着毒液。
子时的更鼓惊飞寒鸦。蒙童们突然齐声改调,新编的童谣击碎最后一片薄冰:"松烟墨,赤砂藏,圣贤书里裹尸香......"谢明夷的白袖浸透冰水,玉笏尖挑起的《孟子》残页正在霉变,浸水的"民为贵"三字被砂粒蚀成"砂为贵"。
暴雨突至,清澈的河水再次泛起青金色。韩昭的铁尺劈开浪涛,河床裂缝中浮起整箱《春秋》注疏。当他撬开某卷封皮时,夹层中掉落的玉珏突然吸附住三百粒赤砂——拼出的星图纹路间,整饬司主事的名字正在渗血。
五更梆子撕破雨幕时,最后一块浮冰融化。谢明夷的玉笏挑起冰水中沉浮的青铜面具,傩面右颊的裂痕里渗出童谣曲谱。蒙童们的诵经声突然拔高,惊得整条洛水翻起青金色的浪——每个浪尖都托着半片龟甲,星图纹路间的新帝生辰八字,正被赤砂蚀成"苍生烬"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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