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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胶漆错频说告别
庞焱的伤口已经愈合,岑滢每次帮他洗澡,看着锁骨下方骇人的疤痕离心脏那么近,还是觉得后怕。
居家休养的庞先生生活能力倒退得很厉害,衣服要人穿,吃饭要人喂。
岑滢让他伸左手,他就伸左手。让他坐下,他就坐下。
看着这个人一脸幼儿园小朋友看老师的表情,岑看护的捉弄之心难免按耐不住。
“哎呀,胸肌都松弛成这样了,好软啊!腹肌还行,这块还挺硬……”
被检查身体的“小朋友”抬起眼睛盯着她,看起来火很大,目光能把面前的人吃了。
岑滢浇花的时候,那位想吃人的“小朋友”悄悄摸过来了,长臂环住她的腰,扳过人就吻。
“医生说你不能剧烈运动。”岑滢严肃。
“亲一下怎么就剧烈了?那你撩我还更激烈呢……”
“那我有这实力,你有吗?”岑滢笑着跑开了。
庞先生咬牙切齿。
“你给我等着……”
*
岑滢去超市采购,庞焱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
“你回来了吗?”
“我才出门五分钟,还没到超市呢!”
“你快点回来呀,我好无聊。”
“你看电视呀,看剧本啊,做身体恢复啊,年底不是要进组了吗?”
又五分钟。
“你回来了吗?”
“刚停好车!”
又五分钟。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才进超市哎!”
一个小时,庞·留守儿童·焱打了九通电话。
岑滢无语了,家里是有虫子咬他吗?
*
岑滢洗澡,十分钟,庞焱敲门。
“怎么了?”
“还没好吗?”
“这才多久?我是洗澡,不是洗脸大哥!”
“我也想洗......”
“不是刚刚才给你洗过吗?”
“我不管.....我进来啦......还锁门?!”
岑滢快笑晕在浴室。
*
三月的最后一天,警察抓到了第四个杀手。还没机会作案,喝多了和朋友吹嘘,被人举报到派出所。
两人听到这个消息,可以说是两感交集。
一感是,好!又抓到一个!
一感是,妈的,这彩蛋还有完没完了!
然而日子还得开开心心过下去。花园里那些枯了两个冬天的玫瑰和茉莉花枝,居然长出了翠绿的嫩芽,实在是让人高兴的事。
罗雪屏住在一楼,每天守着这么大个花园,根本闲不住,很快就倒腾得满院子枝繁叶茂、菜比花娇。
她白天还是去她干女儿自心薇的婚纱店帮忙,除了退休金,每个月还多领了一份工资,上班的干劲比年轻人还足,性格也变得开朗爱笑。
庞焱一天天在恢复,生活好似又回到以前。
岑滢做饭的时候,独处的时候,庞焱睡着的时候,有一些念头就会在她脑海里跳出来。
三十来岁正是一个男人事业的黄金期。他们的人生阶段也许永远很难同步。
她已经消褪了少女时代关于婚姻的期许和幻想。如果必须在爱人和自己之间做一个选择,她选择自己。
因为爱情之外,她还有一个世界,她想要更多,再爱一个人,也没办法为他舍弃一切。
面对陌生人,她不会有要求。但面对爱的人,会想长厢厮守,会想要更多。她深知这种想,会把这份爱慢慢消磨成怨恨。
能和相爱的人厮守相伴固然圆满,然而世间的事,又有多少能圆满。
抛开了生育打算,时间已经不能再给她焦虑感,变成了静默而简单的记录工具和旁观见证者。但对爱情朝朝暮暮、耳鬓厮磨的执念却从未改变。
她想对他说出心里真实的想法,又担心这会不会变成一种逼迫。
她感激他为她做的一切,愿意与他生死相依,甚至可以为他付出生命。如果以前还有所怀疑,现在她如此笃定。
正因为这种感情与从前不一样了,爱之更深,懂之更甚,惜之更切,她不愿意占有,不愿意他为她放弃。
五月阳光正好,岑滢拆洗了床单被子,晒在晒台上。
洗完澡,庞焱刚好从医院复诊回来,兴致不高:“医生说,恢复得不太好,还得养一个月......”
“别着急,慢慢来。”岑滢捏捏他微发福的脸颊,安慰。
庞焱洗了澡,蔫蔫地去睡午觉了。
岑滢收拾了晾衣盆放在茶几上,人靠在沙发上,望着玻璃门外春风里上下翻飞的床单,阳光渐欲迷人眼。
......
楼下有人说话。
岑滢奇怪,庞焱明明在房间里午睡,是谁在说话?
她下楼去看。
就见一楼客厅里,一个女人指挥着一群人正往外搬家具。
“你是谁?”岑滢问。
女人就像听不见她说话,一脸颐指气使:“这些家具都谁选的,这么丑,那些窗帘也拆了,怎么搭配的!装修太简陋了,叫设计师来,帮我重新设计巴洛克风格!”
岑滢看着她挑选的家具一件件被人搬出去,吊灯拆下来,墙纸撕烂了,连窗框也拆了,心里越来越空,空得难受,难受得直想哭。
忽然之间,一个身穿黑礼服的男人站在她面前。
“请交往戒指。”
她听见有人说,低头就看见自己身上穿着婚纱。
男人拉起她的手,她茫然抬头看着他——
她不是庞焱......
她四处张望,台下的人都看着她笑,没有一个认识的人。
她不是庞焱!
她的眼泪涌出来。
男人的戒指套向她的无名指,她用力挣扎,挣不脱——
醒了。
胸口的窒息感还没有消退,岑滢深吸一口气,气息间还有抽噎的余颤,眼中还有潮湿感。
她闭着眼缓了一会儿,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不害怕山水相隔、岁月相离,却容不下他身边有旁人落座,更无法与除他之外的人,共赴余生烟火。
睁开眼,床单在阳光下飞舞,日头已经往西边去了。晾衣盆还在茶几上。她坐起来,环顾一圈。
要不,还是把这个房子卖了……
她轻手轻脚走到卧室门口,庞焱在床上侧卧着,呼吸平稳匀和。
她拉开门来到晒台,摸摸被套,都干了。折好放进盆里。就听见身后有人对她喊:
“小娘子芳龄几何啊?”
知道是庞焱醒了,她回头对他嫣然一笑,心说,小样儿。
把床品收进柜子,岑滢来到庞焱床边,对着他的脸就是一顿捏:
“还敢调戏,你有这个实力吗?”
庞焱掀开毯子,伸手把人揽了进去。
“让你看看我有没有这个实力……”
“别闹,你的伤口——”
“医生说已经没事了。”庞焱在她耳边低语。
岑滢意外,“你中午明明告诉我——”
“不骗你,怎么自投罗网?”庞焱得意。
“大骗子!” 岑滢醒悟大叫。
“骗的就是你,认命吧!”
“我错了......”岑滢被毯子束缚,又被庞焱按着,施展不开手脚,只得求饶。
“晚了!这几个月,对我干了多少不人道的事,你自己说说,今天全给我还回来。”
“全部还?你不怕那什么人亡啊?”
“亡也要还!”
岑滢被这话一挠,笑得没力气反抗。
庞焱就那样弯着唇角兴味盎然地看着她笑。看到她笑停下来,才把人圈在两肘之间,凑近注视着这张面庞,拇指有一搭没一搭在她唇上摩着。
他的目光里盛着太多情绪,一起涌过来,就像酒一样逼得人眩晕。细辨又每一种都让岑滢呼吸收紧,身体微颤。
他忽然靠近,鼻息落在她腮边,热热痒痒的。他低头吻住她的唇,起初耐心安抚,继而深深攫取。
手指探进她的腰际,手掌覆上肌肤,一路往上攻略。
她伸手揽住他的脖颈,感受着每一寸肌肤紧贴和摩挲的悸动。熟悉的身体,久违的默契,触碰的这一刻,才知心底压抑着多少渴望。
“那两年,遇到过让你心动的男人吗?”庞焱在亲吻间隙昵声问。
岑滢知道他的意思,知道他想听什么。
“有啊。”她口气略带遗憾。
庞焱眸色微沉,停下来,歪头盯着她:“谁?什么时候?”
“我不是跟自心薇去一个海岛玩嘛,就我们正在海边餐厅吃早餐的时候,可能画面太美了,一个男人跑过来,我被强吻了——”
庞焱眉头都皱起来了:“什么……报警了吗?”
“没有……”
“为什么不报警?”
“因为……他妈妈过来,把他抱走了……”岑滢笑盈盈看着他。
庞焱愣了一秒,点头表扬:“好啊!”就低头往她颈窝吻去。
岑滢怕痒地喊救命。
庞焱在她肩尖咬了一下,双臂交缠把她搂紧,幽幽道:“不告而别,电话打不通,不主动联系,不主动回来,现在还骗我……”
岑滢忽然有点难过。她手指轻轻抚摸他胸前的伤疤,又抚摸他的脸,良久说:“要不,我们把这个房子卖了吧……”
“嫌房子小了?早跟你说买大点。”庞焱笑眼灼灼。
岑滢想一鼓作气,想再接再厉,他的气息又来到她颈间,酥酥热热,弄得她手指不自觉蜷起来。
“是该告别的时候了……”庞焱吻着她的颈窝低声说,似乎下了很大决心。
岑滢一怔,眼泪涌出来。
她咬着唇用力笑——他心里都知道……总比她来说好吧!她心里叹口气,还是那么懦弱,那么优柔寡断,人生战胜一件事容易,要战胜自己的性格,真是不易啊……
她伸手回拥着这个紧抱她的人,把脸埋在他胸前。
似乎是感觉到皮肤上的湿意,庞焱捧起怀里人的脸庞,有点呆怔。
“我没想到你这么难过……”他眼圈微红,吻着她的泪,眼中有一丝疑惑。
“我不该难过吗?”岑滢答。
“……你比我还难过……”庞焱望着她。
“我当然比你难过。”岑滢语气肯定,理直气壮。
庞焱把她搂得更紧一点,用忧心忡忡的口吻柔声问:“那你,能不能接受一个失去光环的我?”
岑滢仰起头,看着他——什么意思……
她嚅哝:“我从前认识的小透明就是自带光环的……”
庞焱的眸色深了一号。似乎还是不够满意她的回答,又认真问:“如果有一天,我失去斗志,失去光环,你会嫌弃我吗?”
岑滢的心多跳了一下。
“你是说……”
“我想退了。”
岑滢睁大眼睛,心里回刍这四个字——意思是,他要退出娱乐圈,息影,隐退……
是这个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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