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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幕：召唤。
沧醒了。突然醒来，毫无征兆。就仿佛是有人在耳旁温柔呢喃：“该醒来了。”
迷迷糊糊的，睫毛颤抖着伸展，仿佛张开银白色的羽翼，在黑洞洞的天幕下，似乎吟唱着某种神秘反复的咒文，华美绮丽得无法表述。
他扶着额头坐起身来。只觉得一阵头疼欲裂。
刚才梦到了从前发生的事情……只是，好像还梦到了其他的什么。由于先前的记忆太清晰，到了后面如此模糊反而很让人在意，是什么呢？总觉得是很重要的事情。可是，的确，记忆从小到大都很连贯，从来没有过断层，奇怪……
沧开始费力地回想。长裙。金银交织的天空。黑发落满樱花。执手。冰冷的吻。全都是片段，不能连接成为完整的影响，为什么会存在于那梦中？不曾发生过的事情忽然有了熟悉的感觉，他开始被一种陌生的情绪包裹。
回忆不起来，那些人的模样。
……什么啊这是！
要是不能完整想起来的话，就一点也不要让我想起来啊！
少年甩了甩被夜风吹乱的黑发，忽然看见身旁熟睡的另一个少年。不自觉地，想要更近地看看他的睡颜。少年被心中这样的想法操纵，低头下去。
他的呼吸吹乱了不二周助的碎发。
柔美的长相，看起来舒爽又清新，有着蒲公英一般柔软的笑容，寂静地隐藏起仿佛海洋一般浩瀚深邃的眼眸。现在，随意地睡着。舒展着全身与神色，不二周助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
沧同样安安静静地看着，近距离地注视着。几乎忘记了时间一般定格成永恒的姿态。学长真漂亮呢。看着他就会想起精市。明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但在某些地方有着惊人的相似点。内心温柔又坚强的两个学长呢。都那么好看。
可是，果然还是不一样。
少年正入神地看着，就发现不二周助的睫毛颤抖了一下。还没等他离开，两双眼眸就已经对视了。碧蓝的天空与深湛的海洋，意料之中地交会，色彩开始融合。不二周助忽然向前倾了倾身体，他的鼻尖几乎要碰上沧的，眼眸沦为一汪弯弯清泉地笑着：
“我这么好看吗？艾儿看得这么入迷？”
“……啊！！……”沧连忙抽身站起来，“抱、抱歉，我不是有意的。那个……！因为，周助学长很难得露出那样的表情，不小心就……”我在干什么啊——！？“总之，失礼了——！”
不二周助不紧不慢地站起来，少年赶紧又向后退了一大步，咬着嘴唇：“那个，已经很晚了，我就先告辞了！”说完话就向楼下跑。不二周助尚未说出挽留的话，少年已是匆匆地跳下了楼去。
“害羞了吗……真可爱呢，呵呵。有趣的孩子啊。”不二周助笑得连眼睛都看不见了，仿佛一株在风中摇摆的蒲公英，蓦地凝了眸，手掌抚上心脏的位置，能够明显地感觉到掌下肌肤的剧烈跳动，深深地喘了一口气，“我还以为……自己会死呢。”
……
幸好，幸好，龙马还没有回来……应该吧。少年像做贼似的偷偷摸摸地站在楼下看了老半天，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也没听见有人走动的声音。他蹑手蹑脚地爬上窗台，轻轻地拉开，像一只猫咪般地跃进去，然后转身关上窗户。
一切顺利。摸上二楼，溜进自己的房间。
“……”少年摸着黑掀开被子，躺了进去。“……”他在黑暗中沉默了一会儿，终究是按捺不住问道，“龙马，干嘛不问我去了哪里？”
他从进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越前龙马的呼吸声。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可是等了很久也不见身边人有想要说话的意愿，他索性就自己问了。
久久的沉默，接着就听见越前龙马即使在黑暗中也传达着响亮不满的声音：“……那是你自己的事，跟我又没有关系，我为什么要问。……MADAMADADANE。”明显是闹脾气的语气。
“……”沧没有来的一阵不舒服，扑过去打了一下越前龙马的头，听到他呼痛的声音，这才觉得舒服了一点，“什么叫跟你没关系啊，你不是刚刚才……才……”“才”了两声，少年说不下去了，“才……那个那个过吗？！怎么就没关系了？你你你这家伙，是不是都这样去骗小女生的啊！”
“……才哪个过啊？……我哪里骗小女生了？”越前龙马的声音有点烦躁，“还有，你为什么要打我？我不问的话不是更好吗？对于你来说，不会觉得很困扰吗，对我？”
“……”沧吸了一口气。“当然会困扰啊，那是当然的啊！龙马你一点都不讨人喜欢，又别扭又任性，经常说莫名其妙的话，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怎么可能会不困扰？谁碰上这样的不困扰啊？”
“……所以，会想离开吗？”越前龙马裹紧了身上的被子。这算是，对刚刚的回答吗，那个告白。还没想到更多，被子被人用力地掀开，然后他被人抱住了，胸口传来那人闷闷的声音：
“虽然龙马是个麻烦的孩子，可是，要是突然离开，我会不适应啊。会非常非常地想念龙马。就算龙马让人困扰，但有的时候，却觉得很可爱。没有了龙马，我会难过啊，会很难过的啊！因为，龙马是我重要的人！在心中重要的人！”
少年的碧眸在黑夜中闪烁盈盈光芒，越前龙马仿佛看见了其中的比太阳还要耀眼灿烂的碎金色光芒几乎要将自己吞没。
龙马是我重要的人。
龙马是我重要的人。
龙马是我重要的人。
一遍又一遍，这句话在耳旁轰鸣，回想，就像是卡带的磁盘，无数次无数次地重复着那句话。
是重要的人……吗。重要，但不是所爱之人。是这个意思吗。……但是，真的不重要了。月，只要我是你重要的人，你就不会、不可能、会让我受伤害对不对？所以，一直留在我身边吧，只有这样，我才不会难受啊。
“那么，是跟谁出去了？在我出去的时候？”有点磨牙的声音。
少年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周助学长。”
“……果然。”越前龙马暗自咬牙，今天成为不二学长的跟班已经是人生的污点，手冢部长在告诉他晚上日程安排的时候不二学长正好在场，所以，就乘人之危吗……以后绝对要小心！越前龙马在心里默默地将不二周助划入黑名单，对不二学长绝对不能大意！
“虽然我对两个男生超出友谊的感情抱怀疑态度，但，既然龙马你那样说了……龙马，给我点时间吧。我真的搞不清楚喜欢的确切含义。”少年忽然出声，很轻很轻，轻得像是鸿羽，柔柔地抚过他的心。“如果，在我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后，你依旧觉得你是‘喜欢’我的话，我会答应你。”
“恩，我们约定了。”没有疏远他，真好。越前龙马松了一口气，本来还以为会被讨厌呢。不过，他也知道的，因为是月，而他，是越前龙马，所以，那种事绝对不会让它发生。
“约定了。我一旦清楚，就……”少年的声音消失了，他看见黑暗中有隐约的更淡一些的浅黑色在轻轻浮动，虽然他也不太能够分辨这两种颜色具体的不同之处，但就是有一种感觉，那里存在着不属于这个空间的东西。
如同空间漩涡一般的异样色彩，围成圆周缓慢地流动着。在门口的位置，深深浅浅地变化。
越前龙马却没有察觉到异常：“一定要遵守约定哦！”
“当然了。”沧依旧习惯性地挤着龙马躺下，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越前龙马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少年注视着感觉不对劲的一方，可是心中却没有任何不舒服，于是选择了遵从自己的心，不动声色地看着它渐渐成形，熟悉的感觉顿时扑面而来。
［金！］沧在心里这样呼唤到。他看了一眼身旁的越前龙马，轻手轻脚地爬下床，为了不吵醒越前龙马，沧造了不太坚固的结界，太坚固的结界会耗费很多灵力，不过这个结界嘛，隔点声音光芒什么的还是绰绰有余。
那团浅黑色的物质中现出一个昏迷的人的模样来，沧伸手想要触摸，在碰到的一瞬间就感觉体内的灵力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飞快地流逝。金画纹的身体完全呈透明，伸手只是一片虚无，但吸收了灵力之后仿佛好了一些，他渐渐实体化。
“金！金！醒醒，我是沧啊！金！”沧只有在心里大声地呼唤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明白事态绝不是严重二字可以形容的。沧想召唤出其他的妖怪想想办法，可是发现封印的符咒里空荡荡的，所有的妖怪都不知道跑到哪里玩儿去了。
“……”回来再好好教训你们！沧恶狠狠地想着。不过立刻就忘了这回事儿，沧只有贴了几张符咒上去，符咒中散发出金光，补充了一些灵力，可是还是不够。金画纹依旧没能醒过来。
沧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身体里的灵力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恢复的，而消逝的速度又这么快……想了想，咬咬牙。将手中符咒变成一把轻薄的匕首，冲着左手手腕就割了下去。
希望这个能有点用处。
鲜血在黑暗中像是一条细长的红丝带，魅惑又瑰丽，一直延伸到金画纹的脚边。血液被迅速吸收，顷刻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与此同时，沧也感觉身上为数不多的灵力已经被停止吸收。渐渐，可以触摸到金画纹的身体了。
“金，金……”沧草草地处理了一下伤口，有气无力地呼唤道。
“主、主人……”英俊而棱角分明的五官，苍白却丝毫不折损它的英气。金画纹顾不得身体的虚弱，一下子抱住沧的手臂，“您……没事吧？”声音沙哑。
“我怎么会有事呢？倒是你，金，发生了什么？你现在在妖怪中应该算是不弱的存在，怎么弄成这样？……谁做的？”沧没有发现他的语气有一种冰冷的残忍。
碧瞳愤怒得渲染了银焰，冰冷的火焰灼灼而烧。然后在铺天盖地的光亮中反射出耀目的金芒。金银交织，就像他梦中的天空一样美丽。
可惜，沧并不知晓。
“主人，请冷静。”
血眸中鲜血涌动，如同黄河决口一般浓重的深红色：“您没有必要，为了属下……伤害自己，并且，愤怒。我与您不同……”
碧瞳中的色彩渐渐恢复了天空般的澄澈苍蓝：“……金，你是至今为止陪伴在我身边的人。不只是式神，是我的朋友，是家人。所以，不要这么说，你值得我这么做！”
“……属下就知道您会这么说。那么，”金画纹轻嘲似的笑了一声，深刻的面孔中透出一股沧无法理解的气息，有喜悦，也有悲伤，“请允许我献上我一直没有献给您的东西。”
沧站着，金画纹向沧跪下。
“将忠诚与心，一同奉上。由神作证，属下将长久地侍奉您，直至生命终结的那一天。”
那张沾染着金画纹气息的符咒飞出，漂浮在二人之间，发出耀眼的光芒，与鲜血并无二致的纹络侵染了符咒的符号。符咒承受不住似的颤抖起来，金画纹摊开手掌，承接下符咒的光芒。当金光照耀在金画纹身上的时候，他的血眸中流露出放心的神色。接着，光芒消散，符咒飞回沧的身上。
一切归于平静。
“金，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
沧一直看着，这时开口说道。
“属下不知。”金画纹弯下腰。
“……”沧踮着脚抓紧金画纹的皮衣领口，“你疯了——！刚才，你居然趁着我体力透支无法抵抗的时候控制我的动作，自己完成‘祭礼’的仪式，简直是疯了你！忠诚和心什么的，就算你不给我也没关系，你是我的式神，必须听我的！但是，一旦完成‘祭礼’，那么你就永远被我束缚，无法离开，即使找到你的弟弟，也绝对不能离开我而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了你懂吗！？你懂吗你懂吗？”
祭礼。是比灵魂契约更加刻薄的契约。
从此契约成立之始，被契约者的一切思想都只能围绕着契约者而思考，无法再考虑其余之外的任何人甚至是自身。无法解除，永世跟随。
若是强行解除，便会被强大的力量反噬，飞灰湮灭。
献上灵魂及□□，献上思想，献上忠诚，献上心。
是只有被契约者自愿才能够完成的契约。
“属下明白。”金画纹的神色冷冷的，平板而一成不变。
“……我真想打你，金。”沧注视了它一会儿，终究是松开手。“那么，可以说了吗？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这么狼狈，又不顾我的感受完成‘祭礼’。原因是什么？我要知道能够让我信服的原因，否则……！”
狠瞪一眼。
“玉藻前在召唤所有的妖怪。”
沧很惊讶自己为什么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愕然。就好像是心中隐约的怀疑终于得到了证实，他反而舒了一口气。那么，晚上莫名其妙的头疼之类的事就是因为收到了玉藻前的召唤吗？只是自己由于是半妖，血脉的力量不太强大，所以……讯息接受得不完全，也不彻底？
只要是妖怪，都会被召唤。无论怎样，成为式神还是被封印。
血脉中传递的讯息绝对不会有偏差。
啊，这么一说，她终于来了啊。
玉藻前。
“似乎，金也受到了召唤吧？为什么不去？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我和你签订的是平等契约，所以，如果你不抵抗她，并且杀了我的话，就可以自由地到玉藻前身边领赏去了……结果，这种无异于自杀的傻瓜才会做的事，为什么？”
少年的语气淡淡的，雾气一样的稀薄，却让人喘不过气来。
刚才金会那样子，一定是在努力地抵抗玉藻前的妖力召唤。
努力到这种程度……明明不是比弟弟还要重要的人，却这么地……
却对他这么好呢。
“……主人不是说，属下是家人吗？……家人，不可以随便杀掉。主人，和弟弟一样，都……不能死。是家人。所以，不能死。”
金画纹不太擅长表达自己的内心想法，可是，仅凭这几句话，沧已经完完全全明白了。
“谢谢你，金。你很好地履行了对我的承诺呢。抱歉，刚才，那样怀疑你。”沧温柔了眼眸，他静静地看着窗外漆黑的天幕，“我们等待吧。等待，会有几只妖怪能够回来。”
他握紧了几张空荡荡的符咒。
无论会不会还有妖怪回来，他都会……一直站着。绝对不向玉藻前低头，绝不！站着死，绝不坐着生！只要背叛了誓言，就不再是他的朋友、他的家人！
望着少年决绝的面容，金画纹忽然问道：
“如果其中任何的妖怪背叛，您在面对的时候，真的，能够下得了手吗？”
少年轻轻地闭上眼。
“金，我想睡了。你也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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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五个小时的成果，只有这么点儿啊TT
我发现我在码文的时候，有时候会忽然间卡住，不知道写什么。
然后接着行云流水地写下去的时候，结果发现只有几百字⊙﹏⊙b汗。
我几乎是1000字卡一下，都成规律了都（自拍砖头。
亲们可以明天来看今天的。。。= =这真是个纠结的词，因为我不知道我啥时候可以写完。
原谅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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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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