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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番外二
从邓家院子出来,靳禾有些摸不准方向,今日沈喜让她自己上街买菜,最近邓乐康和沈喜好像是有什么秘密一般谋划着什么,自己若是问问周锦惜便说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管。
嘁,她才不是小孩子呢,她明明也就比周锦惜小个几天罢了!
但是她向来也明白自己脑子笨,有的时候只能给沈喜拖后腿,还不若去买买菜这样还能帮上点忙。
她从小便觉得自己是个累赘,若是自己当年和父母一同被带走就好了...她低着头去踢路上的石子,又觉得自己真是矫情的不得了,明明如今的日子已经过得很好了,至少现在不用上街偷东西也能吃饱,不用被打也不用还钱。
明明已经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了,怎么还是会抑制不住的想这么多呢?怪不得沈喜什么事情都不告诉自己,也是。像自己这个性子说不准哪个时候就会误事,算了不想了她抬头正准备拿着邓乐康准备的小篮子往右边走。
突然脖颈处一痛,瞬间失去了直觉。她在临昏迷之前想着,若是这种歹人当面袭击自己,依照自己这些年摸爬滚打的身手还真不一定能打输,可若是偷袭...呸...真不要脸!
一盆凉水猛地灌在她的脸上,将她彻底泼醒,靳禾失忆了一瞬觉得不知道自己如今置身何处!靳禾抬眸看向面前,只见几个彪形壮汉盯着自己,她下意识身子抖了一下,一些不好的记忆涌上心头。
“你们!你们是谁?”靳禾挣扎着想要起身,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绑在椅子上,宽大的麻绳将自己的手脚和凳子腿牢牢的绑在一起。
这应当是一间废弃了很久的屋子,蜘蛛网遍布之下屋子里空无一物,只有靳禾被牢牢的绑在椅子上,然后对面站着几个人。房间内没有窗户,昏暗中带着一丝光亮,那是屋顶破洞透进来的阳光,一如靳禾。
门被轻轻推开,吱呀一声木门发出了陈旧失修的声音,靳禾觉得无比刺耳。走进来的女人身姿高大,但却女生男相。靳禾几乎一眼便认出来了这是谁:“柳娘子?”
虽然靳禾并没有见过柳娘子真容,但是这身仙气飘飘的衣服和令人印象深刻的身材才是靳禾极其富有印象的标志。
更何况,靳禾喜欢那些娘子在比赛场上熠熠生辉的模样,所以对这些娘子们印象很是深刻。
柳娘子也有些惊讶于靳禾可以一眼认出他,原本玩味的眼神变得有几分耐人寻味,上前轻轻捏起靳禾的脸细细端详。
这不是她头一回见到靳禾,早在袁州的客栈里,她便在半夜见过靳禾。那个时候依靠蜡烛的作用他尚且可以操控靳禾。
“长得倒是挺标志的,就是可惜了。”柳娘子啧了两声,他天生不太能与人共情,被方初棠派出来干这种事也不觉得心里不舒服。
虽然柳娘子声音尖锐,但是却抵不过原本的男音比较深重,靳禾诧异的意识到柳娘子根本不是什么女子,而是男子!她眼中的诧异似乎激怒了柳娘子,一个巴掌狠狠的落在靳禾的脸颊上。
这不是靳禾第一次挨打,但右半边脸还是飞速的红了起来,没一会便有些发涨。她眼神落寞下去,明明沈喜是见过柳娘子的,但却连这个都没能告诉自己一声。
“你...你们究竟想做什么?”靳禾瑟缩了一下脖子,有些后知后觉的害怕问道。柳娘子对她如今这副害怕的表情还算比较满意,冷哼一声道:“你有个好主子!”
他眼珠轻转,狡黠问道:“今日本也就是个意外,没想到能在路上便找到你。不过你主子身上可是有个宝贝,你若是能偷出来,什么事情都好说。若是你不愿意想必死个奴才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
柳娘子一开始知晓周锦惜的身份的时候,确实惊讶了一下,但是想到自己只要能够得到永生便可以将天下收入囊中,原本嫉妒的目光便变得平和下来。
如今天下是属于她的,可难保几百年后不是自己的。他勾唇笑着,完全不知道自己这般男相红唇的模样甚是骇人,靳禾不禁一个激灵。
柳娘子一口一个奴才,靳禾却也不反驳。她早就知晓沈喜家里应当很厉害,自己确确实实给人当奴才都不配,虽然也明白沈喜心里没有这么想,但是这些话没必要跟一个外人说道。
“万一我是个宁愿自己死的忠仆呢?”靳禾突然开口问道。她总不能答应的太过于理所当然,于是问道。
柳娘子一愣,手上力气陡然加重,面目也愈发狰狞起来。细细的指骨似乎要将靳禾瘦小的脸颊捏碎,引得靳禾闷哼一声。
“忠仆?一个扒手还说忠?你就是比那大街上的狗比,恐怕也相差甚远。那狗尚且知晓一奴不事二主,你倒是跑的飞快。不过是个奴才,要多少没有?也值得费尽心思弄来。”
靳禾知道他这后半句话不是对着自己说的,但是脸上的痛楚却是实实在在的。
“你不怕我回去以后被沈喜看出端倪?”靳禾倒吸一口凉气,硬是从牙缝的里挤出来一句话。
柳娘子猛然卸去身上力气,不屑的将靳禾的脸往旁边一扔,惯性之下靳禾险些觉得自己要倒了下去。隐隐嘴中已经有了血腥味。
柳娘子似笑非笑的盯着她,似乎在笑她的自不量力。警告道:“你就说在路上起了争执与人打了一架便好了呗。”身后壮汉给他递了把凳子,他款款坐下。举手投足都分不清是男子还是女子。
“好,我答应你。”
“当真?若是你敢临时反悔,你主子也不过是要受死的,她毕竟对你不错,她怎么死就全看你了。”
柳娘子的话回荡在自己耳边,靳禾踉跄着从小巷子里出来。原本明媚的阳光已经变得阴冷,太阳落山了,她恍惚的想起来还没有去买菜,擦擦眼泪往前走。
等回了邓家,周锦惜有些疑惑这靳禾为何都这个时辰了还不回来。总不能是太过贪玩的结果,邓乐康笑她好像自家孩子迟迟不回的娘亲,周锦惜不好意思的笑。
她总是觉得靳禾还是孩子一般,实际上也不小了。
靳禾推门进来,低着头不敢说话。周锦惜第一时间便问:“这是去哪了?怎么才回?可是遇上什么事了?”
她这几日因为和邓乐康准备去赴宴的事情,整日疑神疑鬼,便没来得及去管靳禾。
靳禾摇摇头道:“就是...和人打了一架。”
她抬起头,脸上青紫一片,邓乐康和周锦惜立时惊讶的跑过来,一个去拿伤药一个将人扶进来。
“到底怎么了?”周锦惜严肃的问道,她是有些怀疑的。靳禾多年来说谎,早就有了技巧便脸不红心不跳的胡诌一通,周锦惜这才半信半疑的点头。
但还是补了一句:“若是有事情一定要与我们说,你自己处理不了。”
靳禾深吸一口气欲言又止,刚开口道:“我...”周锦惜目光便投过来,她便摇了摇头转身躲进了房间里。
她给沈喜添的麻烦够多了,不能再将这种事拿出来说了。靳禾背靠着门,全然不顾外面邓乐康来送药的话语,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生疼。
她从来都不是个好命的人,这辈子...恐怕也就这样了。
*
“你个小贱人!”方初棠身上被打了一下,她今年七岁,前些日子和弟弟从主宅里刚搬了出来。
奶娘站在一边不敢说话,如今宅子里受宠的便是现在正在方初棠面前耀武扬威的二小姐。
虽然这二小姐是妾室出的,但是因为娘亲有本事,深得方大人宠爱,要知道这深宅大院的事情,还不是谁受宠谁有话语权?
方初棠茫然的看向奶娘,她虽然今年才七岁但是早熟的很,已经能够看得清很多大人之间的事情,比如说爹一点都不喜欢娘,好几次她都听见屋子里传出来爹掐着娘的脖子让娘去死的声音。
后来房门打开,她看着里面走出来的娘亲嘴角带着血迹,惊恐的抱着她道:“棠棠你怎么在这,走,以后别来了。”
然后便被下人带了出去,母亲痛苦而又绝望的眼神一次次出现在幼时的梦里。
彼时方初棠面前的院子是独属于唐夫人一个人的院子,这座宅子里关着自己的母亲,而母亲也不愿意见到自己。
几次跑过去,都被赶走了。
小女孩还在拿着柳条往方初棠身上抽,若说第一下还没用力,那么第二下则是直接破开了方初棠的衣袖,在原本的绸缎上破开一条口子。
方初棠闷哼一声,瘦小的身躯往后退了一大步,在场的下人没有一个人敢吭声。那柳条坚韧的很,若是换在一个成年男子手里,说不定现在方初棠身上早就皮开肉绽了。
“你就不配待在府邸里!我母亲说了,你和你娘都是祸害!”小女孩越用力便越开心,手里的柳条突然被人扯住,动不了。
她顺着看过去,便发现是方初棠突然抓住了柳条,她没想到方初棠这么大劲,嫩红的手心流出来鲜红的血迹。
“不准说我娘!”方初棠脆生的声音莫名有些沙哑,憋了半天道。
二小姐被吓到哭着松了手,下人连忙上前哄着,没一会那妾室赶过来指着方初棠便骂道:“和你娘一样!都是贱种!”说完又看了看周围没人这才抱着孩子走了。
奶娘战战兢兢的上前想要问问大小姐疼不疼,但是终究没问出口。“姐。”方罗轩被下人带着走过来,两个孩子一般大,方罗轩却更高一些。
方初棠这才松了手,方罗轩面无表情的将方初棠的手上包扎一下,牵着她那只完好的手回了院子。
他们一早便明白,父亲不喜欢他们二人,恨不得直接丢出去,要不是因为对外不好看,这才勉强留下,但是也已经因为前两天被二小姐一哭,二人便被撵出了主宅,只能在下人住的偏宅里住着。
“疼吗?”方罗轩问道。方初棠一顿,摇了摇头,两个人全然没有小孩子应该有的天真。
方罗轩是愤怒的,可是他并不清楚要如何表达,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自己和姐姐一同相依为命长大,没有旁人,他清楚的很,能一直和自己在一起的只有阿姐。
他学着那些下人们半夜在院子里苟且的模样,环抱住方初棠,而方初棠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之前有个奴才被他撞见和侍女苟且,他问:“为什么要这样?”
那奴才一愣说,因为心悦。
他想了想,自己在这偌大的方家,是只心悦自家阿姐的。于是便学着那副样子对阿姐。阿姐一开始露出过茫然,但是一听因为心悦。她便罕见的笑着道:“我也心悦阿轩。”
两个人在潮湿的屋子里依偎在一起,下人的房子年久失修,有种发霉的味道,门窗也闭不禁,晚上有风吹进来,方初棠手心的伤口没有得到更好的处理,也无人管她。
半夜发炎高烧起来,她迷迷糊糊的说好冷,方罗轩被惊醒,还好这屋子里只有他们二人,不会因为像之前一样吵醒侍女被打骂,毕竟也无人管他们。
方罗轩笨拙的抱住方初棠,企图用体温能够让方初棠暖和些,但是于事无补。他们两个人加起来就只有一床薄的不能再薄的小破被子。
方罗轩想不明白,同是父亲的孩子,就算父亲不喜欢母亲,可是他与姐姐向来听话,可为什么父亲连他们也会如此厌烦呢?
“阿轩...”方初棠烧的迷糊,小脸上红晕升起缩成一团。
方罗轩收回心思这才将怀中的姐姐抱的更紧一些,“若是...我死了...带我走吧...我听人说,男子是能出远门的,到时候你带着我,咱们再也不来这了。”方初棠沙哑的声音响起,应当是之前嗓子就有受过伤。
胳膊上大大小小的伤痕遍布,方罗轩没有回话,而是翻身下床去找了奶娘。半夜里奶娘也已经睡下,一听是方罗轩敲门,本来不想理会想了想还是下床,毕竟方罗轩还是嫡长子。就算大人不喜欢,也改变不了。
听清楚来意,随意给了他一些药将他打发了,方罗轩这才跑回屋子,可是躺在床上的方初棠没了声息。
“姐?”方罗轩第一次脸上露出不敢置信,将手放在方初棠鼻尖探了探,眼神黯淡下去,手里的药瓶也落在地上。
他没有哭闹,而是拖着没有几两重的阿姐尸体去了后院,一把小铲子在地上挖了一会,不知道还以为是小孩子玩闹,如果身边没有躺着尸体便更好了。
“小孩!你在干嘛?”坐在树枝上的唐翎瑶摇晃着腿,朝着地上正在挖坑的方罗轩喊了一声,方罗轩没有惊叫没有诧异,而是直勾勾盯着唐翎瑶。
“你是仙女吗?”方罗轩问出一句只有小孩子才会问的话。唐翎瑶失笑道:“若我真是呢?”
“你能实现愿望。”方罗轩肯定道。
“那你有什么愿望?”
“我想让我姐姐,永远活着。”
*
第二日的方家风平浪静,唯独后院里被送走了一具尸体,具体一看竟然是前一日抱着孩子的那个妾室。下人们没有惊讶,草草处理了,原本受宠的二小姐也被送出了内院和一堆没有母亲的“少爷小姐”们住在了一起。
方初棠安安静静的坐在桌子前面看书,这是唐翎瑶给她的。唐翎瑶推门进来,她乖巧的放下书道:“师父。”
唐翎瑶跟变戏法一样递给方初棠一包吃食,这是方初棠见过的最好吃的东西。她留了两个,给一会下了学堂回来的方罗轩吃。
直到后来二十岁被送离都城的那一年,她看着怀着孕一个长得与自己母亲很是相似的面孔的女人站在父亲身侧,那个惯会装的父亲将自己和弟弟送上马车。那妾室耀武扬威的看了自己一眼,方初棠便已经看到了那妾室以后惨死的模样。
一直都是如此,母亲将自己关在院子里不见人,父亲去的时候除了争执只会给母亲留下一身的伤痕,但是二人又能在外人面前装作若无其事。
府里的妾室一个接一个,最后又莫名其妙死去被送走,她们都有个通病,就是长得很像母亲,又企图顶替掉母亲。
留下的孩子越来越多,它们被养在一起,方初棠却没再见过,只有那些母亲还在世的才有机会被养在内院。
如轮回般无一例外。
方初棠上了马车,看着这个年幼的时候无比想要逃离的地方,转身与方罗轩道:“需要的话,那些孩子死了也是个解脱。”
方罗轩愣了一下,反手握住方初棠,点点头。
就这样马车缓缓离开方家,前往了南越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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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惨,各有各的惨。本来还想让靳禾在被绑架的时候被玷污了,最终没能忍心,她们都苦了一辈子,到死都没有好结局。哎。
作者有话说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番外二